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走到路边,停住。

    易不染故作不解,“怎么到这等了?”

    阿丑笑,似乎是不在乎。

    “没事,那边人多,我怕挡到别人。”

    坐在副驾驶上,车窗开着,凉爽的风迎面而来。

    阿丑把手伸出一点点,摊开手掌来。

    看着路边的景色,让凉风拂过,无比的惬意。

    易不染故意瞥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狐狸面具,道,“你这狐狸面具有些丑,不戴更好看!”

    阿丑看了看狐狸面具,哭笑不得。

    “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易不染,“第一个是谁?”

    阿丑,“你女儿!”

    眼里带着几分温暖的笑意,“我不得不怀疑,念安的审美跟你遗传有很大关系。”

    易不染停住车,眉眼里都是深情,“阿丑小姐,很不幸,我审美不在线。就是喜欢丑的!”

    阿丑捏着面具的手一愣,满脑子都是他那句理直气壮的,我就是喜欢丑的!

    阿丑不知是感动还是惶恐,有些不知所措。

    “易二爷,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们,我们快走吧!”

    易不染瞧见她的躲避状态也不恼,启动汽车带着她去了别处。

    “这是什么地方?”

    车开到天快亮,才到达青云观山半山腰,还有一部分路,就需靠步行才能上去了。

    阿丑环顾四周,荒凉陌生,加上天还没大亮,阿丑觉得有些不安。

    易不染,“青云观!”

    阿丑以为他是来烧香祈福的,“想不到二爷还信这些?”

    易不染没解释,看着她才爬了小半会,就已经气喘吁吁。

    于是俯身在她斜侧方半蹲下来。

    “上来!”

    “啊?”阿丑不解。

    易不染,“走不动,上来我背你上去!”

    阿丑局促的往后退了两步,“这不好吧,我休息休息就行。”

    易不染没动,似乎在比谁在固执。

    “你要是想等天亮了再上去也行!”

    阿丑无法,只得依了他。

    匍匐在易不染的背上,瞬间,一股熟悉感涌来。

    阿丑脑海里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

    “不染哥哥,背!”

    无数个不同场景,都是一个清冷矜贵的少年背影,在背一个软软糯糯的小丫头。

    极短暂,一闪而过,她根本来不及看清什么。

    阿丑本能的想抓住什么,可脑子里异常闪过的画面似乎截然与她无关。

    “怎么不说话?”

    易不染背着她,走得十分稳当,这条路似乎已是走了很多遍的样子。

    看着左边石头台阶繁盛在开的栀子花,阿丑伸手摘了一朵。

    “现在都快六月了,竟还开得这么好。”

    城里的栀子花,大多在四月五月花期繁茂,六月便已经很少了。

    易不染,“这是整个宁安城内外,开得最晚的栀子花了。”

    走了很远,四周都沉浸着栀子花的香味。

    “这栀子花树,似乎很大,该有几十年了吧。”

    易不染,“封建王朝还在它便已经有了,已然有一百多年。”

    阿丑愕然,“这么老,那我该叫它爷爷了!”

    易不染听得这一句,想起小时候小柚子上山来,“它有一百多岁了,所以是栀子花爷爷!”

    上山的一草一木,易不染似乎都格外熟悉。

    气定神闲的给她讲解一路的所见所闻。

    像乌龟的顽石,像是山路十八弯的歪脖子树,从不结果不开花的桃子树。

    阿丑头次见这么有耐心的易不染。

    很难想象一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竟会关注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

    到了青云观,易不染才放她下来。

    青云观地上多年未有人进入,已经横生出些青苔来。

    四处透着朴旧的气息,与宁安州四处的繁华截然不同。

    阿丑一路逛着,竟有一种穿越到数百年的意境。

    “这观里似乎没什么香火?”想必是没人久了,竟闻不到一点香火的气息。

    易不染,“最后一任观主走了,什么也没留下!”话里有些惆怅无力。

    易不染带着她四处走了走。

    “二爷似乎对这很熟悉!”

    易不染,“这是我夫人的娘家。

    她是被道观捡到的孤女,很小的时候都是在这度过的。”

    阿丑一愣,心里衍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复杂和无力感。

    怪不得,他能如此熟悉。

    看着跟前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枝繁叶茂,像是一座天然的房子。

    最下面葱葱绿叶枝条上挂着一缕缕红绸子。

    伸手拉住枝叶,看清上面已经饱经风霜掉色的字。

    斑驳中依稀能看清是什么意思。

    “我的牙齿快点长出来,我不想做小豁牙。三月初八。”

    “老师不要罚我背课文,六月初八。”

    “不染哥哥安!四月二十六。”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十一月初四。”

    这满树的红绸带子,都是一个人的愿望。

    字体从笨拙难看到清秀娟丽,读着这些寄语,阿丑似乎感受到一个鲜活的生命站在她面前一般。

    “这是易夫人的?”

    易不染点头,“她说,把愿望写上去,老观主看见了就能帮她实现。”

    阿丑,“易夫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易不染看向她,含笑点头,“是,很好!”

    阿丑极有耐心,每个红绸带子字迹在的都看了一遍。

    趁着易不染不在树下。

    偷偷摸出自己包里的钢笔,找了个挂得最低,斑驳的早已没了痕迹的,偷偷写上一句话。

    “祝易二爷和易夫人天长地久姻缘美满。”

    她想,易夫人才是二爷的良配。

    写完,认真的看了一眼,虔诚的挂了上去。

    挂的位置正好是数年前,六七岁小柚子挂上去第一个愿望。

    “我要永远和不染哥哥在一起,不分开!”

    穿着小洋裙踩着小凳子努力挂上树枝的身影和时隔二十来年的阿丑重合了。

    易不染来的时候,阿丑已经将笔收起来了。

    “这后面似乎有泉水?”

    易不染有些奇怪,“你听到声音了?”

    阿丑一滞,“好像没听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有!”

    易不染,“道观不大,离着后面的山体不远,确实是有山泉!我带你去转转!”

    泉水是从高山上一路顺着山体流淌下来的,和水龙头里水流速度差不多,并不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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