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火堆中间的空地休息,沈秋羽睡着睡着又问:顾濯,你睡着了么?

    顾濯:睡着了。

    沈秋羽:

    沈秋羽平躺着望向天际。

    清朗夜空万里无云,天幕繁星璀璨,弯月如钩,皎洁月光如霜雪铺在沙滩,照亮远处浓郁黑暗。

    沈秋羽说:顾戳戳,你说这些星星离那么远,会不会很冷。

    顾濯:

    顾濯被他烦得转过身,黑眸看向天际,群星闪烁,每一颗都亮得耀眼,倒映在那双杏仁眼中,格外夺目。

    沈秋羽眼前忽地一暗,有只宽厚手掌挡住他的视线,耳边响起顾濯声音,睡不着就起来守夜。

    沈秋羽无语看他,非常嫌弃,你这样以后是找不到对象的,真是的,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顾濯:我有没有对象我不知道,但你再这样吃下去,大概率是没有。

    沈秋羽:

    这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沈秋羽正打算骨气地说一句我长胖吃你家大米了,可细细回想,他没吃顾濯家大米,但吃过他做的一二三四五顿饭+零食,后面还有很多顿没吃。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他满腔骨气像被戳破的皮球,瞬间漏气。

    沈秋羽独自气成河豚。

    他两眼一闭,准备睡觉,身上忽地一沉。

    浸过海水而偏硬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没有海水的咸腥,反而有一丝丝清淡的薄荷冷香,清清凉凉,像凛冬的霜雪。

    他眨了眨眼睛,偏头看顾濯。

    顾濯闭着眼,神色波澜不惊,冷冽疏淡的脸庞如玉如琢,俊美得不可思议,他正浅浅呼吸着,仿佛刚才给沈秋羽披衣服的人不是他。

    沈秋羽呆呆的看了片刻,笑嘻嘻地分给顾濯半截衣服,没皮没脸地凑过去,两人挨着睡觉,靠这件衣服取暖。

    顾濯没理他,转过身兀自休息。

    *

    海面。

    救援船只甲板上,原尚张目四望,倒映着月光的海平面波光粼粼,却也空无一物,也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原尚脸色很不好。

    旁边助理杨严递去一杯热水,安慰道:别把结果想得太糟糕,或许他们两个人正在某个地方等待救援。

    原尚捏着眉心问:有救援的回来么?

    杨严摇头。

    原尚心情更加沉重。

    在空无一物的海上失踪,生还率近乎为零,尤其沈秋羽那蠢货又惧水不会游泳,何况顾濯他

    拳头攥紧,纸杯被他捏得变形。

    杨严皱眉道:原尚,控制好你的情绪。

    原尚深吸一口气,说:关好那两人没有?你找人看好了,等上岸就把他们交给新加坡警方。

    杨严思考着说:只怕会引渡回国审理。

    原尚沉声道:既然这两人敢做蓄意杀人的事,就必须为他们的行为负责,无论案件在什么地方审理,你都安排好人跟踪这件事,我想看到满意的结果。

    杨严点头,我明白了。

    原尚望向远处。

    天际隐约泛白,有明亮的趋势。

    他心底不禁揪紧,如果几天找不到,那沈秋羽肯定已经出事,顾濯跟他同时掉进海中,恐怕也凶多吉少。

    顾濯

    原尚冷着脸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桃花眼中一片疲惫。

    海上救援随时间过去,不断有新队伍加入其中,救援人也逐步增员到近三十人,分几艘船在周边海面寻找,更有经验的救援船员在附近岛屿查看情况。

    然而一连四五天,都没有任何消息。

    顾琤那边也联系不少专业的海上救援公司,前来支援,他将这件事瞒下来,没有泄露一点消息给外界,原尚那边也时刻控制游艇人员,禁止将两人失踪的消息透露出去。

    而远在某小岛。

    沈秋羽趴在巨大岩石顶端,手里捧着开壳的青椰,用贝壳磨的小勺子,舀着椰肉吃,边吃边看远处有没有船只经过。

    他左手掌心用撕碎的布料包扎着,浅色布料隐隐透出凝固的暗红血渍。

    沈秋羽低头看了眼顾濯,问:顾戳戳,你吃椰肉么?

