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搁以前,清乐侯是不二选择,但他现在形同废人,被格尔泰连番羞辱都不敢还击,自然是不能指望的。

    一时之间,还真没有答案。

    皇帝还得斟酌,便让鸿胪寺的官员退了,不过他让朱新八留下来。

    刚才看他欲言又止,但又碍于其他官员在,应该是有事要禀,皇帝这才找理由将他留下,“你对此次和谈有想法?”

    老八恭敬行礼,“微臣斗胆,格尔泰此举看似荒诞无礼,但臣觉得他可能另有目的。想要心平气和坐下来谈,估计得先了解格尔泰意欲何为。”

    “你且说说。”

    “蒙国皇帝年迈多病,两个皇子相继离世,而格尔泰尚且年幼,朝堂并不安宁,已然分裂成几股势力,皇权岌岌可危。”

    老八顿了顿,便又道:“自使团进京,微臣便私下调查,发现他们背后各有势力,之所以狮子大开口,只怕是有些人想趁火打劫,而有些人实则想阻止和谈。”

    这倒出乎皇帝意外,没想朱新八会分析的这么透彻。

    “使团并非铁板一块,臣觉得可以见缝插针,瓦解他们的表面团结,如此有利谈判。”

    进京的使臣太多,而且目的不纯,选择谁很重要,若是选错了则功亏一篑。

    老八早有打算,“微臣觉得,可以从格尔泰入手。”

    皇权被虎视眈眈,格尔泰急于有势力助自己站稳脚跟,故而才有这次的和谈,他今天看似拿敬王开涮,实则想引人注意,逼对方主动来找自己,将筹码拿捏在自己手里。

    格尔泰聪明,又是使团之首,若能解决他的困扰,谈判自然水到渠成。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找谁去谈,格尔泰强敌环伺,鸿胪寺的人一旦接近,使团的人便会警惕起来。

    最适合的人选,是既能要接近格尔泰,又不会引起使团的人怀疑。

    皇帝沉思,一时拿不定主意。

    老八再次斗胆,“臣以为,谈判的人选,格尔泰早已经给了暗示。”

    皇帝蓦然瞪大眼睛,严肃地望向老八,“你是说,他想找清乐侯或静安伯?”

    “无论是清乐侯或静安伯,都跟蒙人有不解之仇,而且格尔泰一来就刁难他们,无非是想做给所有的人看,两人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想握手言和绝无可能。只有他俩出面,使团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才不会猜忌提防格尔泰别有所图。”

    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起码可以探探格尔泰的底。

    静安伯已死,现在只剩许戈。

    皇帝疑虑重重,“此事朕自有思量,你先下去吧。”

    纵然朱新八分析的有理,但许戈是个特殊的存在,别看他现在像只病猫,但曾经是条猛虎,一旦放出笼,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皇帝心有千千结,一直琢磨许戈的事,连跟肃王下棋都心不在焉。

    “皇兄可是心忧和谈之事?”

    皇帝将棋子放回钵中,“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

    肃王垂首掐算,“皇兄不必担心,此事必能圆满解决。”

    “圆满解决?”皇帝心中有气,“鸿胪寺那帮吃干饭的,连蛮夷使团都搞不定,还被人耍得团团转,真是贻笑大方,脸面都丢尽了。”

    肃王淡然道:“我闵朝与蒙断交三十年,鸿胪寺形同虚设,加上格尔泰不按常理出牌,乱拳打死老师傅,倒也在情理之中。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会有化解之机的。”

    “连敬王都栽在格尔泰手中,一物降一物,谈何容易。”皇帝轻声嗟叹,“老九,你可有好主意?”

    “皇弟不才。”

    皇帝瞟了他一眼,试探道:“若是派清乐侯去谈,你觉得如何?”

    “清乐侯早年棱角分明,如今隐而不发,忍而不语,倒让人看不透了。”

    这正是皇帝的担心,才一直举棋不定。

    “不过,使团的行径引发百姓大肆指摘,连敬王跟鸿胪寺都遭到抨击,确实要尽快解决。”

    百姓的议论,皇帝再清楚不过,现在外面什么难听的都有,甚至还谈论起许振山,说起当年许家的威风。

    正因为此,不少人甚至还喊,许家人还没死绝,是打算做缩头乌龟吗?

    肃王将皇帝的忧虑看在眼中,“臣弟觉得,或许可以让清乐侯一试。”

    皇帝心里咯噔一下,“何出此言?”

    “一则他在民间呼声高,皇兄刚好可以考验他的忠诚,成了是戴罪立功,还能震慑蒙军;败了,刚好可以治他懈怠不力,借机除了皇兄的这块心病,岂不一举两得?”

    这话说到皇帝心坎上,到底是大意了,他没有想到一场和谈而已,竟然勾起百姓的缅怀,他们只记得许家的赫赫威名,全然忘了许家的反叛。

    许戈若赢了,日后可以找机会再治他,可他如果败了,刚好可以坐实他跟蒙军的勾结,彻底了结他!

    外面的谣言发酵的特别快,尤其是黄毛小儿格尔泰三战三胜,敬王溃败不敌毫无还手之力,传得敬王有勇无谋,简直是吃干饭的。

    也就是他会投胎,要不是皇家子嗣,如此丧权辱国,早就拖出去砍头了。

    敬王气得吐血,自己多少年如履薄冰经营的好名声,就这样一朝被毁了,个个都以为他是草包无能。

    “王爷,和谈不利之事传得如此快,背后肯定有人指点……”

    “是晋王干的。”真是大意失荆州,这根本就是晋王的阴谋。

    以前的晋王根本不足为患,可如今他身边多了批幕僚,尤其是那个姓雷的。自己带去和谈的门客各有本事,可却被格尔泰逐一看破,这里面没有鬼才怪了。

    敬王沉思,格尔泰再厉害也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如此算无遗漏,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清乐侯那边可有消息?”

    提起这个就让人生气,“清乐侯跟缩头乌龟似的,除了进宫一律不外出,更不跟任何人接触。”

    “清乐侯夫人呢?”

    “她倒是天天出来,不是医馆就是吃喝玩乐,哪样都不缺……”甚至公然在大街上对男人评头论足,遇到好看的连眼睛都收不回来。”

    敬王神情阴戾,“她可有异常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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