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洛兮坐在书房里,看着鹰卫传来的简报,各种对沈音沐的指责、诋毁、和谩骂。

    雁洛兮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三足鼎立之势已经形成,随着后面的地盘之争,再不仅仅是打仗这么简单。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还要有人心的相悖,新势力与旧势力之间的角逐。

    那么随之而来的流言、离间、暗杀、收买、经济战、口水战……必将越演越烈!

    权力宛若那枚魔戒,会让人痴迷,让人膨胀,让人为之发狂。

    事到如今,她不能退,一步也不能。

    只有让身边这温善又坚忍的男子坐上那位子,才能给这魔戒套上一个紧箍咒。

    狼部知道自己坐拥不了这个天下,她们想要财富,要美男,想要不劳而获。

    而在江南的三皇女,胃口才是真得大!

    若说她初期只是抱着避祸的心态,那么她现在的表现绝对就是黄雀在后的心态了。

    她在等着,等自己与狼部闹到两败俱伤,她才来做这天下的正统。

    雁洛兮冷笑一声,想得倒是美!

    且不说那几千年来的传国玉玺一直都在雪岩国,如今自然到了自己的手里。

    盛京城保卫战,她一分力气没出,一个勤王的兵卒未派,紧靠散播一些流言蜚语就能成事?

    未免也太可笑啦!

    “庄主,英侯和安侯来访。”孙氏轻声走进书房。

    “快请!”

    雁洛兮赶紧站了起来迎出门去,她这一身铠甲还没来得及脱呢,就追来了。

    “雁小友,你可算回来啦!”

    英侯脚步踉跄。雁洛兮立刻踏前,一把搀住了对方:“让英侯受惊吓了。”

    自从这些人把祖传的家财捐给了沈音沐,就是表明了态度站到了自己这条船上。

    有什么事和计划,自然不必再保留。

    “英侯,安侯请坐。我才刚进府,正准备去找你们呢。”

    “雁小友,怎么看现如今这局面?”两人的眼中都带着茫然。

    “狼部已退,短期内不会再来盛京城。待援军到齐,我自会带兵北伐,彻底消灭狼部东路军,解除后顾之忧。”说完这话,雁洛兮把收到的那些来自江南的消息,递给英侯看。

    “无耻!无耻至极!”

    英侯气得握紧双拳大骂,她儿子虽已嫁人,但依然是京城最有名的俏公子,听说那狼二就曾点名要她儿子。若非她家养了强悍的私兵,那帮求和派的混蛋,都敢带兵直接抢人了。

    雁洛兮看着二侯深锁的眉头,轻声道:“想要这天下,必须得有一批志同道合的人一起。二侯与我乃多年好友,可愿一同前往燕京城?担任朝廷宣传大臣,负责报纸,戏曲,图书。”

    英安二侯听了,脸上都是一白,半天才说:“雁小友,这是想要迁都?”

    雁洛兮轻笑,点头,表情平淡,很明显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英安二侯心内暗潮涌动,这千年的古都,算是被弃了!

    看着她们表情沉重,雁洛兮轻声解释道:“盛京城本就是四战之地,难守易攻!这五百年的平静,全赖与雪岩的和平共处,年年送岁供。如今此屏障已无,只有我们北上,天子守关,保住大片草场作为养马地,才能挡住北国的凶残。”

    英安二侯怎会不知,但蓝盛人几百年来习惯了送钱免灾,真正的主战派最后都是不得好死。

    雁洛兮伸手抓了一把摆在台子上的棋子儿,丢了多一半到木盒里,展开手中留的几枚,小声笑道:“几百年的风雨,大脑里的认知,岂能一下改变。与其等着敌人的铁蹄来帮助我们改变,现在就带上愿意主动改变的人一起走。只要守住了幽州,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外加大片的平原沃土可用来种粮种棉,养大军无数,中原自然无忧亦。”

    瞬间!

    二侯就清醒了过来,她们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一个强壮的新朝代,她们是元老。

    所有的迷雾在这一刻消散。英侯一直驮着的背一下就挺的笔直,轻声问:“雁小友如何安排?”

    雁洛兮一挑眉:“大公子继位登基,你们可愿意?”

    两人同时一惊:“雁小友何必如此?”

    知道她们误会,以为自己要挟天子以令诸侯,雁洛兮笑着解释道:“千年的传承不可断,皇就是皇!是传承,是文化,是照顾弱小,是人心归一的关键。至于如何治理,应该给机会,让天下的英杰,名正言顺地参与到其中,比如我,比如你们。”

    瞅着她俩目瞪口呆,眼里却燃烧着火花的样子,雁洛兮若无其事地撑桌站起,笑道:“宣传部乃新部门,是朝廷的口舌,与六部同级。二位回去赶快草拟班底,若找不到合适的人,可全城招聘,女男不限。尽快办妥,我们好启程。”

