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绍骞走到唐末晚的身边,熟稔的揽过她的腰肢,朝陆云深微微颔首:“陆老师好好休息,再见。”

    唐末晚又朝陆云深摆摆手,这才小心帮他关上房门,结果一出去,就遇到了提着保温桶走来的一身白色旗袍的优雅女子。

    比起黑色,白色才是更适合白江雪的颜色吧。

    唐末晚慢慢将她于他们出事那天一身黑衣女子叠合起来,然后客气的喊了一声:“阿姨好。”

    白江雪目光浅淡的掠过傅绍骞和唐末晚相握的手,神色淡漠,却多了几分知书达理的大气,她朝他们点了点头,声音低婉:“这么快就走了?不多坐一会儿?”

    “不了,我们还有事。”唐末晚礼貌的微笑,“那阿姨我们先走了。”

    此时他们左侧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陆立风的母亲叶敏青在谢依人的陪伴下现身。

    一看到傅绍骞,谢依人立刻面色惊喜,不过手挽着叶敏青,她便笑着与傅绍骞打了声招呼,甜甜的叫了声绍骞哥哥。

    傅绍骞淡淡点了点头。

    叶敏青对白江雪恨之入骨,这会儿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肯定是没有好脸色的,甩了下衣袖,踩步往前走去。

    谢依人急忙跟上去:“阿姨,你走慢点。”

    白江雪露出一声无声的清冷的笑容,唐末晚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满满的不屑。

    对陆家的家事她不好评头论足,跟傅绍骞一起点了点头,也朝陆立风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叶敏青已经恢复了原本温和的脸色,摸着陆立风的脸一个劲心疼的叫他多喝点家里带来的补品汤。

    陆立风断了几根肋骨,躺在床上还不能移动,唐末晚看到谢依人居然熟门熟路的拆了个果篮,端着一盆子水果是洗手间洗尽,又端出来招待他们,虽然殷勤的似乎只看到了傅绍骞一人,但对唐末晚,却也不再是冷眼相加。

    然后又拿了个苹果去一边削皮,她削苹果的手段极好,一圈儿一圈儿的顺下来,苹果皮连成了一条,竟是没断,然后又放在小盆子里切成小块,插上牙签,极其自然的拿了一块递到陆立风的嘴边。

    但是陆立风嫌恶的别开了头:“我不吃苹果,你自己吃吧。”

    “不行!”谢依人单手叉腰,一脸娇蛮道,“医生说你要多吃水果身体才好得快,来,赶紧,张嘴!”

    叶敏青微笑起来,眼睛的细纹似乎都舒展开,眼中盛满温柔:“是啊,立风,你看依人削的那么辛苦,快吃点吧。”

    陆立风碍于傅绍骞在场,有些厌烦:“哎,我说你们几个女人,能不能先出去回避下,容我们两个大男人说几句?”

    叶敏青瞪了他一眼:“你们两个男人,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又不是外人,还有什么想瞒着我们不成?”

    陆立风撇撇嘴:“是不是商量一下男人间娶老婆的事情也不行?你不走的话,那我也懒得问了。”

    “……行,我走,不过谢丫头和唐丫头就留下来吧。”叶敏青拿上自己的手提包,“司机在楼下等我,我先回去,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嗯。”叶敏青走了,病房里的气氛顿时又轻松不少。

    陆立风又发话:“你们两个,也出去吧,我跟绍骞单独待一会儿。”

    “切,你让我听,我还懒得听呢,臭男人的话题有什么好听的,唐末晚,你跟我出来,我有话问你。”谢依人高傲的抬着下巴走出去,唐末晚得了傅绍骞的首肯,随后跟上。

    瞧唐末晚那小媳妇的模样,陆立风啧啧两声,满脸揶揄:“行啊,傅绍骞,真是小看你了,还说什么我是你的真爱,转头就把人小姑娘迷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吧。”

    傅绍骞单手插在裤兜里,嘴角是似有若无的笑意,淡淡出言调侃:“你嫉妒?”

