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元元心知自己争不过何生,干脆就留在屋檐下吃个尽兴,心想等会还要把赚的钱分一份给嫂子。

    何元元在集市上卖的依旧是吃食,且还是与何元慧一道去卖的那两样:油炸糍粑与蒸米糕。

    油炸糍粑用的糯米粉,加糖加水和成为粉团,再捏成团子直接放在油锅中炸,及至炸成为金黄色,五个团子拿竹签串成一圈,装在竹篮里倒也便利,三文钱一串,色泽与香味拿到集市上勾得小孩儿们缠着闹着让长辈掏钱买,有那个大方疼孩子的,忍忍还是会舍下几文钱。

    相反蒸米糕没有炸糍粑卖的快,因只一竹篮的分量,不需耗到集市关闭也能卖的完。

    何元元捏着手里的荷包,唇间的笑意便止都止不住。赚的这些个钱,娘说随自己与嫂子瓜分,不收半子去。两个月下来,除却已经花去的,她竟然攒下了有百来文钱,让她如何不喜滋滋的?

    何元元不由忆起初时的事情。

    由于上次陪着大姐在集市上卖过两次吃食,何元元尝到甜头,心思也被勾起来,她是恨不得集市每日都开放,可惜大姐一家去,这生意便没得做了,她也没有了零花钱来源。有这么个姐姐,何元元性子自然不像哥哥那么闷。心思一动,便想独自上集市卖吃食。

    何元元磨了何曾氏好一通,可惜何曾氏依然没有松口答应让她自己去集市,何元元十分苦恼,于是就求到了嫂子面前来。

    张惜花听完,颇觉得无奈,伸手点点何元元的额头,好笑道:“咱们元元真是掉进钱眼里了。说吧,让我帮什么忙?”

    何元元是觉得嫂子做事儿比较靠谱,也容易让爹娘放心,于是就极力表明自己很想把之前与大姐卖吃食的事儿继续,她哀求道:“嫂子,你同意嘛,你帮我给爹娘说说,他们肯定会听你的。”

    张惜花略微思索,便笑问:“你真那么想去啊?”

    何元元咧开嘴笑起来,双手抓着张惜花的胳膊肘不停摇晃,并肯定的点点头道:“想去!想去!况且真的能赚钱呢,我赚了钱便能够给小鱼儿买点小玩具玩儿。”

    她还没卖过瘾呢,近段时间老是想着这事,根本就没法静下来做任何事,往常爱跑到隔壁几个村落找小姐妹聊天都不乐意去了。

    “你呀……”张惜花无奈的摇摇头,便道:“本月集市都在宝丰村,离咱们这远着呢,爹娘不过是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往那么远的地方跑。你哥哥说会去采买些物件,若真个想去,便去求你哥哥允诺带你。”

    有何生带着妹妹去,公公婆婆哪里还会放心不下?

    “呀!”何元元眸子瞬间亮起来,她狠狠拍了下脑袋道:“我怎么没想到呢,那我现在去求哥哥答应。”

    何元元风风火火的跑到院子里找何生,何生正在劈柴,把大件的劈成块,家里人烧火做饭时便不用再做这道工序。

    小姑离开,张惜花便专心给丈夫缝破口的衣裳,他前儿去山上砍柴时,衣摆处被荆棘刮坏了几条口子,才腾出手来便想紧赶慢赶给缝好。

    少顷,何元元去而复返,她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才道:“嫂子,我不敢开口呢,怕哥哥不答应。不若你帮我去说吧?”

    哥哥总会听嫂子的话吧?何元元心想。

    张惜花问:“你哥哥拒绝了?”

    “没……”何元元吞吞吐吐一会儿,干脆道:“我是这么想的,上次与大姐一道去卖的两道吃食,我做不来那口味呢,所以……”

    所以是想让自己动手做?张惜花了然,便笑道:“行,油炸的糍粑和蒸米糕都由我给你弄出来。”

    何元元果然开心了,欢欢喜喜的便跑出门找何生同意。

    听闻是媳妇让她来找自己的,何生想想便同意了,只是道:“你嫂子夜里看孩子辛苦,明儿清晨你得早起一道帮她做事,另那些个卖的东西,你也早早自学会做。”

    何元元满口答应下来。

    到第二天,张惜花见到小姑一早便起来帮自己做活,还颇为稀奇,两个人快手快脚将带去集市的两样小吃弄出来。

    何元元尝了一口,点头赞道:“比大姐做的还好吃。嫂子的手艺真是绝了,竟是做啥也比别人好吃呢。”

    “少嘴贫!”张惜花笑骂一句,小姑的心思一眼就见了底,嘴巴子多夸夸赞赞,还不是想让自己一直帮着她呗。

    何曾氏已经松口答应就让闺女玩闹一次,何元元征求完全家人同意后,信心满满的跟在哥哥身后出发。

    待到傍晚时,兄妹两个家来,何元元眼里止不住窃喜,把钱袋子甩开,得意洋洋道:“刨去本钱,赚了有三十文钱呢。”

    说着便开始分钱,她倒是十分大方准备家里人人都有份,连小鱼儿也分走两文钱,粮食、油盐糖皆用家里的,制作还靠着张惜花动手,赚了钱可不要家中都有份?

