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恒确实是要走了,程令时晚上原本还要出差,现在这事儿落到他头上。
    走的时候,他叮嘱邬乔:“有什么事情,立即联系我。要是联系不到我,就联系杨枝,她也算是个管事的。”
    “好的,容总,”邬乔坚持把他送到电梯。
    容恒进了电梯,看着门口站着的小姑娘,心底一叹。
    好好姑娘,被一条狗盯上。
    这未来的日子哟。
    邬乔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她总感觉容恒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应该是同情吧。
    但她也没多想,立即回了病房。
    邬乔刚过去,看见程令时下了床,她赶紧问道:“要拿什么,我来帮我?”
    听着她紧张兮兮的口吻,程令时被逗笑。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医生说了,我是砸到了脑子,不是瘸腿断胳膊。”
    “呸呸呸,”邬乔连呸了几声,认真道:“在医院里,最不能说这种忌讳的话。”
    程令时打量了她一番,慢条斯理道:“你哪年出生来着?”
    邬乔眨了眨眼睛,虽然疑惑,却如实回答道:“97年。”
    “哦,97年,”程令时缓缓点头,因为两人站的很近,他伸手时,邬乔没来得及躲避,手指已经敲在她额头上:“我还以为你是79年出生的呢。”
    邬乔这才明白,他是嫌弃自己刚才说的话,太过老气。
    她盯着他,声音缓慢而认真:“原来人家说的实话。”
    “什么实话?”程令时笑着看她。
    “就是说,”邬乔语调很慢很慢,带着温吞:“人都是越缺什么,越在意什么。”
    越缺什么?
    越在意什么?
    程令时眉心一跳,眼尾微扬,黑眸幽深,直勾勾盯着她,透着迷人又危险的气息,就听他半带笑意问:“说说看,哥哥缺什么?”
    “年轻。”
    邬乔轻吐两个字。
    这两个字,化身两把小尖刀,嗖嗖扎进了他的心脏。
    程令时这次真的被气笑,望着她说:“邬早早,这是你第几次攻击我的年龄了?”
    “我没攻击,”邬乔听着他这样叫自己,不由低头,只是眼睫垂下时,还不忘辩解一句:“我只是实话实说。”
    “……”
    折腾了一个早上,已经快到一点钟。
    邬乔这才想起来问道:“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出去买。”
    “不用,容恒已经让人送了过来。”
    邬乔没想到容总连这点小事,都考虑到了,心情不知为何有些低落。
    “怎么了?”程令时见状,问道。
    邬乔:“应该我来照顾你的。”
    早知道就不给容总打电话了,他怎么把自己的责任都抢过去了。
    原本程令时也只是随口一说,全然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就感觉挺遗憾。
    突然,他又想起,之前容恒跟他的聊天。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邬乔吧?
    ——怎么,不行吗?
    是啊,不行吗?
    这是他亲口说出来的话。
    一直以来都遗忘和隐藏的情绪,都随着这句话,突破了所有界限。
    其实在他眼前的邬乔,早已经不是清塘镇的那个小小少女。
    她此刻站在他的面前,早已经摆脱了昔日青涩卑微的模样。
    就像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小太阳。
    蓬勃而又有朝气。
    于是他悠悠呵笑了声,微拖着腔调,声音很慢很轻的问:“吃醋了?”
    邬乔原本低头,想把快要落到地上的被子,往上拉一下。
    却因为听到这句话,动作停住。
    她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待抬起头,望向他的时候,眨了眨眼睛,有种一定是自己产生了幻听的感觉。
    病房里安静的过分,只有对面的男人垂眼,视线落在她身上。
    过了许久,邬乔回过神,有点儿不敢置信但又试探性的:“啊?”
    程令时穿着一身蓝白色条纹病号服,宽大的衣服笼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舒展而又高大,他低头时,身后的阳光在他背后跳跃。
    病房里的一切仿佛进入了慢镜头。
    她眼睁睁的看着,程令时不断拉近的脸庞。
    他深邃的轮廓在眼前,越发清楚,高挑鼻梁上连一颗浅淡的痣,都渐渐被放大,终于他停了下来。
    在开口前,嘴角先是上扬,这才漫不经心道:“没听到?”
    邬乔顿了下,慢慢点头。
    嗯,她想再听一次。
    确认是不是属于自己的妄想。
    程令时眉眼微挑,又是那副懒散而漫不经心的表情,就听他慢悠悠说:“容恒跟我,只是认识很久而已。”
    “……”
    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个?
    你能不能给我说清楚了。
    邬乔恨不得扯着他的衣领,对着他怒吼道。
    可最终她还是假装不在意的:“哦,这样啊。”
    等她抬头,就见程令时走到她带过来的那个袋子,是她去家里拿的衣服。
    他边打开边说:“正好你拿了衣服,我现在去洗澡……”
    随着他手指把最上面的袜子拿出来,看到下面一层的内裤时,声音停住。
    他盯着眼前的贴身衣物。
    邬乔全然不知情,还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我忘拿了?”
    “没,”程令时微微抿嘴,胸腔里又发出一声低笑,像是忍不住:“拿的,还挺齐全的。”
    邬乔正要说那就好,突然看见被他放在旁边的袜子。
    就想到放在袜子下面的那什么……
    她脸颊瞬间涨红,喃喃道:“你要洗澡的话,我先出去了。”
    不等程令时开口,她逃也似得,出了门。
    到了走廊上,她伸手在脸颊边扇了扇风,脸上的燥热依旧退不下去。
    别那么没出息。
    不就是一条内裤而已。
    要是她去沙滩上的话,满沙滩都是穿着短裤的半裸男,有什么了不起。
    邬乔依靠着墙壁,脑海中疯狂涌出各种安慰自己的话。
    却在最后都尽数化为一句。
    可他们都不是程令时。
    程令时穿着虽然都是以休闲为主,但一般来说,他喜欢穿长袖长裤。
    即便是在夏天,因为办公室里开足了空调。
    所以连短袖,都很少见他穿。
    更别说,他只穿内裤的样子……
    邬乔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低声道:“别想了,那是你能看的吗?”
    *
    邬乔一直没回公司,到了快下班的时候,高岭给她打了电话。
    他们这次美术馆的竞赛,快到了定稿阶段。
    这几天,三个人工作之外的时间,全部都贡献在这上面。
    邬乔低声问道:“能麻烦你帮我把电脑,送到医院来吗?”
    “你在医院,生病了吗?”高岭一听这话,立即关切道。
    邬乔:“不是我,是我的亲戚。”
    程令时受伤的事情,还是最好别让公司其他人知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惊慌。
    高岭这才放心道:“行,行,晚上我给你送过去。你照顾亲戚的话,要不今天就我和时宸先讨论。”
    “没事,我们到时候连线讨论。我这边应该不是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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