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切萨雷说,“我知道你的身家——当然你很有钱,但如果你要兑现这么一大笔财产的话,你得把迪士尼的股票——包括悬崖庄园——几乎是你的每一个子儿都付给我……”

    他考虑了片刻,“我恐怕这还不够,也许还得押上你在未来几年内的收入。基本上,买下我的股份以后,你会字面意义上的一文不名。”

    “噢,只需要押上未来几年内的收入吗?”珍妮说,她倒放松了一点,“在我的预想里,我得起码押上未来十年的收入呢——”

    她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下去。

    “……你确认这值得吗?押上你的一切——这过去十年里你辛苦拼搏出的一切,”切萨雷说道,不过他并不激动,反而像是在印证自己的疑惑,只是单纯求证式地问道,“开始你所说的,‘向着失败深渊’的旅行,你已经没有了……你所说的天赋与奇迹——只是为了追求百分之一的成功可能,你确认,这是明智的选择吗?”

    “我不觉得明智,恰恰相反,这似乎是有点冒傻气,”珍妮说,她对着窗外逐渐亮起的灯火微笑起来,“但……就只是,我想要这么做,而这让除了它以外的全部可能都变成了次好的结果。”

    “而你不愿接受次好的可能。”切萨雷安静地说。

    “而我想我已经富有得足以对次好说不了。”珍妮点了点头,“我只是……我甚至不是为了那百分之一的成功去做的,切萨,我只是想要这么做——我想要去尝试,去探索,甚至去体会失败的滋味——”

    她转过头望向切萨雷,“我想我已经富有得可以这么做了。”

    在朦胧的黑暗里,切萨雷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他似乎是冷漠无情,对她漠不关心,又似乎是眼神闪闪,被她的话感动得不行。而珍妮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

    在一段长长的沉默之后,切萨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说得对,”他说,“从各方面考虑,我加入迪士尼都是最优的选择——不仅仅是出于我的原则问题——至少,如果我这么做的话,当你被踢出董事局的时候,我们还不至于无处可去。”

    珍妮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有些失落,但也不无轻松——切萨雷留在迪士尼,她在大梦,这或许会是更理想的选择,至少如切萨雷所说,这足够稳妥。

    “那么,这就是你的选择了?”她问。

    “我没有这么说,就只是——”切萨雷说,他往后靠了一下,调整到了更放松的姿势,“你还记得你刚才说我什么吗?”

    “说你什么?”珍妮有些糊涂了。

    “你说我为你感到骄傲,”切萨雷说——他的语调还是那样的平静,“而我必须承认,你说得没错,在我们的合作过程中,有许多时刻我都为你骄傲——当你登上奥斯卡领奖台的时候,你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走进新办公室的时候,战胜爱德华.波特的时候——我仅仅只是不形于颜色。正因为我非常熟悉原来的你,真正的你,珍妮,当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时,我才会如此由衷地为你骄傲,从开始到现在,我们已经走过了这么长的路,你成长了那么多,做出了那么多的改变,变得比原来更好,丝毫也不顾这有多么难以做到——”

    他吸了一口气,“这对我来说比你的天赋更加重要——你有缺点,一开始你很笨拙,你的天赋并不能掩盖这些,但你一直都在改变,这正是我看重的地方。想想看,如果你除了天赋其余一无所有,大梦该怎么发展到今天的程度——如果不是因为爱德华.波特,距离ge的投资我们也就只差那么一步了。”

    “该死的扎德。”珍妮喃喃说。而且切萨雷轻声失笑。

    “是,该死的扎德,”他应和了一声,“而今晚当你对我说出这些,当你告诉我那些事实——虽然有些我也已经猜到,但重点是你的坦诚,是你在承认这一切有多难,有多渺茫的前提下——你把一切都看清的前提下,依然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份感性……但在这一刻prouder——”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切萨雷的声音抽紧了,如果不是珍妮这么熟悉他,她会说他有轻微的哽咽——他调整了一会才继续说,“而我在这之前还以为这是不可能的。”

    珍妮感到喉头发堵,她有找一张纸巾的冲动——她只能勉强忍住,努力地压制住声音中的沙哑。

    “那么,”她说,“我想你是做出你的决定了?”

