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饭菜的问题就是饭菜的问题了?”李桑桑一拍桌子登时不干了,“这饭这菜都是我们忙活大半天做出来的,每一样做之前都过水好几遍水,洗了好几遍不可能出现问题!”
    “可是我们之前都没事,就是吃过饭后才出的问题……”
    能引起拉肚子的就只有吃喝方便的,但问题是大家伙儿早饭都是在家吃的,下地干活喝的水也都是从家里带的茶壶。
    先前一直没出现问题,这会儿一下子却中招那么多人,着实吓人。
    两方人争论不休,魏岚眉心轻蹙,回厨房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当着众人的面夹起桌上大海碗里的菜苔送进嘴里。
    “哎……别,魏知青!万一、万一真的是饭菜的问题……”几个小伙子面色紧张,生怕魏岚也中招。
    魏岚摆摆手,让姜丽华取来一只干净的碗,盛了半碗汤吹吹喝了下去。
    魏岚估算时间,静等了五分钟,却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李桑桑扬眉冷哼,“看吧,我就说了,压根儿就不是饭菜的问题。”
    有个黑脸的小伙子挠挠头,咕哝道:“不、不适菜,会不会是糙米饭?”
    这分明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你!”李桑桑瞪眼,觉得这些人不识抬举。
    只是没等李桑桑上前跟人理论,姜丽华拦住了她,“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姜丽华转头看那黑脸的小伙子,“你担心是米饭的问题是吧?我吃给你看。”
    说罢,姜丽华也不嫌弃,径直从桌上选了一碗没怎么动的糙米饭,接过魏岚手里的筷子,坐在椅子上大大方方吃了起来。
    又是五分钟过去,姜丽华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李桑桑气红了眼,怒视堂屋里几个人高马大的青年,“你们欺负人!我找大队长告你们去!”
    “哎!哎哎!别呀桑枣儿,我们不是那个意思,这事儿事关葵籽工程的进度,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小伙子们急了,就怕把事情闹大赶忙搬出葵籽工程,就想着李桑桑能体恤他们辛苦,高抬贵手放过他们这一回。
    欺负女同事可不是件小事,那是要公开做检讨的。
    只是小伙子们打错了主意,不提葵籽工程还好,这一提,李桑桑更加来劲。
    李桑桑冷笑一声,跳着脚往外跑:“好啊!反正事情都闹起来了,关系到葵籽工程就不是小事,那就更应该找大队长来评评理!”
    “别别,桑枣儿!哎呀桑枣儿,我们错了还不行吗?别、别呀!”
    顾三德刚跨进院门,就看见一群小伙子扎堆堵在门前哀求的场面。
    愣了愣,顾三德回过神来,高声呵斥:“做什么呢?”
    几个小伙子皆是一愣,随后傻愣愣看向门口。
    李桑桑抓住机会窜出门,“大队长,你来了正好!我有事儿跟你汇报!”
    “行了,进去的,慢慢说。”顾三德浓眉皱起,摆摆手抬步往屋里走去。
    葵籽工程是目前压在大队头顶的一把板斧,成也是它,败也是它,也的的确确的,不少人都和李桑桑一样,心里集体荣誉感十分强烈。
    这不,刚才那十几个拉肚子跑出去的人,有个人症状轻的,解决完掉头就去跟顾三德说了这事儿。
    这也是为什么顾三德出现的这么及时的原因。
    “我们饭刚端上来,他们没吃两口,一个个的说肚子疼接着就跑了大半,剩下的这几个,非说是我们菜做的有问题!”李桑桑心里有气,说了半天也都是气话,正题半点没切入。
    顾三德背着手,拧眉视线在桌上游走,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又一个小伙子丢了手里咬了半截的红薯,抱着肚子喊肚子疼,转瞬跑出屋子不见了人影。
    魏岚从院里踱步回来,捡起桌角滚动的红薯,有个想法一闪而过,她弯弯细眉紧皱,想了片刻,倏地转头看姜丽华,“是红薯!”
    姜丽华一脸呆愣,“啊?什么红薯?红薯怎么了?”
