慕容英杰说道:“事到如今一味逞强只会让我看低你。”
    在他看来李休这句话是在为听雪楼辩解,也是在为自己的不被支持找借口。
    姑苏城定分生死,这不像之前在塞北听雪楼的人来不及赶过去,这张请柬提前递了一个月,哪怕听雪楼的人来不及赶到两开河与子午谷,但赶到姑苏城却是没有问题。
    现在却没来。
    李休看着窗外,淡淡道:“我从来都不会逞强,就像你们永远都认为自己能够杀死我,但我却还活着。”
    慕容英杰沉默了下来,并不只是因为这句话而沉默,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李休不会撒谎,不屑撒谎。
    既如此,他说听雪楼有事要做那就一定是有事要做。
    “我很好奇什么事会比眼前这件事还要重要。”
    慕容英杰好奇问道。
    李休指了指地面,然后说道:“我掀翻了一张棋盘,外面还有一面棋盘,那张棋盘太远,我掀不翻,但我可以试着和他下棋。”
    “你连和你下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要如何对弈?”
    慕容英杰笑着说道,那笑容看起来有些讽刺。
    对面没有人,要如何下棋?
    李休突然有些感慨。
    “难怪你不会下棋。”
    “下棋就像一场生死,双方的目的一致,那就是都想致对方于死地,只要搞清楚这一点那么做起事来就很容易,慕容家主,棋盘很大,只看一角那可是会丢了大龙的。”
    李休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他苍白的脸,寒声说道。
    慕容英杰的眉头皱了起来,苍白的面色变得像雪一般。
    “下棋的人想杀我,我又何尝不想杀他?”
    李休走到窗前站下,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端着茶杯,眸中似乎有着无尽锋锐欲要射出。
    “既然他布下了这盘棋,如果不作回应的话又怎么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对手。”
    他的声音很淡,淡漠的让人感到心悸。
    便是慕容英杰都是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有时候让人感到恐惧的并不只是绝对的实力,而是隐藏在平静湖面之下那汹涌无比的暗潮。
    “有件事我想知道。”
    慕容英杰开口询问。
    李休没有说话,等候着下文。
    “殿下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我的背后以及长林阴曹还有雪原之间一定有着什么联系,但您即便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背后那人是谁,所以我很好奇您打算如何落子?”
    不知道背后支配这盘棋局的人是谁,自然也就没办法做出针对。
    隐于幕后和站在台前终究是不一样的事情。
    听到这话李休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慕容城主认为下棋最重要的是什么?”
    “算力?”
    李休摇了摇头,轻声道:“是棋子!”
    这话已经说的再明显不过了,即便是个蠢人都能够听得懂弦外之音,何况慕容英杰本就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做上城主之位,更不可能让李休如此忌惮。
    那幕后之人既然不想露面,那就逼他露面。
    如何逼?
    杀光他的棋子,那下棋之人自然也就出来了。
    听雪口的人没有来姑苏城,做的便是那杀人之事。
    第280章 纯粹而响亮的剑鸣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出了应对。
    “今日过后大唐便再也没有长林了吧?”
    慕容英杰轻声问道,书房本就是一个安静地方,不适合大声吵闹,说话声音轻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李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长林的人是杀不光的,总会有一些人藏在庙堂或是江湖,但杀不光所有可以杀光九成,今日过后长林的人不会死尽,但长林会消失。”
    长林人或许会残存一些,但长林一定会消失。
    这是听雪楼的自信,尤其是许骄人现在在姑苏城。
    很多事之间都有着必然的联系,长林要杀他,但他没死,眼下正在姑苏城里,慕容家会造反,但不敢杀他,所以长林会亲自动手,许骄人一定会来。
    长林的一位五境死在了子午谷,仇上加仇,怨也就更深。
    如果不能趁着这一次李休在姑苏城孤身犯险之时将他杀了,以后会很难办。
    天下的五境只有一小撮,唐国之内的加起来也不算多,从小南桥开始到两开河与子午谷,也许这几十年里死去的五境都没有这短短半年死得多。
    大争之世。
    大乱之局。
    所以许骄人一定会亲自来,也只有他亲自来才有万全的把握诛杀李休。
    “殿下之前说要杀光棋子,所以您将长林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顺便肃清大唐内患,我还是之前的问题,眼前的局您要怎么破呢?”
