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有大半个月了。

    朱必惊到:大半个月,培知他......

    生死未卜。

    白黎安慰朱必说:大人莫怕,九哥的船正经过林州附近,我这就找人与我同去!

    朱必拽着他的袖子,说:你去做什么,那可是虎狼之地,我修书一封让捕快送去林州,林州那边自会派人剿匪去!

    白黎:大人,你说公子那般顽固倔强的人,为何会突然放弃调查?

    朱必一愣:你是说?

    白黎:是。

    朱必立刻皱眉,白黎大步往门外走,说:所以还是我去比较好!

    他小旋风一般便出了门,朱必在后面怎么都叫不住他。

    白黎边走边对白顺说:去叫些好手来,要机灵可靠的,找人回去告诉姐姐我出趟门,莫要说是做什么,只说和九哥一起。

    白顺腿脚麻利地去了,白黎跑到码头叫住程九,把事情简单一说,程九自是不会泄密,只对船老大说白黎要往西部去做点事,要搭个顺风船。

    船老大自然没意见,白黎可是他最重要的客户!

    作者有话要说:  朱助攻又来了!

    第二十五章

    腊月初一, 林州荒郊发生了一起抢劫案,一个高壮的土匪带着几个衣衫破烂的小弟抢了一个年轻商贩。

    那年轻商贩靠贩卖一些低劣的香皂为生,土匪看上去混的不怎么样, 所以连这般小商贩也抢。

    那土匪是个穷凶极恶的, 抢了人家还把人家小少年绑起来拖着走, 动静闹得不小, 惊动了鬼牙山的土匪头子邹大哈,邹大哈立刻带了几个得力手下前来查看。

    他指使手下把那群人团团围住,指着那土匪头子问:这位兄弟面生地紧,哪里来的?

    程九粗着嗓子答到:兄弟, 郦州那边的, 寨子里出了点事,无路可走,出来捡些散活干, 行个方便。

    说着扔过去一个小牌子, 邹大哈看了, 确实是郦州那窝土匪的身份牌,郦州那边因为收了钱要杀一伙富商, 被官府围捕, 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了,有几个流落街头的也不意外。

    邹大哈冷笑道:郦州的喽啰也敢来我林州抢生意, 真是找死!

    程九连忙解释:不是要抢生意,只是天气渐冷,兄弟几个没地方过冬, 想宰只肥羊给邹老大当见面礼,求邹老大收留一二。

    邹大哈挑眉:你们是来投靠的?

    程九:正是。

    邹大哈见他身强力壮,倒也有几分心动, 又指着那被五花大绑的小肥羊白黎道:这就是你说的肥羊?

    程九:我们蹲了几日,就这么一个带着货的,是皂,我寻思能挣点钱。

    肥皂生意这会儿有多好做邹大哈还是很清楚的,他眼珠子一转,让人把白黎口中的布抠了出来,问:你做肥皂生意的?

    白黎连忙点头,扯着嗓子喊:我有货源,我能弄到皂,大当家的若是救我,我发誓咱们以后一起做这生意,你七我三!

    邹大哈不是个蠢的,也不会见利眼开,他把所有人都带了回去,分开关押了两天,又单独谈了两次,和心腹商议之后决定留下白黎和他的两个伙计,把程九等人扔进了地牢。

    这便是白黎的计划,无论他和程九谁被选上,总会有一个人被扔进地牢,而根据他们已知的消息,朱培知等人就关在地牢中。

    白黎被邹大哈叫去喝酒,程九和几个伙计被关进地牢,小喽啰一转身,程九就从头发中拔出一根细铁丝,利落地解开了那劣质的锁链。

    他和几个伙计屏气凝神,轻手轻脚在地牢里搜寻,地牢里没有几个人,他们没用上几分钟就发现了朱培知。

    朱培知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显而易见被用了重刑,浑身皮开肉绽,小六儿在一旁一点一点给他喂水。

    程九往里面扔了一颗小石子,小六儿立刻就看见了他,小六儿差点惊叫出声,好在他还算机敏,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悄然爬到程九跟前,问:九哥,你怎么在这儿?

    程九长话短说:小白的计策,我们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跟我说说你们的情况。

    小六儿眼圈红红的,小声儿飞快地说:公子查到了一些贪污的证据,这才遭了难,他现在情况不太好。

    这群土匪有多少人?

