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刘老汉可是说她爹娘都是好人,而且这孩子瞧着也乖巧可爱,这么小就让她离了父母,我有些不忍心。她好好的官家千金,到咱们这地儿来生活……”

    “咱们这地儿怎么了,好吃好喝,还能饿到她!”

    听着燕大娘这般说,燕大心里也有几分心虚,忍不住开口嚷嚷着。

    燕大虽然落草为寇,但当初也都是被逼着,本质上,其实还是朴实的庄稼人,只是行事略略彪悍了一些,说歹心坏心,是决计没有的。

    他对当官的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大抵也与他自小生活的环境有关系,只觉得当官的,都是贪官污吏,而有钱的,也都为富不仁。

    上川要来新知县的事情,他一听到风声,便想着要给这新知县来个下马威,原本打得主意是掠了这知县身上带的财务,最好还能把那知县抓回来吓上一吓,后来探听清楚了那知县身边还带着家眷一道儿来的,底下一棒子的兄弟便起哄说抓那知县的女儿给知县来个下马威。

    燕大倒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觉得有些缺德了。

    可架不住兄弟的起哄,加上他自己本来就对当官的人有一些憎恨,想了想最终答应了,派出了军师刘老汉混进队伍里去打探消息。

    最后人也是抓来了,可是刘老汉把那几日呆在新来知县队伍里的事情一说,燕大却是有些傻了眼了,听着刘老汉的意思,那新来知县一家,竟是难得的善人,此次会被他们钻了空子抓来,还是为了给底下人买炭取暖。

    燕大的确是做了不少坏事儿,但他先时针对的对象,都是他觉得对方应该要被处置的,只有锦绣这一家子,让他难得心虚了。

    但他绝对不可能心软承认,他毕竟是当家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管如何,这女娃子放回去怎么想都觉得有不行。

    燕大娘跟着燕大这么多年,瞧见他这副样子,便知道他是打定主意了不会再将锦绣送回去。她虽然在寨子里地位不算低,但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对此也不会再多言,只是轻声感叹着:“这孩子你是不知道她爹娘是怎么养的,连吃的糕点,都不一样。方才那孩子往我嘴里塞了一块,好家伙,我这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说来说去,那些人享受的,还不就是从我们身上剥削走的东西。

    燕大坏脾气的冷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燕大娘瞧见了,连忙轻手轻脚收拾好自己,也躺回了床上。

    刚刚进入深夜,突然一阵啼哭声响了起来,

    哭声正好从燕大和燕大娘的隔壁的屋子里传出来,燕大娘听出了这声音是锦绣的,连忙披着衣裳拿着油灯到了隔壁的屋子里,果然瞧见锦绣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毛儿坐在暖炕中间用小手抹着眼泪。

    另一边,是她睡的正熟的两个儿子,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也没讲他们二人闹醒。

    燕大娘放下油灯,坐到了炕上对着锦绣温声问道:“这是怎么了,眼睛都哭的红红的?”

    “婶婶,我想爹娘。”

    锦绣放下了小手,露出了水汪汪又红通通的大眼,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对着燕大娘轻声开口泣道。

    而那燕大娘闻言,脸上却是有些沉默了,她低头看着锦绣正巴望着自己的目光,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而在这个时候,锦绣突然又开口说了一句:“婶婶,我爹娘可以给你们好多钱,你们到时候会不会放我回去?”

    燕大娘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拍打着锦绣的背,开口哄道:“夜很深了,不要想太多,婶婶哄你睡。”

    燕大娘说完这话,脸上仍然没有一丝的笑容。

    而锦绣抬起头看着燕大娘此副模样,又低着脑袋点了点头,可是低垂下的眼睑,却是掩盖了她眼里的各种情绪。

    莫说她的实际年龄,便是她如今真的不过六岁,但她自小便是自己睡一张床,虽然有丫鬟守着,但这些丫鬟和如今睡在她边上的小虎和小豹子二人基本一样,锦绣半夜啼哭,其实是在故意试探。

    就在方才,冬雪其实已经挣脱了这群土匪的看管,到过她的房间,和她商量着对策。

    二人这一合计,倒是决定先看看这群山贼的态度,毕竟今天都已经一天过去了,这群人并没有对锦绣做什么。

    锦绣也不想再闹得两败俱伤。

    她试探了,对方即使未明言,但锦绣还是能够看得出,这群人根本没有放她回去的想法。

    锦绣在燕大娘轻声的吟唱声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副陷入了熟睡的模样。

    燕大娘瞧见了,脸上笑了一下,慢慢将锦绣放到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而后拿着油灯走出了房间。

    一等着燕大娘离开,锦绣便睁开了眼睛重新坐了起来,而冬雪便也偷偷摸摸走到了锦绣的身边,轻声开口道:“小姐,那些个人,是不是不打算放我们回去?”

