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静雯气得磨牙,转身就要走——你是祖宗,我不惹你了,爱咋咋的!顾长生却是嘴一咧,往地上一坐就蹬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叫:“老祖宗,雯姐姐她欺负我!”

    那边儿高老太太正和鲍夫人说着话,阴氏和顾荧过来请安,也在一块儿。听到抱厦里顾长生鬼哭狼嚎的,高老太太回头就问宝娟:“是不是荀儿?”

    “听着是。”宝娟道:“老太太,我去瞧瞧。”

    “扶我一道去。”高老太太伸手向宝娟,急着步子往抱厦里面去。鲍夫人、阴氏和顾荧也跟在她身后,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边鲍静雯看顾长生耍小孩子脾气大哭,把高老太太几人都招来了,自己满脸着急。她被逼得直跺脚,见得高老太太过来又不得不低了头叫一声:“外祖母。”

    高老太太看顾长生在地上哭,脸上一黑,当即怒道:“还不快扶起来,都看什么呢?”

    那边儿丝琴忙过来拉顾长生起来,顾长生一起身就跑到高老太太面前,一把抱住了高老太太,委屈道:“老太太你要为我做主,雯姐姐她欺负我。”

    鲍静雯气得胸脯都起伏了起来,鲍夫人脸上表情也十分精彩,只是盯着鲍静雯,然后冲她使眼色。鲍静雯大概明白鲍夫人的意思,便强压了压气,端着小姐样子,到高老太太面前道:“外祖母,原只是我不小心扫了棋盘,不是有心,并不是要欺负荀妹妹。”

    高老太太看了看她,又看向顾萱,粗声问:“萱丫头,你说,怎么回事儿?”

    顾萱人小,还不懂说谎,即便顾荧在高老太太后头一直冲她挤眼,她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只照实说:“四姐姐教我下棋,雯姐姐来了说四姐姐不会下棋,四姐姐就要和雯姐姐下一盘。后来,雯姐姐看自己要输了,就拍了桌子,又把棋盘扫了,不让四姐姐下了。”

    听到最后高老太太慢吸了口气,即便顾长生和顾萱小不懂事,不知道这是脸子,她这外孙女也不该甩这种脸子给顾长生看呀!说说也是十多岁的人,还能这么对自己的妹妹,叫她不气都不能!高老太太摸了摸顾长生的头,开口道:“荀儿想怎么样呢?”

    顾长生松开高老太太,抬手胡乱抹了抹眼泪,哽咽道:“不要旁的,叫雯姐姐把棋局摆回去。”

    鲍静雯真要被气个仰倒了,真想一甩手吼一句:杀了她好了,何苦这么为难她?!鲍夫人在高老太太旁边,瞧着自己闺女实在是为难加难看,便小声开口道:“老太太,小孩子间吵吵闹闹的,实为常事。”

    “荀儿是小孩子,可雯丫头,也有十一周岁了罢?”高老太太慢悠悠出声,然后看向鲍静雯:“雯丫头,去吧,把棋局摆回去。”

    “老太太……”鲍静雯咬着嘴唇,眼里汪满眼泪,就要溢出来了,实在委屈得不得了。

    高老太太又轻扬了一下下巴,很是轻声道:“快去……”却是完全没有商量余地。

    鲍夫人脸上的表情也是要挂不住了,也只能忍着。想着也是自家闺女做错了,不好再护着闹大了事,只好也出声:“还杵着做什么?是你把棋局扫了的,那就摆回去。”

    鲍静雯被逼至此,实在没脸的很,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在这些人面前,又不敢再闹,只好忍着一眼的眼泪,回身到棋盘边去摆棋。顾长生拉着高老太太也往炕边去,高老太太在炕边坐了,把顾长生揽进怀里,两人一起看着鲍静雯摆棋。

    鲍静雯确实不记得棋局原状,只凭着些微的印象去摆,又想顾长生也记不得,便瞎摆就是了。摆了两颗,便听顾长生说:“错了,本不在这儿。”放到别处,顾长生仍说:“还是错了,也不在此处。”再要放时,顾长生又说:“还是不对。”

    鲍静雯气得浑身发抖,直想把手里的棋子直接扔到棋盘上!娘的!不伺候了!却是把棋子捏进手心里,死死捏着忍了半天,才看向顾长生:“荀妹妹说,在哪里?”