    顾濯摇头,不用。

    回答完,他进入芭蕉树后的丛林,搬出两根手臂粗细的木头,并排放好,用找来的榔榆树皮捆在一起。

    木筏雏形已经很明显。

    两天前,等待救援无果,两人商量后决定尝试造木筏,至少先离开这座荒岛,看看别处有没有有船,否则他们这辈子都得在这座荒岛。

    沈秋羽想想世界上那么多美食等着他,瞬间如打鸡血,这里好几根木头都是他拿折叠刀磨出来的。

    这毅力也是没谁了。

    顾濯做得非常认真,额头布满一层细密的薄汗,沈秋羽看他忙碌,于心不忍想帮忙,但被顾濯拒绝。

    前两天他帮过忙,然而原主这双手太娇嫩,他帮着捆树皮时,被树皮划拉出一大道口子,皮开肉绽的。

    顾濯替他简单包扎后,没再让沈秋羽动手,只让他在旁边做参谋,指点自己用哪种方式打结。

    沈秋羽思考后,觉得马格纳斯结更合适,这种打结方式非常牢固,安全性极高,用于木头之间的连接最合适。

    造木筏费时费力,过去三四天,勉强做出一点样子,但距离能航行远远不够,沈秋羽看顾濯满手划伤,胳膊也都是树枝刮出来的豁口,心情渐渐沉重起来。

    夜里顾濯休息,他就偷偷起来继续做木筏,专挑顾濯发现不了的地方做,但很快被发现,顾濯开始每晚盯着他睡觉,直至他睡着,再休息。

    在荒岛呆到第九天。

    一艘远洋航行的渔船经过。

    沈秋羽惊喜若狂,把正在休息的顾濯给摇醒,却在碰到他胳膊时,整个人愣住,眉头渐渐拧紧。

    他迅速伸手探顾濯额头,很烫。

    顾濯在发烧。

    顾濯?

    沈秋羽拍着他肩膀喊了声。

    顾濯缓慢地睁开眼睛,望向沈秋羽,清明黑眸有些无神。

    怎么了?

    他问。

    沈秋羽有些担忧道:你在发烧。

    顾濯神色不变,没事。

    沈秋羽看他满目血丝,神色也有些疲惫,明显没休息好,恐怕是这些天以来的疲倦导致身体出问题,他说:有船过来,你等我一下。

    说完,沈秋羽直奔海边。

    顾濯撑着身体站起来,也看见远处的远洋渔船,似乎还是国内的。

    顾濯生病,沈秋羽这下不敢再耽误。

    他立刻跑到海滩边,拼命挥动手里颜色醒目的衣服,大声呼救,伴随着火堆冉冉升起的黑烟,远洋渔船终于注意到他,开始调转航线。

    渔船慢慢朝荒岛靠近。

    沈秋羽欣喜地飞奔过去,用力抱了顾濯一下,激动道:顾戳戳,我们得救了!

    顾濯倏然被搂住,整个人僵了一瞬。

    他垂眸看抱在自己腰际的双臂,雪白又劲韧,被烈日晒得泛起一层浅粉,扑过来的青草气息格外浓烈。

    这几天两人在丛林中用淡水清洗时,用的是水边那株皂角树果子,新鲜皂角闻起来有股清淡的青草香,非常特别。

    沈秋羽放手放得快,注意力又全在远洋渔船那边,根本没留意到顾濯那瞬间的异样,撒开手便挥着衣服招呼渔船。

    远洋渔船离他们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近海位置,两人先后上船。

    二副得知两人的遭遇,立刻让人拿来退烧药给顾濯,又腾出空房供两人休息,船舱房间有限,两人都是男人,于是暂时共住一间。

    顾濯吃过退烧药,找二副借来药箱,在房间里给沈秋羽处理手掌割伤,原本伤口不深,但因为没上药,又时常泡水,豁口已经发炎红肿。

    上药时,沈秋羽疼得直吸凉气。

    顾濯安抚道:忍忍。

    沈秋羽疼得有脾气,大哥,你哄人好歹拿颗糖吧。

    顾濯睐他,没说话。

    沈秋羽理亏,敛着脾气嘟囔道:没有糖也行。

    顾濯忽地道:张嘴。

    沈秋羽:?

    顾濯拿出一颗糖衣裹着的水果糖,二副给的。

    你有么?

