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男爵府的事,让柴氏犹如天崩。

    她的女儿连二十不到,以后还有大把的好光阴,怎么就摊上这种祸事?

    柴氏这才意会过来,怪不得苏定昌突然翻脸疏远,原来他早就听到风声了。真是好狠的心,要送亲女儿去死啊!

    柴氏心急如焚,哭肿了眼睛都没想到办法,她知道苏定昌会避着自己,但身为母亲她只能硬着脸皮去求。

    在书房等到深夜,苏定昌才拖着疲惫的身影回府。

    柴氏扑通跪在他面前,悲痛道:“老爷,明澜是咱们府的嫡女,咱们的第一个孩子,你怎么也得想想法子救救她。”

    苏定昌推开书房的门,“你进来。”

    柴氏战战兢兢,随手将门关上。

    苏定昌头痛欲裂,“从现在起,府内不准任何人私议此事,你也不能去求人走关系。”

    “可是……”

    苏定昌不耐烦地打断,“没有可是。五皇子犯的是谋逆罪,即使他有被利用之嫌,但这是皇帝的逆鳞,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处置,你以为他会放过一个大臣的女儿吗?你要是不听劝到外面奔走,将澜儿从牢里救出来,那就是犯了结党营私之嫌。”

    柴氏摇摇欲坠,悲痛道:“那就没办法了吗?”

    “谋逆是重罪,我能保住这个家不被株连就不错了,澜儿只能听天由命了。”

    柴氏失声哭痛。

    苏定昌心烦意乱,蒋家这门亲对自己非但没用,反而还折进去一个女儿,如今出了这等事,皇帝会怎么看他还不好说。

    皇帝此时也头痛欲裂,陨石的事早就已经查清,绣品失火也不难查,严刑之下该招供的都招供了。

    真是他的好儿子啊,帮着前朝余孽来害自己性命。说他冤吧,他还真不冤,早几年就知道侧妃是余孽,偏偏被美色迷了眼,不但替她隐瞒身份,竟然还愚蠢到拿她的绣品来贺寿。

    这等愚蠢之人,留他有何用?

    事关皇家颜面,大理寺等人垂首待命,谁也不敢擅言。

    周福海见皇帝迟迟不出声,润了润嗓子道:“皇上服药时间到了,要不众位到殿外稍等?”

    众臣领命,到殿外侯命。

    皇帝倒在龙椅上,用手轻捶着额头,这个孽子啊!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直到深夜。

    皇帝坐直了身体,“来人,拟旨。”

    一炷香左右,周福海带了两道圣旨出来,“众位大人辛苦了,皇上已经歇下了,众位按旨意行事即可。”

    大理寺卿等人领旨,看清旨意时虽有惊讶,但也在意外之中。

    来姨妈不舒服,苏禾睡到晌午才起来,恹恹吃着早饭。

    许戈也猫晚了,早午饭一块吃,“五皇子的案子结了。”

    如此神速?苏禾被惊道。

    “五皇子及皇子妃囚禁宗人府,侧妃赐毒酒,其余涉案人等一律处斩,十天后执行。”

    到底是亲儿子,终究舍不得杀,于是将震怒转嫁到蒋府及族亲,男丁均处斩刑,女性及幼童流放岭南。

    几百条人命,怎么感觉比切豆腐还容易呢?

    苏禾唏嘘道:“这么说来,蒋家算绝了?”

    “朱氏母子倒算走运,之前蒋盛文心存妄念,以为苏定昌能替自己复职,一意孤行将母子俩赶出府。那朱氏也是聪明的,听到风声就立即逃了。”

    不管怎么说,五皇子没有经国之才,但经商赚钱的能力却不差,这几年没少替敬王揽财,如今他被囚禁宗人府,也算断了敬王一条财路,还在皇帝面前刷了波负存在感。

    苏禾吃着饭,突然问道:“许富贵,你的仇人到底有多少?”

    许戈冷笑,“不少。”

    唉,看来是没好日子过了。

    来吧,有请下一具尸体!

    许戈被她逗乐,“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不用担心我的事。”

    夫妻同体,真要是能做到不担心,苏禾早就天高任鸟飞,哪还会跟他回京呢。

    她反复琢磨曹国公的话,觉得许家灾祸不止“狡兔走,走狗烹”那么简单,老监正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却又无力阻止才辞官隐世的。

    不是觉得,而是肯定。

    此次回京,无论是凶宅还是肃王的神预知,或是悦福来火灾牵出的种种,许戈发现背后一双无形的手,在主导并推动着事态的发展。

    这是一盘棋,一盘长达十几年的棋局,许家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这盘棋,看似执棋的人是皇帝,他坐稳帝位便将屠刀挥向有功之臣,扶持新生势力。

    这段时间,他的人暗中将新旧势力更替查了个遍,发现很多有趣的事。

    有寥寥旧臣在受尽帝宠风光无限时,有趁病急退保存实力的,有守孝辞官逍遥游的,而那些被各种理由诛杀的世族中,或多或少有漏网之鱼,甚至是李代桃僵的,他们的血脉得以保存,仇恨也就延续下来。

    那不少新生势力,他们甘当屠刀,踩着旧臣白骨往上爬,成为皇帝的肱骨之臣。

    苏禾听得毛骨悚然,真有那么一个人,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间?借皇帝之手斩除旧势力,再提拔新生势力,看似赢的是皇帝,最后两拨势力都为其所用。

    “如果真有个人那么厉害,为什么要等十几年,而不早早将你许家纳入囊中呢?”

    “我父亲愚忠,早年还跟皇帝结拜过,他不会背叛朝廷的。”

    若不能为所用,只能除之而后快。

    苏禾眼皮跳,“现在咱们是不是成猎物了,被猎人赶进京都这座狩猎场?”

    许戈颔首,“这盘布了十几年的局,人人都是猎物,却个个都是猎手。”谁能活下来,各凭本事罢了。

    “那你会保护我吗?”苏禾既害怕又有些嫌弃,“你的腿瘸了,肯定没别人跑得快,挨刀中箭的几率比别人大,我要不要先找棵大树躲起来?”

    许戈:“……”她能不能严肃点?

    怎么严肃嘛,搞得悲戚戚的,反正狩猎场不进都进了,哪怕明天就要死了,起码今天别那么压抑。

    “谁悲戚戚的,我这叫运筹帷幄。” 许戈斥道:“我这棵够大,你抱紧就行了。”

    喔,苏禾乖乖抱紧他的腰,“好粗。”

    许戈:“……”这货真的是,他迟早被她带到沟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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