    顾长生用十分无辜的眸子看着她:“雯姐姐不是说自己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么?便是大师也要敬你几分,如何连自己下过的一局棋都记不住?”

    鲍静雯被堵得说不出话,要是能说出话,必是泼妇骂街要骂死顾长生解气的。顾长生仍看了她一阵,酝酿着时间让她的难堪不断上累,然后伸手指到棋盘上,“在这里。”

    被逼到如此境地,鲍静雯只能把手里的棋子放到顾长生说的位置上。再捏起散乱的另一颗,又头疼起位置,必得顾长生说了位置,她才放下。这般摆了大半盘棋,顾长生面上已经没了气,又说:“老太太,昨儿我说麦苗儿跟韭菜一样,雯姐姐还训我呢,偏说麦苗儿是白色的。”

    高老太太一时间没明白过来麦苗儿怎么是白色的,想到面粉是白色,就“哈哈”笑出了声儿。旁边儿丫鬟们听顾长生又提这茬儿,也“噗——”笑出声,然后又忍住。

    高老太太笑罢,开口说:“不怪她,大宅院里长大的,哪里知道这些个?便是你姑妈,也不定知道呢。我是知道的,那麦苗儿跟韭菜确实很像。不知道的,还真分不出来。”

    鲍静雯脸烧得滚烫,一直红到了耳根,连脖子都染上了红意。顾长生暗瞧了一眼她的样子,自己窝在高老太太怀里,揪了揪自己的袖子十分小孩气道:“雯姐姐可嚣张呢,说她说得都是对的,还要训我不准我乱说话,教坏萱妹妹。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也是乱说话,教坏许多人呢。人家知道的都笑话她,不知道的,那不就被教坏了么?教坏了人不好,被人笑话也不好呢,说雯姐姐没人教……”

    顾长生说这些话是仗着童言可无忌,但说到这里也就停了,凡事都讲究个度。顾长生说这话的时候,高老太太并没有瞧鲍静雯,而是看向了鲍夫人,目光里的意思是——你怎么教的闺女?

    鲍夫人一阵心虚,她知道自己这闺女有自大的毛病,且不容人质疑自己分毫。又是脾气有些急,高兴不高兴爱给下人脸子瞧。可谁能想到,她来走亲戚,还能给顾长生这样的小祖宗脸子瞧呢?!以前不觉得是什么大毛病,这会儿却是觉得十分难堪——丢脸!

    要不是高老太太在这里架着,鲍夫人早就拎了她这个闺女回去了,这会儿却只能跟着一起丢脸。看着鲍静雯好容易把棋局摆好,顾长生也瞧了最后一眼,伸手捏了一颗棋子又放到别处,然后抬头看着鲍静雯:“雯姐姐,这个也错了。”

    鲍静雯忍着屈辱,抿了抿唇,往后退两步,面对高老太太站着只是不说话。高老太太哪里看不出来她脸上的埋怨和委屈,便对鲍夫人说了句:“带回去罢。”

    “是,老太太。”鲍夫人上来拉了鲍静雯要走,想着事后再来好好跟高老太太解释。毕竟是亲娘,什么话都好说。在这节骨眼上,就什么都不要再说了。高老太太也是明显不想费神管鲍静雯的,只能拉了回去。

    两人转身却是没走两步,又被高老太太叫住了,只好再转过身来。高老太太瞧了瞧两人,又看向顾荧,“荧丫头你也过来,把我今天说的话记清楚。若再有下次,必不轻饶!”

    顾荧心想又关她什么事,只要扯上顾长生,她就没好事!却还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到鲍静雯旁边,站定了便听高老太太说:“是不是我过分疼谁,谁就要成为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小小的年纪,竟有这么多心思!你们记住了,我爱疼谁,是我的事,你们若有什么不满,冲我这把老骨头来!”

    高老太太霸气凛凛地说罢这话,在场无一人敢出声,又听得她说:“城南玉津园的事情,还有今儿这种事情,我都会记在心里。私下或还有很多,荀儿不爱打小报告不跟我说,也都别当我这老婆子是死的,任由你们欺着瞒着欺负我孙女儿!往后也别拿小孩子吵闹当幌子,我不吃那套!把我孙女儿命要了,那也是小孩子玩闹呢?”