    锦绣沉重的点了点头。

    而冬雪听了这话,脸上顿时忿忿不平,不过她又连声安慰道:“小姐莫担心,我一路上都做了记号,咱们的人一看到记号,便会追上来的。”

    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锦绣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了冬雪,这丫鬟有管家之才,是柳氏和她一早便发现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武功竟然毫不逊于夏芍夏竹两姐妹。

    只怕也是燕亲王派来的,到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她身边按了多少人,难怪这在京城的时候,每天晚上,他进她的房间,就跟个入无人之境一般。

    不过,这会儿,锦绣却是根本没有余心去怪晏淮,其实今日若非晏淮在她身边安排的人,他们一家子恐怕都要给抓来了。

    她并不太清楚晏淮究竟给她身边安了多少人,但不知道怎么的,想到那些人,她心却是安定了几分。

    锦绣抱着膝盖,看着无边的黑夜,她心里微微有些忧虑,这会儿,只是想想,她便能够想到她的父母该会有多么的着急。

    至于晏淮,锦绣此刻倒并没有想到吗,她并不觉得离得这么远,晏淮会知道她这儿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在锦绣被抓走后的第一时刻,夏芍和夏竹两姐妹便往京城方向报信了。

    她们带人追了一路,顺着冬雪留下的记号一路追到了悬崖边上,记号也是在这里断掉的。

    几人并不敢太过于大张旗鼓找人,只是在悬崖边上仔细观察了痕迹,看到了悬崖上铁链桥过来时候的压痕,心中隐隐了然恐怕山寨的方位,便是在悬崖对面的一端。

    只是,他们这边没有铁链桥,即便武艺再高强,也根本过不去,而且此处地形复杂,想要找到第二条进入山寨的路线,绝对不是一两日的事情。

    夏芍和夏竹两姐妹冲着京城报了信,又是回了夏立齐与柳氏身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二人。

    柳氏这会儿正在马车内,脸色苍白的躺着,夏立齐脸色也有一些焦灼,在听得夏芍和夏竹两姐妹禀明,她们暂时无办法从山寨手中将锦绣抢回来的时候。夏立齐按住了一脸激动的柳氏,只是开口让夏芍夏竹二人退下了。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着柳氏轻声道:“此事,恐怕要派人回京禀告朝廷。”

    “派人回京。”

    柳氏闻言,眼里的目光十分忐忑犹豫不决,但并非是担心坏了锦绣的闺誉,毕竟锦绣如今年纪还小,还不到别人说三道四的年纪。

    她只是觉得让人回京太耗时间,现在锦绣一日不在她身边,她便吃不下喝不下,也睡不着。

    她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道:“那些个土匪有什么要求,咱们都满足好了,我手上还有不少的银钱,那些人要多少,我便给多少。难道这样他们还不肯放人吗?”

    “不是给不给的事情。”

    夏立齐闻言,却是皱着眉头轻声道:“我只怕是咱们东西给了,可是他们依然不将锦绣送回来。”

    夏立齐说着,将先时探听到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了柳氏:“谁知道那些歹徒会不会在我们给了东西后,他们仍然不将锦绣还回来,这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

    夏立齐不敢说对方会撕票的事情,怕刺激到柳氏,可是即使他说的在温和,柳氏的面上还是吓得又白了好几分。

    她紧紧扣着夏立齐的手,一脸惶恐不安,轻声道:“好,都听你的,你赶紧向朝廷写信回去,舅父和我爹爹他们定然在京里活动。”

    夏立齐沉默的点了点头,手却是点着桌上铺成的白纸,他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夏立齐此刻心里的惊慌并不比柳氏少,他的心中也并没有任何的主意,只是瞧着柳氏这般,他若是再倒下,那锦绣才真的要出事了。

    他拿起饱蘸了墨汁的毛笔,却迟迟未曾落笔,该如何写才能够确保朝廷一定会发兵?这是他如今绞尽脑汁在想的。

    他只希望朝廷在收到这封信后,能够尽快的派人过来协助。

    夏立齐的这一封信,虽然快马加鞭的送回了京城,不过却并不是最早到达京城的,早在前一日,晏淮便收到了夏芍夏竹从上川过来的消息。

    晏淮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是他依然对外宣称如今还是养病养伤期间,成日里呆在家中,也方便他各种布置。

    锦绣被捋走的事情,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晏淮原本想要趁着养病养伤好好的私底下布置一些事情,但锦绣被捋走,也打断了他的计划,没有什么比锦绣更为重要。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想要复出,并且能够说动朝廷派兵去上川,且由他来主持此事,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晏淮沉下眼皮,站在书桌前,思考了许久,心里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冲着外边候着的人轻声开口道:“将宝亲王请来。说我在府里待闷了,请他过府来聚聚。”

