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胶似漆的状态,让人诧异非常。

    在经过一息之间的交融之后,那九颗万魂珠居然在饮血寒光剑的剑尖两寸处,虚空凝结,呈扇形地摆开,仿佛剑尖的前端,孔雀开屏了一般。

    剑尖与万魂珠之间,并无任何实物连接,然而状态却稳定得仿佛它本应该就在那儿一般。

    我震惊,而花舞娘完全就快要疯掉了。

    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自己珍而重之的秘宝居然投敌叛变,成了别人法剑的配件去?为什么那万魂珠居然在此刻与自己切断了一切的联系?

    为什么……

    无数的疑问从心头冒起,以至于她并没有能够第一时间逃脱,而经历过无数事情的我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一次机会,当下也是箭步而走,携着恐怖威势,朝着对方冲去。

    这时的花舞娘失去了所有筹码,大惊失色,一边后退,一边按着胸口的古怪项链,大声喊道:“师兄,你再不来救我,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挥剑向前的我,在这个时候并不想要花舞娘的性命。

    因为此刻的我,却沉浸在巨大的欢喜之中,长剑向前,庞大的龙血之势正在掌控住饮血寒光剑的主动权,不断地洗刷着离剑尖两寸处的万魂珠。

    每洗刷一遍,那珠子就黯淡几分,宛如火药桶一般暴躁的力量,也收敛了许多。

    不过收敛,并非无效,只不过是给利刃的锋芒,套上一层剑鞘而已。

    等我堵住了向后奔逃的花舞娘之时,长剑控场,在万魂珠收敛之后凝聚出来的炁场之中,那女子就仿佛是离开水的鱼,一切都仿佛艰难无比。

    而当我剑上的黑白之气与她相互辉映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对方都快成了我手中操控的木偶。

    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花舞娘的反抗依旧很激烈。

    不过对于此刻的情形而言,她再激烈,因为不过是增加一些乐趣而已,几秒钟之后,我通过黑白之气,将花舞娘身上的劲力牵动殆尽,而那娘们也终于瘫软在地,宛如毫无反抗能力的羔羊。

    最毒不过妇人心,这娘们的恶名在外,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半点松懈,长剑点在了她的额头之上。

    万魂珠围绕着花舞娘不停旋转,将她身体里来源于巴干达的信仰之力吸出。

    几秒钟之后,一个娇俏得宛如十八少女的花舞娘迅速地衰老,化作了一个五六十岁,脸色蜡黄、身材枯瘦的大娘,一双眼睛之中,顿时就流露出来了灰败的绝望。

    而一直到此刻,我依旧不放心,剑脊在她的手腕处轻轻碰触一下,让她无法施展任何手段。

    直至如此,这个凶名赫赫的东南亚铁娘子,终于没有了任何反击能力。

    我这一套弄完,小白狐儿也终于恢复了战力,冲上前来,准备给这娇媚的花舞娘一点儿教训,结果走到跟前来,瞧见地上这个憔悴无比的老婆婆,手中的剑举起来,却又放下去了。

    别看小妮子打架的时候泼辣无比,但是却从来不恃强凌弱。

    这时依韵公子也扛着一具尸体走了过来,那人身上的衣服十分奇怪,画满了符文,不过被细碎的剑气划得无比凌乱,早已不成模样。

    花舞娘瞧见这具没了气息的尸体,不由得一阵惊骇,喃喃说道:“扎克师弟……”

    她有着恐怖的万魂珠,和诡异莫测的易容变形术,而那扎克师弟则穿着一件能够隐去身形的符衣,正是这些给了她满满的自信,觉得能够将我们给玩弄于鼓掌之下,先前行刺失败之后的谈判,不过是在掩人耳目,让我们没有防范,实际上,还是想将我们给暴力击杀。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打猎的变成了猎物,临到头来,竟然是自己成了井底之蛙,这样的变故,怎么叫她不难过、不悲伤?

    老天爷,咱关系一向都很好,为什么现在就不能按照我的剧本来演呢?

    我将花舞娘制服,却并没有再进一步,而是将心思放在了悬浮在饮血寒光剑前的万魂珠之上,不过依韵公子却没有我这般淡定,将肩头的尸体给丢了下来,一把揪住了那娘们的领口,恶狠狠地说道:“快跟我说,秦伯现在在哪里?”

    花舞娘习惯性地伸出舌头来,在唇边诱惑性地一舔,冲着依韵公子抛了一个妩媚的媚眼,吃吃笑道:“小帅哥,别这么急啊,奴家……”

    话还没有说完,她却骤然而停。

    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情,自己原本娇媚的声音,此刻却变得无比沙哑,苍老了无数倍。

    小白狐儿火上添油,掏出一面镜子,直接丢在了她的手上,花舞娘下意识地拿起来,朝着脸上一照,愣了数秒钟之后,猛然丢开去,双手捂着脸,尖叫了起来。

    这叫声宛如夜枭,恐怖而又悲凉。

    站在旁边的我们没有一丝同情,知道了她的背景和“辉煌”的过往,没有人会对一个杀人狂魔生出半点儿怜悯,能够对自己几百万无辜同胞举起屠刀的女人,就算是下到十八层地狱,都不足以洗刷她身上的冤孽,何况她此时只不过是变得略微苍老。

