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视线一扫,眼皮跳了一下,压轴的居然是——一盒宝珠。
    这宝珠???
    果然,阿大献宝一样把那盒宝珠捧给她,“姑娘,这是京城新时兴的宝贝,胡人不远万里带来的,好些勋贵之家都抢着买,能镶嵌首饰还能做别的摆件,如果将军在家那肯定要给您弄来的。”
    言下之意,姑娘放心,就算将军不在阿大也一定会办妥的。
    聂青禾深吸一口气,缓缓问:“这是你买的?”
    阿大犹豫了一下,笑道:“陛下赏给我们将军几颗,我买了几颗。”
    聂青禾打开木盒子,估摸了一下得三四十颗,各种颜色都有,透亮透光度,没有太多杂质,看着比外面那四个胡人的更好一些。她看向阿大:“几颗?”
    阿大挠挠头,小声道:“我们端了一个贼窝……”
    聂青禾:这是赃物,那不得上缴?不是,这玻璃珠好干啥?就给孩子当溜溜蛋弹着玩儿都嫌重呢,谁那么想不开会做首饰?算了,她拿去当现成的烧料试着烧制镜子应该更省事。
    她对阿大道:“行啦,你们不要再去给我弄什么聘礼啦,再弄家里装不下,这里也要满了。”
    贺驭之前给过一批聘礼,里面除了贵重的还有一些布料、吃食,东西太多聂家都放不下。聂青禾就让归置一下,把贵重的收起来,日常能消耗的就在聂家和美妆楼分一下。
    她之前跟贺驭说过,不要再送聘礼来,等他回来再说也不迟,哪里知道阿大又折腾上了。
    阿大笑道:“那以后就专门带轻巧的好东西。”其他占地方的就省了。
    聂青禾心道,看来得让你忙别的事儿,你就没心思去弄这些了。
    结果他们收拾好要回家的时候,赵祯澄和柳老板秦老板等人都打发人来给她送稀罕玩意儿,又是几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
    这几家现在都跟着聂青禾尝到甜头,笃定跟着她能赚大钱,所以都想讨好她。一旦京城有什么新鲜稀罕物,他们就会弄来送她,生怕别家送自家落在后面。
    聂青禾一一嘱咐他们不要再买这些没用的东西了,回头她要带人去琉璃窑厂自己烧。
    金家家仆一听聂姑娘要去琉璃窑厂烧,那不就是自家吗?顿时眉飞色舞,把另外几家的家仆都给傲视了一番,然后立马回去报告。
    因为聂青禾这句话,金台城刚要紧跟京城风靡起来的玻璃球一下子遭遇了寒流,一个也卖不动了。这消息后来还传到京城去,导致京城的玻璃珠热也开始降温。
    冬日天黑得早,聂青禾他们早一些回家。
    到了洛家门口,聂青禾就邀请唐风和穆道长也都去家里吃饭。
    唐风还有点内敛,穆道长则哈哈一笑,“那贫道就叨扰了,天冷风寒,可有酒?”
    聂红花好奇道:“道长,你们出家人不是要吃素吗?你还能喝酒?”
    穆长空哈哈大笑,“我们道家不戒荤腥,随便吃酒和肉,我们还能娶媳妇儿呐。”
    聂红花觉得很好玩,之前家里来了两个道士做道场,娘还特意把她给打发出去,她就趴在院墙上也没耽误看个全场。她就问穆长空关于驱邪降妖之类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有妖精鬼怪之类的。
    穆长空不说有也不说无,只道:“这街面上分士农工商,我们道家也分不同道行,贫道就专门炼丹炼器,不负责降妖除魔,也不做法事。”
    到了聂家,又是一番介绍寒暄。
    聂父聂母也已经习惯见各种各样的客人,就如洛娘子说的,贺驭都是他们女婿了,还怕什么别的?
    唐风和穆道长都给聂青禾带了礼物。
    唐风送的是香料,穆道长送了一个不透明的琉璃杯子。
    让当下人看,这可是相当贵重的礼物。
    聂青禾跟他们道谢,把礼物收下,问穆长空:“穆道长,这玻璃杯您是哪里得的?”