    切萨雷耸了耸肩——这一次倒是换成他了。

    “我得跟上你的脚步。”他说,“你知道,在我们之间,有时候我总是那个领路人的角色,你在阵前冲杀,我来把握节奏——但刚才你真的让我感到了一丝危机,珍妮.杰弗森,有那么一小会,你让我感到如果我再不加把劲,我就要被你抛到后头了。”

    珍妮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抹掉了脸上咸涩的液体——幸好现在屋里已经黑了,否则这一定相当尴尬,因为流出来的并不仅仅是眼泪。

    “好吧,好吧,”她说,“那么,我今天没有白忙——总算把你拐骗进来,让你登上了这辆冲向深渊的失序列车。”

    “随便你怎么说吧。”切萨雷说,他忽然笑了起来——这笑声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放纵和如此的开心,“hell,不管怎么说,就算搞砸了——难道我们还会真的因此破产吗?”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这样的丧气话了。”珍妮故意沉着脸说,她张开双手,“现在应该来拥抱一下,庆祝这所有的一切。”

    切萨雷一边笑一边举起手,浅浅地把她揽入怀中。

    “这也许也是我们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拥抱了。”他偏过头说道,嘴唇无意间轻触珍妮的耳廓。

    珍妮本能地颤了一下,她把脸靠在切萨雷颈侧,忽然间有些头晕目眩,意识到他说得再对也不过——这真的很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拥抱了,甚至也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以同事的身份拥抱,他们改变了这么多、突破了这么多,在无常命运的摆布之下,终于来到了这里,一切都在改变,未来正在她眼前铺开,这一切让她眼花缭乱,无法预言,难以想象——这将会是怎样一段旅途?

    她并不想哭,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期待,但不知为什么,眼角与鼻端忽然再度涌出让珍妮尴尬的温热液体——在这激昂的兴奋感和幸福的期待感,沉甸甸的安心感中,珍妮的意识快速脱离身体——她含着笑昏了过去。

    ☆、第四百七十三章 再见过去

    当你的意识无限拔高时会发生什么事?从那疲惫的、受创累累的躯壳中离开,俯视着满面的鲜血,把属于人类的感情和腺体都留在了身体里,毫不触动地看着昏暗的房间中发生的一切——切萨雷.维杰里似乎终于发现了不对,他伸出手去开灯,但动作慢得就像是电视剧里的特效慢镜头——

    就像是臻入某种玄妙的出神境界,珍妮的视野飞快地往上升去,她就像是插上了翅膀,自如地飞翔在明月之下,深深的暮色中,依次点亮的旧金山灯火是她的海洋,承托着她翼下的风浪,她不断地往上、往上,往明月而去,往那至高至远的天空而去,直到空气变得稀薄黑暗,地球在她脚下转动……

    她的视野变黑了,当珍妮——陈贞再次睁开眼时,她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演艺空间,这个黑暗又安全的所在,也是她过去11年的秘密栖身所。不过,这一次这个秘密栖身所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的秘密了:四周的空间变得微微透明,可以透过它看到房间内的景象——她满脸鲜血地倒在切萨雷的臂弯里,而对方依然正在伸手关灯的路上。

    这是最后抉择的时候了,珍妮依稀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者说有——力量——将这句话灌进了她的意识中,房间内的景象变得透明了起来,仿佛成了蒙在身外的一层轻纱,另一幅画面占据了视野,有些陌生的画面,一间宽大的客厅,还有那有些眼熟的茶几、装潢——

    这是她在11年前午睡时的沙发,当她的视线落到了视野边缘的靠垫时,陈贞忽然记了起来——这正是她忽然穿越那一瞬的景象,也是她和前夫的婚房,曾经熟悉的居家环境在11年之后已经是如此的陌生,在一间又一间被她住过的豪宅之后——

    她的眼神几乎是本能地望向了房间门口,但却无法再度拉近视野,看到在房间里午睡的8岁男孩。悲伤和思念之情涌了上来,而陈贞平静地品尝着它们,她并不激动,她和所有的情绪都像是隔了一层,就像是……那股力量刻意地屏蔽了这些。

    把感情留在身体里是更方便的选择,它能帮助任务者看清自己,下定决心。

    不知从何而来,无声无字的信息浮现在她心头,就像是有人正在通过‘他心通’的特异功能和她对话,陈贞惊跳了一下,但很快适应了过来,许多问题跟着浮现,但在她能想明白以前,仿佛又都被那股力量清扫了出去。陈贞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对话,也不是答疑时间,没有人会给她一个解释,只是,就像是穿越时一样突然,她也到了又一个抉择的时间。

