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们听我说。”

    “你们的爸爸我不聪明,养孩子还是近几年才学会的事情,无论怎么努力还没进入过实验室内部,所以我也看不到你们的未来究竟会什么样子,我让你们白天晚上的藏好,就是为了延缓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只有一个要求,哦不,其实我有很多要求,记得我带你们去过的那个地下室吗?很大,很亮,放着很多武器和纸头的那个……很好,我希望,只要你们还在这里,就守护好那个地下室,如果,如果有一天外面有人进来,那么……哎,你们就先看着,好人,如果他们要求,就让他们进去……但不许带东西出去;坏人,就直接宰了。”

    “外面……”齐祭没明白什么意思,只是抓着男子胸口的扣子把玩着重复。

    男子看着阿狗,阿狗往远处看去,那儿山峦叠起,其中,隐藏在茂密树林中和山坳间的是代表着死亡的高耸的铁壁。

    “外面,有什么?”

    “外面啊……”男子叹口气,“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一辈子不知道,我也来不及教你们了。”

    “相信你也发现了,小轩,那些没死的大人,他们越来越像野兽了,我们曾经并肩,我们都确信孩子才是我们的希望,但是他们食言了,为了所谓的生存,他们甚至不惜吃自己生下的孩子……你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突然之间我和那些妈妈们会带着你们离开他们,会想尽办法的和他们战斗……他们想吃你们,小轩,知道吗?他们想吃你们……”

    “你们经常问我,六,九,十一,十五,十七,二十三,四十七……他们的妈妈去哪了吗?她们,已经被吃了……这些勇敢的女人,十一的妈妈才十七岁,二十三的妈妈已经四十五岁了,明白吗?每一个生下孩子都冒着巨大的风险,她们为了孩子跟着我逃到这里,日复一日的为了保护你们和养育你们殚精竭虑,而那些男人……咳咳……”

    男子的身上逐渐浮现出水肿,薄薄的脓肿渐渐变红,隐隐可以感觉里面流动着液体。

    “我是个笨爸爸,呵呵,我打了很久的草稿,到临死了还是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还不懂事,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让你们明白,第一次嫌自己活的少啊。”

    “我枕头边有我的日记,等你们识字了,或者找个识字的人来,你们可以看看,这样,很多你们不懂的事情,大致我能够解释清楚,咳咳。”

    男子的喘息间已经带着拉风箱似的声音,他的身上几乎在一瞬间就布满了脓包,脓水在不小心蹭破的脓包中一点点流下,黄色,粘稠,还带着一阵异味。

    他年轻的脸上满是迷茫,而看过齐祭和阿狗时却又带上了微笑:“齐祭,当初把你接生出来的时候,你才……那么点大……”他吃力的摆了个抱的造型,“阿狗那时候那么小,一只手也能把你提起来。”

    齐祭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朝阿狗撇撇嘴。

    “噗!”男子吐了一口血,夹带着浓稠的黄色液体,带着点秽物,全粘在胸口的衣服上。

    这一下一发不可收拾,就好像一个发令枪一样,血液混夹着秽物不断喷出来,男子的身形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发黄,干枯……

    “齐……祭,我的,呜,孩子……呵……再见,了……”

    齐祭从小就像块石头,软硬不出,喜欢粘着他爸爸,不喜欢粘着他。

    阿狗对此很怨念。

    爸爸死了,她三天没吃饭,只是在众多小孩的包围下,独自玩着泥巴,在其他孩子爬远时,拿颗小石子或一小块泥巴扔他的头把他叫回来。

    好不容易找来的食物全部分给了小鬼们,阿狗拿出那本日记,翻看起来,他已经八岁了,爸爸和那些妈妈们没事就会教他一点字,简单的他还看得懂。

    爸爸,他们的养父,齐超,是一个医学研究员,高文凭出身的他在这个城市的神秘医学机构里却只能当一个类似于看门的外围角色,除了优质的待遇外他获得的特别的对待就是得以注射单位里提供的自制药剂,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加强了体制,但强度有限,就是跑得多点,力气大点,搬搬煤气瓶可以,一千五百米还是得喘的那种。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工作人员,却在那场大浩劫中成了少数活下来的人。

    他在奔逃中遇见了齐祭的生母,他认得她,是研究中心的高层研究员,平时连见都不让见到的人,却因为即将临盆的缘故搬到外围的家属区居住,是高层研究员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一直活到午夜。

