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柏楼问过她为什么要这样没有希望的去等一个已经离开的人,其实答案他也知道,不过他并不想听到俞菲的答案。

    所以他换了个方向,他问:“那个人等了你五年?”

    她说是。

    柏楼端着酒杯浅酌,轻轻地笑了声:“我挺佩服那哥们的。”他说,“五年,真不容易。”

    “知道么,从古至今,专情这个词大多适用于女性,女人可以为了爱独守一生,可男人就不一样了,对男人来说,这世上的诱惑太多了。”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必多优秀,如果他为了一个连影子都瞧不见的女人专情,不说亲戚,就连身边的朋友都会来劝他另谋新爱,在大多男人的观念中,这种守情实在没有必要,甚至会沦为笑柄,无论是家庭压力还是社会舆论都是不少的阻碍,更别说投怀送抱的各色美人,在长久的岁月里,几人能坚持下去。

    “不过,如果是自己把持不住没坚持下来,可能心中还会留有愧疚和遗憾,但如果是已经得到再放弃,那么,就是真的放弃了,也不会再回头,男人就是这样。”

    专情时可以独善其身,绝情时可以冷酷斩断。

    柏楼说的这段话无非是劝她早些放弃,俞菲明白他的意思,虽没有想要回应的意思,但她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这样也好,她想着。

    过了片刻,她说:“我昏迷后,那个面包车马上就掉头开走了,和之前那次一样,开到没有监控的地方,司机逃了,查过之后,车也偷来的,和之前那次的情况一模一样。”这些,都是刚刚在车上,井岚和她说的。

    江时戈抬头看她,墨黑的眼眸渐沉,深邃又动人,“你觉得是同一个人?”

    “可能吧,我也是猜的。”她低语着:“也许和我爸那件事有关,希望是我多想吧。”

    “你爸?什么事?”

    俞菲别过脸,敷衍说:“也没什么,我要回去了。”

    江时戈盯了她几秒,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拒绝了,既然已经这样,何必再有牵扯。

    她起身离开,他跟在后面,身后的脚步声缓慢而坚定,让她的心又开始跳起来,换上鞋子,果然看到他打开鞋柜要和她一起出去。

    这时候她才想起,这人身体里有着让她都无可奈何的坚持,就算自己拒绝,可他想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移开目光,她不再看他,视线却被鞋柜最底层的一双白色高跟鞋吸引住,在清一色的灰黑男鞋中异常显眼,心下立刻酸楚难当,连站立的力气几乎都要被抽光。

    似有了悟时,下一秒又浑身僵住,仿佛痛到绝望,又在灰烬中燃起光芒。

    原来是这样。

    她上前一步,弯下腰。

    江时戈看到那黑色顺滑的长发软软的在自己面前垂下,随后她手臂一伸,从鞋柜里拿出那双白色的高跟鞋。

    他瞬时愣住,注意到她的视线,他不敢与她对视。

    俞菲看着手上的高跟鞋,很简单的尖头样式,皮质光滑白净,从细小处还可以看出有少许的灰尘,可见应该是他刚回来才将这鞋擦干净,除了他穿的那双鞋,剩下的鞋他都没管,却只将这双女式高跟鞋擦的干干净净。

    她站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他眼帘一垂,随即又看向她,笑了笑说:“怎么了?”

    她一言不发,唇角抿着,将手上的高跟鞋在他面前摆了摆,问:“为什么不扔了?”

    他没有回答,扬了扬眉:“哦,正好你可以带回去了。”

    心脏闷得要窒息,一下一下抽疼,可眼前的人双手插兜,还挂着一幅无所谓的笑容。

    压抑着情绪,眼眶渐红,她忍无可忍,抬手将两只鞋都扔到他身上,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无奈一笑。

    沉默,在无声的蔓延,像是从前再追不回的时间,慢慢流淌。

    她站到他面前,几乎是紧贴着,伸手攥住他的衣领,紧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回来?”

    江时戈看着她的眼泪慢慢流出来,心疼的想要去擦,可他还是没动,只是说:“你胳膊不是伤了,别这么弯着。”

    她哽咽一声,又问:“你留着这鞋做什么,干嘛一回来就擦它?”这双鞋是她的,是那时,在失去他的联系来找他的那天她穿的,更是在无意知晓他的阴谋后惊慌失措逃走时留下的,为什么他一直留着,只回来这么短的时间,他还记得擦这鞋,却在她面前装成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说啊!”她愤怒的高喊,看到他好看的眉渐渐皱起,这神情如此熟悉,像是从前他挣扎的某个瞬间,她终于感觉不再陌生,那个活生生的江时戈就站在自己面前。

    心底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一切灰暗不明的地方,她终于知道了那个答案。

    眼泪流下脸庞,她又靠近一步,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脸颊搁在他的胸膛上面,略微粗糙的衣服摩擦着自己的脸颊,她闭上双眼,身体在微微颤抖,她说:“江时戈,你要不要我?”

