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苏醒的时候,看到了他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他被捆着,五花大绑,能力被压制锁死,被极圣阶的骑士冒险者按在地上。

    而他和海伦共同的父亲,祖父修·坎格瑞安大公的长子,查理·坎格瑞安正蹲在他面前,以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

    米尔说不清他的眼神里包含了什么,似乎有怜爱的父亲的舔犊之情,似乎有遗憾,似乎有愧疚,似乎又有孩子做错被家人修正了的身为正确一方的惋惜。

    米尔也不想懂。

    看到这个人的瞬间,他只想冲出去,用他蕴含着武者内劲,没有砂锅大但绝对更有力的拳头给这个男人的脑袋打开花。

    他也这么做了,他向前冲去,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试图挣脱身上的束缚。

    但这样做有效只是一瞬间的幻觉。下一刻,他身上的魔法束缚锁死,发动起来又没办法顺畅流转的力量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让他痛苦不堪。他身后,拉着他的极圣阶伸出手,把他往后拉回来,按在了地上。

    “米尔,米尔。”他没有碰到他父亲,但查理还是被他吓得往后退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要这样,别这样,爸爸也是……”

    “你果然知道这一切!”米尔几乎完全狂躁了,就算被锁着也试图冲查理冲过去,“滚你的,海伦是你的女儿!祖父是你的父亲!你怎么敢?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他实在是太狂躁了,一个劲地试图挣脱束缚向面前的男人扑去。他背后的极圣阶拉着都费劲,不得不出言提醒:“坎格瑞安男爵,请稍稍退后,我恐怕他伤着你。”

    “没事,没事。”查理露出了一种可怜的老父亲的表情,似乎有愧疚,又似乎有悔恨,“米尔不会伤害我的,他是我儿子。”

    米尔试图呸他,被按着角度不对,没能成功呸到他脸上。

    公爵家的贵族少爷不应该会这种粗鲁的表达方式,这是在他在大都学的。现在米尔才不管那个,他失去了祖父和妹妹,而这一切是父亲知情促使的。他现在只恨自己当时在大都怎么就端着架子顾忌着公主没多学点脏话,现在这个情况,别说公主,他自己都唾弃骂不出更多脏话的自己。

    他对老爹破口大骂。

    “米尔,米尔,不要这样。”查理露出伤心的表情,他是如此软弱的男人,既不像父亲有坚定的意志,钢铁般的手段,和冷静睿智的心肠,甚至连孩子们的一半都达不到,“父亲,父亲是我都父亲,是家族的支柱,我怎么会不想他好。只是他不该学着那些不靠谱的暴发户土财主一起胡来,配合国王挖我们贵族家族的根基啊。”

    “家族在这片土地上传承了那么多年,自然有它的道理。父亲那么做了,家族的传承就断了。从古至今都没有这样的事,怎么能说是对的呢?”他对米尔说道,眼神也有些愚昧的哀伤,“我知道父亲一直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没有用,脑子糊涂。我也承认,可是我们是这个家族的下一代,他也不能砸了我们维生的生计啊?”

    “这就是你们放那些该死的能力者进去刺杀他的理由?”米尔盯着他,眼睛都红了,好像一匹狼,虽然被困住,但一有机会就会扑上去撕咬吃人,“坎格瑞安公爵领地这么大的地方,不是靠祖父才能得到陛下赐予,从伯爵领扩大到这么大,让你们全都过上奢华的生活的吗?坎格瑞安在王室那么大的面子,贵族都尊敬,不也是因为祖父英明,受到国王器重吗?你们享受了祖父的这些好处,到头来又因为短视和愚蠢认为祖父要拿走它们而害死了他,天底下怎么有你们这样的————”

    他急眼了,继续开始狂喷脏话。

    这些话不能说是没有道理,查理是软弱的人,他也知道米尔说的有理,不禁十分动摇。

    “话不能这么说,米尔。”所幸,在他全服米尔不成功的时候,他的哥哥,米尔的大伯,老宰相兄弟的儿子克洛德及时加入了这场谈话,“我们对老家主是一向非常尊敬认同的,虽然政治观点不同,但也绝对没有要加害于他的想法。”

    “可公主不肯容忍我们的老家主啊。”他宣布似的长开了手臂,对米尔悲悯地说道,“是她,在王都做出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暗中解开保护魔法,让杀手潜入了公爵府。可怜我们的老家主,一辈子忠心耿耿为了国王,到最后落得一个被公主暗害的下场。”

    “你又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放屁!”米尔终于把鲨人般的视线从父亲身上移开,投向了这个大伯,“公主那么依仗祖父,害死他能有什么好处?!”

