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坤宁宫听顾长生说罢那番话之后,许琰就再没去过监学。一来是有些心思不定,不那么坚定顾长生这辈子是自己的,有些想明白了这个姑娘心里可能真的没有自己。二来是不想正面与许璟相对,只因在他最在意的事情上,被许璟压制了——他心里的人喜欢的人,可能是他这个三哥。而他这个三哥,偏还那么明晃晃地拿这事儿刺激他,实在不能忍。

    虽说有种种的不能忍,到头来仍是抵不上心里的一个放不下。时常叫人盯着顾家四姑娘,若是出了府,他必暗中相随。想想他堂堂一个才貌双全不惹凡尘的五皇子,生生变成了顾家四姑娘屁股后面的跟踪狂,也真是……

    今儿顾长生应邀出游,许琰亦是暗中随往。跟随的过程,自然是远近景随时切换注意她和许璟之间的互动。想着他不在的时候,这两人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到底他没有真瞧见过两人有怎么样,也不知这两人是否早背着他这个未婚夫表过心迹了。

    一路上未瞧出许璟和顾长生有何不同,话也有说,不过都是正常交流,与其他人无异。直到许璟夹了青瞳走掉,不管仍在亭子中的顾长生,许琰才觉出微微不对劲的味道来。丢下顾长生,又悄悄跟了许璟和青瞳。

    另叫船夫划了一小船,自己于船上弯拱天穹里坐了,薄纱遮两头,他只于其中斟水喝茶。在透过薄纱瞧见许璟在床头把青瞳拥进怀里,两人一起姿势暧昧划桨时,一口茶生生喷在了薄纱之上。

    许琰压着想戳瞎自己双眼的冲动,忙唤船夫调头。船夫应声,撑桨转头,带着许琰又悠悠荡荡荡了回去。停岸付账,再是马不停蹄地去找顾长生。心里琢磨着,这样的事情她该不知道吧?便是不嫁给他,也不能嫁给连青瞳都要调戏的许璟啊!——畜生!

    却说顾长生于亭中看着许璟把青瞳夹在腰间带走,也就没了担忧之心。又不想在亭中混这一片嘈杂,便自己出了亭子,要一个人逛逛去。别的姑娘瞧出她近日气场有些低,自也不去她面前闹她,只让她一人去了。那边儿顾萱要跟着,却又被封子晏拦了,说:“我去陪着荀妹妹,萱妹妹在这里便好。”

    顾萱看了看走在亭桥上的顾长生,又看了看封子晏,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想来有封子晏跟着她,也不会有什么事儿。今儿顾长生就是出来散心的,她这个小狗腿只怕散不了她的心,兴许封子晏就能呢?

    封子晏跟上顾长生,与她并了排,便开口道:“荀妹妹,你怎么瞧着不开心?”

    顾长生并不看他,只是慢慢往前走,轻雅而道:“有么?”

    “自然是有了,与往常大不一样。以前荀妹妹即便是不笑,也没有这时候瞧着沉郁。”封子晏倒是也体会仔细,这会儿只想替顾长生解一解烦忧,帮她散了散郁气罢了。

    “没有的事,不过是春日里,风暖气温的,人也就疲软些。”顾长生否认道,又配合着这话翘了翘嘴角,让脸上染些笑意。

    封子晏信以为真,并不多思,又说:“那荀妹妹想去哪里玩儿,我陪你便是。今儿叫妹妹开心了,我也就开心了。”

    顾长生真笑了笑,看向他道:“封哥哥你不必陪我,我只想一个人走一会儿。你不如回去,陪着大伙儿吟诗作对,听风看景,才不枉此行。”

    “我必得陪着妹妹!”

    封子晏怎么说也不走,愣是要跟着顾长生。顾长生甩他不掉,遂也就两人同行,于园子中各处看看。与他说了些话,有的没的,也真轻松了一些。

    两人一直走到河岸一处,此时无景可观,游人亦不见一个。顾长生停步不前,还记得这儿是她推了顾荧下水的地方,那时候要不是许璟拉了她一把,她怕是也就掉下去了。她欠了许璟两回人情,这一回能与许琰把话说开,其实也多亏了他。

    细想一番,许璟这回自然不是为了帮她,想来也是气急,又平素与许琰是死对头,这才拿了这事儿去刺激他。那第一回在此处救她,应该也是无心之举,当时的一时脑热。若不是因着她是许琰的小小未婚妻,想来许璟是对她不会产生丝毫兴趣的,更也不会留意她了。

    不知道给许璟立下的字据,他到时候会让她怎么还。想也无果,不过是瞎想罢了。想完许璟,自然就是想顾荧,不知道她如今生活如何。又想到许琰,这么长时间没见,他都干什么呢?又觉得许琰不该想,稍回了神,才听到封子晏正问她:“荀妹妹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顾长生摇了一下头,轻笑道:“封哥哥可是逛腻了?若是腻了,咱们这就回去。与大家聚合了,也好一起回家去。”

    顾长生转了身要走,却被封子晏捏了手腕,扯住了她的动作:“荀妹妹,有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想跟你说。”

    顾长生把手腕抽出来,回身站定,看着封子晏道:“封哥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封子晏踌躇了一下,开口道:“先时荀妹妹与五皇子一直定有婚事,遂不敢多想。只是如今荀妹妹已是自由之身,也到了待嫁年纪。我想问妹妹……能否得此荣幸,照拂妹妹一生?”