    “是的,你的思维相当敏锐,”力量在她心里说道,“原本会陪伴你到2014年的空间力量,由于你的多次脑外伤事故,如今已经濒临瓦解。幸运的是,即使少了两年时间,在刚才你的主观意愿上升并稳定,未来的事业格局初步底定,成功率被计算出来以后,可以确定的是,即使在两年以后,你所达成的成就,在竞争者中也将名列第一,所以,你可以享有选择的权利,回归或是留下。”

    “陪伴到2014年?金手指不是无限时间的吗?”陈贞本能地想到——虽然在发现时间流速这个功能失效之后,她也有点被坑的感觉,但现在这感觉却是要比之前要更浓烈得多了——即使已经决心不靠金手指了,但……“这不坑吗?如果只能跟随到2014年的话,应该一开始就说明啊。”

    空间力量保持沉默,似乎并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又像是程序没有收集到关键词,而陈贞也很快冷静了下来——被空间力量过滤之后,这种妨碍思考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选择回归的话——”

    “如果选择回归,”在她跟前,平时用来看电影的大屏幕跳出了一张ct照片,“你脑中的阴影,也就是空间存在的区域,将会发现一枚血管动脉瘤,你将因情绪激动,动脉瘤破裂而死亡,在这个世界永远地留下传奇。”

    ……珍妮有点欲振乏力的感觉,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生气——好像应该,不过既然穿越这么过分的事也都任由摆布了……

    “这对切萨雷太不公平了吧,”她最终只是这么说道,“说不定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那如果我选择留下呢?”

    “如果你选择留下,你现在是因为血块压迫脑神经而暂时晕眩,”力量把答案注入到她的心底,“只要将血块引流出即可,这是个方便的小手术,成功率将达到100%,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ok,这还让人满能接受的,虽然还是要有个手术。陈贞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不舍地拿起它看了一眼——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已不再是白种人特有的那种惨白,就连头发也变回了黑色。

    “听起来还挺不错的。”她干笑着说,用眼神四处寻找着镜子,“那么——可以问问吗,如果我并不是第一名,那么,在2014年之后——”

    “在你穿越的时间再度到来时,如果你没有解锁回归功能,空间将转化为血管动脉瘤,必须手术移除。”力量回答道,“手术费用在200万美元以上,成功概率与目标完成度一致。”

    ……我去!

    虽然这么严肃的事并不是很合适吐槽,毕竟她就身在这神奇的科幻空间里,也使用了十多年演艺空间带来的力量,现在更是拿到了第一名,居然还拥有了选择的权力——可以说她混得的确并不是很差了——但珍妮现在依然有想骂脏话的冲动:这种在最后再来补充设定的恶劣行为真的没问题吗?试想如果她一开始放弃了制霸,选择戴夫和他过上了平平淡淡的小日子,也算是实现了当时心里的小小梦想——那现在的她除了等死基本就没第二个选择了吧!死亡率高达99%甚至是100%,手术费用也根本就筹措不起……这不是坑呢吗?

    “如果你愚蠢到放弃空间力量给予的任务,这就是你将付出的代价,”力量无动于衷地注入回答,“在这样的竞争中,愚蠢就是原罪。”

    “你还……挺哲学的……”陈贞嘴角抽搐,无语地说道,她正在心里迅速地回顾着出道到现在无数次想要动摇、想要放弃的节点,并为自己的运气冷汗涔涔:说句实话,真的有好几次,放弃与坚持、成功与失败完全就是一念之间,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都不能保证是否走到这一步,能够拿到这个惭愧的第一名。

    “我的竞争者有多少?”她好奇地问道,空间力量回以一片沉默,而陈贞也知道她将永远也得不到这个答案,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幸运了。

    “好吧,”她轻声说道,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把这神奇的一幕铭记在心中,有些感慨,但并没有太多的不舍,毕竟……“毫无疑问,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不是吗?”