    “您在说什么啊,我亲爱的侄子?”克洛德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能有什么好处?好处当然很多了,比如说,她可以借着老家主的名义继续倒行逆施而不会被阻止和揭破,比如说,她和海伦相互勾结,把她的心腹推上位。”

    “海伦是祖父当年……”

    “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的。”克洛德笑了起来,施施然绕着米尔踱起了步子,“海伦,只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女人。这么大一个家族的家主,老家主怎么会委托给女人之手?就像我们高贵的摄政公主,上位以后,背弃传统,倒行逆施,和国王的理念背道而驰,还害死了可能会阻止她的老家主。”

    “多么可怕,多么阴毒。我想可怜的陛下受到爱情和她甜言蜜语的蒙骗,一直没有再生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以至于不得已在两个女儿里面选择继承人,如果他知道到了现在的境况,一定也会十分伤心吧?”他悲叹一声,可怜地看向了米尔,“就像你,米尔。我知道你喜欢你妹妹,因此愿意为她打掩护,还编造出了老家主选择了她的谎言。可她也不想想,这谎言是多么的容易戳穿啊。”

    “女人,比起男人,天生就缺少一些东西。她们不够阳刚,不够勇敢,缺乏智慧,由于生理的不同而天生目光短浅,是残缺的,只能通过花言巧语诱惑男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只能主持家务和一些不重要的零碎工作,不适合做决策,更不应该处于领导,而非被领导的位置。米尔,你应该对你是男子而心存感激。家族是仁慈的,我们不会伤害你,还会教导你正确的事情,让你从歧途上走回来——”

    他大言不惭地说着一些米尔从前做梦都没想过的言论,喋喋不休,看起来还很骄傲很自得。在这个过程中,米尔开始是愤怒和震惊,随后逐渐震惊过头,佛系了起来。

    许多年前,他还曾经试图从诸神身上寻找这种对性别歧视言论的反证观点。但如今,他被捆在那里,抬头看向这个人,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逼。

    ——随你们的便吧,爱咋咋地。反正到最后都是被灭的脑瘫命。爷死了祖父和妹妹,还是父亲叔伯干的,早就家破人亡,陪你们一起死你们应该感激。

    “那你们截杀了海伦,俘虏了我,接下来打算干吗?”和傻逼对话的好处显现了出来,当你认定对方是傻逼的时候,反而获得了智商上的优越感。不需要证明自己,因此游刃有余了起来。

    “怎么能叫做俘虏呢?”他大伯说道,“我们只是暂时作为家人让你回来,留在这里清醒清醒,顺便修正一下你错误的想法。米尔,我们是爱你的,不会伤害你。”

    米尔陷入了沉思——这家伙高了点,如果吐唾沫到他脸上有些难度。而且都说了是傻逼,还要不要和他计较呢?

    “只是洛芙丽达大公主既然暗害了坎格瑞安家的老家主,我想她已经被正经不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了。家族会选择正确的方向,修正之前被她欺骗做出的错误决策,这些你不需要担心。”克洛德说道,“安妮公主虽然也是一位女士,但她的施政纲领着力于恢复切斯特陛下在位时期的辉煌,周围也有许多男士辅佐。我想她能够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会是一位值得效忠的王室成员……米尔,我知道好骑士不应该背弃主人,但洛芙丽达只是个女人,我想这就也不是个问题了。你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吧,我想你会迷途知返,领会家族的正确性的……”

