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把那女人买回来,送给尚玉衡。眉心有很强烈的预感,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尚玉衡的。让尚玉衡尝尝喜当爹的滋味,应该有惊喜很有趣吧?

    如此一想,眉心有种恶作剧的快感。

    “小姐,绿杨春女掌柜的来……来了……”喜鹊慌慌张张跑进来。

    眉心对这小丫头的一惊一乍已习以为常,淡淡道:“不见,让她滚。”

    喜鹊哭丧着脸,“她……她们已经闯进来了!”

    果然,院子里传来阵阵喧闹声,女子娇媚的笑声。眉心推开窗子一看,垂花拱门下,绿杨春女掌柜柳映眉带着两人衣着妖娆的美艳女子要进来,砚青面无表情持剑阻拦。

    “哎呦,小兄弟,就通融一下下嘛!”其中一个紫衣女人媚笑着用半裸的雪白酥胸往砚青身上蹭。砚青大概没遇见过此等架势,被逼得连连后退。此时鲁叔也闻声赶来,另一个红衣女人也挺着胸脯迎上去,鲁叔好歹是多年行走江湖的,不待人靠近,一脚踹过去。

    “哎呦喂,这位爷可踢疼人家了呢!”这女人竟也是个练家子的,灵活躲过之后,猛地抱住鲁叔的大腿,咿呀咿呀哭起来,“好狠的心哟,快给人家揉揉嘛……”

    趁此空隙,柳映眉扭着细腰一摇二摆走进来,“我要见大小姐。”

    “我家小姐不见客!”鲁妈妈气得脸都白了,好歹是堂堂国公府,门房都是死人吗?居然随便把这种人放进来!她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性子,瞧着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抱着自己丈夫的腿,大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不停往蹭来蹭去,简直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眉心却看得分明,恐怕罗氏正因为看来者不善,才故意把人放进来恶心她的。

    怪不得她总觉得柳映眉哪里怪怪的,哪里像茶馆女掌柜,分明就是个放荡的青楼老鸨!

    一提到青楼,眉心就无比火大!

    说实话,她原本对与人与人之间的身份尊卑看得并不太重。从来没把鲁妈妈和喜鹊她们当过下人,至于那些沦落风尘的妓子,也以怜悯居多。

    可现在……这些人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欺到她头上!

    “哎呀呀,这位妈妈,奴家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儿要见大小姐呢!”柳映眉娇滴滴的鼻音故意拖得老长,令人听了浑身不自在。步子却利落得紧,从鲁氏跟前一晃而过,走到窗下,仰脸望向眉心,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笑得眯在一起,正要开口,不料兜头一盆凉水迎面泼来!

    “哎呀呀,不好意思,没注意到外面有人呢……”喜鹊学着柳映眉的调子,怪里怪气道。太不要脸了,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调戏”她亲爹!

    柳映眉倒是个人物,被泼成落汤鸡却丝毫不乱,盈盈冲眉心弯腰行礼,“见过大小姐。”

    眉心居高临下,冷声道:“这么晚了,柳掌柜有事?”

    柳映眉翘着兰花指娇滴滴笑道:“早听闻沈家大小姐国色天香,聪颖无双,前天在茶楼奴家……”哎呀,真不好意思啊,那天让大小姐受惊了……”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眉心忍耐到极点,那边的两个女人越来越发不堪入目,“若没别的事,快带着你的人回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映眉大概是跟男人撒娇惯了的,小嘴一撅:“哎呦,大小姐您这说的什么话?”

    “快滚!”

    又一盆水狠狠迎面泼来!

    喜鹊娇也翘着兰花指滴滴笑道:“呀,不好意思哦,又没看到呢……”这回她换了热水,里面还很贴心地打了蛋花,虽不至于烫掉一层皮,也够这女人受的!

    再不发威,真当她们是好欺负的吗?

    柳映眉再强的忍耐力,毕竟是个女人,还是个极其爱美的女人,满头满脸挂着黏糊糊的蛋花任谁都会抓狂!一张娇艳的小脸顿时扭曲,尖锐叫出声来!

    垂花拱门下那两个妖艳女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砚青与鲁叔都不屑跟女人动手,茂林不知从挑来一桶新鲜的大粪,跟小鹌鹑两个人拿着粪勺子追着那两个女人泼。

    一时间,女人杀猪般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沧浪院。

    眉心惬意躺在廊下的躺椅上,连吃葡萄边看戏。

    不得不说,喜鹊和茂林这两人还真是绝配,这种馊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柳映眉面目狰狞,整个人如同一条阴冷的蛇,盯着眉心,“沈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眉心吐了葡萄皮,笑,“我倒要问柳大掌柜的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呆着,却带着两个不要脸女人跑到国公府来撒野,又是什么意思?”