    哪怕听雪楼在远方杀的人再多,再彻底,眼前终究是顾及不到的,他会赢,许骄人来了之后李休就会死。
    他若死了那听雪楼杀再多的长林也不叫破局,更不叫对弈。
    那只是鱼死网破罢了。
    眼下墨迹的足够多,唠叨的足够长,好在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想弄清楚的事情也已经弄清楚了。
    那就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慕容英杰随手从一侧墙壁上取下了一件衣服穿在身上然后走出了书房与荒园,他迈步的速度并不快,但步伐很大,像是乔三爷的剑步一般,只是几步便出现了正院当中,踩着残骸穿过了那两名五境然后站在了慕容府的府门之前。
    头顶的三个大字暗淡的熠熠生辉。
    李四从天上落下站在了他的面前。
    数百青衣同时转身,略低着头,握剑的手逐渐用力,指节泛白,呼吸随之一窒。
    慕容英杰就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竟是压得听雪楼无人敢抬头。
    姑苏城擅用剑,在唐国境内用剑好的人有不少,但用剑最好的势力毫无疑问是姑苏城。
    慕容英杰是姑苏城主,他身材消瘦,体内有暗疾,所以面色苍白了十几年,草圣的药也吃了十几年,从不见好转。
    自从担任城主之后慕容英杰手中的剑就再也没有出鞘过,因为没人可以让他长剑出鞘,甚至没人值得他多看上那么一眼。
    但他的实力很强,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十几年不曾拔剑却能够在诸天卷上排名十六,他的实力绝不止于此。
    从荒园到正院然后再到府门之前,这距离算不上太远,当慕容英杰在门口站下片刻之后,慕容天成与李休便也走了出来。
    李休站在一侧,目光复杂的看着慕容英杰,眼睛是心的倒映,他的心也很复杂。
    慕容英杰绝对算是整个大唐最值得敬畏的人之一。
    但他偏偏要逆天而行。
    这说不过去。
    “以后谁会赢还说不准,但今天赢的人一定是我。”
    慕容英杰在府门之前战了许久,太阳从低升到最高,午时已到。
    不算良辰。
    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剑,即便十几年不曾出鞘那把剑剑身上面依旧是干干净净不染丝毫灰尘。
    他拔出了剑,长剑出鞘泛着亮光带着刺耳的清脆声响。
    数百青衣手中的剑压了下去,不敢抬起,不敢有半点不敬。
    剑光璀璨,一道剑鸣之声如同惊雷一般在整个姑苏城上空轰然炸开,嗡鸣之音回荡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慕容英杰拔剑了。
    蹲在椅子上的江湖人不在晃动大腿,一碗酒抿了三四口的男人僵着手臂端着碗。
    无数食客和街上行走的人顿在了原地。
    每个人的表情都在这一瞬发生了变化。
    许多人惊恐且震撼的遥望着慕容府的方向。
    姑苏城主拔剑了。
    李记在城北很有名气,偌大的城北有许多个李记,但聂远常去的就只有这一家。
    慕容站在店门口犹豫了许久终究没好意思当着人家老板的面前画上一幅老板娘的画像。
    蛋花汤是很简单的食物,包子也是如此,做好的速度自然也要快上许多。
    只是一碗蛋花汤要加四个蛋,的确多了一些。
    味道香浓,闻起来不错,喝起来应该也不错。
    “少城主,已经做好了,您难得来一趟,正巧今天材料还剩一些,我给您做一份小店的招牌您带回去吃,以前二爷和聂大哥来光顾的时候每天都要吃上一些。”
    李记的招牌菜很好吃,味道独有特色,慕容听聂远提过不止一次,就连慕容雪都说过两次。
    能让那个刁蛮的十分骄傲的丫头说出这样的话那应该会很不错。
    反正不差这点时间,尝尝也无不可。
    慕容点了点头打算开口,天空当中却突然响起了一声剑鸣,剑鸣之音纯粹而响亮,没有半点杂音。
    整个姑苏城能有这样剑意的人就只有慕容英杰一人。
    老剑神的实力或许更强,但他的剑已经不在纯粹,所以发不出这样的声音。
    这是他父亲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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