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戈目光一闪,抿唇。

    她吐出口气,按着病房号一间间找过去。

    单调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

    外面开始打闷雷,云层涌动的厉害。

    似乎快下雨了。

    一道银光闪过,闷雷突然爆炸,响彻四周。

    前方传来嘈杂的声音。

    葛戈站在原地望过去,一个拐角冲出来一个医护人员,手上都是血,身后跟着几个男人。

    视线跟带头的男人撞上,对方无甚反应,脚下步伐不停,快速稳当的走过来,在葛戈跟前蓦然停下,距离极近。

    “我还以为我眼花了。”他说,语气并没有多大起伏,仿佛葛戈的出现再正常不过。

    葛戈盯着他胸前宝蓝色丝质衬衣上的水钻保持沉默。

    他低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热的气息划过脑门,葛戈朝后退了步。

    “我只是来看看。”

    “看什么呢?”他微微侧头,“看别人现在过的有多惨?”

    突然就下雨了,雨声渐响,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上。

    窗外景色被雾化,看不分明。

    葛戈转身,“那我走!”

    席慕礼一把拽住她,往旁一甩,手撑墙,将人迅速围困起来。

    呼吸稍稍失了稳定,“我说让你走了?”

    葛戈背部被轻轻撞到,手肘因他用力过猛有些疼痛,她抬头和席慕礼对视。

    两年不见,记忆里的大男孩已经成长很多,骨骼长开,轮廓更显立体分明,个头更高,肩膀宽厚,已然是个大男人。

    镜片下的目光锐利如刀锋,刮在葛戈身上。

    “那个晚上的不妥你会没察觉?葛戈,我了解你,以你的慎密心思有多少事你都看的清。”

    他俯身,更逼近她的脸,“可是你选择无视了,美佳的遭遇有她自己的责任,你觉得你就完全无辜吗?”

    “就凭赵美艳能安安稳稳的留在席家,就凭她拿着席家的钱养活你,就凭我一句话让你进一中,这些全部加起来都不够你去阻拦美佳一次?!”

    葛戈抿唇,目光停在别处。

    一字一句从口中吐出来,仿佛那件事被剥开表皮暴露在阳光下,丑陋,污秽,人性极为肮脏的一面。

    他眼中的怒意随着葛戈的沉默越发明显,突然拽起葛戈手臂用力按在她的耳畔,“说不出话来了?你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这个时候你他妈给我装哑巴?”

    “......”

    葛戈不做反抗,难得的乖顺,然而这样的顺从却不是席慕礼所需要的。

    他吼道:“你这么恨她吗?嗯?就因为她跟你抢姜亦你就这么恨她?”

    “不是因为姜亦。”她低低开口,“只是没想到。”

    “你没想到?!”席慕礼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葛戈,“你再说一遍你没想到!”

    白皙的指尖在眼前因着极力隐忍而抖动着。

    葛戈闭了闭眼,话语苍白而无力,“我以为她另外有朋友,我不知道她单独在外。”

    “这是理由?”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她的脸色很不好,但是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淡淡的看着席慕礼,眼底干净。

    “你跟我走!”

    他突然拉着葛戈往方才的方向走,那里通往席美佳的病房。

    他走的很快,跟出来时的沉稳相差甚大,葛戈跟的跌跌撞撞,很是狼狈。

    在门口骤停,门微敞着。

    和普通病房一样,里面是满眼的白,只是看起来更整洁干净一些,没有多余的设施,只有一台液晶电视以及一张床。

    床上躺着一个人,穿着条纹病服,白色棉被皱成团。

    身体在上方微微蠕动,嘴里发出低低的呻吟。

    搭在床沿的手沾着血迹,有人拿毛巾给她细细擦着额头,是个男人的背影,葛戈对他还算熟悉。

    是李牧。

    “知道这些血是哪来的吗?”耳畔响起席慕礼的声音。

    他说:“撞墙撞的,刚用完药,现在整个人还没彻底平静,你来晚了一步没有看到她疯癫时的模样。”

    葛戈:“为什么撞墙?”

    “你觉得呢?”

    有多少人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还能有生的*?哪怕是个疯子!

    葛戈一时说不出话来,拎着帆布袋的手紧了紧,心口像被压着什么东西,沉沉的喘不过气。

    “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让我放过你?”

    -

    药效彻底发作,里面的人完全平静下来。

    护士过来又给检查了一次伤口,随后离开。

    外面雨停了,云层还没散,走廊上依旧阴沉沉的。

    门打开,有人出来。

    他站在对面,神情冷峻。

    席慕礼已经走了,在说完那番话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但葛戈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此时对着李牧,窒息感更甚,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你跟他们很熟。”

    “......”

    “李牧,你为什么会转学来一中?”

    他往后靠在墙上,冷淡的盯着葛戈,态度疏离且带着点不善,这和往日里虽高冷但还算交好的形象相去甚远。

    “一中是重点,谁都想来。”他说。

    “谁帮你引荐的?”

    “......”

    葛戈盯着他,“席慕礼?”

    李牧突然笑了声,“如果我否认你信吗?”

    “不信。”

    他表情瞬间一收,“那你问个屁!”

    言语略粗,不过葛戈并不介意。

    她只是用一种全新的态度审视着对面的人,她汇总出两个词,阴郁,暴躁。

    两年,她没看出李牧的伪装,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她有震惊,但不至于接受不了。

    只是,张骁呢?

    她垂眼,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李牧淡淡扫过来一眼,转身重新进了病房。

    电话是姜亦,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葛戈往前走了几步,通过门上的小窗口朝里望。

    “你在哪?”他问。

    “哦,还在超市买水果呢,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李牧站在床前,背影萧条,室内没开灯,室外阴沉,只留一个黑影。

    “在超市怎么这么安静?”

    “卫生间呢。”

    “好吧,你速度啊,赶紧的。”

    病房内无外人,此时李牧微微俯身摸了摸席美佳的额头,动作透着小心翼翼。

    葛戈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好!”

    再往后她没来过医院,这个沉闷的夏季很快过去。

    ☆、第30章

    天依旧热,窗外明晃晃的日光,看的人眼疼。

    葛戈收回视线,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有人开门进来。

    窝椅子上玩游戏的陈聪扭头看了眼,随即嚎起来,“哎呦喂,我的小田鸡,你可总算回来了,饿死姐了!”

    她拽下耳麦随手一丢,挪动着庞大的躯体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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