    穆道长笑道:“那首领扣留了我半年,那我走的时候不得顺手牵羊?这是漠西那边商人送给他的宝物,我寻思当做赔偿正好。”
    大家都对穆道长的经历很是好奇,听着就跟故事一样惊险。
    酒足饭饱之后,聂红花和聂小力少不得要请他多讲讲。
    穆道长也不拒绝,就跟两小只聊得兴高采烈,其他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洛娘子和唐风久别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小两口聊了一会儿就跟聂家告辞,先回家去了。
    二更末的时候,聂青禾就让聂母收拾一下西厢,请穆道长去歇息,她也催着弟弟妹妹早点睡。
    聂小力听得意犹未尽,一边用力地打着哈欠一边还想知道后来呢。
    他直接抱了自己的小被子,蹬蹬跑去西厢,丝毫不怕生地问:“穆道长,我能和你一个炕睡吗?”
    穆道长当然同意,还给他卷了一个铺盖卷,各自躺下,再讲几句聂小力就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聂父聂母起来做饭,他们惊讶地发现穆道长已经起来半天了!
    穆道长正在院子里练功。为了不吵醒别人,他先是练习静功夫,类似于打坐、站桩。聂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脚尖点地,正金鸡独立一样站在一摞竖起来的砖头上。
    聂母不由得夸了一句,“道长好功夫,金台城凌虚观的道长们可没这本事。”
    穆道长朝着聂母施了一礼,身形却纹丝不动。
    等大家都醒了的时候,穆道长已经开始打拳,不管出拳还是踹脚,虎虎生风。
    于是聂家众人都忘记自己本来要干嘛,一溜排在屋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穆道长,时不时地叫好喝彩,惹得左右邻居忍不住踩着梯子看他们在干嘛,最后大家都趴在墙上围观,一起喝彩叫好。
    聂小力兴奋得很,“穆道长,我能跟你学不?”
    穆道长捋髯笑道:“当然可以,只是习武又累又苦,你可未必吃得住。”
    聂小力攒着小拳头,让穆道长摸他的胳膊,表示自己很有力气,能吃苦,“我要像长安哥哥一样!”
    穆道长便开始教着他怎么扎马步,怎么练习习武者的呼吸等等。
    聂小力学得煞有介事。
    等吃早饭的时候,洛娘子和唐风没过来,聂红花还想去叫却被聂母拉住了让她吃自己的。
    聂红花:“那洛姐姐和姐夫饿着吗?”
    聂青禾:“姐夫会做饭得很,不会饿的。今儿姐姐请假不去铺子。”
    聂红花鬼使神差地摇头叹道:“哎,男人耽误赚钱啊。上一次长安哥哥要走,姐姐请假不去铺子,今儿唐风哥哥回来,洛姐姐请假不去铺子。”
    聂青禾:“……”
    饭后她和穆道长聊一下,知道他于炼丹一途有天分,很懂水银等的特性,便问问他有什么打算,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做东西。
    穆道长已经受贺驭所托,愿意来帮聂青禾了。他好奇道:“不知道聂老板想做什么?”
    聂青禾指着桌上那个杂质很多不透亮、形状也有些歪的玻璃杯道:“做玻璃。”
    穆道长眼睛一睁,“玻璃?是不是琉璃?一两黄金一颗的那种琉璃?”
    他寻思聂青禾开铺子,自然是想赚钱的。这个玻璃杯很难得,八成做不出,那就只能先做做胡人带来的那种玻璃珠,毕竟一两黄金一颗呢。就算做多了以后会便宜,那一两银子一颗都很赚了。
    聂青禾点头:“玻璃比琉璃要透亮,甚至可以做成透明的。但是咱们不做这种小玩具,要做更有用的。”她比划了一下,要做掌心那么大的镜子,把玻璃摊平,背面刷上水银然后再刷漆保护,再镶嵌在木质或者铜质的镜框上就好了。至于其他镶嵌门窗以及做玻璃器皿、眼镜、望远镜这些,以后再给他讲。
    这时候没有特殊的工具,要想做大块的玻璃是不可能的,但是巴掌大或者更大一些的还是可以的。
    穆道长听得非常感兴趣,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懂炼丹的门道!她居然还知道水银,知道水银有毒,知道要用漆保护起来。,立刻就想让聂青禾带他去见识一番。
    聂青禾:“穆道长不必着急,咱们可以等年后,这眼瞅着就过年了。”
    今儿都腊月二十,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开始,作坊和铺子逐步就放年假了,窑厂自然也一样。
    穆道长想想也是,便同意了。
    于是年底到年后这段时间,穆道长就在洛家和聂家住下。
    聂小力韩韶已经放假,便跟着穆道长练功,顺便背一些普通人听着玄妙头大的东西。
    而洛娘子自从和聂青禾交好以后,虽然没有做什么很特别的事情,整个人却是焕然一新的,尤其她丈夫唐风感觉颇深,尤为惊异。
    他私下里和穆道长请教过,穆道长从医理、玄学方面给出了解释,聂青禾是洛娘子和贺驭的贵人。既如此,那聂青禾自然也是他唐风的贵人了,所以唐风对聂青禾尤为尊重,对聂家就当至亲一般。
    这个年过得富足,不只是吃食的丰富,家庭氛围也是出奇得好,自家人顺心,外人还尊着敬着,聂父聂母俩人出门就有人拱手拜年,这是往年没有的体面。
    因为聂青禾那么一掺和,胡人的玻璃珠就没有在金台城掀起什么热度,京城的热度也降温,不至于让人用几袋子玻璃珠就换走大把金银。
    作者有话要说:贺驭:媳妇儿,我给你攒了好多宝珠!