    顾长生眉梢抖了一下,又见封子晏伸三指指天而道:“我封子晏对天发誓,这一辈子,只对荀妹妹你一个人好……”话没说尽,眼一翻,软了身子倒下去。

    顾长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已和许琰正面而立,四目相对了。许琰收起自己的手刀,衣袂于湖风中轻扬,身姿翩然。两人无言,他伸手把顾长生拉进怀里,环上腰身,收紧。下巴置于她耳侧,温热的气息微微碰擦而过。

    他太想她了,从来没这么想过。

    ☆、第九十五章

    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有些僵,又惊得没甚反应,许琰的胳膊又紧了紧,只是不说话。相拥无言,心跳骤歇,又猛地碎成没有节奏的鼓点。湖面磷光闪过,有湖风蹭面,面上痒痒的。睫羽扑了几下,顾长生猛地把许琰推开,连忙去看翻出眼白躺在地上的封子晏。

    “死不了的,待会就醒了。”许琰在一旁开口道。

    顾长生要把封子晏扶起来,许琰先一步上去,拉了他站起来,靠搭在自己身上。顾长生有些气结,看着许琰。见他一脸坦然自若的样子,莫名地想上去撕他的脸。

    本来因为和他关系决裂,再也难见,往后只是陌路而心情十分沉郁,总是忍不住要想他。心里有诸多的舍不得和放不下,尽数压着。那般郁闷难过,想着千百种日后得以相见会是一种怎样物是人非的场景,心头便如小刀挖一样。

    但这会儿瞧着许琰在自己面前,身上靠着个完全没有意识软体封子晏,顾长生突然就脑秀了——这真是自己日日想的人?想错人了吧?

    许琰稍微感受了一下顾长生对自己的“怪异”眼神,开口道:“在这里等我,马上回来。”说罢便把封子晏扛到肩上,一路快步来至湖心亭附近,并不露面地把封子晏放下,又抬手在他脖后揉了揉。

    封子晏有了反应,在要睁眼之际,许琰闪身而去。

    顾长生看着许琰把封子晏扛走,自己站在原地有些懵。叫她在这里等着,真等?等他干什么?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吗?还能坐下来平和谈天吗?

    顾长生在岸边踱着步子,犹豫不决。理智上,她觉得自己是该走的。既然做了决定,婚约也被解除了,这会儿又再徒增交集干什么?但是,非理智上,又十分想等他回来,听听他要对自己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说什么?

    在这犹豫间也就把许琰等了回来,一个转身正与他迎面相对,许琰道:“我把封子晏送回了亭子,你大可放心。”

    顾长生不说话,他把人打晕的,安全送回去也是应该的。沉了下情绪,半晌才开口道:“五皇子还有什么事?”

    “不管你欠许璟多少人情,你都不能以身相许嫁给他。”许琰说得十分认真,也十分突然。

    顾长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说:“至于封子晏……”有点后悔过早把人敲晕了,应该等到顾长生回答了他的问题再敲晕才是的。

    “我说过了,凤血世间只有一颗,现如今,已经不存在了。我与五皇子婚约已除,您大可不必再费神接近我。”如若还是因着这个不死心,再挑明些,您可死心吧!

    许琰却是微蹙眉,上一回因为有许璟的话在先,他被扰乱了心神,没有在意顾长生最后对他说的那段表意不明的话。而现在顾长生又说了一遍,他要是还不在意,那就活该重生三世也不得美人入怀了!

    “你拿凤血救了母后……?”许琰想了半晌,出声问。

    顾长生也再不想瞒他,既然他知道凤血这东西的存在,说开了也没什么不好,总归,这东西现在是没有了。她点了一下头,转身看向湖面,慢声道:“皇后娘娘本来命数已绝,是凤血令她起死回生。凤血已无,换了一场太平,五皇子也不必再为此费尽心机了。”

    许琰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也在这一刻确定了下来。兜兜转转,猜测了千般可能万般因由,都被岔了方向,结果,还是他最初预想过的那种。前世朝中上下诸人费尽心机那么久都没研究出凤血的用处,何故这一世凤血都没面过世她顾长生就知道?