    陆立风没好气的抡起手边一个枕头砸过去,嘴角抿着冷漠与不耐:“少来找抽。”

    “那我先走了。”傅绍骞抬腿,“你好好休息。”

    “……绍骞。”傅绍骞走了几步后,陆立风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傅绍骞眉宇间的尽是深沉之气,拉了张椅子坐下,洗耳恭听的样子。

    陆立风头疼而疲惫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陆云深想回陆家,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陆伯父呢,他什么态度?”

    陆何明在陆立风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好父亲好丈夫的典范,陆立风觉得自己很失败,都年届三十岁了,竟然还不知道父亲在外还有一个前妻和一个儿子。

    按理说,白江雪是前妻,即使有孩子陆云深也应该比他大的,可事实上,在白江雪之前,陆何明跟叶敏青早已是青梅竹马,私定终身。

    陆何明是八十年代最早一批出国留学的留学生之一,他没有想到自己离开时叶敏青已经珠胎暗结。一走就是四年。

    他在彼得堡求学生涯中,遇到了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白江雪,异乡寂寞,学习枯燥,生活艰难,加之那时候通讯又不便,四年中的最后半年,陆何明的心,逐渐迷失在缱绻的温柔乡中。

    四年学业完结之时,就迎娶了情投意合的红颜知己。

    可是生活总不可能永远风花水月,情意绵绵。白江雪出身富庶,陆何明家境普通,两人在生活习惯上还是存在很大差距,结婚过日子根本不可能像是在谈恋爱时候,他还愿意处处迁就她,她也没有了当时的温柔体贴,执拗的本性逐渐暴露出来,两人的矛盾也随之加大,不过一年光景,就让陆何明对这段婚姻失望了。

    从原本的幻想中回到了对现实的理性思考中。他又想到了青梅竹马的叶敏青。叶敏青家境虽没有白江雪好,可还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儿,小家碧玉,秀外慧中,最重要的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他知道叶敏青那温和的性子,绝不会这样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

    他在疲惫不堪中,选择了回国。

    重新找到叶敏青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已经四岁,也就是现在的陆立风。

    陆何明的心啊,见到虎头虎脑的儿子时,那一刻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在陆立风的眼中,陆何明一直都是一个称职的完美父亲。

    因为六岁以前的小孩,根本没有多少记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年陆何明离开白江雪时,也已经珠胎暗结。

    等白江雪发现这一消息回头找陆何明时,看到的却是他与叶敏青一家和乐融融的模样。

    而陆何明当时创办陆氏企业的第一桶金,其实是靠着白江雪的家族帮忙才赚下的。

    他并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在陆氏成立之计,便划出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到白江雪的名下,一直至今。在得知陆云深的存在后,他已经与叶敏青和陆立风坦白,因为对陆云深的亏欠,他想把陆氏留给陆云深。

    陆立风志不在从商,对陆氏到底给谁并没有任何的在意,但是叶敏青不一样,她是一路陪着陆何明熬过来的女人,其中多少的风风雨雨大风大浪可想而知。

    她一直都知道白江雪和陆云深的存在,却也聪明的绝口不提相安无事的过了这么多年,现在,他们母子却突然出现,想要抢夺她好不容易养熟的果实,气度再大的女人,恐怕也没有办法做到拱手让人吧。

    更何况白江雪要的不单是公司,还有这个男人。

    叶敏青如何能肯呢。

    而门外的谢依人,则是抱胸上下打量着气色红润的唐末晚,下巴扬起,在鼻子里哼气:“唐末晚,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啊。”

    “啊?”唐末晚不解的望着谢依人,但很快就道谢,“对,谢小姐,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是应该跟你说声谢谢的。”

    “谁说这个,我是说,要不是我,你也不可能到绍骞哥哥身边吧。”

    “啊?”

    谢依人仍是一副傲慢的样子,可是最后,那嚣张的气焰慢慢回落:“啊什么啊,我问过绍骞哥哥了,他说要不是因为我那天给他喝了那杯东西,他也不可能在路边被你霸王硬上弓!”

    “……”唐末晚震惊无比,“你的意思是傅绍骞那药是你下的?”

    谢依人满脸臊红,用力捂住唐末晚的嘴:“你小声点啊,深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唐末晚用力的眨了几下眼,谢依人得了她的保证后,才松手,唐末晚瞪大了眼,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确实应该好好谢依人,如今瞧谢依人,越发觉得她漂亮和可爱,唐末晚情不自禁执起她的手:“谢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漂亮?”