    在这一世,晏淮原本是不打算再和晏浩有太多牵扯。上一世,他和晏淮最终因为锦绣淡了兄弟情分,谁料到,这一世,竟然会因为锦绣而重拾兄弟情分。

    ☆、51|

    第五十一章

    晏淮派人过来的时候,晏翰正躺在榻上翻着一本杂书,听得底下人汇报,眼里冒出了一抹稀奇的神色,随手将手中的书扔到了一旁站着的侍女手中,坐起身子笑道:“三哥派人来了,这倒是稀奇,让那人回去和三哥说一声,我收拾收拾就过去。”

    “是。”

    进来禀告的人闻言,行了一礼后,连忙退了下去。

    晏翰坐回了榻上,神色间却是若有所思。

    今日晏淮来请他的事情,也莫怪他如此吃惊,毕竟先时他一直对着晏淮示好,对方却仿佛视若无睹。

    这事儿,他一直左思右想、十分费解,平白多一个助力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便是晏淮对他存有犹疑,也不应该拒绝啊!

    晏翰本是敬亲王第三子,虽为嫡次子,却因敬亲王与其母关系不睦,并不得敬亲王喜爱,而敬亲王妃在生他的时候难产伤了身体,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冷淡。爹不喜娘不爱,晏翰可说是没人管教,自小行事十分荒唐,最胡闹的一件事情,便是在皇上的千秋宴上,公然与自己的父亲敬亲王出言做对。

    不过,晏翰觉得,自己如今能够被选为寄养在皇上膝下的养子之一,有很大的缘由也是那件事情。

    毕竟,他的父亲敬亲王,当年可与皇上为了争位斗得你死我活,虽然之后皇上登位后,并没有对兄弟下手,可若说心里没有芥蒂,是绝对不可能的。

    皇上选的四名养子,大皇子晏浩的父亲安亲王,虽非皇上亲兄弟,但比亲兄弟可要亲的多了。安亲王的生母只是一名卑微宫人,被先皇一夜宠幸生下他后,才被封为美人,安亲王外家式微,又资质平凡,自知无登位希望,故而早早便投靠了皇上,并助他一路登上皇位。至于二皇子晏泽,其父本为废太子和亲王,也是皇上同父同母的亲哥哥,虽然在争夺皇位之时,这两兄弟早就抛却兄弟情义,但废太子早亡,再多的仇怨,也在人死后,灰飞烟灭。三皇子晏淮,其父定亲王,是皇上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但因着年纪最幼,等他长成想来抢皇位的时候,早已经尘埃落定……

    说来论去,皇上下旨选的四名养子中,会出现他,实在出乎众人所料。

    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晏翰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坐上皇位,他如今能够被封到一个亲王的位置,其实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皇上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尚未可知,但是其他三位皇子的身后,都有一个王府的势力在支持着他们坐上那个位置,而他有什么,倒不如安安分分当个亲王爷。

    当然若想真的置身事外,晏翰也未想得如此天真,他是真的看不惯他那名义上的大哥二哥,也是真的想与晏淮交好,只可惜,对方对他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

    晏淮也不会真的死皮赖脸到一点自尊都没有,既然人家对他没兴趣,他也不会没皮没脸一定要贴上去。

    不过就在他即将要放弃的时候,对方却主动来找他了。

    难道先时他这位好三哥对他的冷淡,是在欲擒故纵,还是有意考验他?

    晏淮想着想着,连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自己的想法,连忙招呼过身旁候着的侍女上来替他换衣。

    锦绣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却是瞧见两双扑闪扑闪亮晶晶的大眼睛正对着她的脸,差点没将她吓得跳了起来。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竟是小虎子与小豹子,二人坐在她的身边,瞧见她突然睁开眼睛,好像也是吓了一跳,身体都后仰着跌倒了。

    两个小萝卜头跌得东仰西倒,这副样子,瞧着十分好笑,锦绣也是捂着嘴偷笑了起来。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毛抱着被子坐了起来,东张西望了一眼,却并没有在屋里瞧见其他人,眼里,心里忍不住感到了一丝奇怪。

    而小虎子和小豹子二人很快坐起了身体,小虎子笑眯眯的看着锦绣,一脸讨好道:“妹妹睡醒了吗,还想不想再睡。”

    锦绣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而小虎子瞧见锦绣的反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小豹子也跟着连连点头。小虎子又笑道:“妹妹,今天娘亲给做了苞谷粥,咱们赶紧去吃吧!”

    说着,却是伸过了自己的手,向来抓锦绣的手。

    锦绣一时不妨,被小虎子抓了个正着,却是直接被对方拉扯着要往门口跑去。

    锦绣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嫩黄色中衣,脚上雪白的袜子刚刚踩到了地上,瞬间变得黑灰灰的,她脸上囧了一下,连忙出声阻止:“哥哥,我要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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