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反对。车子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他收好手机侧了她一眼,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说吧,刚出什么事了。你从医院出来,见了你妈?”

    他猜的很准确,她的沉默等于是默认。

    他盯着她目视前方嘴角紧抿的神情,本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这时却说:“不要紧,以后你好好爱自己的孩子就可以。”

    她心跳漏了一拍,瞬间的怔忪,他提醒她:“小心开车。”

    “哦。“她收敛心神,突然想要了解他更多一些,“那你妈妈呢,她对你好吗?”

    她注意着路况,没时间分心去看他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没印象了。”

    “……“唐末晚觉得自己好像触碰了一个禁忌话题,到底忍不住分心去瞅了他一眼,也就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从左前方突然窜出来一辆装满沙子的工程车。

    唐末晚回神的时候都懵了,幸亏傅绍骞早已注意,奋力握着方向盘往自己这边走,最后竟是危险的擦着工程车车身而过,吃听得砰的一声,路虎的车子在马路上打了个飘儿,往旁边的过道上占了一个道后又危险的避开几辆车子,最后才慢慢的回到自己的车道上。

    唐末晚的手心都出了汗,浑身都在颤抖,傅绍骞的额头上也沁出了微微的汗珠,让她靠边停车。

    她听话的将车停在了路边,又开了双跳,整个人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心惊肉跳中回过神来。

    双手十指紧握着方向盘,指尖都泛白了,小脸也是,惨白的毫无血色。

    被傅绍骞强行换了位置,看他一个手打着方向盘开车,唐末晚虽然出声提醒,可自己刚才开车的场景依然心有余悸,只好选择沉默。

    傅绍骞把车开回了公司楼下,虽然单手,依然开的很稳,唐末晚也逐渐平静下来。

    他把车停在了自己的停车位上,绕到一边帮她拉开车门,对她说:“下车。”

    她不解的看着他:“做什么?”

    “先下来再说。”

    “哦。“唐末晚跳下车,脚下一软,傅绍骞及时揽住了她的腰身,靠在她的身上,她倍觉安心,可注意到大门口保安探头探脑的样子,就立刻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想与他保持距离。

    然而傅绍骞没让,锁上了车门后,左手揽着她的腰,朝公司内走去。

    唐末晚觉得不妥,但他却不让她挣扎,在保安诧异而诡异的目光中,拥着唐末晚朝总裁专用电梯走去。

    明亮的大堂内原本拿着文件边看边走的员工因为看到了这一幕而停在了那里,然后又有别的员工倒退着震惊走来,一不注意,就把人的文件撞飞了,雪白的文件纸纷纷扬扬洒落。

    那边拿着吸尘器做保洁的阿姨,一不小心就把绿色的盆栽当成垃圾给吸了进去,惊得啊啊直叫。

    还有刚刚买了下午茶回来的小妹,跑得太急了看到这一幕而紧急刹车,咖啡洒了一地……

    这一天,因为总裁傅绍骞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进公司,公司鸡飞狗跳。

    第138章 前小婶婶?我就是你口中那个什么都平平的女人啊

    唐末晚跟着傅绍骞转身进电梯,看到大堂内的一团混乱,内心突然生出一丝胆怯来,紧抓着傅绍骞的手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啊。”

    “不会。“他沉稳而笃定的回答。

    电梯朝三十二楼爬升。

    唐末晚一直紧抓着傅绍骞的胳膊。可透明的电梯壁上看到了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逐渐压下心中那份不安。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傅绍骞抬腿往外走,唐末晚踟蹰的在电梯里又犹豫了两秒,才慢慢跟上他的脚步。

    傅绍骞本带着唐末晚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结果距离门口还有几步之遥时,陈墨匆忙从旁边的会议室赶来,脸上似乎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傅总,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会议室……”

    剩下的话,在看到低眉顺眼不太意思的唐末晚时,自动消了音。

    傅绍骞侧过身。指了指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对唐末晚低声交待着:“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你先进去休息,我去开会,办公室里有水还有吃的,然后等我回来再说。”

    陈墨看着傅绍骞如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的细致交代,眼角微微抽了抽,好不容易才把下巴合回去。

    唐末晚害羞的不知所措,尤其是在外人面前这样的亲密着实叫人难以适应,又像是掉进了蜜罐里,只得快快应道:“你赶紧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管我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朝会议室走去,陈墨跟在后面,趁着傅绍骞没注意。对着唐末晚竖了竖大拇指,眼中不言而喻的赞赏与揶揄闹了唐末晚一个大脸红。

    “对了,傅总有个很重要的订单电话,你英语还可以吧,到时候如果有的话就帮忙接一下。“陈墨临走前交代。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这才吐出一口气,转身推开傅绍骞办公室的大门。