    “菜苔和糙米都是后来从大队长家打来的水洗的,红薯,我来大食堂的时候就已经在洗了。”魏岚快步走到桌边,仔细打量。
    果然,多数座位碗筷对应的红薯都被咬了一口或者吃完,只有两三个是完好的。
    魏岚转头看姜丽华,“红薯用的是缸里的水吗?”
    姜丽华一张脸发白,点点头,不确定问道:“是、是水的问题吗?”
    “大概率是。”魏岚点点头,片刻后转头跟顾三德几句概括了上午发生的事。
    顾三德依言靠近水缸,俯身撑在缸沿看了许久。
    魏岚等人也不知道顾三德看出了什么了,只见顾三德弯起左臂衣袖,黝黑有力的胳膊探进水里,从水底摸出两个细碎像坚果壳一样的渣子。
    “这、这是……”魏岚眉毛扬起,想要靠近一步细看,顾三德已经合拢手心。
    顾三德神色严肃,视线扫过众人,“是水里掉进了脏东西,回头把水缸抬进厨房,以后除了做饭和跳水的人,谁也不许进厨房。”
    “是……”
    “是。”
    众人声音此起彼伏,魏岚唇瓣微抿,心中了然。
    顾三德,这是有意把事情压下去。
    那个碎渣子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魏岚低头陷入沉思,那边顾三德又道:“地里的种子刚冒芽,没什么特别重的活儿,就是除草。今天我做出放你们一天假,都回去歇一歇,明天起早干。”
    挥退一群小伙子,顾三德转头看魏岚三人,“我知道你们三个受了冤枉气不顺,但是大队里多是没读过书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那么多人里总有一个两个不开化的。”
    “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顾三德给了三个姑娘允诺,便转身唬着一张脸离去。
    三个姑娘忙活收拾桌上狼藉,姜丽华魂不守舍,险些打碎碗,被魏岚手快接住。
    “怎么了?”魏岚一脸担忧。
    姜丽华摇摇头,笑容勉强,“没、没什么。”
    魏岚乌黑桃花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姜丽华,姜丽华没撑住,笑容一垮,满脸担忧藏不住,“说到底,这事儿都赖我。”
    那会儿大队的婶子来过,一直在院里转悠夸赞厨房敞亮什么的,姜丽华接了几句话茬,打水的时候也注意到过水缸里的水有些浑浊。
    只是那个时候姜丽华心里想的是,水是李家兄妹挑的,既然都把水缸装满了,那应该就是没问题的,所以才会放心使用。
    哪知道,坏就坏在这水上头?
    姜丽华心里暗怕,怕拿不到工农兵大学名额是其一,更怕的却是这事会牵连姜成和她。
    魏岚知道姜丽华的担心,可是刚才顾三德那样的表现,基本可以断定,就是水的问题。
    可是话说回来,顾三德说了那样一席话,相当于摆明态度,这件事不会摆在明面上说。
    话头在舌尖上转了转,魏岚安慰道:“别担心了,未必是水的问题,就算是又怎么样?脏东西又不是咱们放的,咱还能全方位监控防范不成?”
    姜丽华点点头,一顿忙活下来仍然忧心忡忡。
    魏岚看了不由轻叹一声。
    算了,这事儿不好劝,只能等大队长那边的消息落实,到时候明白事不关己,姜丽华自然而然就会恢复如初。
    收拾差不多,魏岚摘下襜衣抖利落挂在厨房门板后面,“我先回去了。”
    “好,你先走,我点一下东西也回去了。”
    ……
    顾家院门虚掩,魏岚进院后关好院门,“阿婆阿婆”的喊了好几声,最后在后院找着人。
    这几天温暖起来,家里小炉子已经有段时间不用了,今天却又燃了起来,就那么摆在井口边的平台。
    小炉子上头架着小火,白色烟雾丝缕,锅里的水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冒着泡。
    一股卤料的香味传进鼻腔,魏岚耸耸鼻子,“好香啊!”
    右兰挖野菜的时候摔了一跤,裤子膝盖地方被石头刮坏一块,这会儿顾阿婆坐在小马扎背对厨房后门正缝缝补补,她正托腮坐在一边看呢。
    听见动静,右兰迅速转过头来,黑黝黝的眸子弯成小月牙,乖巧极了,“岚姐姐!阿婆卤鸡蛋了!这回放了肉皮,指定好吃!”