    不过即便是再厌恶,该做的事情,我还是得要完成的。

    在宗教局干过这么多年,如何对阵下药,我还是有些心得的,当下也是在脸上堆出笑脸,温和地笑道:“花舞娘,你若是想要恢复青春红颜,就得配合我们。”

    然而花舞娘并非刚出道的小姑娘,我还在茅山学艺的时候,她的手上就已经沾上了几十万人的鲜血,哪里能有那般好哄骗。

    大喜大悲之后的她终于收敛了情绪,冷冷地说道:“落在你们的手里,我就没想活过,别试图哄骗我。”

    我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极为真诚地说道:“不,我们之前谈的条件不变,你帮我们找到秦鲁海,然后给我们一艘船离开,我可以饶你不死!”

    花舞娘灰败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认真地说道:“你敢发誓?”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可以。”

    花舞娘立刻说道:“那你对着巴干达巫神发誓,若是你违背诺言,让我不得活命,你就会毕生受到巴干达巫神的死亡阴影之下,痛苦而死!”

    我将前提说出之后,对她的话语复述一番。

    听完之后,花舞娘的眼神里面终于出现了活力,抓着依韵公子的胳膊站了起来,对着我说道:“秦鲁海在我师兄的海边别院里面关着,而我师兄听到我的消息,很快就要赶过来了,现在走,也许还能够赶得及。”

    对于花舞娘的配合,我十分满意,人在有了生的希望之后,很难会放弃这最后一根稻草,特别是自私自利的家伙。

    我们赶紧收拾妥当,然后离开这片树林,紧接着在路边找到一辆车,那是花舞娘开来的,上车之后,在她的指点下朝着卜桑的海边别院飞速赶去,而就在路上,我却听到小白狐儿朝我一声惊呼:“哥哥,你看上面,那是什么?”

    我抬头一看,透过车窗,瞧见天边竟然挂着一轮血月。

    月儿弯弯,残月如血。

    第三十八章 传说,仓库

    残月如血。

    望着头顶上那轮弯弯的月牙,无论是我,还是周遭的人,脸色都变得格外难看。

    身为修行者的我们。自然知道血月代表着什么,那是杀戮、死亡、恐惧、战争的预兆,是代表着生灵消逝的天象,是月亮潮汐的叹息,它的每一次出现。都代表着无数人性命的失去。

    什么会导致如此情况的发生呢?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花舞娘,依韵公子语气严肃地说道:“告诉我,你们到底在谋算着什么呢?”

    一脸老态的花舞娘显得十分沮丧颓废,眼帘一掀,十分平静地说道:“这个,好像并不在我们的约定范围之内,我可以拒绝回答。”

    依韵公子毫不客气地说道:“那是你和陈老大的约定,跟我无关。”

    这话儿说得花舞娘勃然变色,冲着我怒气匆匆地喊道:“姓陈的,你难道想要过河拆桥?”

    我把握着方向盘,安然自若地说道:“花舞娘,合作是相互的,你若是故意将这种重要信息漏过,显然是包藏祸心,即便是我有心维护你。也是不能服众的,依韵公子又不是我的手下,他的意志,我决定不了,而是取决于你的合作态度。”

    瞧见我好不妥协,甚至一点儿畏惧之色都没有,花舞娘深吸一口气,突然笑道:“告诉你们,其实也无妨。”

    此言方罢。她望着一眼天上的血月,平静地说道:“巴干达巫神当年被镇压之后,身体四分五裂,后来经过无数信徒一代又一代的探访和调查,终于探知了九处地方,藏得有巴干达巫神的遗骸,巫典之中曾有启示录,当末法时代的时候。巴干达巫神会重临世间,通过原来身体的媒介,重获新生,统领一众教徒,推翻旧秩序,重建新世界……”

    她故意地停顿了一下。而我则平静地开着车子,回答道:“所以呢?”

    “阁骨岛中圣坛之下的圣物,经过确认,是巴干达巫神的毁灭左眼,也是最有可能获得巫神意识降临的媒介,当年在被探知之后,我师父派了卜桑师兄过来镇守此处,而他则四处奔走,准备收集各处的圣骸——事实上,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打入红色高棉的内部,借助其势力行事,更是冒险北上,前往了北边的巨龙国度,拿到了巴干达巫神的头颅……”

    “那这血月,是什么原因?”