    跟在他一起将近一年的时间。却还是唐末晚第一次接触到他工作的地方。

    宽敞而近乎令人发指的办公室面积,黑白分明的装修风格却一如他给人的低调奢华的感觉,一面落地的巨大文件柜,一张实用的大办公桌,一组黑色的真皮沙发,嵌在墙面里的一台饮水机,墙角两盆简单的绿色植物,整个办公室都透着一股大气磅礴之势。

    她站在门口,收敛下心中的澎湃与震惊后,想象着傅绍骞坐在那张黑色的真皮座椅后面办公时的模样,顿时心里甜滋滋的。

    整个楼层或者说整个公司的高层都集中到会议室去了,办公室内格外的安静,这个时候的天气,是连空调都不需要开的舒爽。

    他办公椅的后面,是蒸面巨大的透明的落地窗,站在窗前,不但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车水马龙,高大建筑,还可以仰望头顶的蓝天白云,仿佛手可摘星辰。

    她靠的近了些,贴着墙壁往下探头探脑,顿时有一种失重的后怕,三十二层,真的太高了,人站在这里,看到的是太阳将每一栋刺向苍穹的大楼,都变成耸立在这座城市上的日晷,巨大的日影在城市的地平面上,无情的掠过,仿佛死神高举的镰刀,在收割着生命的饱满与沉淀,厚重与深情。

    每一根日影,都仿佛无限放大的时针,在天空的尺度上,宣告着这个城市的日升月落。

    繁华与寂寞,在日夜交替中追逐,陨落。

    她想,傅绍骞站在这样的高处,除了高处不胜寒外,是不是每看一次,就越清醒一次。

    办公室内寂静的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声,手指触摸着光滑瓷实的红木色桌面,桌上干净整洁的每一处都带着他深刻的个人烙印,她在他的椅子上坐下来,厚实的真皮座椅微微凹陷,承载着她的重量,她往后一靠,整个小小的人都沦陷其中,就像靠在他的怀抱里似的,那么甜蜜安心。

    太舒服的感觉让人昏昏欲睡。

    刚才差点撞车的惊悸也慢慢过去,她想稍微睡一会儿等傅绍骞回来。

    但是没多久,他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清晰的响起,惊得她立刻睁开了眼,一时间,还有些手足无措。

    打到座机里来的电话,一般都是业务上的往来,如果是私人有事,大约都会打手机。

    突然响起陈墨的交代,她哎呀一声,这该是那个重要的电话吧,于是赶紧接起,不过还没开口,那边已经传来一道清亮的女音:“绍骞,你接电话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过我打你手机,为什么不接呢?因为不想接到我电话?非得让我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找你,你是故意在逃避我吗?”

    “……“唐末晚的那一声hello卡在了喉咙里,这电话说的分明就是私事吧,应该不是陈墨交代的那个重要电话。

    但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口,因为不清楚对方的身份,自己也没有权利去置喙什么,不过听那语气,倒像是与傅绍骞十分熟稔的样子。

    她还在斟酌用句,那边的女声又开口,似乎为带着轻嗤:“怎么了,绍骞,这么沉默,是因为被我说中了所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吗?没关系,我今天也就是想通知你一下,我还剩下最后一场巡演,大约再一个月吧,我已经告诉家里人这个消息,他们都很高兴,等我回去的时候他们会来一趟a市,跟你爷爷见个面,好商量一下我们的婚事。”

    婚事两个人仿佛在唐末晚的脑子里形成了一股龙卷风,如果她不是坐着,这会儿肯定是瘫软到地上去了。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那女人,你处理好吧,不要到时候逼我出手,大家都弄的那么难看,我上次看到了,相貌平平,姿色平平,绍骞,别侮辱大家的审美好吗?”

    姿色平平,相貌平平,说的是自己吗?唐末晚抓着电话的手指都蜷曲了。最关键的是,这女人的口吻,是傅梓遥口中的那个小婶婶吗?