    “听说大小姐想新建茶楼?”

    “哦,你消息倒是灵通。”

    “哪里,哪里……”柳映眉翘起兰花指,“本来呢,奴家是想跟大小姐就新茶楼的事儿心平气和谈谈的,谁想大小姐竟这么不给面子。真真伤奴家的心呢!”

    “这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多嘴!”眉心神色骤变,冷冷道,“回去告诉沈甫原,京都的铺子如今归我管,叫他手别伸得太长,沈家的大当家还活得好好的呢!”

    柳映眉脸色陡变,“你……别太猖狂了!”

    “果然是他……”眉心眯起双眼,其实她只是随口一说,并不确定柳映眉心背后的人是沈甫原,只是诈一诈柳映眉,竟然被她歪打正着了?!

    这女人不过是个管事的掌柜,居然肆无忌惮跑到主子府上闹,后头必定有强大的靠山。

    其实猜幕后黑手是沈甫原,再简单不过,京都的铺子本就归沈甫原管。眉心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她那位二叔在世人眼中实在太稳重厚道,与沈家大当家沈甫田兄友弟恭,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就连见着眉心也是客客气气唤一声大小姐,哪像敢在背后耍手段的人?

    况且沈甫田只眉心一个女儿,以后沈家家业还是要落到二房长子沈锦程头上,何必急于一时呢?

    以前眉心确实是这么想的,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怎么可能呢?可这些天在浮云堂闭目沉思时,她想起鲁俊达突然问她两年前劫持她的歹人是何口音?

    鲁老头为何要问这个,难道他查出什么蹊跷来了?

    眉心将两年前的事仔仔细细梳理一遍,她猛然意识到那次她之所以会偷偷跑出去,她冲动没脑子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受堂哥沈锦程的煽动唆使。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种种疑问,让眉心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是不是她嫁入尚家也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阴谋?

    柳映眉冷笑:“原来小看沈大小姐了呢……”

    “是吗?”眉心也笑,“那我倒是高看你了。本以为二叔养得狗总该有点特别之处,原来除了会吠两声之外,也不过而而。”

    这话似乎正戳到柳映眉的痛处,瞬间陷入癫狂,指着眉心尖叫道:“你骂谁是狗?!”

    眉心嫌恶捂住耳朵,似笑非笑道:“柳大掌柜的,你信不信今儿我就算是弄死你,沈甫原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恐怕还会颠颠凑上来拍手叫声好呢!”

    柳眉心这女人敢这么嚣张,跟沈甫原的关系定非同一般吧?

    ☆、第33章 西风烈

    “什么人大呼小叫的?”罗氏领着一帮人突然气势汹汹杀进来,“这里是堂堂国公府,居然阿猫阿狗都敢跑来撒野,成何体统!”

    她当然不可能是来帮眉心解围,人就是她让放进来的。

    这两天可把她给憋屈死了,六十四抬的嫁妆大白天的居然凭空消失了?说没人搞鬼谁信啊!尚玉衡那小混蛋阴着呢,定是他背后捣的鬼。可她又偏偏没凭没据,只能吃哑巴亏。那三个骚娘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定是尚玉衡在外头招惹的贱女人。

    哼,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柳映眉闻声,眸光一闪,翘起兰花指:“这下有好戏瞧了。”

    没错,她就是来闹事的。

    京都这块大肥肉已喂大了沈甫原的胃口,再让他乖乖吐出来,简直痴人说梦!

    别看沈家在京都的只有三家铺子,里头盘根错节水深着呢!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沈甫原早料定眉心来了之后必会大动干戈。虽说沈眉心是个草包,可鲁俊达不傻。一旦查下去,暗中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迟早被一一揪出来。沈甫田不是吃素的,真到那时就不好收场了。

    要保住京都的铺子,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搅得沈家大小姐自顾不暇,没工夫瞎胡闹。鲁俊达再如何精明能干毕竟只是下人,在京都又人生地不熟的,沈甫原自有手段慢慢收拾他。

    来之前,柳映眉已暗示罗氏,京都沈家的铺子是二爷当家。沈眉心嫁入尚家,那就是尚家人。若是罗氏好好“管束”好这位尚家儿媳妇,绝对亏待不了她。

    眨眼间,罗氏一帮人全涌到沧浪院。除了小罗氏与尚月芙,白氏也来了。

    罗氏冷冷扫一圈儿,目光刀子似的投向眉心,“方才乱哄哄怎么回事?”

    “没事,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家奴而已。”眉心闲闲剥着葡萄,头也不抬,“大夫人这么着急赶来,是寻着失踪的陪嫁妆奁了吗?”

