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崖岛外的路上,人潮如织。

    越靠近红崖岛,这里的人流便越多,这座红崖岛,因为观礼,变成了整个秘境的中心之一。

    即使是洋人,苏晓也见到了好几位,他们有的带着大批仆从,有的骑着高头大马,像苏晓这么寒酸,只有一位仆人一头驴一台车的,还是独一份。

    苏晓微眯着眼睛,穿着木甲,斜跨着鱼骨刺剑,大咧咧走在道路上,倒没觉得什么丢脸的。

    当地的鱼人还在路上开着集市,贩卖人类,衣物,扇子,热茶,蜂蜜饮料和一种独特的米糕甜食。

    苏晓和水百走在这里,边走边逛逛瞧瞧,水百很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只用眼角余光瞟那些卖甜点,蜂蜜茶的摊贩,但没逃过苏晓的“三尺神明”。

    苏晓暗笑着,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快要离开这处集市时,才往一处茶铺走去。

    “在这儿稍事休息。”苏晓吩咐着,看向老板,学着之前点餐的人说道:“来两碗蜂蜜热茶,两盘甜米糕。”

    “洋大人,请,您请坐,我这就给您上!”老板是一个弯曲脊背的溪人,属于鱼人里最底层的,他看到了苏晓,慌忙迎接着。

    苏晓坐在木椅子上,对旁边站着的水百威胁道:“你坐下休息会儿,后面还有段路,如果快到红崖岛时,你走不动路的话,哼。”

    “谢公子。”水百感激地说,小心翼翼拉过椅子,也坐了起来。

    “老板……”苏晓准备叫来老板,从他嘴里再套些话时,却听到有人呼喊一声。

    “快看,红崖观修行者!”

    周围的茶客纷纷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什么?”

    “哪里有红崖观修行者?”

    “快过去看看!”

    周围的人人头攒动,看热闹一样往那边走,都走空了。

    苏晓没跟他们过去,而是看向一旁的老板,问道:“红崖观修行者,还敢袭击这么大的集市?”

    这群鱼人看起来一点不怕的样子!

    “怎么可能是袭击。”溪人老板笑着说:“洋大人,您是外面王庭来的吧,还不了解我们长河王庭的状况……大概是哪位藏匿的红崖观修行者,被来这里的高手抓住了吧,活该!”

    “哦?”苏晓问:“听老板你,很不喜欢红崖观修行者啊?”

    溪人老板连忙道:“洋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同情红崖观修行者,可是要杀头的。不过,也没人会去同情他们。”

    “这倒与我所知不同。”苏晓摆出一副要听故事的样子。

    老板店铺里的人都跑去看戏了,他也比较空闲,便跟苏晓讲了起来:“那红崖观洛氏,做的事情惹得天怒人怨,唉,还是王庭好啊,王庭虽然也得抽丁,要人献祭,但数量上少了很多,人类也有机会化为鱼人,不像那红崖观……”

    苏晓听着惊奇,怎么还会有人觉得邪物的统治比修行者好的?

    他看这老板的神态语气,绝对不是被强迫,被蛊惑说出来的,而是真心实意这么想。

    苏晓听他往下解释,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在红崖观“邪法派”统治时期,红崖观对底层民众的压迫,比邪物对民众的压迫还要强烈。

    如果说邪物视底层民众为韭菜苗子,长一茬,割一茬,总归还是爱护一点民众的。

    那那时的红崖观,连这一点都不存在了。

    听老板讲述,红崖观当时已经疯魔了,境内任何鱼人,那怕是感染了鱼化症,原本是人类的人,抓到就要残忍的折磨致死。

    甚至,不信红崖观,信其他宗派,其他正常教派的村民,也会遭到没有调查的折磨和残杀。

    红崖观洛氏家族学习邪物的做法,将民众视为物品,资源,完全不当做人来看,除了少数有修炼天赋的,被选入红崖观,进行残酷的选拔淘汰,其余都被“物尽其用”。

    茶铺老板讲述起来时,语气风轻云淡,十分平静,但里面的内容,连苏晓听了都觉得……秘境里的红崖观该灭。

    他们自己杀死的人类,头骨堆在一起,都堆满了一座小山。

    当时的红崖观宣称,若不能抵抗邪物,便与邪物玉石俱焚,他们执行“坚壁清野”计划,每次邪物袭击时,如果有村子里的居民,来不及撤走的,他们自己把村民给屠杀了,红崖观修行者相信,邪物要吃人,不让他们吃到活人,它们就会断粮,就会撤走。

    将人类分成各种属性,当做物品培养,利用,苏晓已经从洛精卫那里知道此事,可当茶铺老板讲起来,他们具体是怎么做的时候,那种血淋淋的恐怖感才扑面而来。

    红崖观,已经变得比邪物还邪物。

    两害相权取其轻,当长河王庭全面进攻红崖观时,红崖观治下的民众做出了他们的选择,他们有的自愿为邪物带路,有的给邪物献出妻子儿女,只愿化为高阶的,有战斗力的鱼人,寻找修行者报仇雪恨……

    如果不是邪物还想留一下红崖观,不彻底把红崖观灭掉,红崖观早被愤怒的民众灭掉了。

    苏晓听着,内心颇为感慨,却说不出什么来。

    就在此时,远方嘈杂的人群靠近了。

    苏晓透过三尺神明,看清了那里。

    那是一只洋人带领的车队,车队最前方的货车上,一个竖着的木桩上绑着穿着破败道袍,有鱼类特征的男性修行者。

    他显然已经咽气了,浑身满满的砸伤痕迹,他的额头已经被砸破,血液凝固着,货车里堆满了石头,木块。

    旁边的溪人,河人们,并没有因此放过这位修行者,砸着各种东西,宣泄着怒火。

    苏晓并不认识那位修行者,只是看到此时情景,内心十分难受。

    “公子……你看,车队前面那位洋人,是不是洋斌公子?”水百突然开口,压低着声音:“我们要不要赶快离开?”

    洋斌公子?

    苏晓回忆着从洋宗那里,用深层暗示拷问过的情况。

    这洋斌是洋宗同父异母的哥哥,但出身比洋宗更高贵,洋宗的母亲只是普通侍女,但是洋斌的母亲,是另一位血脉驳杂的洋人。

    以前,洋斌经常羞辱洋宗,而洋宗打也打不过洋斌,只能忍耐,将受到的怒火,发泄在下人身上。

    没想到洋斌也从幽邃王庭那边,过来观礼了。

    苏晓点了点头,决定不要生事,先到红崖岛再说。

    可洋斌扭过头,却看到了苏晓两人,驾着龙鳞马,快步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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