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先生在一旁看戏,闻言点头道:我们本来就是一样的人啊。

    顺便充当一下倒计时秒表,还有二十秒。

    孟衍抬手摸向耳朵,那里戴着微型通讯器,可以接收消息,也可以传递消息。

    衍哥哥!庄笙冲过去抱住他,急得声音都变了,就算、就算今天一起死在这里,我也是不怕的,可我不想你为了我做这些事,你跟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庄笙抱住了孟衍的胳膊,但他的力气哪抵得上孟衍,孟衍稍一用力,便挣脱了他的束缚,反手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

    庄笙急切地喊道:衍哥哥!

    哈哈哈

    A先生看得开心笑起来,放在按钮上的手指不自觉松开了一些。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子弹,贯穿他的眉心。

    笑声戛然而止。

    眉心一个血洞,开心的表情凝固在脸上,A先生的嘴巴张开着那是笑的时候没来得及合拢,带着这样开心微笑的表情,他的人生定格在了这一刻。

    身体往后一仰,翻过栏杆,从桥上坠入河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上一秒A先生还在拿着遥控器威胁他们并开心地笑着下一刻,人没了。

    庄笙却不是很意外。

    他还被孟衍抱在怀里,脸上急切悲伤的表情转瞬一扫而空,抬头看向孟衍,眨了眨眼睛,衍哥哥,我刚才演得好吗?

    他下巴抵在孟衍胸口,连日来的紧张担忧终于告一段落,大大松了口气。望着孟衍的眼里带点得意的神气,有求表扬的意思,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就差背后有一条尾巴摇起来了。

    孟衍垂眸,眼神幽深地看着他,放在他腰间的手缓缓收紧。只是看着,没有说话,横在腰间的手臂却越来越用力。

    衍哥哥?庄笙疑惑地喊了一声。

    男人不作声,眼神越来越暗,忽地低头狠狠吻上了他的嘴唇。

    大桥之上,一高大一稍矮些的两人忘情拥吻着,似忘了周遭的一切。

    停在桥头的车子,后备箱忽然打开,从里面钻出一个人,穿着作战服,扛着狙.击.枪。他往大桥上看了一眼,顿时露出一副被撑到的嫌弃表情。

    靠,这俩人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第144章 Ⅴ.白骨的自语24

    宽敞整洁的客厅,从摆设到色调,都给人温馨的感觉,可见房子主人是花了心思的。靠墙的高桌上摆着长颈玻璃花瓶,插着今天刚采摘的新鲜百合花,花瓣上还能看到水珠。

    沙发上,穿着宽松亚麻长裙的杨晓,不自觉摆出了当年做记者时的坐姿坐在沙发外缘,双手交叠放在膝盖,挺直腰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在很认真地倾听对面之人说话。

    其实她有些走神。

    杨女士如果实在不愿出面,可以出具一份文字说明,客观讲述当年实情即可。这份说明会随着警方的案情通报,一起刊登在媒体上,我们会用化名,尽量不打扰到杨女士的正常生活。

    庄笙平静微缓的语调,能很好抚平人内心的焦虑,不会让人生出咄咄逼人之感。说了一会儿话,庄笙发现主人家的走神,他表情不变,只微微抬高音量喊了声。

    杨女士。

    杨晓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抬眼时余光扫到坐在庄笙身边的男人,眼神闪烁,目光不太敢落在那人身上。

    她端起面前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以掩饰方才的失态,茶水入喉却下意识皱了皱眉桌上的三杯茶水只在刚开始时被喝了一口,随后搁置一旁,随着谈话时间推移,茶已经凉了。

    茶凉了,我给你们另外倒一杯吧。嶼;汐;獨;家。杨晓再次抱歉地一笑,伸手要拿庄笙的杯子给他换热茶。

    不用了。庄笙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正要一口喝下,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拿走他的杯子,自己喝了。

    喝掉庄笙凉茶的孟衍,把杯子放回桌面,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却没动。他抢了杯子,喝完茶,之后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有些散漫,有些无聊地背靠沙发坐在那里,随手抓过庄笙的手指把玩。

    这旁若无人的姿态让杨晓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更别提这人自进屋后就没正眼看过自己。明明两人此来为的正是他的事情,他自己却仿佛一个局外人似的,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他旁边的青年。

    没想到十几年前见到的有破案天赋的少年,还会有再见之日,更没想到长成这样一个气场强大让人不敢直视的男人。

    她做记者时,名流政商都采访过,但无论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将,还是手握权力颇具城府的政客,都没有这个叫孟衍的男人给她的感觉来得心惊。