    他浑身僵住,一动不动。

    她的声音充满了泪意,带着不顾一切的坚持:“你要不要我?”

    在她心底即将崩溃的时候,一只宽大温热的手轻轻地捧住她的脸,温柔的擦掉她的眼泪,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久违的心疼与暗哑。

    他说:“菲菲,别哭了。”

    ☆、第69章 jinjiang

    他的嗓音一如从前的熟悉低沉,可听在她的耳朵里,眼泪却流的更凶。

    江时戈抱住她颤抖的身体,擦干她脸上的眼泪。

    她从没在自己面前哭过,就算以前他把她逼得再狠,她都从没这样示弱过。想到这里,他紧紧的抱住她,力道大的像是要揉碎她一样,他压低了声音,掩饰内心的动摇,“菲菲,别哭了,都是我的错,以前……我不该那样,可我忍不住,我总是觉得你离我太远,就算你在我身边,我也无法安心。每次你对我笑笑,我就开心的不行,你伤心,我难过的比你还难受,你一切的情绪都会放大给我,可我如何你却丝毫感觉不到,所以每天、每天我都在想把你关起来锁住,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他感到怀里的人一怔,马上又开口说:“但我不能那么做,我不会的,菲菲,别怕,我会离你远远的,不会伤到你,所以,不要哭了。”

    俞菲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呜咽一声,她没有放手,双臂反而更加用力的环住他。

    他就是抱着这种想法离开的么,这个傻子……

    江时戈低下头,将唇轻轻印在她的额头边,话里含着难以察觉的痛苦与挣扎:“看,我只能让你痛苦,可我看到你为我哭,我却觉得高兴,这样是不是太不正常了,明明你这么难过,我怎么能这么想。”

    他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最后对她说:“我在你身边,只能让你痛苦——”

    “别说了。”她抬起头,抱住他的颈项。

    他被她拉弯下腰,脸侧了侧,眼帘一垂,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可她却强硬的捧着他的脸,令自己与她对视,她的眼睛泛红,目光却柔的发亮,那里面蕴含着一种坚定的情感,渐渐感染了他,她说:“你不会的,我也不会让你伤害到我的。”她咬了下唇,嘴角弯弯,“阿时,我只问你一句,你要不要我?”

    他哪里还能抵抗,不顾一切的抱住她,急切的一遍遍说:“我要,我怎么能不要,菲菲,我的菲菲……”

    他不断地呼唤她的名字,让俞菲的眼泪又流出来,只是这次不一样了。

    她慢慢起身,伸手摸着他的脸颊,感到下巴微刺,她知道他一定是得到自己出事的消息就连夜赶了过来,连梳洗都顾不得,心软的更痛,她吸口气说:“阿时,不要怕,我相信你不会伤到我的,你相信我吗?”

    他握住她的手,将脸颊贴在她的掌心里,缓缓说:“我相信。”

    这世上他只相信她,为了她,他愿意斩断黑色的羽翼,心甘情愿的降落,只因太过深爱。

    她的唇柔柔的贴到他的嘴边,他低头一凑就咬到那温软红润的唇,有多久没有在尝到这朝思暮想的味道了。

    他温柔的舔`吻,到狂`热的激`烈,放肆的吮`咬,触手都是她滚烫细腻的肌肤,他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她曾经说,她爱上的是自己之前伪装的模样,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在用那种方法折磨她的同时,他比她更痛,他怕她爱上自己的幻影,更恐惧那种绝望的失落感。

    他睁开眼,看到她双眼紧闭,黑密的睫毛濡湿着,他的舌伸`入她的口`中,她颤抖一下,然后试探的、带着点紧张轻轻地与他的舌`尖相触。

    电光火石崩裂,他闭上眼,紧紧地与她缠绕,他已经知道那个答案了。

    过了许久,他放开她,俞菲软软的瘫在他的怀里,几乎站不住了,耳边是她娇柔的轻`喘,对他而言是最美的声音,他将她打横抱起来,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将自己抱到房间里。

    江时戈将她放到宽大的床`上,俞菲羞赧的低下头,心底含着期待,他坐到自己身边,松软的床陷进一个坑,她开始想,他会不会很重,比起那时候的重量,现在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了。

