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畅快,陆贞贞心里有别人怕什么,爱慕他的女人多如牛毛,哪一个不比陆贞贞美,不比陆贞贞温柔。

    他一时得意,忘记了张琮的叮嘱,这一翻折腾,也算是二次痛毒感染,他的病再犯,将是更加强烈的来势汹汹。

    另外一边,巳时已到,陆老太太由下人扶到肩舆上抬到了香榭亭。

    亭中按礼制摆好香炉条案,正中心摆着蒲团,老太太一到,就看到正坐品茶的长公主,神色激动。

    “听闻府上来了贵人,老身相迎晚了,老身有罪。”她早听闻了,是长公主来给陆贞贞及簪,原是不信的,没想到是真的。

    这不,见到人就想起身行礼,可她忘记了,自己嘴斜眼歪的,说话都说不清楚,别人完全听不懂她在含糊个啥。

    半个身子都不能支配的人,还要给人请安,她人从肩舆上往起起,一头就向香案上扎。

    长公主就在那香案后,惊得直接起了身,“这是做什么?”

    陆贞贞忙给身边人使眼色,“长公主勿怪,祖母是见到您太过激动了,行为莽撞,请您勿怪!”

    这时,老太太肩舆后面跟着的仆人怀中抱着的奶娃娃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不省心地闹着。

    奶娘慌乱地哄着,“不哭,唉呀,七小姐不哭。”

    陆贞贞见到小孩子闹腾,不得不压下行礼大事问奶娘,“七妹这是怎么了?”

    奶娘吓得白了脸,明知今日事情重要,可她连个孩子都哄不好。

    “奴才才接手七小姐,她大了,认生,不太跟我。”

    陆贞贞从供桌上拿了一串葡萄,扭下一颗放到了三岁的奶团子嘴边,“七妹,甜甜,啊!”

    陆贞贞长得甜美,一身贵气自带端庄稳重,哪是一身乡村气的奶婆子能比的,奶娃娃见了她手上乌黑的葡萄,当即改成了哼哼唧唧,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呢,小嘴就张开了。

    在许氏那里,就差饿着几个娃娃了,哪还会给她们买甜润润的水果吃。

    小七吃到甜滋味,揪着陆贞贞的手,张着小嘴努力将葡萄往嘴里吸。

    陆贞贞将一整串葡萄都塞到了奶娘手中,“带着七小姐下去慢慢吃,日后几位小小姐吃的用的不必省着。”

    司徒婉容看了好半天热闹,指着一水四个半大的奶娃子,“这些孩子是?”

    “哦,都是我的堂妹,三叔获罪后,堂妹们就丢给了三婶。三婶看着几个庶女碍眼,背着人发卖了。我不舍她们小小年纪落入风尘,给赎了出来。”

    司徒婉容神色出现了震惊,“这么说,你上面是有婶母的,那怎么还由你来照顾祖辈?”

    “二叔一家离京任职,祖母身子不便,受不得劳苦奔波。三婶那边……不提也罢!”

    长公主直接恼怒了,“你还未出阁啊,你的长辈们也忍得让你来赡养老的,供养小的,这也太过了。”

    陆贞贞笑了一下,“没事,贞贞不觉得为难。”

    好半晌,司徒婉容才说话,“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外间传的那般沸沸扬扬,就差骂你是冷血无情,不顾念亲情……”她摆了摆手,“难听的话不提了,在我这,我知道你个好姑娘。”

    陆贞贞其实是有心机的,她的及笄礼连舅母都没叫,为得就是怕长公主不来给她簪礼。而她完全可以不让庶妹出来的,也是为了外界的那些传闻,她要有证人,证明她是顾念亲情之人。这个人的身份还要有分量,所以今日的一切,也算是她有心之举吧。

    而她如此,也不过是为了名声,谁让这个年代的名声能害死人,她已经被恶名负累的出不了门,总不能让唾沫淹死,她也要为自己筹谋。

    而司徒琰请长公主来,与陆贞贞今日的安排不谋而合。就是想让有公证心的人知道,贞贞是好女孩,外间对她的那些传言都是虚的。

    其实,如果不是长公主身边的面首避尘在她耳边一再提醒,司徒琰那边许喏他的天山寒玉雕的玉佛还没送来,她冲着陆贞贞近日来的名声,是不打算过来的,甚至过几日的莲花池宴请也不准备邀请她了。

    如今看来,传言果然都是虚的。

    “过来吧,耽搁了时辰,要误了一辈子的好运气呢!”长公主一脸和蔼地对陆贞贞招手。

    陆贞贞一身素色里衣,宁静娴雅地款款走来。有侍女端了托盘,上面摞放着一件绣了缠枝雀锦冠服。

    服装是司氏早早就替女儿准备好的,上面一针一线还是死去的王嬷嬷绣的,用料虽不是最上乘,花饰也过了,陆贞贞却是无比珍惜。

    缓缓张开双手,由着下人伺候着将冠服套在身上,在腰间别了束腰,再将她垂顺的长发从冠服中慢慢扯出。

    服侍穿好,她缓缓地跪坐在蒲团上,长公主拿出篦子,轻轻落在她柔滑的发丝上。

    这时,一直没现身的红绸匆匆赶来,“县主,狱督门百门主有贺礼送到。”

    陆贞贞一听是司徒琰的贺礼,想到这人化身百晓生时对她做的种种轻浮之举,试探她的忠贞,陷她于左右为难的地步。

    待她敞开心扉决定与他共度余生时,他又拿最无情冷血的话,似刀一般往她心上捅。他的真心让她恍惚不解。

    他喃喃,“不是不要她了吗,还送礼做什么?”

    “我与他……泛泛之交,他的贺礼放着就是。”陆贞贞头都没侧一下。

    她的态度让红绸捧着锦盒一脸为难,门主说了,一定要在及笄礼上打开,可县主不允啊!

    “县主……”

    陆贞贞横睨了她一眼,不悦之色尽显。

    红绸不想让县主在生辰礼上还生气,张了张嘴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长公主却觉得这丫头有意思,“看着也是个成熟稳重的,如此不懂规矩,可是收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贺礼?我倒想看看了。”

    她放了篦子,身边的嬷嬷已经手快的将匣子拿了过来。

    那匣子一打开,里面跟本不是什么名贵的贺礼,只是一只雕工极差的木簪子。

    她拿出来放在面前发笑,“这么难看,还拿出来送人,这是什么啊?”

    陆贞贞却是一眼看出来,那只笨拙的木簪头上刻着一只展翅的萤火虫,虽然难看的像着豆子上长了两个土豆芽,分不清是触角还是翅膀。可是萤火虫如豆一般鼓胀的肚子里塞进了一颗绿豆大小的夜明珠,却是巧思,不知怎么做到的。

    而他送她萤火虫是告诉她,那一夜,他们有过海誓山盟,他向她许过承诺吗?那是她这辈子最甜蜜,最开心的一日,他的话犹如在耳。

    “我宁负天下人,也会让你只为我的世子妃。”

    可事后,他又说:“你怎么又来了,听不懂我对你说的话吗?我心里已经没有你了。”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现在送我一只簪子又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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