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事儿我都听金灵说了,算这小子有种,关键时刻肯那样待你,我把你交给他也就放心了。若不是如此,想从我的手里把我最心爱的女儿娶走,哼哼,可没有那么容易。”

    沈昀的心里也很奇怪,既为女儿找了这样一个好女婿而高兴,又觉得贴心小棉袄就要离自己而去了,感觉到从所未有的失落。

    沈沅钰察言观色,隐隐猜到了沈昀的想法,就笑着道:“等女儿出嫁了,一定隔三差五地回来瞧您和我娘,琅琊王府距离沈府也不远,不过一刻钟的车程,爹爹您就别难过了。”

    沈昀没好气地道:“谁难过了?倒是你这个丫头,张口闭口的出嫁了,也不知道害臊!”

    沈沅钰红着脸吐了吐舌头,又花了不少口舌哄得沈昀重新展露笑颜。这才问道:“爹爹,您的荷包,怎么会落在了旻文太子的手上?”

    沈昀忍不住戳着她的脑门道:“瞧你一向冰雪聪明的,怎么就被一个荷包骗成了这样,差点被旻文太子给掳去了北燕。你啊你,让为父的说你什么好!”

    沈沅钰小声辩解道:“我那不是担心爹爹吗?”

    沈昀听得心中一暖。“以后记得,再有这样的事情,首先想想你自己,爹爹可不希望你为了我再落入这样的情形当中去!”说着责备的话,语气中却充满了宠溺。

    沈沅钰道:“下一回?爹爹你好好的,可千万不要再有下一回了!”

    沈昀就点了点头,继而给她解释道:“旻文太子拿到的那个荷包,是你给我绣的,我一直挂在身上的,谁知道到了江宁县之后忽然不见了,找遍了我住的屋子都没有找到。能进我屋子里的也就是那几个贴身侍候的小厮,我就叫人悄悄地把他们全看了起来。”沈昀也是心思缜密之辈,事情一发生,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等我派人和家中联系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被人骗了出去。我本来打算好好审问一下我身边的几个小厮,结果发现清风已经提前吞服了鹤顶红自杀而死了。”

    沈沅钰道:“那么说,旻文太子安插在您身边的人手就是清风了?”

    沈昀点了点头:“事发之后,我又把我身边的所有人全都过了一遍筛子,别人都没有什么问题。那清风……”沈昀摇了摇头:“跟在我身边已经六年了,当年他在大街上卖身葬父,我瞧着他有几分孝心,才将他买了回来,一开始并没有放在身边,查清了他的来历没有问题之后,才开始着意培养他,让他做了不少重要的事情,他也都做的极好。”

    沈沅钰对清风有些印象,就问父亲道:“这个清风,是不是很对您的脾气,所以慢慢得到了您的重用?”

    沈昀道:“正是。”

    沈沅钰道:“旻文太子曾跟我说过,他在六年之前就在您身边布置了暗桩,看来他说的是真的。而且很显然,他对您的性情十分了解,这才把清风送到了您的身边。”

    沈昀想了想,这个清风还果然是在不经意间投其所好。有想到六年之前他在建康城中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卒,就如同沈沅钰一样,后背升起一股寒意,叹道:“好在旻文太子已经死了!”

    沈沅钰道:“我怀疑他在沈家安插了不少奸细,就算现在他死了,您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将这些奸细彻底挖出来才是。”

    沈昀点了点头:“你放心吧,这件事我已经和老太爷商量过了,目前老太爷已经着手处理此事。”

    沈沅钰就兴奋地道:“上一回祖父与我说,等您从义襄郡回来,便召开宗族会议,立您为宗子。不知道祖父有没有告诉您。”

    沈昀看她高兴的样子,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司州事了了之后,沈弘开始让他秘密接触家族中的核心人物,并把部分核心资源交给他运作,沈昀便明白父亲这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宗子之位交给他了。

    沈沅钰见父亲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奇怪道:“能当上兰陵沈氏的宗子,爹爹不高兴吗?”

    沈昀道:“本来就是你爹爹的东西,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说到这里,他却不由想起,这些年来,父亲看似处处打压他,实则却给了他足够大的空间施展自己的才华,并且在不断的打压之中,培养了他百折不挠的精神和非凡的政务能力。而他看似处处偏向二弟,却把二弟培养成一个只知空谈,丝毫没有实务能力的废人。

    说起来,似乎父亲打一开始就没想把宗子之位传给别人,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沈昀年轻的时候很恨沈弘,可是等他年纪渐渐大了,慢慢发现很多事情,即便是亲眼所见,也未必就是事物的真相。

    所以到了现在,他有点儿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了。

    想起他从义襄郡回来,父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兰陵沈氏本来就该交给你的,我将你立为宗子也是分所应当。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成为宗主之后,能像我一样,处处以家族利益为第一考量的对象。还有一点,就是希望你能善待你的二弟一家人。”

    沈昀当时对他说:“只要二弟不作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我必保他一世平安喜乐。”

    这些事情,他自然不方便和女儿说起。只是转换了一个话题道:“你母亲对你惦记得很,你若是觉得好些了,就去看看你母亲吧。”

    沈沅钰点了点头:“我也正想去给母亲请安呢。”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姐姐,姐姐,我姐姐醒了吗?”