    唐末晚如鲠在喉,傅绍骞之前就说过会处理好的,让她不用担心,可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唐末晚知道自己不该开口,然而到了这个时候,那种被侮辱的生气与油然而生的情感超越了理智,她听到自己清越如银铃的回答:“前小婶婶吗?你好啊,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姿色平平相貌也平平的女人啊,你要回来了吗?需要我打扫干净房子洗干净床单为你夹道欢迎吗?他正在开会所以你打不通他的电话哦,你要是想找他说这些的话最好等他会议结束后继续打哦。”

    “……“换来的是那边的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唐末晚最后速战速决:“既然没话说了那我就挂了哦,再见。”

    她没有放下话筒便已迅速的按下了挂机键,结束了这场无声的战争。

    等听筒里传来嘟嘟声,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就像之前差点经历的那场车祸,心慌的,无法用言语解释,害怕的整个人都不安的蜷缩在一起,牙关都在打颤。

    她刚才装的有多坚强,此刻就有多不安。

    她可以欺骗别人,却无法自欺欺人。她的内心,始终不够强大,面对前小婶婶的挑衅,还不到那么云淡风轻,淡然处之。

    尽管已经四月底,她却冷的缩成一团。

    傅绍骞离开会议室,拿出手机看了下,上面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撞入视线,越看,眉头就皱的越紧。

    跟在他身后的陈墨忽然又察觉到气场的改变。

    因为傅绍骞心情舒畅的缘故,今天的会议算是格外顺畅了。

    可是现在,周身忽然又冰封了一层寒意,看那阴沉的脸色,陈墨直觉手机里的不是什么好内容。

    把手机收进口袋,傅绍骞大步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推门而入,看到的是唐末晚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样子。

    她的身体小小的缩成一团,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上衣,与身下黑色的沙发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心口一动,陈墨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却发现傅绍骞那紧绷的身体似乎又瞬间放松下来。

    傅绍骞进了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把陈墨拒之门外。

    他走近,盯着她微蹙的眉峰,似乎有什么郁结的心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了两扇阴影,丰润的粉唇微微开启,右边的侧脸因为挤压而有些变形,白嫩的肌肤,细长的脖颈,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双峰为她平添几分乖巧的温婉。

    傅绍骞拿起自己挂在一边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衣服刚落下,她便醒了。

    眨了眨惺忪睡眼,看清眼前的男人,手拿着他的西装外套,她有几分茫然的迷糊,嗓音细糯:“你回来了。”

    他点了点头,仔细瞧了,也没从她的脸上瞧出任何的端倪来,倒是唐末晚,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我流口水了,还是我眼角有眼屎?”

    “……”

    不等他开口,她已经跑去了室内洗手间。

    站在镜子前,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似乎能够掩饰她内心的不平静。

    刚才与傅绍骞对视的那一瞬间,她真的害怕自己会说出什么会做出什么来,让他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冬见余扛。

    因为相信他,所以她不想质问,更不想让他为难。

    冰冷的水掬在脸上,那一瞬间毛孔的骤然收缩让她的心头一颤,看着镜中自己平静而白皙的脸,还有嘴角微微的无懈可击的笑,她给自己打气,很好,唐末晚,你做的很好,你要相信外面那个男人,他既然承诺了会处理好就一定会的,不要无理取闹,你要做个成熟的女人,这样才可以配得起他不是吗?

    “洗完了?“傅绍骞听到开门声便抬头问。

    唐末晚看到他并没有坐回椅子上,而是站在落地窗前,夕阳的余晖笼罩在他身上,波澜壮阔的晚霞,染红了整个天空,此时的阳光,也不再如刚才那般炙热浓烈,染上了值得歌颂赞美的柔媚,它把城市的尖锐与焦躁包容在阴影重叠的无声交响中。

    他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她咬了咬下唇内侧的肌肉,看着他深色的衬衫被日落的余光衬得越发深色,脸上的表情变得模糊而朦胧,他那低沉醇厚而深沉的嗓音如魔咒,让她情不自禁深陷,一步步走上了前。

    他拉过她的手,让她与自己站在一起,欣赏着波澜壮阔的美景,她低头看了一眼,还是觉得双腿虚软,只是这一次,他从背后拥住了她的腰身,用自己坚定而厚实的怀抱给了她温暖与支撑,让她不必害怕,并且告诉她:“你要看的是前面,而不是地下。”

    底下是卑微而忙碌的芸芸众生,也是那些曾经所代表的过去,而前面,才是现在所正视的未来,至于那边那绚烂的晚霞与激动人心的壮丽景象,才是未来所应该期待的壮美蓝图。

    她一瞬间就懂得了他的心意。

    谁也没有说话,他们就一直这么相拥着,看着夕阳越来越低,暖色的日光吞噬着办公室内的一景一物,他们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黑色的光影中,但留下了所有的柔情,以及良辰美景。

    直到太阳彻底落地地平面,城市的路灯如银河玉带次第亮起,远远的朝无尽的前方延伸。

    唐末晚感动的想哭,他暗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肚子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这个下午,唐末晚的情绪已经转承起伏,拉着他的手离开公司时,她知道一个下午的时间足以将某些八卦吹遍大江南北。可心境竟没有来时那般忐忑,预测到了可能会被人围观的指指点点。

    下班了,傅绍骞的专用电梯在维修,停用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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