    卤蛋魏岚做过一次,当时可用调料、大料很少,只放了一点茶叶个拇指大小的桂皮,再加调色的酱油。
    虽然调料少,但煮出来的鸡蛋仍然受欢迎,六个鸡蛋顾朝吃了三个,剩下三个魏岚、顾阿婆、右兰一人一个。
    魏岚心里高兴,当时候好像确实提过一嘴,说卤鸡蛋的时候,放一块肉皮卤出来的会更好吃,没想到顾阿婆真的记在心里。
    靠近井边打了小半桶水洗手,魏岚笑容粲然,伸手在右兰鼻尖轻刮一下,“嗯,我闻到了!”
    右兰咯吱咯吱笑出声,半晌盯着魏岚认真道:“我本来是要给岚姐姐送鸡蛋的,阿婆说多卤一会儿味道好,等岚姐姐回来再吃,更好吃!”
    顾家条件已经发生变化,但现在仍然不适合在外人面前暴露。
    一个煮鸡蛋已经是奢侈,更何况是加了各种作料卤出来的鸡蛋,被人发现,说两嘴是小,严重说不定会被举报。
    有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
    这么一想,魏岚又联想到中午大食堂的事。
    纤细手指皮肤莹白,比院子一角茉莉花树新长出来来的芽包还要娇嫩,此时却沿着小马扎粗粝的边缘缝隙一路扣。
    也不见她说话,顾阿婆余光扫过来几次,终于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儿,转角看过来,“又是什么事?”
    魏岚神色讪讪摸鼻尖,“阿婆看出来了?”
    顾阿婆哼哼笑道:“心事都写在脸上,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
    魏岚粉腮鼓起,犟嘴道:“阿婆都知道了,怎么还问?”
    能看出有心事,又不是能看出发生了什么事。
    “皮丫头!”顾阿婆骂了一声,针扎回小团,抬手吓唬魏岚,作势要打。
    魏岚双手横在额前,屁股顶着小马扎往后挪,“好了阿婆!我说就是了!别打,别打!”
    竹林摇曳树影婆娑,风声沙沙盖过后院年轻姑娘的吴侬细语。
    顾阿婆听完魏岚叙述,浑浊老眼眯起思索片刻,问了一句,“什么颜色?树皮色?”
    不同的树或者说树的树龄不同,树皮颜色也不同,魏岚怕顾阿婆会错意,起身在院子转了一圈,本来想找个颜色差不多的给顾阿婆看看,转了一圈却没找到。
    魏岚一拍脑袋,想起一个东西转身搬起马扎又坐回顾阿婆跟前。
    她挽起裤腿露出细节莹白赛月的的小腿,纤细手指拨开棉袜一角,勾住红绳从棉袜里带出一个小蟾蜍模样的桃核。
    顾朝系得严实,魏岚解了半天没解开,也不好把脚举到顾阿婆跟前,只好捏着蟾蜍往外拽了拽,让顾阿婆能看清楚一些,“阿婆,这个色儿,那个渣子跟桃核一个色!”
    顾阿婆稍稍顿了顿,二话不说起身往屋里走。
    魏岚一边把蟾蜍塞回去放下裤脚,一边伸长脖子,“怎么了阿婆?”
    顾阿婆很快捧了一个盒子回来,当着魏岚的面打开盒子,从里面有划出一把或黑或褐色的豆子一样的坚果让魏岚看,“是不是这个?”
    魏岚指着里面褐色的直点头,“是这个,就是这个!”
    虽然只有一部分,但魏岚知道,错不了的,就是它。
    “阿婆,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魏岚从顾阿婆手心捡起一粒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之后一路下滑,唇瓣抿动大有塞进嘴里尝尝的架势。
    “不要胡闹。”顾阿婆赶忙夺了回来,“这是巴豆。性热,味辛,功能破积、逐水、涌吐痰涎,胡乱吃是要拉肚子的。”
    魏岚先是一愣,随后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惊的顾阿婆身体后仰险些摔倒。
    魏岚忙躬身把顾阿婆扶稳坐好。
    乌黑弯弯眉严肃皱起,魏岚小脸紧绷,“水是李建党和桑枣儿早上挑的,他们两个的为人我不说阿婆也清楚,不可能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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