    一个不经意间扫来的眼神,便让她浑身一紧,瞬间从头凉到脚。

    外界那些传闻,恐怕并不全是夸张虚构的。

    杨女士,你跟过宋明月的案子,如今她的尸骨重见天日,案情出现反转。哪怕看在你当年报道过这件事情的份上,也还请你今日,能再仗义执言一次。

    庄笙眼望着杨晓,语气诚恳。

    如果你有什么为难,或者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我们提出来。

    杨晓撩了撩自己的卷发,眼含笑意,看着庄笙,庄警官,我想问一句,你今天来要我出面替孟衍先生澄清,是以警察的身份办案呢,还是

    她顿了顿,眼中笑意淡去,变得严肃起来。

    以爱人的身份做请求?

    庄笙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稍稍愣了下,坐正身体,正色答道:既是以警察的身份,也是以爱人的身份。

    旁边,孟衍的嘴角微微勾了下,既而淡淡向杨晓扫去一眼。

    杨晓眼皮猛跳几下,她迅速垂下视线,装没看见,端起杯子喝茶。

    庄笙等了下,再次思索着开口,杨女士

    好,我答应了。杨晓打断他的话,抬头一笑,庄警官,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还能有爱人的支持,你很幸运。

    庄笙微微一怔,随即也笑了,你说的对,我很幸运。

    他说着,微笑转头看向旁边的孟衍,眼睛里像藏了许多的小星星,看得孟衍眸色倏忽一暗。

    杨晓送两人出去,孟衍走在庄笙身后,到门口时,孟衍身形一顿,回头看向站在门口台阶上的杨晓第一次正眼看她,淡声跟她说了唯一一句话。

    你说错了,那是我的幸运。

    说完也不顾杨晓是什么表情,快速跟上前面的庄笙,揽住青年的肩膀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

    丹藤市局,许解坐在电脑前,一边运指如飞,一边气愤地骂个不停。

    这些网络喷子,明明当年采访报道过宋明月一案的女记者,都已经发文声明了,告诉他们孟二哥离开那里的时候,那个宋明月还活着。宋明月的死根本和孟二哥毫无关系,他们怎么还在骂,还越骂越难听!

    玛德智障,看我开几百个账号回喷,骂死你们!

    与他隔了一张办公桌的庄笙,正在仔细研究手头搜集到的资料,听到他说话没有抬头,不用理他们,大部分人只是跟风而已,他们不在乎真相,只在乎骂得痛快不痛快。

    许解不知道他们骂得痛不痛快,反正他很不痛快,之前罗冰的那个案子,这么快就忘了吗?以为隔着网络说什么都不用负责?小心再来一个罗冰,分分钟审判你!

    庄笙抬头,淡淡瞥过来一眼。

    许解缩了缩肩膀,不敢再抱怨,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我就是说说而已,谁能保证真就不会出现第二个罗冰呢。

    办公室里只有庄笙与许解两人,孟衍虽然也回国了,但他身上的嫌疑还没有彻底洗清,不方便来局里。

    不过每天庄笙上下班,都是孟衍开车来接送。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砰地一声办公桌的门被粗暴推开,史柯满头大汗冲到庄笙面前,将一个国际快件扔在他桌上,眼神惊恐,仿佛他扔的是炸弹。

    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气还没喘均匀,说话声音带着丝颤抖,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许解奇怪地探过头来看,这不就是一个国际快件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谁寄来的?

    史柯手指隔空指着,那深深忌惮的模样仿佛靠近碰一下会沾到剧毒的毒.药似的,关键就是谁寄来的!你们看寄件人的名字!

    许解找到寄件人一栏,下意识念出来,A先生

    眼睛蓦地瞪大,许解往后一跳三步远,浑身寒毛竖立起来,声音都吓得变了,那个终极变态疯子不是死了吗?庄博士亲眼看见他眉心中枪,还掉进河里难道,他死而复活了?

    啪地一下,庄笙拿本子敲在他头上,嗔怪地瞥了这两个反应奇大的人一眼,不过当他目光落在那个寄件人名字上时,也忍不住眼神微凝。

    A先生,确定是死了的,那这个快件又是怎么回事?