    想来,之前也是因着凤血之故,多心以为自己是为了凤血才费尽心机要娶她,遂才扯了不知的幌子。而如今,凤血已成虚物,世间不存,她便也承认了。但不管于何时,他许琰要的,不过就是她的承认而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顾长生没听他说话,便稍转了身回来,又道:“话已至此,不需再多言。五皇子,我先回去了。”说罢便转身欲走。

    许琰拉了她的胳膊,寸寸向下,然后握住她的手——都这么明白了,怎么可能让她走?

    没等顾长生挣扎起来,许琰手上便使力,拉了她稍稍往后,落进自己的怀里。许琰抱着她,握着她的手置于她的小腹前,不让她动弹,嘴角有些微压不住的笑意道:“我为何要为凤血费尽心机?”

    顾长生:“……”你自己的事你来问我?

    “放开我。”顾长生挣扎不动,只好皱眉出声。

    “问你凤血之事,只是想试探于你,看你是否记得前世之事。却没想到,会让你以为我是别有所图。”许琰不管怀里的人如何挣扎,说着如何生分的话,他这会儿算是豁出去了。人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还有什么心迹不能剖白了说的?

    “我想,寿山一别,你定是恨上我了。要不,何故此生初初得见,你便那般与我生分?”许琰明显感觉到顾长生不挣扎了,立在他怀里一点点没了动作。

    她不说话,许琰便又道:“你当我负了你,我又何尝想负你?”

    许琰乃为重生的震惊在他的话语中慢慢叫顾长生没了惊意,想到前世,说到辜负,那股子怨恨自然又上来了。后者占了满胸,又如何还能静静站着?她一把扯开许琰的手臂,凌厉转身,眼神似要喷火一般看着许琰:“既已负了,又何故要说不想负的话?!难道不是……惺惺作态么?”

    许琰薄唇轻抿,只是看着顾长生,知道她怕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一如所料,顾长生于愤怒模式不能自拔,目框已泛出红意皆染湿意,整个人往许琰面前逼近一步,仰头盯着他继续说:“你答应我的,事成之后回来接我,可结果呢?!”冷哼复冷笑,顾长生语气一转道:“我在寿山等了你三年……结果你有了新皇后,你把我丢在寿山,彻底忘了……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无以复加的心痛都在眼眸里,满脸,满眉目。顾长生又往许琰面前逼近一点,眸光已冷:“我不知道你也重生了,更不知道你还想再玩弄我一世……呵~”

    道不出心疼,许琰伸手再度把顾长生嵌进自己怀里,不断说:“对不起……”

    “何必这么假惺惺?”顾长生被他揽着也不动,又道:“放开我吧,前世今生,咱们都到此为止吧。无恩,也不再有怨。”毕竟,爱过么。

    说到后来,顾长生语气里已经尽数全是怅然。这样的分开,才真的是彻底的分开吧。

    许琰的手在顾长生发间揉了揉,这才开口说:“当时我与你别过带兵回京复仇,交代你在寿山等我。原本胜算很大,军队势如破竹,剿了大哥一党。但却还是漏防了一手。许璟于我之后带兵入京,在军队已伤损严重的情况下,灭我一军,夺位登基。而我,魂归天际之时想回寿山看看你,却没想到,又回到了此生刚出生之时……既有了这来生,又怎么会不绑着你?所以费尽心机,所以朝思暮盼。”

    顾长生心里那因着要彻底分开的感慨还没尽,就被许琰后来的这番话击中了心防。心里的那堵高墙,竟是不受控地开始崩塌起来,漏进阳光。斑斑点点,到一大片一大片,刺得眼睛都睁不开,只剩又酸又疼的模糊。

    这些话……是真的么?能信么?

    许琰似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一般,又说:“我为何要骗你?今生今世,我有的我能给的,又有什么是对你藏着的?若不是一时被许璟的话激昏了头,也不会答应真的退了婚事。我总该相信,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管你对我如何。”

    眼泪落在许琰的胸前衣布上,一颗颗渗进去。若不是这回真的退了婚事,她又如何知道,心里再是存着怨恨,而占大多数的,还是发自心底的放不下。真心如此,只怕再错付罢了,想着倒不如自己收着的好。

    “你没有骗我?”顾长生忍了忍,声音微哽,也是攒了好久的力气才抬起头来看着许琰,盯着他的眼睛,问了这么一句。问罢又觉这句多余,把头埋下去,低至最大程度,继而便是泪如水崩。

    即便是真的在骗她,许琰又能说是么?到了这种时候,也就是她自己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罢了。前世的事情,前世尚且不知,这会儿更是不能回头一看究竟的。能不能真的解开心结,彻彻底底地再度接受和完全信任许琰,都看顾长生自己罢了。

