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沈采薇,李景行眼中一亮,便把手上的青玉茶盏搁了下来,开口问道:“沈兄是在烦心这个?”听到疑似情敌的人出现,李景行心里的警报一下子就被拉响了。

    沈怀德说到这里倒不急了,只是慢悠悠的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似笑非笑的抬头去看李景行:“本来,若只是一次偶遇,也不值得这般念叨——我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只不过二娘之前在四香居的时候收了一条沉香手串,这前后之事连在一起,由不得人不多想。”

    李景行听到这里亦是眸光一沉,随即便问道:“那沈兄的意思呢?”

    沈怀德低头喝着茶,长指在案上一扣,断然下了结语:“一次是巧合,两次就绝不是巧合。”他顿了顿,忽而一笑,“我想着,还是要去查一查徐家的底细才好。”

    李景行闻弦而知雅意,立刻就明白了沈怀德的意思——士农工商,固然商在最末,但徐家乃是江南首富,背地里不知勾连了多少官员,沈怀德到底只是个上无双亲可依、未出仕的少年,查起来自是不容易。

    李景行也缓缓端起茶盏,喝了口清茶,应声道:“合该如此,沈兄考虑的极是。我近日正好有闲,这事便交给我好了。”李景行不仅有个尚书的祖父还有个交游广阔、深不可测的父亲,李家又是官宦门第,想来查起来反倒更加容易些。

    沈怀德这时候才露出些许真切的笑容来:“那就辛苦你了。”这种送上门来、不要钱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李景行回之一笑,眉梢轻轻抬起,剑眉星目,俊秀至极的面容仿佛正映着窗外的霞光,明亮非常。他郑重的应道:“我的心意,李兄亦是应该明白。既是我心甘情愿,哪里谈得上‘辛苦’二字。”他既是接了差事,自是要把话说清楚,把名分也定下。

    听到这里,沈怀德所有的好心情全都没了——这家伙抢起人家妹妹来还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他默默然的端起茶盏,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的茶水。

    “一点脸也不要”的李景行半点也没被影响的坐在一边,悠闲自在的就着茶水吃点心,把那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给运用的活灵活现。

    另一边,沈采薇正回了院子陪裴氏说话。

    依着裴氏的身份,自然也是收了游园会的帖子的。只是她去的比沈采薇等人晚,回来得又比她们早,这会儿正歪在榻上看着诗集。

    沈采薇悄悄掀了帘子进去,轻手轻脚的接了夏莲的木樨香露,笑盈盈的递上去:“婶婶,喝点儿水。”

    裴氏被她吓了一跳,吃不住的笑出声来,戳一戳她的额角,眉眼皆是浓浓的笑意:“就你鬼精灵的,怎么走路都没声音?”

    沈采薇在榻边的绣凳上坐下,应道:“还不是婶婶你看得太认真了?”她很是好奇的凑上去瞧几眼那诗集,问道,“婶婶在看什么书啊,这样认真,我来了都不知道?”

    裴氏摸摸她的脸,面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这是女学里头给你们学生收录的诗集,上头就有好几首你的呢。”

    沈采薇听到这里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故意作出认真去看诗集的模样。

    裴氏反倒更有了兴趣,她拉了拉沈采薇,接着道:“今日园子里头好些夫人来问你和三娘呢。可惜你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三娘那里却还可以好好挑一挑。”言语之间是掩不住的喜悦和自豪。

    沈采薇真心想要把沈采蘅和颜五的事情告诉了裴氏,只是这事简直是个炸弹,若真的不是时候的爆炸了,整个沈家都不要想安宁了。沈采薇亦是不忍心戳破裴氏的幻想泡沫,只得旁敲侧击的在边上道:“既是给三娘挑的,还需问问她的意见呢。”

    裴氏接了她递来的木樨香露喝了一口,斜睨了沈采薇一眼,眉梢眼角都是含蓄的得意:“她小姑娘家的,知道什么?再说了,那么多人家,很有几个不错的。待我挑好了,再让她瞧一瞧,必是满意的。”裴氏自己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前头吃了些苦头,可如今回味过来却觉得再好没有,所以更是把这个视作金科玉律。

    沈采薇实在撑不住了,只得左顾右盼的转移话题道:“祖母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呢。我打算抄一大张佛经作底,到时候叫三娘绣好,嵌座屏风出来做寿礼,您觉得怎么样?”那串黑楠木的沉香木珠太贵重了,若是明面上摆出来必是要把其他姐妹的给比下去,反倒不美。不若暗中寻个机会送过去就好了——左右重要的是心意。

    裴氏慢吞吞的从“好女不愁嫁”的欢喜中脱身出来,想了想便道:“倒也不错,你祖母瞧着你们姐妹齐心,自是只有更欢喜的。”她这又想起大嫂宋氏托给她的一些杂事,不由得伸手扶了扶额角,自苦道,“这样一想,寿辰果是马上就要到了。你大伯母这回还把小半的事托了我呢,可真是要忙一阵子了。”