    经过连日的恐惧,今晚的盛京城可以安睡了,城中的灯火果然比平日里都熄的早了。

    送走二侯,雁洛兮换下一身冷硬的铠甲,出了家门,想迎迎晚归的夫郎和孩子们。

    这场大劫,留下太多后遗症等着阿音去处理。

    她这出去巡查的人都回来了,阿音、阿爹和孩子们还都没回来。

    沈音沐自守城日起,就没再归家,带着孩子们与阿爹阿父一起在军营中与大家同吃同住。

    如今听得归来的魏家军说妻主已然回来,他赶快歇了会议,带着一家老小披星而归。

    远远的赶到府邸前,就看到妻主已经守在门外,等着他们。

    平时最为乖巧的燕麦粥第一个跳下车,喊着“娘亲~,娘亲~”拼命跑,雁洛兮怕他摔跤,紧跑几步相迎,刚把孩子抱到怀中,雁大娃也冲了过来。

    这还真是前面抱着一个,后边背着一个,雁洛兮屈身给阿爹和舒阿父行礼。

    凤歌笑得眼里都是泪,心疼道:“我孩瘦了好多!”

    雁洛兮满脸愧疚:“让阿爹受惊吓了,女儿这次来接你们,一起走。”

    舒夫子眼眸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如何化胡为己用!如何引商为己用!一直都是女儿关注和努力的重点。之前在西紫,雁庄大量吸纳了匈奴和北地杂胡,而如今在幽州收容的流民则基本以蓝盛人为主。

    如此幽州的胡汉比例,已经调整到了二八,移风易俗一直都是雁庄的重点,杂居的人口互相学习,如今再从盛京城带着蓝盛精英一起北上,定都燕京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女儿定是饿了,先着膳吧。”

    舒夫子带头领着大家往饭厅走,雁洛兮看着自己的小徒弟眼里布满了血丝,也是心疼的不得了。不过才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就伸了一只手领住豆豆,小家伙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流了下来。

    孙氏端来热水热帕,给大家都擦洗干净,晚膳就摆了上来。

    雁洛兮确实饿了,欲要用膳,沈音沐就想把孩子抱回,好让妻主先吃,结果燕麦粥就是认定了娘亲,死活都不肯离开。

    雁洛兮只好让他坐在膝盖头,燕麦粥黑黝黝的大眼睛就欢喜地看着他。

    雁洛兮心中顿时一暖,就算这次离开的时间不算短,孩子已经可以记住她了!

    拿勺先喂了雁大娃一口鸡汤,小家伙张着艳艳的小红唇,感到被疼爱了,乐得咯咯笑,“谢谢娘亲!”说完就去吃豆豆哥哥给她撕的鸡丝。燕麦粥喝了娘亲喂的鸡汤,再吃了娘亲给的鸡腿肉,嘟着小油嘴儿,高兴地在雁洛兮的脸上,上下左右各亲了一口。

    沈音沐痴痴地看着,雁洛兮夹了两块肉多骨头少的鸡块放到他碗中,柔声道:“阿音,喝完鸡汤,把这几块肉也吃了。”

    说完,给豆豆,豆包和小豆饼也夹了肉,才笑着看向孙氏,说:“我家这俩个小家伙,与豆豆小时候多像呀!一样的聪慧可爱,也黏人!”

    孙氏听得稍稍一愣,眼眶一下就红了,他一直都知道,庄主真心把豆豆当成自己儿子一般对待,就点了点头道:“以后都是好孩子。一转眼,小豆包和小豆饼也都十一岁了,真舍不得他们长大!”

    “长大也不离开爹亲的。”小豆包长得最高,性子还是那么活泼。

    雁洛兮轻笑:“等去了燕京城,我们会开设很多种职业学校,看你们喜欢什么,以后想要从事哪个行业,自己报名去学院上学。大娃妹妹和燕麦粥弟弟也到了要去书院读书的年纪。”

    舒夫子一愣:“咱家两个孩子也去书院读书?不在宫里读书啦?”

    “我们家的孩子都要去书院读书,与各种各样的人一起长大,才能多些真实的了解。”

    舒阿父微垂了眼,看着她慢慢喂燕麦粥吃饭,没有言语。

    雁洛兮却知道阿父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轻声道:“阿父,我们不需要礼部,成立教育部,您来管吧。我想在新朝实现,女男平等,士农工商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肯定不容易,先从孩子们开始吧,几十年后定能有所改观。”

    舒夫子夹着鸡肉的手一松,肉就掉在了碗里。他身体轻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作为商户出身的他,当年为了进书院,几乎耗尽了舒家所有的人脉,支付了巨资才被勉强接受。直到考上秀才,人们对他的歧视才算有所收敛。成长岁月里所受的屈辱,真的是一生都难忘掉。

    凤歌激动地放下筷子,问道:“兮儿,阿爹能做些什么呢?”

    “阿爹负责福利部吧,连年的战争饥荒,太多孤儿需要照顾,我们从户部的财政拨款,让这些孩子至少每日能有一顿饱饭,有件棉衣,能读三年书,学些谋生的手段。我们先从燕京城开始,找到最好的方式再推广。”

    轻叹一声,凤歌抚着胸口,说出了一句话:“我们雁庄一直多行善事,以为足以回馈上天厚爱,却是我孩心怀天下,才是大善!”

    听到这话,雁洛兮却笑了:“皆因先爱吾夫,后才想到了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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