    庄笙给孟衍打电话,然后便带着那个快件回了家,随行的还有两个拖油瓶。

    那份国际快件,寄件人一栏写着A先生,而收件人一栏,填的是孟衍的名字。

    回到家时,孟衍已经查清快件的由来。

    那确实是A先生寄的,却不是他死后还魂,突然想给孟衍寄快件这是一封定时快件,A先生提前准备好了快件,交给托管机构,并定下了限期,等期限一到,托管机构会按照他留下的地址寄出去。

    托管时间,大概是找到真菲易诺尸体的时候,那时,他刚与我定下第三场赌局。孟衍翘腿坐在沙发上,对于几人如临大敌的那份快件,只是随意扫了眼,一点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第一局,我帮安比曼夺得一块地盘,胜利品是一页日记

    他说到这里,史柯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原来那页日记是孟二哥你赢来的,我说怎么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一页日记,可又到处找不到日记本在哪里。

    孟衍抬了抬眼皮,淡淡扫过来一眼,史柯顿时一个激灵,干笑着道:二哥你继续,继续说

    孟衍收回视线,没再理他。

    第二局,赌我能不能找到安比曼的弟弟菲易诺。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被关着的菲易诺是假的,也不确定真正的菲易诺已经死了。经过一翻波折,最后找到真菲易诺的骸骨,但那时X国的局势一触即发,没空去管收赌注的事。不过

    说到这里孟衍顿了顿,仿佛想起什么的样子。

    不过什么?

    庄笙问了句,孟衍说起这些时他听得很认真,有些事,他也是现在才知道。

    孟衍安抚地看了眼庄笙,含笑回答道:A先生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要是我最后赢了他,他就帮我洗脱国内的罪名。

    史柯与许解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暗自撇嘴,天天虐狗,差别对待。

    庄笙低眉沉思,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说道:

    那这么说来,他寄来的很有可能是宋明月一案的相关证据,或许就是那本日记。他得到了宋明月的日记本,对当年案情了如指掌,一直不拿出来,就是想看衍哥哥你彻底陷入困境。之后在X国与你展开三场赌局,那时早就打定主意,拿宋明月的日记本当赌注。

    在最后一场对决时,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如果他赢了,自然可以随时取消快件投寄;而如果他输了,甚至是死了,快件也会按照他之前的安排,如期送到衍哥哥你手上。

    庄笙说到这里,忍不住有些唏嘘。那人虽然死了,可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给人印象太过深刻,算是在这个世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做过的事,大概很少能有人超越了。

    不知对于这一点,他会否感到开心安慰。

    说那么多做什么,快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日记本。许解已经急不可耐了,庄笙没有阻止,任他把快件拆开。

    里面,果然是一本日记,日记本有些年头了,纸张都泛黄有些发霉。

    几人小心翼翼翻看这本日记,只看了几页,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许解,表情沉静下来,皱着眉头继续。

    随着翻看的页数越来越多,客厅里安静得有些可怕,只有微微的纸张翻动声。看到后来,史柯与许解两人,一个比一个气愤,气得脸红脖子粗,史柯更是狠狠一拳砸在桌上,怒骂出声。

    畜牲!

    一具深埋十四年的白骨,一本掩藏多年的日记,随着相继重见天日,也让十几年前一桩令人发指的恶行大白于天下。

    宋明月一案查到现在,揭露出来的细节已经足以令人心惊。却不知,那只是冰山一角,真相远比人们想像的更加残酷。

    那本日记,记载了一位花季少女还未开始便告终结,凄惨而绝望的一生。她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充满了肮脏与黑暗,挣扎和绝望,以至于这位人生从未真正开始过的少女,在日记本的最后写下:

    死亡,不过是一场永不醒来的长眠。

    她拥抱死亡,只有死亡才能带给她安慰。

    而她所处的那个黑暗世界,却连死亡都是奢侈,她不知尝试过多少次,终于有一次,能够安然入睡。

    从此长眠,不用醒来。

    对于宋明日屋后那片山林的调查搜索,历时一个半月,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终于完成了一次全面彻底的清理。

    而这一清理,总共挖出十七具尸骨,全部都是女性,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女性!

    这些女性受害者,远的死了十多年,最近的是半年前,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法医对这具死于半年前的尸体进行解剖检测,在尸体下身采集到含男性DNA的残留物质。

    最后经过反复比对,证明那残留物是宋明日留下的。

    至此,这起埋藏了十多年,持续了十多年,公布之后震惊全国的滔天罪行,终于大白于天下。那些被埋在土里,日日在坟墓里哭泣流泪的冤魂,终于可以获得真正的安息,与自己的家人重逢。

    虽然,那只是隔着阴阳的重逢。

    之前挖出第二具尸体后,网上还有同情宋明日的人,为他辩白,阴谋论说是孟氏集团陷害,现在一个个全都成了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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