    光我们见到的有四五十。

    程九点点头,这时候门外有声响,他迅速回了自己的牢房蹲下,把锁锁上。

    几个小喽啰来巡视了一番就回去继续喝酒,晚些时候白黎来了一趟,对程九一行人冷嘲热讽了一顿便离开了。

    邹大哈要白黎表示一下诚意,白黎提议要先做一笔生意,钱到手了再谈以后,邹大哈便是这个意思,只是要他的两个伙计带着几个土匪去做,白黎本人却是要扣在山上。

    白黎表示了一下不满,适可而止,便让两个手下带了两个土匪走了,那边早已准备好的白顺等人见他们下山,立刻按照原计划出了一批货,土匪们见到了肥皂,心下稍安,又拿去城里卖了钱,这才欢喜着回到了山上。

    邹大哈验证了白黎的话,心里踏实了些,便摆了酒席要庆贺一番,西秦酒桌文化极好,二十岁前不允许饮酒,白黎年纪小不能喝,就算是土匪也没有逼他的,只让他身边两个伙计喝了一杯又一杯。

    土匪最好这种粗放的酒宴,这一喝就到了月上中天,白黎正要准备实施计划,突然有人大喊:官兵来了!

    一身冷汗让邹大哈醉意全无,当场拔了刀子,对着白黎就砍,白黎反应神速,又跟着家里的护院们学了几个月的拳脚,灵活地躲开了这一刀。

    他没有对这群穷凶极恶的暴徒心存幻想,立刻从一个醉酒土匪的腰间抽出了大刀回砍过去。

    他的两个伙计都是带着功夫的,宴会厅登时乱作一团。

    地牢中的程九早就放倒了守门的喽啰,小六儿背着朱培知跟在他们身后刚出了地牢门就遭到了攻击。

    程九大叫:不好,怎么打起来了,这不是我们的计划,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快都抄家伙跟老子拼了!

    他们的计划是白黎负责拖住土匪大部队,程九带着朱培知他们悄悄下山,与留在山下的白顺汇合之后再趁着土匪们熟睡之际把白黎救下来,那时候就算是打起来也无所谓,他们留在山下有二十多个人,拼一拼总能脱身。

    可是如今横生变故,白黎他们只有三个人,与那些土匪缠斗必定讨不了好,程九心急如焚,拿着刀一路砍过去搜寻白黎。

    然而即便加上他们几个,也无济于事,土匪们很快占了上风,邹大哈气急败坏喊着要了他们的命,白黎受了些伤,程九几人也挂了彩,小六儿背着朱培知既要躲开追杀,又要小心朱培知的伤口,更是不容易。

    他们完全处在了劣势一方,生死关头,突然有人喊:当家的快走,官兵上来了!

    邹大哈便顾不上白黎等人,带人撒腿就跑。

    不远处一阵喧闹厮杀声,白黎转头,只见一群身披轻甲的将士冲上山来,很快漫山遍野就都是官军,土匪们束手就擒,白黎等人也被控制了起来。

    白黎飞快地说: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良民,没见着那些土匪要杀我们嘛!

    官军冷面铁血,不为所动,一路押着山上搜到的所有人下了山,他们的动作颇为粗暴,白黎被推了好几个屁股蹲,不满地很。

    他一路都在喋喋不休地解释:我们真的不是土匪,我们是澄州来的,只是卖肥皂的商贩!

    官军在程九身上搜出了土匪腰牌,继续推着他们走。

    白黎:......

    他有口难辩,说我们真的不是土匪,不信你问

    话语戛然而止。

    此时天光微亮,山下起了薄雾,冬日里一片萧瑟颓然之意,冷风吹过白黎的眉眼,晕开那些迷蒙白雾,白黎瞪大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山下官道不知何时已经被官军封锁,几个官员骑着骏马威风凛凛,为首一人被众人簇拥着,格外显眼。冬季落叶扑簌,苍凉的荒郊,那人一身烈烈大红官袍,外披一件纯白华贵的狐裘,玉冠束发,清风明月,丰神俊朗,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让人一眼望见便再也移不开眼。

    怎会是他

    白黎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后的官军粗鲁地推了他一把,他双手被绑在背后,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扑在叶庭澜的马前表演五体投地。

    也因此成功引起了叶庭澜的注意。

    虽然眼前这年轻人狼狈憔悴,脸上沾满了泥灰和血,慧眼如炬的叶大人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似是有些惊奇:这不是澄州的白小郎君吗?

    白黎:......

    其实不想在这种情形下被这神仙哥哥认出来啊!

    叶庭澜笑得温和:白小郎君怎地在这里?

    白黎只能回答到:我朋友被掳了来,我是来救他的。

    叶庭澜扫了一眼同样被绑起来的白顺、程九等人,赞到: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

    白黎耳朵抽了抽,总觉得这不像什么好话。

    叶庭澜令人放了他们几个,让官军又搜了一遍山,确认一个人都未曾逃掉之后带着所有人回了林州城。

    白黎等人被安置在叶庭澜一行的住处,那是一座很大的院子,他们只分到了一个小院子也足够安身。

    眼下当务之急是朱培知的伤,他看上去神志不清,有些伤口已经溃烂发炎。

    叶庭澜给他叫了军医,军医见多了各种伤口,查探一番之后禀报到:大人,伤口看着吓人,但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我这里有些药,用上就能好些,只是,这药有烈性的,好得快,又温性的,好的相对慢些,不知大人想要哪种?