    听罢训,几人出去,实在好不糟心。鲍静雯跟在鲍夫人身后,跟阴氏顾荧辞过,分道往自己的院子里去。到了房里,鲍夫人还没坐下,她便一下扑到炕上,埋头就哭:“太太,我要回家去,再不要呆这里了!在这里受这种气,凭什么?!我原不是她家的,不该受这些气!”

    鲍夫人心里也有气,气自己的闺女不争气。她往炕上坐了吃了杯茶凉,压了火气,才开口说:“那荀儿该看你的脸子?你也不想想你把脸子都甩到谁那里去了?你怪谁呢?!原本还指望哄得老太太高兴,定了你和名弘的婚事,这下倒好,还有什么脸说这事?便是我有脸去说,老太太不定瞧得上你。”

    鲍静雯一听这事,忙地直起身来,泪眼朦胧地看向鲍夫人:“那要如何呢?”

    “你问我,我又问谁去?”鲍夫人又吃一杯凉茶压火气,今天这脸,真是丢到家了!哪里被人这么掐着理儿咄咄逼过?

    鲍静雯又趴下哭,“不要这门亲,咱们走吧,太太,我再呆不住了。咱家在京城有的是宅子,随便打扫一处出来也够了,何苦在这里受这种委屈,看人家的下碟菜!”

    鲍夫人被她哭得烦躁,出声喝道:“别哭了!”哭哭哭,哭个头!

    鲍静雯被鲍夫人吓得噤了声,又慢慢直起身子来,只是暗暗抽泣。鲍夫人扯出帕子,往她面前一甩,“等老太太气消了我带你去诚心致个歉,我了解老太太,不会记仇的。你也给我记住了,往后捧着那小祖宗。讨得老太太和你大舅母的欢心,这事儿才有希望,知道么?好好的事情,被你弄成什么样子?真是被你气死了!”

    ☆、第四十五章

    虽是小孩之间的混闹,后来也因为高老太太的介入,闹得并不小。阴氏全程瞧着,没说半句话。不劝架,也没维护自己的闺女顾荧。她这会儿不同以往了,拿什么立场说话?小心在这院子活着,不被揪出错才好。回去之后,阴氏便对顾荧进行了一番交心交流——

    “我也不问你在雯丫头面前说了什么,你应该记得,如今你是个没爹的,不比旁人。便是雯丫头,还是亲戚呢,她亲娘还在场呢,老太太可留一丝情面了?你再要往上冲,必是送死的。雯丫头才与荀丫头说过几句话,有几分熟?就敢冒冒失失给她脸子看了?

    “其中缘由,老太太能想不到?为什么把你叫上去训一番,还拉出去年玉津园落水的事情?你不明白?

    “我之前也觉得荀丫头傻,今儿瞧着,却不是。精着呢,比你我都精。你平日里给了荀丫头多少脸子看,想必她都记在心里。今儿把雯丫头老底掀了,不定什么时候就掀了你的。你小心罢,惹毛了老太太,罚了你,我也保不住的。

    “既明白了,就少在雯丫头面前嚼荀丫头的舌根子。她不惹你,你总惹她作甚?便是老太太宠她,全家都宠她,也没亏待了你,你又有什么好醋的?

    “能争来的争,那争不来的,也别惦记,没的叫妒火烧了自己,不落好下场。要强是好,却不该小家子气地全是妒忌。你自己要好了,还妒忌她做什么?

    “要去劝雯丫头也可以,往好了劝,再不要给她气头上再添些气,说荀丫头什么不好。她还指望嫁进咱们家呢,得罪了老太太,以后怕是亲戚都不要走了,还要进门呢。老太太有些小心眼,又护短,你也要知道的。说了这么多,你可要好好想想,去罢。”

    顾荧听训出了院子,原本还有些不服,这会儿整个人便是蔫了。自己是个没爹的,只有亲娘一个。要与顾长生比,确真是比不过了。她也不知道顾长生是真傻还是假傻,总之这一次,鲍静雯受的委屈颇大。

    到了鲍家院子里,被丫鬟引着进屋,先与鲍夫人请安,再找了鲍静雯。鲍静雯肚子里的气还没散尽,这会儿正在自己房里,拿着针胡乱戳着绣绷上的白锦缎。见顾荧来了,才停下手来,瞥了她一眼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么?”