    沈采薇抿唇一笑,拉着裴氏手撒娇道:“这不是能者多劳嘛。”

    裴氏瞧了她一眼也笑了起来:“得了,正好叫你和三娘也来帮把手,之前的赏荷宴和这个还真没得比。难得碰上这样的大事,正好要你们练一练。”

    ☆、98

    也许是因为已经把事情交给了沈怀德,沈采薇自己无事一身轻,接下来的日子闲得很,就在读书练字、练习棋艺、帮忙管家等等的事情中度过了,这种充实并且欢快的日子差点又把记吃不记打的沈采薇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警惕心给弄没了。

    结果,沈老夫人的七十大寿那日却发生了一件叫沈家家中波涛横起的大事,便是连沈采薇都遭了池鱼之殃。

    沈采薇记得很清楚,那一日正好是个晴天,微微的清风吹过一望无际的天空,万里无云,一树桂花簌簌的落地,香气散在了风里。

    家里上下的人都早早忙开了,前院后院都是人来人往。

    七十乃是整寿,本就是要大办的。沈二爷算得上是贵人事忙,常年不着家,这一回自然也不过是派了人送些寿礼来。下面的孙辈里头,大房的大郎和二郎都已经去了京城,便是沈采蘩也已经在年初的时候嫁去宋家,他们都是一时赶不回来的,只得令人快马先送了礼来也算是聊表孝心。这样一来,沈家的人看着就少了一半,宋氏知道老人家到了这个岁数乃是最喜欢热闹的,故而故意多请了些人,把宴办的热热闹闹的。

    一大清早的,裴氏也很快的就把屋子里头的两个姑娘给叫起来了。

    因是一家姐妹又是一般的年纪,沈采薇和沈采蘅这一日的衣裙钗环皆是一样的。她们穿着一样的袄子和长裙,戴着的璎珞金项圈也是一个样式的,只是项圈里头挂的玉不太一样——都是沈老夫人当年送的,沈采薇的是红玉、沈采蘅的则是翡翠。

    沈采薇和沈采蘅自然也是穿上了裴氏早就备好的海棠红的绣粉蓝牡丹花对襟长绸的袄子,下面配着的则是玫瑰紫的百褶裙,绣了一枝兰花。灯光照下来,红艳艳的绸面亮得出奇,大朵大朵的牡丹一丛丛的绣在上面,花团锦簇、鲜妍明艳,光彩流转之间就把女孩娇嫩的面颊都衬得明净白皙,颜色夺人。

    沈采薇只是梳了个有些左斜的弯月髻,乌黑的发髻有支弧形的云脚珍珠卷须簪,是用由小到大的白色南珠串联而成的,压在鸦羽一般的乌发间,珠光盈盈,仿佛夜间洒落的一点月辉。发髻侧边则是平翅的小凤钗,双翅展开,凤尾下边坠着用玉珠子串成的流苏,摇晃的时候正好和耳边的玉石银杏叶耳坠互为映衬。

    裴氏左右瞧着都很满意,抿唇笑道:“你们都大了,看上去也都是大姑娘的模样了。记得小时候,小时候这么一打扮,可不就是年画里头的两个娃娃,可人疼的很。”

    沈采蘅嘟嘟嘴,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便上来攀着裴氏的手撒娇道:“难不成我大了,娘就不疼我了?”

    裴氏一扬眉,瞧着她笑:“你这般叫人省心,跟个猴儿似的,我头疼都来不及,哪里疼得起来?”她眼角一瞥沈采薇,掩着唇一笑,“你二姐姐那样的,才是叫人越来越疼呢。”

    若不是心知裴氏为人沈采薇还真以为自己和裴氏有仇呢——这么孜孜不倦的拉仇恨。不过话说到自己身上,沈采薇也只得随大流的作出羞涩模样,低声应一句:“婶婶成日里就会拿我逗趣。”

    沈采蘅自从对颜五有了心思,心里每日琢磨这、琢磨那,竟也不再是那一点就着的性子,更是无师自通的能看得懂脸色。她看出裴氏在打趣,眼睛眨了眨,反是扑上去假哭道:“娘真讨厌......”虽是哭的模样,她却一点也不专业,眼睛亮亮的,清明的没有一点泪花。

    裴氏对着女儿一颗心早就软了一半,也不管是真哭假哭,这时候只管搂了她在怀里,抚抚她的背,笑着道:“刚刚还说你是大姑娘呢,这么还和我闹上了。”

    沈采蘅却和扭股糖似的怎么也不肯起来。

    沈采薇在边上拿了一块桂花糕递给沈采蘅,劝她道,“你且吃一点儿,早膳也没见你吃多少,等会儿宴上吃多了又不好看。”