    “将在十秒后回归,”力量说道,她面前的大屏幕上幻化出了倒数计时器,而陈贞轻喊了一声,“等等——”

    也许是意识到了她的想法,也许是在空间消失前的幻觉,或者这本来就是她应该经历的流程,数字滚动的速度慢了下来,属于陈贞的一生在一瞬间回滚而至,那本已经模糊遥远的一切,那些在她的生命中曾一度占据重要地位的人们,父母、恩人、丈夫、孩子——

    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他在睡梦中毫无知觉地翻过身,把稚气的小脸埋进枕中——在重重迷雾的包裹下,随之而来激烈的情绪反应进入不了她的心灵,但隐约的心痛顽强地留了下来,当这一切也开始慢慢变淡时,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碰触,可——

    哗啦一声,所有的画面破碎成了珍珠,向四面八方跳跃奔离,留下一脸惘然的陈贞,和镜中的自己相对而立,如远山的弯眉蹙起,杏仁眼微带水气,她对她伸出手,像是要挽留着什么,这是一张她曾最最熟悉的脸,30岁上下,正当着自己最好的年华,拥有着让大多数人都羡慕的财产和地位,但她却并不是那么开心——是的,她曾总是带了愁绪。

    而珍妮、陈贞、或者是陈珍妮忽然意识到,她现在也正是31岁,正是穿越以前的那个年纪。

    这微妙的巧合让她扬起了唇瓣,感受到缘分如丝线,婉转将一切相连,珍妮退开一步,又一步,和镜后矗立不动的陈贞越来越远——

    她忽然仰起头,快活地大笑了起来,就像是行走在四月的蒙特利尔公园里,春风把樱花瓣吹到了她的金发里,而她正享受着这最好的春光,纵情于这短暂又长久的光阴之中,享用着所有浓烈的美好——前尘往事就像是那片片细碎的花瓣,轻轻一甩头就被摇到了风中。

    那张轻愁的脸动了一下,在不知从何处刮起的烈烈风中,她精致的红唇似乎也动弹了一下,露出一个模糊的微笑——也许这微笑含着泪水,也许她其实是在哭,珍妮已看不清楚,她还在不断后退,不断后退,金发被吹得往前,紧贴在她脸颊一侧,她举起手挡着风,转过身艰难又坚定地迈开了一步——

    轰地一声巨响,世界开始片片瓦解,在视角边缘,那几乎凝固的倒数数字又动了起来,它飞快地倒数着:10、9、8、7、654321——

    #

    “喝!”

    伴随着一声抽气,珍妮一下弹了开来,如果不是切萨雷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她几乎要因为用力过猛而摔倒在地。

    “what?”切萨雷立刻发问,他的语气虽然还带着刚才的种种温情,但也有了一丝警觉。“你又头晕了吗?”

    “ye……yeah。”珍妮说道,她又抹了一把鼻血,暗自希望自己双眼流出的不是鲜血——这肯定会吓到切萨雷——但如果仅仅是因为和他拥抱一下就狂流鼻血的话,那似乎也太过狼狈,简直就是尴尬——

    按下了这些荒谬的念头,她用最冷静的语气,镇定地说道,“我希望你在开灯后不要吓一跳——我不想再让我关心的人白白担惊受怕了,所以先听我说,是的,我流了一些鼻血,但那不是什么不祥的表示,事实上,这只是血块压迫了脑神经,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引流手术就可以解决这一切……”

    ☆、第四百七十四章 你好未来(上)

    “欢迎回来,这里是每月要闻回顾——我们已经看过了席卷全美的‘习旋风’,这一次情人节的约会对于两个国家来说都是意义非凡,对我来说,我认为这次习奥会最大的意义在于它的清新感,摆脱了以往政治会面的沉重与僵硬,我们可以感觉到中国在政治风格上的改变,轻盈、现代,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摩登——”

    “哈哈哈,我不会用这个词,但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提姆,现在让我们来看看经济方面的要闻,本月的房产交易市场似乎已经陷入了最低谷,这是2008年以来最糟的一个月……”

    “看起来,习旋风的意义更加重大了,在第四轮量化宽松的政策下,房产市场迟迟不能回暖是否意味着美国经济需要更积极的国家干预手段?这对于今年年末的总统大选有何意义……”

    “结束了经济方面的回顾,现在来看看娱乐新闻中的大事——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最重要的新闻应该就是金球奖的颁发了。”

    “是的,杰克,当然牢牢占据头条的还有珍妮弗.杰弗森以及她的近况,这位传奇女演员目前还在旧金山总医院疗养,她的伤情对外依然非常保密,我们能知道的也就是她正在康复中。”

    “而这是一条很让人安慰的消息。”

    “是的,非常让人安慰,不过从事发到现在,她还没在公共媒体上露面,包括她的公关,我们只在金球奖上知道了她已经清醒过来的消息,但之后就没有更多的进展,奥斯卡提名午宴她也没有出席,她会不会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现身呢?目前双方发言人都没给出答案,颁奖典礼就在今晚,这个悬念也许会保留到最后一刻。”

    “这也是过去一个月雅虎、谷歌搜索排名度最高的问题之一——‘珍妮弗.杰弗森的伤情’,美国人民真的非常爱她。”

    “当然,我也爱,杰克,难道你不爱吗?”