    春日余暖浓,夏日炎烈来。晌午的日头最是毒辣,顾长生坐于家中园子里的河栏上,头顶正好是一株老槐树遮了炎热。她手里拿着鱼食,一点点儿往水里洒,然后兴致盎然地看着鱼儿成簇上来抢食,撞成一朵花儿。

    正喂得高兴,忽听得如画来叫她:“姑娘,宫里来人了,找姑娘呢。”

    “又来了谁?”顾长生把手里的鱼食都洒入水里,起身抽了帕子擦了擦手,看向如画问。

    如画到她近前道:“还能有谁,皇后娘娘派来的,说是要接姑娘进宫玩几日。”

    “怎么又来了?”顾长生迈开步子。

    如画跟上去道:“老太太也说呢,来得频繁了些,说是皇后娘娘要跟她抢孙女儿。老太太最近身子越发不好,想是这暑气蒸的。她老人家最瞧不得别人跟她抢姑娘,这对方是皇后娘娘,她又不好说什么,发着闷呢。”

    顾长生把擦了手的帕子塞给如画,一边走一边道:“我陪陪祖母去,看能不能不入宫。”

    到了高老太太院里,见得宫里来的嬷嬷正与高老太太坐着。顾长生上去行礼,那嬷嬷忙就起了身,笑着道:“不敢当,姑娘随我往宫里去一趟吧。皇后娘娘想您了,叫老奴来接姑娘入宫。”

    顾长生看了看高老太太,见她脸色略白,嘴唇也无甚血色,便道:“嬷嬷,您能不能回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儿,今儿我便不去了。您瞧我祖母,身子不甚好,需我陪着呢。”

    这嬷嬷看了看高老太太,略有些为难,便又道:“这个我也不好私自做主,不如这样,姑娘随我进去,到了您亲自跟皇后娘娘禀明。既见了娘娘,又不耽误在家陪老夫人,岂不两好?”

    顾长生看向高老太太,高老太太招手把她招到跟前,道:“去吧,娘娘不比别个,早些回来就是了。我总觉得我这时日不多了,怕不知什么时候就去了。若我走的时候,不能瞧荀儿最后一眼,那便是走也不能闭眼的。”

    高老太太最近总说这样的话,顾长生听了便觉心沉,每每都要捂了她的嘴道:“祖母可再不要说这些话了,咱们必是能长命百岁的。”

    高老太太笑:“好啦,去吧,早些回来,别叫我等急了。”

    顾长生点头,丝琴那边儿把收拾好的东西给嬷嬷,又嘱咐顾长生自己入宫多注意些身子,别的话并不多说。顾长生与高老太太多说几句话,便也跟嬷嬷去了。

    高老太太是真的老了,这会儿越发不比从前。自从上回大病一场后,身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也是最近一段时间,她总自个儿说些死不死的话,总说怕见不到谁谁谁,走了就再也看不到了之类,常常要人陪着,不能得闲,一得闲必是瞎想得更多。

    人都瞧得出来,高老太太是怕死,因而嘴上常念叨。想也真是时候快到了,自己心中有感受,所以才会这般。这个样子瞧在人眼中,总是叫人心疼的,百般地哄着她,让她舒服些。

    顾长生应邀去了宫里,她也不傻,说是皇后娘娘想她,实则都是许琰要见她罢了。往国公府里去,总归是不大合适的,遂就借着皇后娘娘时常让她进宫来。每回进宫,先给皇后娘娘请安,坐着闲说不几句,她就会说:“琰儿在偏殿里,荀儿找他玩去。”

    这么长时间下来,顾长生和许琰之间也总算是打破了十几年的疏离别扭,虽然,心里还估量不出到底是不是真的信任他了。

    许琰说:“不管多久,我等你。”

    这一回,顾长生没有拒绝。假使最后她也没能全然化解心结,难道不是他许琰做得不够好么?就算空等了一场,那也是该的。

    从皇后的屋里出来,自然是按娘娘说的,去找许琰玩儿。进了许琰的偏殿,顾长生在里面细瞧一番,回来炕上坐了,自有宫女捧茶,她吃口茶说:“又换了布置?”

    “稍有变动,瞧着不适?”许琰于她对面坐了。

    顾长生放下茶杯,“这倒没有,即便不适,也不是我住,我又操什么心?”

    许琰轻笑,并不驳她的话,不过问她,“最近如何”、“家里如何”种种。

    顾长生道:“确有一事要与你说,家里老太太身子不适,瞧着不是太好。往后我可不能常来宫里了,要陪着老太太。”

    许琰慢点头,“总不能拦了你尽孝。”

    顾长生停了话语,看着许琰,似是有话要说。许琰瞧出她的神色,便先开口道:“还有什么事?”

    顾长生微清了下嗓子,又犹疑一下,开口道:“我听我爹说,皇上在准备立储的事情了。所以想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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