    此之后,小姑娘兴致非常高,回回都想去,何曾氏想着堵不如疏,便允诺凡是何生需要去集市或者镇上时,何元元可以跟着一道卖吃食。并且,赚的那些钱,就让她与何生夫妻分着用,就当给孩子们一点零花了。

    何元元喝完粥,掰着手指细数今个月哪里有集市又是什么日子时,何生抱着啼哭不止的榆哥慌张的从房间走出来,喊道:“惜花……你过来瞧瞧他。”

    何生实在拿何榆没办法。

    听闻儿子哭声,估摸着是睡醒了,何生当即跑进房子抱起他,原本何榆很快便止住哭声,没想他突然拉了一泡尿,把何生的衣摆都尿湿了,虽然此时手法略生疏何生还是抱着他把完尿,不晓得是咋回事,何榆哼哼唧唧几句后反倒哭起来,怎么也无法劝住。

    “瞧着他是否饿了?”何生顺手将孩子递给媳妇。

    “他才睡了一会,半个时辰前才喂过,应该是不饿。”张惜花接过何榆,顺手探了下他的体温、脉象,便轻轻哄着。

    何榆的声儿渐渐小了,皱着鼻子抽抽嗒嗒。

    何生抿嘴道:“这小子愈发精怪了,敢情是嫌弃爹爹呢。”

    话一出,何榆便倏地加大音“哇哇……”

    何生立时停嘴。

    张惜花睨一眼丈夫,嗔道:“他尿在身上不舒服,当然要哭了。”

    婴儿啼哭,不过就是要拉屎拉尿,或者身体不熟,肚子饿了几样。丈夫每每关心则乱总想着先去哄他别哭,若是第一时间把把屎尿,便没这些事儿。

    何生窘了脸,初为人父,一直到现在还是无所适从,手忙脚乱,何生想想便道:“给他洗漱罢?”

    “嗯。灶间我已经烧了水。”张惜花道。

    “那我去提水。”何生丢下话,便转身进了灶房,把热水,洗澡盆,帕子等都给准备好。

    一切事情妥贴后,张惜花才抱了榆哥去洗漱。

    何生便蹲在一旁观看,自从满月时剃了胎发,只留着后脑勺那一小戳,过去两月有余,榆哥的头发已经开始浓密……

    张惜花将榆哥放进澡盆里,一入了水榆哥便咧开嘴露出笑容,她一只手托着榆哥,一只手拿着软布将榆哥的头发打湿,榆哥瞬间闭上眼,只轻柔揉搓几下头发便可以了。

    何榆两只脚丫子沉在水底,他忽地向盆里踢了一脚,霎时溅起一阵水花,何生离得近,立刻便糊了一脸儿子的洗澡水。

    张惜花道:“让你离着远些,你偏不听我呢。”儿子现在手脚有了点力气,每次洗澡便好弄这一招。

    何生抬头抹一把脸,瞧见张惜花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自己也跟着笑起来,道:“脚劲这般大,将来便不怕他没力气。”

    何榆猛地又连踢几脚,蹬着一双小腿在水中玩得好不起劲,何生只避着不让水花溅在脸庞上,至于溅湿了衣裳却不介意,眼眸望着婴儿流露出幽深的眼神。

    张惜花柔声道:“灶房里水够用,何郎你去提水来,也早点洗洗,刚才衣裳我给你拿来了……”

    何生转头便看见自己衣裳果然放在儿子的一旁,他眼里柔了柔,点点头后便又去灶房转了一圈。

    现在天气热了倒不怕冻着、冷着孩子,张惜花便帮榆哥洗的久了一点,何生进得洗漱房,拿了属于夫妻俩用的澡盆,便开始剥自己身上的衣裳……

    张惜花红着脸背过身,这小会儿的分心,湿软布恰离榆哥的嘴边不远,他微微张开嘴便可以含着一角布,待张惜花发现时,榆哥已经吸|允了几口自个的洗漱水。

    “你这个贪吃的。”张惜花赶紧将布拿开,榆哥吸得好好的被夺走东西,开始哼哼抗议。

    张惜花收敛心神,便快手将儿子擦干净,给他穿上小衣裳。

    何生出声道:“灶上还有水,你要不要也洗洗?”他只需兑一点热水有个温度就行,所以用不到多少热水,便想留来给媳妇用。

    “待会还要烧两道菜,现下洗反倒还要落一身灰,便让爹娘中一人先洗吧。”张惜花道。刚才便听到声儿,公公婆婆也家来了。

    “嗯。”何生便没说啥。

    把儿子留给丈夫带,张惜花腾出手迅速烧了两道素菜,一家人坐在院子中饱饱的吃过晚饭。

    饭后,何曾氏便搂了榆哥玩耍,一会儿指着天上的月亮,告诉他那上头有嫦娥,有玉兔。一会儿便指着家中物什桩桩件件的告诉他那些个是啥名,有个什么用处。

    榆哥肃着小耳朵,倒听得认真,偶尔还懂得拍拍小手,何曾氏便愈发说的起劲。

    其实这丁点大的婴儿哪里听懂什么,只是喜欢听别人的声儿,家中除了张惜花,便只是何曾氏能一气儿不喘的连说那么多话。

    榆哥三个多月,听觉、视觉、手脚慢慢灵便,他那醒着时爱听各种声音的小喜好就愈发明显。

    见娘连续换了几次手,何生开口道:“娘,你去睡吧,我来抱他。”