    “混账东西!”罗氏冲上前,劈手打掉眉心手中的葡萄,“见了长辈竟然不起身行礼!”一提这陪嫁妆奁罗氏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恨不得撕烂这小贱人的嘴!

    眉心站起身,一福身子,“大夫人金安。”

    “你……”罗氏被呛得竟不知该怎么说了,眼珠子转了转,望向一旁的柳映眉,“这不是绿杨春的柳大掌柜吗?说说,怎么回事?”

    “大夫人您来得正好,您可要替奴家作主哇!奴家不过是好心拜访二少夫人,不料二少夫人竟……”柳映眉以手掩面,泫然欲泣,目光却冷冷瞥着眉心。

    她何尝不知,对于沈甫原来说她就是一只乖巧听话会咬人的狗,从未对她有过一丝真心?可那又怎样?如果不是沈甫原,自己恐怕早就被人踩死在泥里,丢到荒野喂狗了。

    她这样的女人,本就不该奢望真情。

    至少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

    “竟然有这样的事?”罗氏佯作吃惊,“若是传出去,我堂堂国公府的颜面何存?”

    “大夫人这话从何说起?”眉心失笑,“奴才不懂事,教训一下不应该吗?倒是府中门房那帮人,我都说了不见,还把人往府中放,大夫人不该管束管束吗?”

    罗氏自知理亏,昧着良心胡搅蛮缠,“你还敢犟嘴?”

    眉心打着哈欠,不耐烦道:“天色不早了,大夫人若是不没紧要,请回吧!”她算是看出来了,罗氏就是只纸老虎,窝里横罢了。你越给好脸,这女人就越猖狂。

    “混账东西!”罗氏扬起手要打眉心,被白氏拦住了。

    “大夫人,这是沈家的家事,我们外人不便插手吧?”

    “你说什么?”罗氏愣住了,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贱女人居然敢拦她!想造反啊!

    眉心好心重复:“小婶娘说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让您别插手。”

    “你给我闭嘴!”罗氏火冒三丈!反了!反了!一个个都要造反了!

    “大夫人,请自矜身份。”白氏淡定拂开罗氏的手,站到眉心身旁,“老夫人让我支会您一声,从明早上起,恢复每日的昏定晨省,大夫人切莫忘了。”

    这下不光罗氏被震住了,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呆呆地望着白氏,又望向眉心,都疑心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向来懦弱胆小的白氏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大胆,居然敢跟罗氏顶嘴?还有……还有,刚刚说什么?老夫人要恢复每日的昏定晨省?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眉心暗暗摇头,这帮人啊,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哪里会注意到她每日早晚去浮云堂的跪拜?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第一次去,可能被当作居心叵测。第二次,第三次,只要坚持不懈,持之以诚,老夫人岂会分不出真情假意?

    而白氏呢,受了眉心的影响,也有事没事带着女儿到浮云堂坐坐。

    白氏是个聪明人,晓得如何在“不经意”间告之府中的景况。老夫人不理世事,却并不糊涂啊!罗氏将阖府上下弄得乌烟瘴气,德行崩坏,老人家岂会真不放在心上?

    对付罗氏这种人,不能硬碰硬,毕竟辈分摆在那儿呢。前世眉心就是太傻,只一味自怨自艾,不懂得如何巧妙应对。只要老夫人出面,罗氏那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不过眉心还是低估了一位资深泼妇的战斗力。

    罗氏转了转眼珠子,轻蔑一笑:“你们少拿老夫人压我,再怎么说我是尚家的当家主母,教训教训小辈这点权利还是有的,不用打扰老夫人清净。”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不清楚,脸面那都是虚的,真金白银那才叫真。京都繁华之地,最是踩低捧高势力眼,没钱,谁搭理你?沈家二爷讲得明白,只要她能压得住沈眉心,文昌街的金玉满堂分她一成的利!

    一成的利,够她家那个傻儿子累死累活看十年大门!

    儿孙她是不指望了,总该为自个存些养老钱。不然像浮云堂里头那个老不死的,年轻时再风光又有何用?老来连口棺材没钱置办!

    其实罗氏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时不时寻寻沈眉心这贱丫头的晦气,让她过得不痛快就成了。吵架撒泼耍赖无事生非,对于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罗氏笑得那个得意,趁着沈家二爷的人在,她不妨卖力表现一番。反正她是长辈,再怎么闹,那贱丫头能吃了她不成?不过是作些口舌之争,实在吵不过就动手呗!正好她借机大闹,把沈眉心的名声完全搞臭。到时候,一个被丈夫嫌弃、对长辈不敬的女人,这辈子都不要抬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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