    他伸出修长的手臂拉住她的胳膊,轻轻拉开她的衣袖,俞菲一只手攀上他的肩膀,声音小小的:“笨蛋,不是这样解的。”

    江时戈抬头看她,疑惑的嗯了一声。

    她再一看,原来他不是要脱自己的衣服,而是检查她包扎纱布的手臂,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俞菲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她抽回手,身子也转了过去。

    江时戈是何等心思,马上也反应过来,他伸手去掰她的肩膀,俞菲却不肯回头,嘴里嘟囔着:“你别过来。”

    他低低笑出声,暗哑低沉的嗓音像是磨光了她的理智,只余一点点在奋力抵抗,江时戈使了个巧劲儿就把她搂了过来,还不等她害羞的发脾气就亲了过去,舔`吻碾磨,深深浅浅,热气朦胧罩全身,几乎让她忘乎所以,唇齿间满是他的味道,还有一点点烟草气息。

    他起身让她换气,好一会儿她才从几乎昏晕的吻中醒来,看他又凑过来,她伸手推了他一把,力道很轻的抵在他的锁骨上,“以后别抽烟了,都是烟味的。”

    “好,你在的话,我也不用抽了。”

    她忍不住白他一眼,他还是习惯说这种话,就这么怕她走了么,想着想着,本来佯装生气的脸又柔了起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小声说:“那你以后可再也没机会了。”

    他一只手撑在她的脑袋旁边,闻着身上她的香气,忍不住笑了笑:“好,以后犯瘾了,就这样。”

    她装作不懂,眼含秋波的一瞥:“哪样啊?”

    他俯低头,轻轻地含住她的下唇,继而用唇一下一下的蹭,蹭到她都恼了,却使坏要起身,她想也不想的伸手抱住他的脑袋,迅速将唇印了上去,主动将香滑的小`舌送到他的口中。

    缠`绵湿漉的吻不断,直到他贴上来,她的身体某处感觉到一个坚硬,他狠狠的缠住她的舌,隔了几秒松开,起身坐起来。

    她大口喘`息着,胸`前的柔软一起一伏,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她的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看到江时戈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好像在压制情绪,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声音软的不行:“怎么了?”

    他转过头,白皙的脸上有点红,双唇也带了颜色,显得越发的唇红齿白,清俊如水,可他一动不动,脸上虽染了颜色,神情却沉静下来,透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禁欲气息,看的俞菲心脏直跳。

    “没事,”他的声音含了几分暗哑与情`动,被他压得低低的,“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她甚至顾不上害羞,以为他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忙说:“阿时,你——”

    他笑着打断她,解释说:“你胳膊还伤着。”

    俞菲一愣,原来是这样。

    他突然倾身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诱`惑:“菲菲原来这么急,”他又露出那种故意引诱她的笑容,“放心,等你好了,到时候你哭着求我停我都不会停的。”

    她又气又羞的说不出话,伸手去推他,不经意被他捉住手臂,她故意和他闹,没两下又被他圈在怀里,江时戈把她手臂上的衣袖往上一拉,看到下面白色的纱布,问她:“疼不疼?”

    俞菲点点头,注意到他的眼神,又赶紧摇头。

    江时戈忍不住笑开,继而低叹一声:“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也不好好照顾自己。”

    眼帘一垂,她鲜少的撒娇说:“因为你不在了啊。”

    江时戈浑身一僵,薄唇渐渐抿起。

    俞菲靠在他身上,立刻感觉到了,赶紧又说:“不是怪你,这是意外嘛。”

    他低下头紧紧盯着她,郑重说:“以后不会了。”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俞菲终于放下心,“嗯。”

    红唇翘起,她这才开始打量屋子,一看才发觉到什么,江时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对面光秃秃的白墙,心下一紧,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那些照片,我后来都处理销毁了。”

    俞菲闷声应了下,江时戈的心却又提了起来,她在他的怀里仰头,尖尖的下颌弧度美好,与修长的脖颈成一条直线,她说:“阿时,你还怪我吗?”

    江时戈怔了下,闭眼摇头,“我之前告诉清让和你说了,那些,都过去了。”

    俞菲握住他的手,慢慢缠绕,她声音低柔:“我妈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谁都有过去,但人都不能抱着过去过一辈子。”她笑了笑,清澈的目光对着他,“所以,你以前的那些也一起忘了吧。”

    咔的一声,江时戈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像是钥匙拧动时开锁的声音,又好似爆炸,在他的身体里不断轰鸣。

    他们静静的对视,眼里都是彼此,那一直笼罩的白雾渐渐消散,只余彼此清晰的身影。

    直到这一刻,他们心底同时响起一个声音: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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