    叶庭澜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十分礼貌地问道:若是让他醒一下,可有什么后果?

    军医面色不变:无妨。

    叶庭澜点点头:那便烈性吧。

    军医便取了一个红色大药瓶递过来,说:这是外敷药,还有些内服药,我这便去开方子。

    叶庭澜感激不尽:有劳了。

    他把那瓶药随手交给董溪羽,董溪羽拔了塞子正要往朱培知惨不忍睹的伤口上撒,白黎连忙按住他,对叶庭澜说:大人,朱公子受尽折磨,身子虚弱,怕是受不了这药。

    叶庭澜温和一笑:莫怕,邓大人说了不会有事。他似是认真思索了一番,又笑道:便当是提前通知他得救的喜讯吧。

    说着他曲起白玉般的指节,在那横倒的瓶子底部轻轻一弹

    白黎惊恐万分地看着那些白色的药粉飘飘洒洒,融化在朱培知惨不忍睹的伤口上,几乎就在下一刻,昏迷中的朱培知杀猪一般嚎叫起来,双眼瞪大如铜铃,面色煞白,冷汗淋漓,似是受了什么酷刑。

    叶庭澜一改温和的面孔,双目逼视朱培知,飞快地说到:朱公子,你在林州知府柯从善的房中带出来的锦盒藏在哪里?

    朱培知牙关紧咬,死死瞪着叶庭澜,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庭澜面无表情,说:若是不想再醒一次,快说。

    朱培知生无可恋,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地名,叶庭澜的眉眼一下子就柔和了起来,温声说:多谢,好梦。

    朱培知不知是气得、虚弱得、还是痛得,两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小六儿战战兢兢,白顺冷汗浸湿衣衫,叶庭澜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带着董溪羽快步离去,仿佛只是来喝了口茶。

    白黎:......

    我......我是为什么喜欢这个人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白黎:我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叶庭澜惊讶到:难道不是见色起意?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明天见。

    第二十六章

    叶庭澜那药确实很烈, 也确实有奇效,当晚朱培知的伤口就开始好转,那些溃烂和炎症也明显见好, 他在傍晚时醒了过来, 吃了些东西又喝了药, 精神好了许多。

    他靠在柔软的垫子上, 对白黎等人说了这些天的事情。

    原来他带着几个人一路西行,去看那些受灾的地区,他深入民间多方了解民情,在林州这边发现了问题。

    朝廷拨付林州的赈灾粮被换成了陈粮, 银子也没有发到灾民手里, 灾民们民怨沸腾,却又无可奈何,就算是想暴动也体弱无力, 根本敌不过官府的官兵。

    于是朱培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以拜访林州知府为名进了府衙, 多次进进出出,经历许多艰难困苦之后终于拿到了柯从善的一个小匣子, 那里面是柯从善与京城高官的来往书信, 朱培知想办法把匣子藏了起来,而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对仆从说不想再查下去了便要离开。

    谁曾想已经悄然逃到了郊外,却被土匪掳了去,遭受了严刑拷打, 逼问那匣子所在。

    朱培知是个硬骨头,脾气又臭又硬,自然不肯说, 土匪们为了那个匣子不敢轻易让他死,因此虽然折磨他,却没有往死里整,这才侥幸保存了一条命。

    白黎人生头一次佩服朱培知,对他竖了大拇指,朱培知自己倒不觉得什么,一个劲地骂那些贪官污吏,顺便捎带着骂了一下叶庭澜。

    又过了一日,白黎等人被叫去问话,他再次见到了叶庭澜。

    那人在檀香袅袅的屋子里坐着,旁边坐着的也是老熟人二皇子。

    两人就那样喝着茶,不知在聊着什么,时不时轻笑两声。

    白黎心里有点酸,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与叶大人这般说话啊!

    见了白黎,两人便停了话题,叶庭澜依旧笑得如三月春日,说:白小郎君快坐。

    白黎依次对二人行了礼,依言坐了下来。

    叶庭澜说:找你来只是随意聊聊,不必紧张。

    白黎点头称是,心说我不紧张才怪,对面坐着的可是我暗恋对象和另一个男人。

    叶庭澜极会察言观色,登时看出这孩子有些不自在,只当他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又面对高官,有些紧张,便站起身来端了一小盘酥皮点心送到白黎面前的小桌上,温和地说:这是林州特色小吃,里面夹了芝麻核桃,甚是香甜,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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