    本来打算宴上大吃一顿的沈采蘅被沈采薇的话噎了一下,只得做出可怜的模样,接过桂花糕吃了一小块。

    等沈采蘅吃了一大块桂花糕,站在边上等着的沈四郎沈怀景早就不耐烦了,看了看天色便上来去拉她:“快起来,再赖下去,就晚了。”

    沈采蘅窝在裴氏的怀里,转头给他做了个鬼脸。

    这下子,连裴氏都笑开了,手掌不住的拍着女儿的背。

    裴氏笑起来的时候,发髻上的双衔鸡心坠金凤钗上凤翅跟着轻轻颤动,坠子亦是跟着晃动,真有几分花枝乱颤的感觉。待得气息静了,她又伸手挂了挂女儿的鼻子,从丫头手里接了帕子替她擦了擦脸,这才道:“确是该走了,要是晚了可不好。”

    到了沈老夫人那里,宋氏等人果是已经在等着了。

    裴氏领着沈采薇、沈采蘅去给沈老夫人这个大寿星拜寿。

    裴氏满面笑容的礼了礼,道:“祝母亲吉祥如意,福寿安康。”

    沈采薇跟在后头,待裴氏说完了这才说了一句:“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怀景和沈采蘅紧接着:“祝祖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沈老夫人年前病过一场,将养了些日子又是人逢喜事,看着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沈采薇拉着沈采蘅的手笑道:“我和三娘一起给祖母做了个座屏,祖母瞧过了吗?”

    沈老夫人眉眼弯弯,慈爱可亲的搂了她们两个,抚了抚头顶:“哪里会瞧不见......”她看着两人一脸求夸奖的模样,不由乐得开怀,“二娘的字进益了许多,三娘的绣工更算得上是了得了。你们这份孝心,祖母心里都知道呢。”

    宋氏就站在边上见沈怀景还站着便笑道:“我就说母亲最疼这两个丫头,四郎画了一个月的松鹤图都被比下去了。”

    沈老夫人一笑,又招手把沈怀景叫到跟前来,赞许的道:“你那画确是很好,我已经叫挂起来了。”

    沈怀景五岁时就搬去前院了,上头的父母管束比疼爱多,此时被沈老夫人这么一说,不免脸红起来。

    裴氏瞧着儿子脸红的模样也跟着笑,忽而用帕子掩了唇,睨了沈三爷一眼,轻轻笑出声道:“啊呀,我记着母亲屋子里原先挂着的还是三爷的图呢。母亲这可是要一年换一副......”

    这话落下来,屋子里的人都笑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陆续的有亲朋好友上来祝寿。迎客的体力活自然是有宋氏和裴氏做,沈采薇只需要乖乖的站在沈老夫人后面做个摆设就好,偶尔有宋氏或是裴氏带来认人的姑娘,自是要马上摆出温文可亲笑脸来。一早上下来,脸都要笑僵了,不过她还未毕业算是小姑娘,收了不少的荷包,上回破财消灾的小金库忽而多了一大笔的收入。

    颜沉君和李景行也跟着父亲来了,只是男女有别的缘故,站的离她们远了一些。

    李景行摆着一张君子脸,偷偷的拿眼去瞅着沈采薇,一边瞧一边觉得再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了。沈采蘅则是心痒痒的往颜五那边瞧,一边看一边觉得颜沉君实在是要相貌有相貌、要风度有风度。

    沈采薇作为夹在中心,只觉得水深火热,生生的觉得这两人很有些话可以彼此交流。

    待得人到的差不多了,因着男女有别的缘故,三三两两的小姑娘们或是妆容端庄的夫人们都往边上的的堂房去说话。

    杜若惜第一次见到沈老夫人,这时候不免凑上来和沈采薇以及沈采蘅说一句:“你们祖母看着真和气。”她家祖母过世的早,不过小时候倒是记得是个严厉的,她娘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沈采蘅捏了边上的一块奶油炸的小果子吃了一口,不知在想什么,漫不经心的端起茶道:“是啊,我也觉得祖母人很好。”

    沈采薇这些日子练棋练得很勤快,有不少心得,便趁机抓着杜若惜问了许多。

    沈采蘅对这个也很上心,跟着打了一几句话。三个人凑在一起,恨不能立时摆出个棋盘子杀一回。

    边上原还有想要来搭话的姑娘,凑近了听到她们说什么棋经,都败兴的退了回去,叽叽喳喳的说起现今时兴的首饰来。

    杜若惜说得口干舌燥,连连喝茶,待得一盏茶完了才笑着起身道:“不说了,不说了......前头戏班子都到了,咱们可别落在后面。”

    沈采薇颇有些意犹未尽却也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退开,便点点头拉了沈采蘅和杜若惜的手道:“走吧。”

    戏台子早就已经在园子里搭起来了,沈老夫人是长者又是老寿星,自是先拿了戏本子先点了一折《五世请缨》,宋氏知道老人家喜欢热闹又叫着点了一折《西游记》然后又把戏本子传了下去。

    沈采薇陪坐在后头,虽听不怎么惯但认真听下来却也是颇有感觉。待酒席上来了,沈采薇这才喝了一点儿的百花酿,裴氏边上的丫头夏莲匆忙忙的跑来拉了拉沈采薇的袖子。

    沈采薇见她神色匆忙,只得跟着出去,关切的问一句:“怎么了?可是婶婶有什么事吩咐?”