    谢依人一喜,脸上却是满不在乎的风轻云淡,挥开了她的手:“哎呀,少肉麻了,这还用说吗?哼。”

    唐末晚呵呵笑,忽然低语:“谢小姐,你是不是喜欢上陆医生了?”

    “怎么可能!”谢依人一跺脚,狠狠瞪了唐末晚一眼,“你可别胡说八道的。”

    “我有胡说八道吗?”

    这时候,傅绍骞推开病房门走了出来,谢依人没好气的将唐末晚推到了傅绍骞身边,语带催促:“走了走了,小八婆,话这么多,绍骞哥哥,赶紧把人给我带走,不许胡说听到没有!”

    唐末晚莞尔,傅绍骞揽住唐末晚的腰:“说什么了,把依人急的这气急败坏的。”

    “不就是……”

    “唐末晚!”谢依人发出沉沉警告,“不想我弄死你就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语毕,便转身进屋去了。

    唐末晚轻笑一声,环住傅绍骞劲瘦的腰身:“不就是要我谢谢她,玉成了我们的好事。我真是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竟然敢对你做出那种事,不过那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撑着走到对岸来的呢,要是没有我,你会怎么办?”

    她走进电梯里抬头问他。

    “凉办啊,总能熬过去的,就是有些女人啊,不知好歹,还说什么我很需要?你需要什么?”

    “我那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我才不会出手帮你呢。”

    所以说,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

    时间已经将近傍晚,想起去韩夏朵的约,傅绍骞站在日暮的光影中,单手拉开了车门:“我们先回别墅吧。”

    “好。”

    拎着大包小包又拖着行李箱进屋,客厅里一片昏暗,唐末晚放下行李箱,抬手按亮了玄关的电灯开关,瞬间,灯火通明,灯光熟悉而温暖。

    她打开鞋柜,去拿里面换穿的拖鞋,却发现,柜子里,多了一双红色的细跟凉鞋。

    鞋跟很高,足足有七八公分,前面是几根细细的带子,整双鞋子都透着精致的婉约,是属于女人的鞋子,却不是属于她的鞋子。

    傅绍骞大步朝门口走来,见她杵在玄关处便问怎么了。

    唐末晚指了指鞋架上的红色凉鞋,傅绍骞微微蹙眉,此时,他们却听到走廊尽头的化妆间传来隐隐的动静。

    心一沉,傅绍骞大步朝化妆间走去。唐末晚疾步追上去。

    化妆间的门是虚掩的,有柔和的光亮从缝隙中透漏出来。

    傅绍骞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她好奇抓住他的胳膊,从她的身侧望进去。

    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的芭蕾打底衣,及膝轻盈白纱的漂亮女人,长长高高挽起,盘出一个发髻,露出额心上的美人尖跟饱满的额头。

    右边鬓发上贴着一瓣火红的羽毛,与左手上的红色半指皮手套遥相呼应,她垫着脚尖,仰着头,下巴和脖颈连成一道好看的弧线,不是寻常白天鹅的造型,却被她演绎的别出心裁,淋漓尽致。

    灯光把地板照亮,泛着莹莹的光晕,她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世界中,她是一只真正优雅高贵的白天鹅,那冷漠疏离的眼神,让人无法直视。夹匠沟才。

    唐末晚只一眼,便彻底沉浸在她清冷的气质中,看的目不转睛。

    只是她在完成几个跳跃后,左脚脚后跟似乎突然重心不稳,狠狠摔倒在地。

    唐末晚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这也成功吸引了那边白天鹅的注意,转身回眸朝他们看来……

    第147章 我要的是一个人,不是一个漂亮的身份

    韩夏朵倒在地上,按着自己的脚踝,眉头上细密的汗珠缓缓汇聚到下颌处,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如果说刚才的她是一只活跃于云端上的白天鹅。那么此刻,就是从云端落地,虽不能振翅翱翔,却带着我见犹怜的孱弱美感。

    尤其是她脚踝处的那朵蓝色曼陀罗刺青,如此妖娆惹眼。

    还有她冰冷的仿佛淬了毒的目光,唐末晚一与她对上,神经就像是被马蜂针蛰了一下,刺痛刺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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