    青禾:你可别败家了!
    第123章 进贡--稀罕物先进献天子。
    正月里除了亲朋串门拜年,还要去寺庙、道观,不管是拜神还是请平安符、财神的,反正足足忙活到正月十五。
    元宵节满城都去东西南北大街上看花灯,除了官府挂出去的,大部分都是各家铺子扎的。而今年金台城多了家聂氏美妆楼,那花灯自然就更加丰富多彩了。
    聂青禾跟洛娘子一起画的各色美人图,唐风带着聂父等人扎的,除了自家铺子,还在大街上穿插着挂了,这可都是美妆楼的招牌。
    花灯除了看,还可以猜下面的灯谜,猜中谁家的就去谁家铺子领奖品。
    不识字的只能看灯,猜灯谜就是读书识字的福利。
    聂青禾穿着棉衣棉裤,外面裹着堂姐给她缝的棉斗篷,裹得像个棉球一样,而洛娘子、珍珠、堂姐和聂红花几个也差不多。
    原本她们还要美,结果今年格外冷,看聂青禾一个老板都不介意当棉球,她们还矫情啥啊。
    聂小力坐在自己大哥的肩上,坐的高望得远,开心得不行。
    他们挤在大街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看花灯,满城市民都挤在这里,那自然少不了磕磕碰碰。
    唐风、阿大等人少不得都打起精神护着这些女人们,生怕被人挤了或者被人轻薄了去。
    贺重和贺粱也来了,父子俩都戴着聂青禾款面罩,再也不用担心会突然滑落吓到人,而且冬天都包裹得严严实实,谁也不会奇怪他们的打扮。
    贺重的视线围着聂青禾转,他现在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聂老板的跟班儿兼保镖——他也跟着穆道长学功夫呢,穆道长夸他是习武的好苗子,比聂小力有天分。
    正走着,贺重敏感地觉察到两道灼热的视线黏在聂青禾的身上,他立刻就警惕起来。
    他脑袋一转,立刻就找到了那两道视线的主人,是一位眉眼清俊的读书人,确切说应该是位秀才公。这个男人也走在拥挤的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着,别人都看灯猜谜,他却一直盯着聂老板,而聂青禾他们加快速度,他也会加快速度,他们停下他也会停下,就连他们拐去一边看特殊的花灯,他也去!
    没问题就怪了!
    贺重虽然从小被孙大嫚儿欺负,可他一直都是一个温和善良不会随便发脾气的人,性格可以说跟贺粱比较像,一般适合看着还有些怯弱不爱和人争斗。
    可这会儿他就越来越不高兴。
    聂青禾是自己老板,人家已经定亲了,未来夫君身份贵重、本领强大,而且人家又高又挺,还有一张非常英俊的脸,简直就是贺重梦想长成的样子。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反正他就觉得他必须保护聂青禾,还得防止别的男人来觊觎她。
    他慢慢地落后很快就靠近了那个书生,街上人流如织,靠近花灯的地方就更加拥挤,所以也没人留意他。他趁着人家不注意,一脚狠狠地踹在人家的膝窝处,踹得对方身体猛地前倾,倒在了其他行人身上。
    “干嘛干嘛?”人群一下子惊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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