    夏莲急的脸都红了,也顾不得失礼,只是急忙忙的拉着沈采薇往后面的院子去:“二姑娘快别问了,这事一言二语说不清楚。太太这回是气急了,说是要拿家法罚三姑娘,一屋子的人都拦不住。”

    ☆、99

    沈采薇被这话吓了一跳,也不敢耽搁便跟着夏莲走了,等心定了一点,她便蹙眉问道:“去叫三叔和大伯母了吗?”

    能制得住盛怒的裴氏的也只有这两人了。

    夏莲面涨得有些红,吞吞吐吐的道:“这事不好和大太太说,不过三爷那里已经去请了。只是男客那边人多眼杂,想来一时半会过不来。”

    沈采薇忽而顿住脚,心中一突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她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怀疑——难不成是颜五和沈采蘅的事发了?可是以颜五的沉稳,不该冒失到让裴氏发现啊。

    她们这时候已经到了屋子边上,虽是隔了厚厚的软帘,里头亦是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来,沈采薇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里头传出来的呜呜的哭声。

    她听得心焦,干脆不等夏莲回话便快步的往前走了几步,还未掀开帘子,里头忽而就传出沈采蘅的哭声。

    “......我就是喜欢他,只喜欢他!你要打就打好了......”沈采蘅自小没受过罪,裴氏和沈三爷更是把她当作掌上明珠一般的疼,这时候越哭越觉得委屈,抽抽搭搭,几乎语不成句,“呜呜......娘都不疼我了,干脆把我打死好了......”

    沈采薇连忙掀了帘子进去,正好看见裴氏气的发白的脸,边上的仆妇或是跪在地上或是拉着裴氏轻声劝慰,全都没注意到已经到了门口的沈采薇。

    “你还有没有脸?!”裴氏眼睛冒火的看着俯跪在地上的女儿,她气的浑身哆嗦,“一个宠妾灭妻、连妾都能放到台面上去的人家能养出什么好儿子?你是傻的吗,眼睛瞎了吗......”

    裴氏气的头疼,抬手捂着额头,踉跄几步,差点就要摔倒。沈采薇不敢再犹豫,急忙上前扶住她,满心担忧的劝道:“怒伤肝,喜伤心。婶婶还是不要气坏了身子。”

    裴氏没理会沈采薇,只是垂眼看着地下哭得差不多要喘不过气来的沈采蘅,咬着牙道:“现在还没什么事,你趁早给我断了!他不是还要考进士?再与你纠缠下去,我叫他连举人都做不成。”

    沈采蘅第一次遇上这般声色俱厉的裴氏,吓得脸也白了,好一会儿才跪着上来拉住裴氏裙角,眼泪直掉的道:“娘,娘,你别生他的气。他上回还救了我,你不能这样的......”她抓着裴氏衣袖的手指紧绷的骨节发青,显是吓坏了,差点儿哭得背过气去,“是我喜欢他的.....”

    话声还未落下,已经气急了的裴氏已经抓了边上的板子往下打:“你羞也不羞?!自小诗书礼仪都学过,竟学着外头那些下三滥的话,说什么‘喜欢’?!”

    沈采薇吓得连忙去拉裴氏的手,她手小却也死死的攥着裴氏的胳膊不敢松开。边上的仆妇也赶忙跟着抢去了那木板。

    只是,沈采蘅这倒霉的却还是被打了一下,正好就在背上,痛的“啊”一声就哭了出来,呜呜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裴氏已然气得没了理智,弯着腰又要扑上去用手去锤女儿,只是叫沈采薇和边上的人死死拉住了。

    屋子里头闹成一团,沈三爷这时候正好赶了回来,见了这幅场景,不由得喝了一声:“够了!”

    这一声倒也不重,只是沉得很,一下子就稳住了一团乱的场面。

    屋内顿时跟着静了静,就连气急了的裴氏见了沈三爷也回有了几分理智,她来回瞧着满脸怒气的丈夫和地上痛哭的女儿,心里又苦又痛,千言万语都在咽喉里,吐也吐不出来。好一会儿,她再也撑不住了,不禁当着满屋子的人,掩面哭出声来:“我怎么就生了个傻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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