    帘子一挑,沈沅舒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见沈沅钰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就是一阵狂喜,一转头又见父亲也在坐,急忙规规矩矩地上前来给父亲见礼。

    沈昀看见小女儿比以前活泼大方了不少,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容。回头赞许地看了沈沅钰一眼,这都是大女儿的功劳。

    沈沅舒见过了父亲,过来拉着沈沅钰的胳膊道:“姐姐你总总算是醒了,这几天把把我都担担心死了!”

    沈沅钰笑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是爹爹给我吃了一剂安神药,让我多睡一天而已。我正想着要去给娘请安呢,正好你陪着我一道过去。”

    沈沅舒就去看沈昀。沈昀道:“你们去母亲那里坐坐吧。我外面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过几天老太爷便要为他举办立宗子的大典,他是真的很忙。

    姐妹俩恭送父亲离去,然后手拉手去了周氏的屋里。这几天沈沅钰昏迷,周氏担心的不得了,每隔半个时辰总要派贾嬷嬷过去看看,见沈沅钰完好如初高兴坏了。

    母女三人说了一阵子话,三太太四太太五太太带着房中的女孩过来探望,不大一会儿,白姨娘也带着沈沅璧来了。老太爷要立沈昀为宗子的事儿早就传遍了,众人对待周氏和沈沅钰的态度与以往大不相同。

    五太太是个心直口快的,见一家子女眷都聚齐了独独少了小二房。就有些不喜,“大嫂,小二房那边,到现在还是不肯和你们来往吗?”

    小二房对沈昀和沈沅钰的所作所为周氏还是知道不少的,她的脾气是很好,可是脾气再好,也不可能原谅这样的人,她的笑容就淡了下来:“所谓人各有志,这种事咱们也强求不了。”

    五太太道:“这些年,湖阳郡主的所作所为咱们可全都看在了眼里,她那样的嚣张跋扈,处处针对大嫂和侄女,错都在他们小二房的一方。大哥昨天亲口保证了,只要小二房以后安安分分的,从前的事情全都既往不咎,他们倒好,竟然还摆着架子,难道要等大哥大嫂登门向他们有错的一方道歉吗?”

    五太太从前没少受湖阳郡主的欺压挤兑,如今小二房摆明了要是失势了,她又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自然落井下石。更何况,最近正有一件事,叫她恨透了小二房。

    就是沈沅珍和郗杰的婚事。

    沈沅珍在长沙王府和郗杰有了苟且,不知怎么就被人传扬了开来,沈家小姐的名声一下子可就被带累了。沈沅思、沈沅钰、沈沅珍、沈沅依已经找好了婆家,还好些,接着往下的可就不好说了。眼看着五太太膝下的十小姐、十一小姐也快要十岁了,五太太正准备着相看几个准女婿,慢慢地培养着,这事儿一出,原本有意和五太太结亲的贵太太们,全都躲得远远的,眼看着连六少爷也要被连累,所以五太太简直恨死了小二房。

    五太太道:“小二房自己不要脸,还要带累家中的姐妹兄弟跟着丢脸,当年那位湖阳郡主不就是,嫁不成哥哥,一转脸就跟了弟弟,如今她教出来的四丫头,又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她这一气之下什么狗皮倒灶的事儿全都冒出来了,湖阳郡主这个二嫂也不肯再叫了。

    三太太忍不住就皱了皱眉:“五弟妹,你少说两句吧!”

    五太太说完之后也后悔了,这不是把沈昀和周氏全给绕进去了吗,她也是个爽直的性子,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你看我这张嘴,就是没个把门的,大嫂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一直就是这个性子来着,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

    周氏连连道:“快停手快停手!你说的都是实情,我自然不怪你的!”

    沈沅芷和沈沅璧都在一旁死死揪着帕子,心里恨得不行,长辈们说话轮不到她们插嘴,她们正到了该议亲的年龄,可是沈沅珍这事儿出来,受到最大影响的就是她们两个了。尤其是沈沅璧,白姨娘已经为她找好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乃是庐江朱氏一位嫡系子孙。

    那庐江朱氏虽只是二流门阀,这位嫡系子孙却是文武双全,模样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因为家族几位重要人物的升迁上头,要借助兰陵沈氏的力量,因此有意和兰陵沈氏结为亲家。嫡女他们是不敢求娶的,便盯上了沈沅璧和沈沅芷,白氏用了不少的手段,才和朱夫人搭上线。

    朱夫人相看过后,对沈沅璧颇为满意,双方已有了默契,只等着沈昀回来朱家就上门提亲,哪知道沈沅珍的事情出来之后,朱夫人就找出种种理由,再不肯与小大房接触。那庐江朱氏就算再落魄也绝不愿意为嫡子娶一个名声不好的姑娘做正妻,这亲事眼看着是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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