    顾荧瞧着鲍静雯的眼泡还是红的,微微有些肿,心里过意不去,便坐下说:“雯姐姐,我真不知道荀丫头她……”

    “你跟我说她是个憨货。”鲍静雯开口打断顾荧的话,只是看着她。心里却想着,若不是听信了顾荧的话,她也不至于丢今天这种脸。脸丢了,回来又被亲娘训斥一顿,心里气没处撒,只能往顾荧身上撒了。实则却不然,她是性格如此,还要找个可以怪罪的对象,然后出气罢了。

    顾荧抿了抿唇,“原是我的错,但我真没有要害姐姐的意思。她原先确实不懂闹的,成日天都是呆呆傻傻混玩。你便是骂她是个傻子,她还会笑得甜甜地应着,或问傻子是什么。谁知道这一回,竟这么得理不饶人呢。”

    鲍静雯心里又气上几分,拿起针使劲戳了几下绣绷子。顾荧一直赔小心,又说了许多话,捧着供着一些时候,才让鲍静雯好了,两人复又说起体己话来。

    因顾国坤问了顾名弘今年要不要参加秋闱的事情,这一日进了国子监顾名弘就去找了相熟的博士问了问。顾名弘自己是想去考的,读了十五年的书,没有不想参加秋闱的。对于中举之事,他自然是有十分把握,却对进士没那么足的把握,所以有些犹豫。

    博士与他说:“去考也不妨事,就算没考上进士,也当探底了。我瞧着你是踏实肯学的,不太会因中了举就没了学习的心思。便是再等三年继续考进士,也未为不可。若是旁人,倒真要一鼓作气才好,你与旁人不一样。”

    顾名弘点头,也就在心里下了要去考试的决心。傍晚下学,想着回来就与顾国坤说一说这事儿,敲定下来。却是刚出国子监的大门,就被守在外头的鲍老二堵了个正着。顾名弘正踩着马镫要上马,被鲍老二一把就揪住拉了下来。

    “二哥哥,你怎么来了?”顾名弘稳住身子,整了一下衣服看着鲍老二问。照理说,不该在家温着书么?他的小书房都借给他使了,怎地还不好好读书?

    鲍老二却笑了笑,“不是与你说了么,劳逸结合方为善法。我需得玩上两天,腻了,才好收了心,认认真真温书。若是不玩的,即便坐那油灯下温书,想的也是外头的世界。越想心越想,怎么看得好书呢?”

    顾名弘说得鲍老二说得颇有道理,竟有些无言以对,只好问:“今儿玩了哪里呢?”

    “却还没玩呢,等你回来带着我。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能到哪里玩去?现在你下学了,也不需往家里去,咱们自去玩咱们的,玩罢再回家。”

    顾名弘想了想,“我不爱往烟花柳地去,一来实在不喜欢噪杂纷乱,二来若是玩散了心,于学习无益。等咱们考上了,我再带二哥哥去玩,却也不急,二哥哥觉得呢?若二哥哥觉得不好,找了我大哥,叫他带你玩去。这上京内外,没有他不熟的街道瓦巷。”

    鲍老二听他提到顾名扬,脑海里浮出一张冷颜,便打了一下颤,忙地摇了一下头:“不行,必得你带。”

    顾名弘有些为难,又说:“今儿我还得回去和老爷商量秋闱的事情,实在不能陪二哥哥。便是要玩,也不能今儿晚上。”

    话说至此,鲍老二再缠着顾名弘就显得没理了,于是只好收了赖皮样儿,不情不愿道:“好,那今晚就回去。明晚,明晚你再有推辞,我可见要拿刀架你脖子出去的。”

    顾名弘笑:“那便明晚。”

    两人这般商定,也未骑马,就这么徒步回了莱国府。顾名弘先找顾国坤说了秋闱之事,顾国坤没有异议,他又回了自己的小书房。鲍老二也呆在他的小书房里,十分不安分,一会拉着说句话,一会吃口茶,一会又要点心,再一会又要冰食。

    顾名弘毛了,抱了书就走,丢下话:“我回房里温书去,二哥哥在这里好好看书。”