    那个爆发迅速的病毒用一个下午席卷了全程,五分钟之内从发烧到全身流脓到死亡,传染方式多种多样,呼吸都会染病……几乎每分钟都要死一大片人,于是它用半个晚上让全程几乎所有的人成为尸体。

    侥幸逃过的人漫无目的的奔跑着,他们咒骂那堵墙,咒骂那个世界,但也在努力的自救。

    发现了齐祭生母的他在午夜接生了齐祭,然后,她的生母却因为分娩的那一刻失去了强体针剂的药效而感染死亡。

    抚养齐祭,生存下去,成了他唯一的目标。

    他摸进已经人去楼空尸体满地的研究所内部,在翻查资料时,得知强体针的药剂只有五年效用,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三岁小男孩,他的名牌上写着一个轩,别的只有一大堆实验数据。

    一个不知道父母的试管婴儿,一个实验体,三年前才获得批准的研究项目,他活着,这代表他是一个成功,但他显得木木的,这是不是代表一种失败?

    孩子的队伍在壮大,并不是所有幸存的外围研究员都有那么好运气凭借着强体针活了下来,战友不断的死亡,因为各种体制原因逃过浩劫的人也在不断加入,看着越来越少的人,他们决定,多生孩子。

    可是很快,更大的问题来了,可以食用的食物越来越少,孩子在增多,女人越来越少,而男人们,却一天一天为了生存,逐渐兽化着。

    在三个人被发现非正常死亡后,人群爆发了,未来算什么?!眼前活着才是最实在的!

    一个不幸的孩子在被发现时已经成为了一盘菜,齐超当即决定,带着孩子,他要离开!这一决定也得到十几个母亲的支持,他们分几次偷偷把还是婴儿的孩子们分批运走,在被其他人发现后凭借着早已准备的武力冲了出去。

    之后,就是长达五年的争斗。

    阿狗放下书,看向后院方向,那儿,数十个土堆竖着,是几年来死去的成人和孩子的坟墓。

    现在,父亲也加入了那个行列。

    只是我们几个啊,该怎样才能在那群成年人的虎视眈眈下活下去……

    他翻着已经没有下文的日记本,在最后一页赫然看到一行字:

    相信妈妈们,她们不会吃你们。

    妈妈们……阿狗若有所思,就是那群野兽身后投来的温柔目光吗?

    ☆、威胁

    秋老虎,南方的烈日毒辣,在下午大展雄威。

    装甲车里闷热难当,小婴儿身上上满了痱子,难受的他直哭,可为了节省水,没人想给他洗个澡。

    “我觉得,这孩子活不了很久……”单桐靠车壁坐着,看满福手忙脚乱的哄小孩。

    齐祭在一边不吭声。

    “算了……又不是我养。”他瞄了一眼旁边的监视屏,道,“他们还跟着?”

    艾方成略微嘲讽的笑:“恩,哪能让你跑了呀。”

    单桐微笑:“请不要抱着暧昧的心态说出这么暧昧的话,我会误会的。”他往旁边坐了坐,“会让我觉得你在吃醋。”

    “……靠,那家伙没说错,你真的很贱。”

    “呵……”

    “别吵了!情况不大对!”满福一直跟在阿奇身边看视频,此时转头喊了声,几人当即过去看,触目,是四面八方围来的丧尸群。

    它们从各个地方出来,墙角,商店,小巷,车底下……一只一只组成一群一群,逐渐向这儿靠拢。

    后面传来枪响,是余竞轲的车队已经开始了攻击,他们的火力很强,丧尸一波波的倒下,又一群群的涌上来。

    “前面快开啊!”余竞轲的的破落嗓子,“老子可不想在这儿被丧尸圈养成小零嘴儿!”

    “余公子细皮嫩肉的最适合当零嘴了。”单桐找了把枪打开车盖探出身去,一面闲闲的射击着一面嘲笑道。

    “单桐,你认真点。”齐祭忽然冷冷的说,“我不可能在围成这样的情况下还救得了你们。”

    寂静就那么一会会,然后在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心里不约而同的意识到,齐祭并不是超人,从来就不是,她没有大杀器,没有异能,只有那么一双看起来柔弱的手和比满福还矮的个子,在这种后面的大车队都吓得快发狂的时候,他们怎么还有闲心开玩笑?

