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很无助,她能求助的人只有她的坏家伙,也就是坏水陈。

    在唐瑾的印象里,陈文的坏水是最多的,好多不可能的事情总能被陈文用更不可能的办法给解决掉。

    两天了,唐瑾不想给陈文打电话,主要原因是陈文现在没通讯工具,call机现在被苏浅浅使用,唐瑾不太敢从苏浅浅身边喊走陈文。

    今天下午,唐瑾看着掉眼泪的老妈,看着鼻子里插着管子的老爸,心一横,在医院门外找了个公用电话,拨打了苏浅浅的call机。

    陈文和苏浅浅刚玩完酣畅淋漓的人生高端游戏,俩人在被窝里嘻嘻哈哈,忽然call机响了。

    “奇怪耶!你call机给了我,一个礼拜也没一两个人call我,这谁啊?”苏浅浅掀开被子,懒得穿衣服了,曼妙的身子探出去,从床头柜抓过自己的小书包,翻出通讯工具。

    “咦?杭城的号?”苏浅浅赶忙从机子的套子里拿出代码表。

    陈文看了一眼屏幕,已经认出代码是唐的意思,不过他没说话。

    苏浅浅查看代码表,很快对照出了唐字:“哎,陈文,一定是唐姐有事找你,你快去复机。”

    陈文这才起床穿衣:“你跟我一块去不?你俩也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苏浅浅钻回被子里:“我就不去啦!”

    陈文穿好衣服,出门复机。

    苏浅浅裹着被子,心里有一点点的不开心,她有预感,陈文很可能会立刻去杭城。

    陈文也感觉到有点不妥,一方面是唐瑾那边肯定有麻烦,否则不会主动call到苏浅浅的机子,另一方面是他察觉到苏浅浅的不开心。

    但现在也不能说不去复机。

    穿好衣服,陈文出门。

    电话接通。

    唐瑾喊了一声“坏家伙”,哇的就哭开了。

    陈文赶忙问:“唐姐不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被人偷钱包了?”

    唐瑾抽抽搭搭骂道:“你才被人偷钱包呢!”

    陈文笑道:“前两天我刚抓了一个偷钱包的贼,在公交车上抓的,缴获了十几个钱包呢!”

    唐瑾被陈文乐观的语气给逗得噗嗤一笑,鼻涕都笑得喷了出来,赶忙找纸巾一通擦,忙了一会才说道:“我爸爸出事了。”

    陈文问:“你爸不就是断了三根肋骨吗?上回你说你爸已经出院了,在家躺着慢慢养,这能养出什么事啊?”

    唐瑾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给陈文气得不轻,立刻就想拎着擀面杖去找人打架。

    老唐原本受的是硬伤。国营冰棒厂的班子在改制的项目运作中,与厂里职工利益没有调和好,结果一些不冷静的工人把厂长,也就是老唐,给打了,打断了三根肋骨。

    全国医保体制尚未建设到21世纪那么完善,企业职工的医药费走的是厂里的账。冰棒厂小半年开不出工资了,老唐身为厂长舍不得拿厂子里仅剩的钱给他报住院费,于是回家自己养伤,让老婆去找民间跌打大夫买便宜药。

    老唐的伤不是什么大事。吃过猪肋排骨的人都知道,肋骨外面包着一层肌肉,这层肌肉有紧固肋骨的保护作用。在医学上,肋骨发生断裂,外层肌肉能够裹住肋骨,帮助断口愈合。人体其他大多数部位的骨头,还真没有肋骨的自体待遇好。

    虽说肋骨有一层肌肉护着,但老唐毕竟是断了肋骨,伤势恢复过程也是很痛的。

    唐妈妈依照老唐的嘱咐,找到了冰棒厂附近巷子里的一个口碑不错的跌打大夫,买老唐需要的两种药。

    一种是止疼片,另一种是跌打药。

    前者是西药,后者是中药。

    这个跌打大夫在冰棒厂那一带挺有名,几个街区的街坊,包括附近几个厂子和单位的职工,平时谁有个跌打扭伤、风湿落枕,全都是找这个大夫看。

    好些年,也没出问题。

    偏偏老唐这次出事了。

    问题出在止疼片上。

    老唐是上个周末出院,礼拜天开始吃他老婆从跌打大夫那里买的止疼片。吃了一天,刚开始的时候可以轻微止疼,但效果不佳,于是老唐自作主张加大了剂量,每天比药盒上的标识多吃了一倍。

    止疼的效果,终于有了,但是副作用也出现了。

    这周四的晚上,老唐出现了严重的药物反应,浑身抽搐。老婆和女儿立刻要送他去医院,老唐不肯,僵持到星期五上午,终于受不了了,被送回了医院。

    急诊那边立刻做出准确判断,老唐吃的止疼片是变质药,而且药物发生了变质。

    一顿抢救,老唐的命总算保住了,但人的意识还是不行,处于半昏迷状态,鼻子里插着呼吸管,下面连上导尿管。

    老唐这个样子,也就没法再倔了,唐瑾终于有机会发挥小富婆的威力,她手里还有两百万资金呢。

    我们唐总拍板,花大钱给老爸安排了医院最好的病房和药物。趁着老爸昏迷,唐瑾享受了一次当家作主的待遇。

    医院的鉴定结果,昨天出来了。导致老唐出事的药是杭城一家国营制药厂生产的,产品的批次和品质都有追溯,药效也在保质期内。

    保质期内的药,怎么会变质呢?

    这事让人啼笑皆非。

    十四大之后,市场经济姓资姓社的问题被彻底厘清,华夏所有企业解除了思想包袱,大伙集中精力搞经济建设,推动市场化进程。

    在这个风向下,又出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新情况。

    那家国营制药厂效益不好,跟老唐的冰棒厂情况差不多,产品面临全国各地其他企业的冲击。

    制药厂也发不出工资,于是把厂里库存的产品,低价折算成工资,发给职工,让职工去卖药。

    仓库里的产品,生产批次各不相同。有的批次,生产日期很近,保质期很长。但有的批次,是很久以前生产的,到了现在属于临期。

    临期就是临近保质期的意思。

    保质期很长的产品,折算给职工的价格就要高一些。临期的库存,价格则非常低,最低的,不到一折。

    这种低价,就给了职工无穷的卖货积极性。

    到了实际运作时,职工们最乐意去卖的,恰恰就是临期的药。

    工人两百块的欠发工资,拿到了两千块正价的临期药,他们如果按两折卖掉,就能收入四百块,等于是不但拿回了欠发的工资,还能赚一倍工资。

    我们国家最早的一批医/药/代/表,就特么是这么产生的!

    临期的药,理论上不会有什么质量问题。即便是刚刚过了保质期几天的药,一般也不是失效。

    但是,这是理论上的概念。

    在实际使用环节,药品的存储是有严格的工艺规范,对仓储环境的温度、湿度有各种等级的规定,根据药品类型的不同而有所差别。

    药品放在制药厂的仓库和医院的药房,基本上不会出现加速过期和提前变质的情况,但是,最近两个月那家国营制药厂的库存走的是职工们自己的手,这就有问题了。

    职工们拿到冲抵工资的库存产品,码放在各自的家里,家家户户环境复杂,药品的保湿和保温条件不可能达标,甚至存在药物被污染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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