    何曾氏的确疲乏了,便将孩子给何生,并嘱咐道:“早些哄他睡觉,别让他玩到太晚。”

    榆哥的睡眠时间目前尚不规律,倒辛苦了一对小夫妻,原本何曾氏想夜里她来带孙子,儿媳妇体谅她年纪渐大,便没让。何曾氏也不纠结这些,榆哥夜里醒几次,拉屎拉尿不说,还得至少喂一次奶,他现在只能吃母乳,米糊糊之类都不能喂。

    何曾氏便回房歇息,床榻上何大栓已经打起呼噜,她拆下发鬓褪去衣裳便躺上去。

    另一厢。

    张惜花边擦拭乌发边踏进房门,顺手带上房门,何生正沉沉低声给榆哥念诗词,他端坐在案台旁,膝上坐着榆哥,一只手稳住榆哥的身形,另一只手一笔一划的将刚念出来的词句写在纸上。

    何生写下一个“榆”字便说道:“榆,这是你的名,你的字爹爹尚未定下,待你年岁大点上了学堂时,你用功些读书或许可以向先生讨一个字来。”

    话里行间是对儿子的殷殷期待。

    榆哥只管窝在爹的怀中好奇的盯着晕染开的墨纸,爹爹说的是甚他才不管,小爪子一挥,差点将桌上的纸给拽下来。

    何生显然早有预料,早一步将纸抽走,榆哥没得逞,反而更来劲,待何生再将笔纸移到桌沿时,榆哥猛地再一次挥出小手,何生瞬时又将笔纸拿走。

    何生干脆丢开笔,饶有兴致的逗起儿子,他把砚台与笔墨皆移到榆哥碰不到的地方,单单只留着一张干净的纸放在榆哥触手可及的之处,榆哥当即顿住,连续几次受挫,他的小脑袋瓜似乎在等待那张纸还会不会移走,略微片刻那玩意一动不动,榆哥终于挥出小爪子。

    似乎憋了一口劲,“呼”地一下小爪子与纸张将将碰了个边儿,纸张立刻便不见了。

    榆哥转动小脑袋,可他尚还立不稳,头只能左右瞧瞧,没发现纸张,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十分奇怪……

    “噗……”何生被儿子的憨态逗得忍不住笑出声。

    榆哥咕咕几句没法分辨的婴儿声,两只小爪子都开始挥舞,似乎在催促爹爹将纸张放回来。

    何生便开始继续这个游戏,父子二人玩得不亦说乎。

    张惜花坐在床榻旁的竹椅上,借着昏黄的灯光,满眼温柔地望着父子俩的背影。

    她洗刷碗筷后便先洗的头发,现在已经擦拭的差不多干燥,便只等着那父子两人啥时候玩累肯上床睡觉。

    一刻钟后,榆哥对于屡次抓不到的纸张终于厌烦了,情绪来得毫无征兆,扯开嗓子便开始哭。

    何生首先往榆哥的臀部探一探,发现没有湿,连哄几下哄不住,何生转过头表情有些无助的望着自己媳妇。

    张惜花噗嗤一乐道:“快给我抱吧。”

    何生移开脚步,走到张惜花面前,她的身上有浓浓的奶香味,榆哥已经迫不及待向她怀里扑去。

    何生问:“饿了呀。”

    “嗯呢。”张惜花点点头。

    何生将书桌旁的椅子拉来,便对媳妇道:“过来这边吧,这儿油灯亮一些。”

    夏季天热,她只着了件单薄的里衣,榆哥挥手便触摸到熟悉的地方,他也不哭了,趴在她胸口拱来拱去,张惜花稳稳的固定住儿子乱动的身,这才解开盘扣。

    瞧着榆哥攀附在媳妇的怀里,吃得很香,何生眼里沉了沉,目光着重在媳妇那无意识中敞露出来的半边胸脯上转了一圈。

    榆哥怎么也改不了吃奶急的性子,没一会儿他的额头便冒出细细的一排汗珠,张惜花轻轻帮他拂去。

    何生见此,便找来蒲扇给母子两人扇风。

    一道徐徐之风拂面而来,张惜花顿感舒适,可丈夫坐在一旁盯着看,倒让张惜花脸蛋儿又飘上一抹红晕。

    灯光下瞧着媳妇,还真有一番别样风情,她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圆润的肩头,低眉时柔和的侧脸顺流直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何生脚底一阵麻痒,他禁不住伸出手将她的一缕乌发轻轻划在一边,那颈间的风景便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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