    是齐祭给的信心太过强大了吗?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已经成为他们内心一个坚不可摧的守护,让他们这群普通人,即使在这么多丧尸的包围下还能保持神经的绝对粗大= =。

    这就是盲目的信仰吗?像宗教一样。

    疯狂的用车顶的机关枪扫射着越来越近的丧尸,已经接近市中心,丧尸越来越多,丑陋的面目还有残缺的身体,妇女,老人,青年,小孩,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还拽着玩具的孩子,穿着奇装异服的少女……

    曾经是他们组成了一个世界的生机,城市中忙忙碌碌喧喧闹闹的全是他们的身影,他们把整个世界塞得满满的,让这个世界满是纷争与温馨……而现在,他们相互之间别无二致,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动作,一样的狰狞……

    子弹再多也打不完满市中心的丧尸,发现了这里有活人,他们更加疯狂的往这边涌来,逐渐的,四面八方,都是丧尸。

    “快回去!回去!”后面是余竞轲的大吼,“倒车!倒车!后面比前面少!”

    阿狗看着齐祭。

    齐祭冷着脸:“继续往前!碾过去!”

    “不行啊!碾不过去的,会被堵死的。”艾方成看着前面的图像。

    齐祭的回答是打开车门,钻了出去,她站在车顶,皱眉看着车外渐渐围拢的丧尸,又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类似于主干道的路,路面很宽,可以四辆车并行,由于两边和中间杂乱停放了很多当初逃窜的车子而显得拥挤不堪,再加上围上来的丧尸,似乎毫无办法。

    满福和单桐已经不再管两边的丧尸了,而是专心清扫前路的丧尸,但是即使这样,前路依然困难。

    “单桐!老子那么信你!你他妈就给老子这么条死路!”后面传来跳脚大吼的声音,余竞轲站在他的吉普车顶,大吼大叫。

    单桐苦笑,他信任的是自己,可自己信任的是一个小姑娘,一个心智不成熟并且有可能变态了的姑娘。

    看着齐祭。

    齐祭冷眼看着前面的丧尸,忽然抬手,止住了满福和单桐扫射的行为。

    “要干嘛!?”满福大叫,他握着枪的手发抖。脚下就是丧尸伸来的手,满是饥渴,他感觉脚心都在发麻。

    “单桐,让艾方成操纵车上的炮。”

    “什么?”单桐不是没听清,而是没想到,“车上竟然有炮?!”

    齐祭瞄了他一眼。

    “早说啊!”一向淡定的他也忍不住叫了声,转身想到车里喊艾方成,却忽然听到车前盖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一排军绿色的炮孔伸了出来,狰狞的对着前面的丧失群。

    阿奇探出头来:“齐祭姐,两边要处理吗?”

    “不用,开路用的。”

    “好!”他回到车里。

    “呼,是个很机灵的小子啊。”单桐回头看看周围,忽然发现,“这一车人,只有我和小艾两个成年人了?”

    齐祭白了他一眼。

    “真失败啊。”话音刚落,就听到轰轰轰几声,车前一阵狂震,巨大的冲击力把逼到车前的丧尸冲击成一片断肢碎肉,前方近五十米的路被炸成一片平坦的血海,沿途甚至更前方的丧尸倒得倒死的死,场面极其血腥,却又让人欢欣鼓舞。

    “这是什么炮啊!哦不,这是什么装甲车啊,这么厉害?!”后面余竞轲继续鬼哭狼嚎,“太给力啦!快赶上坦克了!”

    装甲车顺势加油门狂冲过去,借着外围尚且稀疏的丧尸密集度和火炮的冲击力直冲到白米开外,此时丧尸还没围拢,车队一路加大油门碾压过去。

    用于战争的装甲车即使没安上钢铁车头也远远强大于普通军用吉普。

    一路上摧枯拉朽,只是三次连射,装甲车就冲出了最密集的地方,过了市中心,只要再一路往前,就能出城。

    可是显然,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齐祭一直站在车顶,她的表情虽然总是很木很淡定,但是这样也显得一些细微的变化更加明显,比如此刻,她忽然皱眉看着天空。

    “怎么了?”单桐正准备下到车里,看齐祭的样子便停住,问道。

    齐祭微微侧耳倾听了一会,忽然朝右前方望去,微微眯起眼。

    单桐也往那边看去,什么都没看到,他低头向车里吼:“小艾!右前方看看有什么东西!”

    车外自带摄像头是军用设备,都带点望远功能,艾方成研究了很久才勉强操作流畅,此时他操纵右前方的摄像头不断往前看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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