    呵呵。

    米尔没什么好说的了。

    随便了,这个脑瘫的世界,但愿你们都一起打包去死吧。

    带着这样生无可恋的神情和无所谓的表情,他被人拉了下去,关在了坎格瑞安公爵府的一间戒备森严的房间里。

    米尔被关了起来,并在不久之后被转移到了坎格瑞安公爵领的某个偏远庄园以掩盖行踪,对外界的事情不再了解。

    他不知道,就在海伦死后一个半月,一个晴朗的三月中旬的清晨,驻扎在南部地区维持稳定的三个大队骑兵队伍,按照既定的线路调动部署,经过了坎格瑞安公爵领和桑德博之间的区域。

    然后,他们很‘偶然地’发现了‘一队马匪的痕迹’。

    这支队伍驻扎在这里就是为了镇压当地马匪的,查到了这种‘痕迹’,当然要一探究竟。斥候和探子回报这些马贼往坎格瑞安领去了。

    坎格瑞安领啊,老公爵和女公爵的老家。好家伙,女公爵刚死,这帮人就敢往坎格瑞安领跑?

    这不得赶紧阻止他们作恶?公爵家族,说不定还能得到王国功勋奖章呢。

    当时一万多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挥舞着□□马刀和魔法杖冲进了坎格瑞安公爵领。沿着‘马匪’留下的‘痕迹’,直着冲向了公爵领的首府。

    他们去的晚了,太惨了,匪徒已经在围攻公爵领首府。支援的将领看到情况危急,赶紧让手下到底人冲上去帮忙。一时之间魔法和武者内劲漫天乱飞,在这片平静肥沃的田野上渲染出了一片灿烂的特效区域。

    混乱中当然误伤了很多守军,但这也是难免的。

    最后还是坎格瑞安女公爵的父亲及时出来,向大家表示匪徒已经被解决了,感谢骑兵大队的帮助,骑兵将领才悻悻收队。

    不是错觉,查理觉得这帮人在砍死坎格瑞安公爵府邸大概三分之二的私兵和守卫以后还有点意犹未尽。要不是他紧急要求为家族效力的魔法师把自己的宣言放了出去,弄的这几万人都能看见,他们是怎么都不会停手的。

    ……就算最后停手了,看他的眼神还跟看煮熟的鸭子又活了一样失望。

    查理的妹妹还试图冲出去和带兵的将领理论,说没有任何人在进攻他们,只有这帮骑兵从田野另一头埋头冲过来,魔法师炸开城墙,叫他们直接冲进了城区,这是一场谋沙,被克洛德及时捂住嘴拖下去了。

    “啊,原来你们没有看到人在进攻你们?!”和他们交谈的骑兵将领是一位少壮派的极圣阶,闻言恍然大悟,“竟然是这样!凭借这样不引人注目的人力就能造成这种破坏,肯定是能力者干的!”

    干屁啊!不是你们直接要对着内城骑兵冲锋吗?要是不魔法广播这会我们全家的脑袋都被挂在城墙当成认错了的‘马匪’了吧??

    克洛德捂着自己拎不清的妹妹的嘴,脸都绿了,又不敢反驳。他眼睁睁看着骑兵将领回头重整队伍,似乎准备去桑德博的冒险者工会讨个说法,冷汗热汗好像瀑布一样流。

    “对了,男爵。”那位圣者上了自己长着长毛和鳞片的高大坐骑,居高临下地对他说,“虽然我知道您在心里很感激我们的仗义之举,或许会认为这种很大的帮助轻易难以报答,我想说您不用有这样大的思想包袱,坎格瑞安是王国的公爵,保护公爵领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多余的感谢举动您千万不必做,只要把我们出征的损耗出了就行。现在坎格瑞安女大公遇刺,应该继承公爵位置的米尔阁下失踪,我想强人所难也不是绅士作为。”

    “那么。”他坐在高大威猛的黄头格里希身上,冲被炸了一半废墟的公爵府里的众人抬了抬帽子,“不必多留,我就告辞了。”

    他走掉了,黄头格里希尾巴很大,夕阳下的背影很嚣张。远远地,似乎还能听到他们队伍集结发出的魔法呼哨声,只要是有正常大脑的人此刻进行猜测,都能很容易预料到,他们今天晚上去冲击桑德博冒险者工会,大概还能在天亮前杀一个来回。