    “我师父的眼界宽阔无比,不过他太疯狂了,竟然想要将巴干达巫神的整体部分都召回世间来,而我和卜桑师兄等一部分人却并不赞同,因为一旦巫神临世,我们将失去手中所有的权力,变成了它的奴隶和走狗,这样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所以卜桑师兄暗地里筹划着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催促着巫神临世的时间提前,此刻的它并非完全体,必须要借助于我们的力量,这样双方都有制约,方才能够和谐相处……”

    通过与花舞娘的对话,我终于大概地摸清楚了整件事情的轮廓。

    康克由有自己的谋算,而作为他的徒弟,卜桑、花舞娘以及死去的扎克等人却怀着另外的心思,权力是美味的毒药,尝过它味道的人,很少有愿意失去的。

    这时他们内部之间的分歧,而卜桑则利用各种手段和谋划,将巴干达巫神给提前召唤临世了。

    如果我们不能及时逃离此处,那么即将面对的,就是一个不完全体的巴干达巫神。

    这无疑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一个传说中的巫神,即便是众人并不熟悉的邪恶存在,也并不是我们这些凡人所能够抗衡的,它也不应该由我们来处理,还是留给东南亚那层出不穷的降头师和白巫僧来解决吧。

    想通此节,车速越发快了几分,我油门一轰,不讲道理地飞速而去。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卜桑的海边别院,那是一处算得上阁骨岛最美丽的海滩畔边,比之前智饭和尚暂住的地方,显得更加奢华和精致,一栋栋充满东方风情和西方建筑之美的小别墅耸立其间,而在外围,则有围墙将诸般美景全部霸占,门口处有岗哨,而且看样子还是防卫森严。

    车子来到大门处停下,摇下窗户,花舞娘冲着门岗喊了一声,有一个精悍的光头汉子走了出来,与她交流。

    双方在说着话,而布鱼在旁边给我不动声色地小声翻译着。

    大意是光头汉子并没有认出花舞娘到底是谁,而当得知她的身份之后,大惊失色,而花舞娘将一份代表着自己身份的腰牌递出,那人便信了,赶紧放开门岗,让“身受重伤”的花舞娘赶紧回房去“找药”,并且“运功疗伤”。

    临走之时,光头汉子还问花舞娘,说师父已经出去接应她了,是否要通知他回来?

    花舞娘说不用,他扎克师叔还在原地,让他师父与扎克一起,前去追杀袭击者,至于她,如果没有什么要事,最好别打扰她,若是耽搁了她的治疗,修为减损,可饶不了他。

    那人唯唯诺诺,不敢多言,放了我们进来。

    花舞娘听到布鱼一直在跟我翻译两人的对话,为了避嫌,还特意跟我解释了一句:“这是卜桑的二徒弟,吴哥籍华人李小林,绰号光头林,办事最是沉稳有力,相比行为跳脱、不守规矩的瓦罗阿,这小子才最得卜桑的欢心,被安排在这里,负责别院的安全工作……”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花舞娘又接着说道:“这条路尽头的那间仓库,就是外面砌着石墙的那儿,就关着秦鲁海。”

    我点头,又问道:“船呢?”

    花舞娘指着沙滩远处说道:“那里有个临时码头,旁边应该有两艘船,你随便挑一艘就行。”

    花舞娘的合作态度让我十分满意,车子一直开到了比周围别墅明显大上几倍的仓库跟前来,接着被一阵刺眼的探照灯给逼停,我朝外扫量了一眼,口中说道:“四个人,手上的步枪是仿ak系列的半自动步枪,其中一个身上有信号弹,斜上角三点钟方向,九点钟方向有狙击手——尾巴妞,狙击手你能处理么?”

    小白狐儿朝着外面瞧了一眼,应了一声,身子就倏然不见了,显然已经是趁着黑暗摸了出去。

    我给小白狐儿留了一点儿时间,一直等到那四个武装人员提着枪,小心翼翼地走到跟前来的时候,方才打开门,让花舞娘去应付他们。

    这四个武装人员显然并不是光头林那般的角色,并没有认出完全变了模样的花舞娘,而瞧见我、布鱼和依韵公子从车上依次下来,更是戒备心提起,枪口指着我们,口中不断地威胁着,有一人还折回仓库,准备拉响警铃。

    就在那人转身的一刹那,我和布鱼便动了。

    尽管被枪口指着,这种来自于苏联伟大枪械师卡拉什尼科夫设计的凶器能够在瞬间将三十发子弹射入体内,但是人终究还是需要一点儿反应时间的,更何况是这种几乎没有经历过严酷战事的武装人员,故而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脖子就给我们齐齐拧断,瘫软在地。

    虽然没有事先沟通,但依韵公子也是没有片刻犹豫,战神剑轻灵无比地切断了第三人的神经中枢。

    回头准备拉响警铃的那个家伙听到身后有异动,转过头来,迎面便是一道寒光。

    战神剑毫无阻碍,宛如刺入豆腐一般的,插进了那人的额头上去。

    将这四人解决,我的目光朝着发现的两个狙击点瞧去,却见小白狐儿在第二个狙击点上面,冲着我扬起了大拇指。

    花舞娘一脸震惊地看着杀完人之后,表现得淡然自若的我们,脸色十分难堪。

    尽管有预料过结局,但是瞧见我们这般专业而果断地将守卫解决,一点儿麻烦都没有,却也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我从其中一人的腰间拿到了钥匙,而布鱼则从后备箱将智饭和尚给扛了出来,打开仓库的门房,依韵公子一路向前,手中的青铜战神剑不断被鲜血洗刷,终于在花舞娘的指点下,来到了一处幽暗的房间里。

    里面黑漆漆的,不过往里面瞧去的时候,却能够看见一抹红色的凶光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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