    鲍老二耸耸肩,留也不住就自个儿玩了。

    这边顾名弘回到高老太太院里,先去跟高老太太请安打声招呼,恰好鲍夫人和他表妹鲍静雯也在,一并都打了招呼。招呼后就回了自己的厢房,叫丫鬟点了灯,自摊开书细细看起来。

    鲍夫人也是到了晚间,估摸着高老太太消了气,才带了鲍静雯来致歉的。鲍静雯被鲍夫人灌了许多话,这会儿已经是乖乖的了,认错道歉不在话下。道完歉,还满脸温柔笑意地找顾长生说话,说要带她玩。

    真心还是假意,还需得着猜么?顾长生自然不想与她亲近,便一直赖在高老太太旁边儿。鲍静雯要与她套近乎时,顾长生就往高老太太怀里钻,还说:“不要雯姐姐。”

    “罢了罢了,荀儿心里还不舒服,也别强着她。”高老太太出声,把顾长生往怀里揽,并不劝和她和鲍静雯好好玩去。

    顾长生在高老太太旁边儿赖着,也是怕自己去一边儿自己玩了,鲍静雯又假惺惺来找她玩儿。那皮笑肉不笑的,把她当成小孩子哄,实在是叫人不舒服。她要是小孩子就罢了,许看不出这些。偏她什么都看得明白,便不想强迫自己。以往小的时候,她还乐意逗一逗顾荧,瞧着她被自己气得跳脚而觉得有趣儿,这会儿也没那心思了。

    在高老太太身边儿赖了一阵,顾长生自己也觉得有点闷,见得顾名弘从外头回来,便觉见到了救星一样,在顾名弘回房后,她就跟高老太太说“我找二哥哥玩去”便跑出了正房,往厢房去了。心里想着,男女有防,鲍静雯不会来顾名弘房里,甚好。

    在门外轻拍了几下门框,听得顾名弘问:“谁呀?”

    “我呀。”顾长生说着话就跨过门槛进了屋,走到顾名弘书案旁边,手扒书案看着他说:“二哥哥又在看书呢,二哥哥天天都看书。”

    顾名弘脸上染笑,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捏了一下顾长生的脸蛋:“不读书怎么考状元,不考状元怎么做大官?”

    “我瞧着二哥哥是考不上状元的。”顾长生眸子在火光下闪闪的,看着顾名弘说。

    顾名弘听了这话也不恼,认真看着顾长生问:“荀儿为什么这么觉得?”

    顾长生一笑,开口说:“因为二哥哥长得实在好看,皇上见了,必得点了二哥哥做探花。”

    顾名弘忍不住笑得一脸暖意,又伸手捏了捏顾长生的脸蛋。两人一大一小正说笑着,便听得门外丫鬟报:“二爷,雯姑娘来了。”

    ☆、第四十六章

    丫鬟声音刚歇,鲍静雯就端着步子盈盈进了屋。瞧见顾长生正坐在椅子上与顾名弘讲笑,便也笑着上来道:“二哥哥和四妹妹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顾长生还是笑着,只是看着顾名弘。顾名弘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起身道:“随便一说的话,却没什么。雯妹妹来找我,什么事情?”

    鲍静雯又往前移两步,站着道:“老太太她们说的都是大人话,我原讲不上的,听了一阵也是怏怏。见二哥哥回来了,四妹妹又来这边儿,我也过来坐坐。”说到最后,眼睛就故意往椅子上瞥了瞥,暗示顾名弘让她坐下。

    顾名弘原身上就有些书呆气,鲍静雯又是表亲,也算是大姑娘了。她与顾长生不一样,顾长生还小,即便是大的,他是她亲哥哥,也是合该要管的。自己的亲妹妹,一辈子都撩不开手。只是这大晚上的,把表妹这样的人物留在房里讲话,像什么呢?

    顾名弘脸上仍笑着,十分温润有礼,开口道:“怕是要怠慢雯妹妹了,我还要温书,不能留妹妹坐下说话。”

    鲍静雯脸上闪过一抹浓重的尴尬,同时也多看了两眼顾长生。心里略有些不甘,暗咬了一下嘴唇还是问了句:“四妹妹坐这里,不扰么?”

    “不扰。”顾名弘回答得仍旧十分有礼,语气甚好。这么不给面子且叫人尴尬的话,怕是也只有从他嘴里出来,才能叫人听着也客气有礼。

    顾长生暗服自己的二哥哥,就这么看着鲍静雯尴尬地强挂着笑说:“那我不扰二哥哥了,你温着书罢。”又转身盈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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