    克洛德站在被炸了一个大洞的公爵府里,阳光从本来应该是墙壁的地方照射进来,映照的周围的瓦砾超级加倍的一片狼藉。

    公爵府几十年积累的心腹能力者,私兵,他们引以为傲的武装力量,在和老公爵离心,失去了前往王都的骨干以后,在刚刚几个小时里被正规军几个冲锋杀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人里有五分之四不是有伤就是吓破了胆,建制和纪律一去不返。

    建筑被随军魔法师炸的满地都是,从外面的城墙到公爵府和领地政务处大门。税务局的钱被他们掏出来撒的哪里都是,能力者指挥的辉耀部队纪律比较好,没有抢,大量的银币和金币从建筑墙壁里流淌到街上,那些没有被波及的平民在远处的街角探头探脑,害怕而犹疑。

    公爵府里也被这帮人洗劫了一遍,以‘搜查危险分子,保护坎格瑞安公爵府邸里的人员安全’为借口一通好搜。克洛德知道他们在找米尔格,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们提前把他转移到了乡下不好找的别院。

    公主……听上去是个女人。

    但这手段,也太恐怖了一点。

    没用的妹妹尖叫起来:“这哪里是搜查!这是要我们全家死啊!!我们快去告诉浮空城和神殿吧,让他们杀了这个无道的”

    “闭嘴!!”

    克洛德大吼一声,指挥人把那没用的女人拖下去。家族的护卫被人杀了个来回,现在只有几个仆人战战兢兢地上去,废了好大劲才止住了那位女士的声音。

    克洛德一声长叹。

    家族里的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在他们表明身份强行停战之前,有个年轻人上城墙观战被魔法师狙击了。他的母亲躲在人群后面,不停地抹泪抽搐,发出让克洛德最为厌烦的声音。

    克洛德看着这些人。

    老宰相在的时候,对家族的管束很严厉,但他毕竟是国家重臣,很忙,不能总是在封地看着这些人,多少有疏漏的地方。

    家族从查理二世时期发展起来,又随着辉耀的崛起不断沉沦,盘子太大,根子早就控制不住了。坎格瑞安大公或许是整个家族那几十年来难得出的那么一个有远见的人,可惜他年轻时候赶上辉耀内乱,自己在外面驻守,太多年没有回来,让子侄辈野蛮生长,失去了最后的引导的机会。

    这么多人都要依靠封地吃饭,老爷子的想法是很好,但动了太多利益,最后自己也没落了好。

    他不一样,他一定不会重蹈老爷子的覆辙。

    他不会违逆这些族人的意愿,会做他们想他做的事情,说他们想听的话。他会给家族带来他们想要的辉煌,然后,享受着族长的权力,这甘美的权力,到寿终正寝。

    “伯父,我们接下来……”年轻人战战兢兢地凑过来问道。

    “去联络安妮公主。”克洛德用低沉的音色答道。

    得罪死了洛芙公主没关系,他们会去投靠安妮,然后因为这种壮举,在安妮那里获得更好更高的新起点。

    符合传统土地贵族应该有的起点。

    ……

    一星期以后,这场冲突的余波在北方的王都不停扩散,终于互相冲突,激起了小小的浪花。

    洛芙坐在会客室里,面前摆着镀金的白瓷茶具,墙边的陶瓶里点燃了散发典雅香气的蜡烛。

    她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微笑起来:“我听说坎格瑞安公爵家族的人,在谋害老公爵和海伦,掳走米尔以后,向你投了诚?”

    “这件事不是我致使的。”本来想就桑德博冒险者工会被以‘马匪’名义乱杀兴师问罪的安妮屁股一沾沙发,看着姐姐,气势就已经矮了半截,立即解释起来,“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对海伦姐姐下手,然后拿着那个来投诚。海伦姐姐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那几年你去机械院,我和她相处不少,很喜欢她。”

    “安妮,海伦死了。”洛芙叹息一声,“她死了,你应该知道什么是死吧?”

    安妮立即说不出话来了。

    “愚蠢,自大,短视,无知。这样的人你拿着没有用。”洛芙淡淡道,“给我吧,我不会拷问他们的。脑袋挂旗杆是个有着悠久历史韵味的传统,我相信海伦和老公爵都会喜欢的。”

    “他们是来投奔安妮的。”安妮还没说话,他旁边的高尔文开了口,“如果她把他们卖给你,以后再有……”

    “你算什么东西?插进我们姐妹俩的对话?”洛芙看向他,语气冰冷,又看向安妮,“我记得我要求你只能带一个侍从,和一个,呵,在你姐姐面前保护你的神阶,你答应了。那时候你可没有说,自己要带一个什么谈话都想插两句嘴的,智囊?”