    “哈哈哈,提姆,我也非常爱她,《人生旅》让我进了四次电影院,你认为呢?——事实上,这儿有一份今早最新的发言稿:茱蒂.阿克曼表示,珍妮弗有可能以某种特别的方式现身奥斯卡会场,但这仅仅是一种可能。”

    “但到现在为止她人还在旧金山。”

    “是的,这个悬念变得越来越引人入胜了,是不是?现在让我们看看下一则要闻总结,《复仇者联盟》在日前发布了最新一款预告片,正式成为今年全球最受期待的电影……”

    珍妮抬起手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一些,让它成为舒适而迷蒙的背景噪音,她移开眼神,望向了百叶窗外的医院走廊——瓦尔茨医生和他的助手正在和切萨雷交谈着什么,他们现场拿出了一张ct照片,在上头指点了起来,茱蒂在走廊尽头走来走去,她只能勉强看到她手拿电话,说个不停的身影。吉姆蜷缩在椅子里,手指在屏幕上飞舞个不停……她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吉姆肯定又在玩游戏了,他一紧张就喜欢这么做,以此来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玛丽在会客室里不停地接打着电话,珍妮能听到连续不断的‘是的,非常感谢你的关系,这真的是个小手术,是的,没有太大的危险性,不过珍妮弗现在睡着了……’,她轻轻的声音就像是催眠曲,让她的眼神真的有些迷蒙了起来,在手术前的这几天,瓦内茨医生严格执行了探望与休息时间的规定,这也让珍妮字面意义上地无所事事了好几天,使得她多少习惯了现在这懒散的生活节奏,甚至竟培养出了午睡这样的奢侈习惯。

    微微眯上眼,意识向上漂浮而去,幸福的睡意将她拥抱包围——正当珍妮马上就要沉入梦乡的时候,玛丽说话的声音忽然止住了,轻轻的脚步声望着室内过来,在即将入睡的时段,她对于外界的变化要比平时更加敏感,这一点轻微的动静让她又睁开了眼睛,“有什么电话是我非接不可的吗?”

    “是乔安娜.塔特。”玛丽有些迟疑地说道,她把手机按在肩膀上,又看了看窗外的切萨雷,“我知道切萨雷不想让你在今天再接受探访,不过她现在人就在医院楼下,而且……你知道,她毕竟……我觉得也许还是该来问问你的意见。”

    乔安娜.塔特?珍妮一时间几乎难以想起这个名字,那个不愉快的夜晚本已经几乎为她淡忘,但现在又在她脑中如电光火石般掠过:尖叫声、枪响,还有在她耳边那低沉兴奋的声音——这一点的确有些嘲讽,就如同她刺激扎德时所说的一样,她曾险些被他杀死,但她根本连他的脸都记不起来,印在她脑海里的只有切萨雷那强压着负面情绪的冷静表情,还有那三名粉丝的骇然、动摇与背叛感……

    “让她进来好了。”她说,半坐起身,调整了一下病床的靠背角度,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开了个玩笑,“还好,她要是晚两小时来的话,我就真的没勇气见她了。”

    “假发都已经送到洛杉矶了,而且又不是说你的光头造型会不好看——娜塔莉.波特曼还特地剃了一个呢。”玛丽送给珍妮一个白眼,她要比平时更焦躁一些,但看得出来在努力压制——虽然医生也已经表示过这是成功率相当高的手术,但在手术前夕,整层楼的气压依然有些低沉,恐怕只有珍妮自己优哉游哉,若无其事。“那我去电梯门口接她。”

    珍妮目送她的身影横穿过走廊,就像是一只飞鸟撞进了涟漪的水面,让切萨雷和瓦尔茨医生都面露讶色,切萨雷转头向她看来,珍妮对他微微笑一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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