    “他是以我侍从的身份进来的。”安妮的气势又矮了半截。

    “既然是侍从,谁允许你在这样的场合擅自开口的?”洛芙看向高尔文,微微一笑,让后者立即毛骨悚然,“我不杀你,是给你们的脸。再有下一次,我今天拼着得罪整个冒险者工会,和这位大神结仇,也要把你的脑子炸开花。”

    高尔文木着脸,一声都不敢吭了。

    “说回我们之前的话题,他们是来投奔你的,如果你把他们交给我,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他们就不敢信任你了,是吗?”洛芙问安妮,“你可真不挑啊,那都是些什么东西,杀了父亲和女儿,就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这种烂人你也敢要?还想要有下一次?你今天不是来找我兴师问罪为什么对冒险者工会动手吗?那可不是我动的手,是他们,你总不能指望老公爵和海伦接连被杀我会一声不吭吧?”

    安妮……觉得姐姐说的有理。

    “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事了。”她摇摇头,“你杀了冒险者工会那么多人,他们都说你撕毁约定,要对你出动超凡力量打击。我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些声音压下去。洛芙,暴力手段互相杀害高官对我们彼此都没有好处,为什么不各退一步呢?”

    “有两件事我觉得你最好再搞清楚一点,首先,冒险者工会不对我出动超凡力量,不是给我的面子,是给浮空城的。超凡不允许无理由地残酷大量杀害凡人,往上了说,那是诸位尊陛下的规矩。他们既然想好好活着,开这个冒险者工会,这个规矩就一定要遵守,不必对我或是对你说的自己那么委屈。”

    洛芙冷笑起来,呵,十五国一解禁,什么牛鬼蛇神的獠牙都露出来了。

    “我的紫芫,还有大都的诸位超凡,他们就算在有充足理由杀人的时候也不试图这样做。如果冒险者工会有更充足的理由,那也只能说明他们不是东西。”

    说起紫芫,安妮更缩了。

    她仗着冒险者工会扯大旗和姐姐对立,也是欺负姐姐那里没有能派上用场的超凡能力者。如果紫芫还在,再借冒险者工会那些野心家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挑这个事。

    安妮有点愧疚。

    “冕下……姐夫最近怎么样了?”她问道,就像一个妹妹问姐姐的近况一样,“你还有他的消息吗?”

    洛芙顿了顿。

    “如果你不想让这种事继续发生,就把那一大家子人交给我。脑袋该挂城头挂城头,该插旗杆插旗杆。”她看着安妮,语气冰冷,“告诉他们这条路走不通,就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决不允许有人杀了我的人拿走去和你邀功,然后借用大义的名义让我停止动手。当初害死我的人的时候想不起来,做了的事情就别怪我追究。”

    她说脑袋插旗杆的时候,语气是那么轻描淡写,让安妮有一点不寒而栗。

    当然,只有一点。

    “我明白了。”她点头,“我会尽力阻止这种事在未来继续发生,但也请你允许我回去和下属谈一谈。这个决定有它的价值和意义,我希望你理解。”

    “可以。那我这边就开始削旗杆了。”

    安妮不敢接话。

    谈妥了这件事,洛芙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我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她对妹妹笑道,完全无视了旁边的高尔文,“真是惊喜。”

    最后的句子讽刺意味十足,既不惊,也不喜。

    安妮叹了口气。

    “这至少说明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有顺着它去做的决心。”洛芙叹了口气,抬手抿了抿头发,“但我至今不能够明白,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和我对立?”洛芙看向安妮,非常相似的湛蓝色眼眸互相对视着,她从安妮的眼睛里看到了吃惊的神情,“我似乎……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没有么?”安妮看着她,眼里突然有了浓郁的委屈和难过,“姐姐,你到现在,还想继续骗我吗?你的人生由伪装和谎言堆砌,你打算骗到什么时候呢?”

    洛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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