    有。

    顾濯黑眸霎时对上某人热烈的眼神。

    顾濯:

    他把另一颗水果糖也放在沈秋羽手心,沈秋羽嘴上说那多不好意思我也不是馋你糖,主要是想替你分担,手里却藏糖藏得贼快。

    可以说是非常口嫌体直了。

    顾濯轻嗤:你也不怕牙疼。

    沈秋羽理不直气也壮,只要我吃糖速度够快,牙疼就很不上我。

    顾濯:

    真是歪理。

    他想。

    *

    顾琤得到顾濯的消息,是在距离他失踪十天后。

    顾濯借着远洋渔船二副的手机联系上顾琤,那时顾琤和原尚两方已经在近海搜寻他们近十天,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所有人都对两人生还不抱希望。

    这真是峰回路转。

    顾琤立刻召回海上搜救成员们,准备启程去跟顾濯汇合。

    原尚那边的搜救员获得消息,立刻联系杨严,杨严得知沈秋羽和顾濯活着,暗自松了口气,这些天的搜救活动严重影响原尚工作日程,更耽误他试镜知名导演的新作,如果那两人平安无事,至少原尚肯回国继续工作。

    杨严电话告知原尚,原尚便和顾琤同去。

    等两人在半天后抵达约定点,直奔远洋渔船,却见这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准确点说,是沈秋羽睡成死猪,顾濯清醒地看着门口两人。

    他刚把沈秋羽抱上床。

    顾濯默然替沈秋羽盖上薄被,掩门到走廊,顾琤表情很微妙,他倒没说什么,只简单询问他身体状况。

    原尚就不一样,他神色不太好。

    顾琤觉察出两人有话要说,借口找二副,离开走廊。

    原尚桃花眼中一片森冷。

    你不知道他是我的人,跟他睡一张床?

    顾濯神色冷淡,刚知道。

    原尚:

    原尚被噎了下,迅速将重点拉回,你跟他睡了?

    顾濯皱眉,似乎不太高兴听到这话。

    他不答,原尚当他是默认,呼吸微滞,脸色很不好看,甚至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顾濯漠然道:我不是你。

    原尚:

    顾濯说话一向精准狙击,原尚说不过他,绕过顾濯要进房间,不料一条修长手臂横来阻拦,顾濯黑眸沉沉地迎上原尚不悦的目光。

    顾濯道:他在荒岛没休息好,让他睡吧。

    原尚冷着张俊脸,抿了抿唇,没动。

    两人站在走廊,望着窗外涌动的海浪暗潮,都没有说话。

    这份沉默直至房间门咔哒轻响,有人打着哈欠走出来。

    沈秋羽猛地站定,脸上的轻松瞬间跑没。

    他震惊脸:原、原哥你怎么在这儿?

    原尚捏紧手中墨镜,听你这意思,我过来不合适?

    沈秋羽摇头,那倒不是。

    原尚看了眼顾濯,跟沈秋羽道:你跟我过来。

    沈秋羽隐约发觉两人间的气氛不太对,努力给顾濯使眼色,问他怎么回事,顾濯沉默看他,眸色冷淡,像没接收到他的信号,不理人。

    沈秋羽正眨着眼,就被原尚拖着领口走远,他尔康手伸向顾濯,企图求救,但伸到半截,又怕原尚找顾濯麻烦,暗戳戳收回手。

    顾濯默然目送两人走远,顾琤从甲板走进来,站到他身旁,俊朗面容扬着温煦文雅的笑意。

    想不想要?

    他没指要什么。

    但作为默契的兄弟,两人心中自明。

    顾濯没说话。

    顾琤轻轻笑了声。

    另一边。

    原尚把沈秋羽拽到楼上走廊,微喘着气停下,回头看沈秋羽,语气不太好的问:你跟顾濯怎么回事?

    沈秋羽一脸懵比:什么怎么回事?

    原尚被他这副茫然表情堵得心口冒火,他压着不悦道:你是我的床伴,睡到他的床上是什么意思?

    沈秋羽:哈?

    沈秋羽:哈!???

    谁睡谁的床上?

    原尚松开手,冷眼看他,哈什么哈,你给我解释清楚,杨严找你签约时,我让他再三强调我不找跟过别人的,更不找没有契约精神违背协议的,你怎么回事?公然违约?

    沈秋羽干巴巴道:我有违约么?在跟你签协议前,我没跟过别人,你不要冤枉我。

    跟别人的是原主,跟我没关系。

    沈秋羽如是安慰自己。

    顾濯哪?

    原尚不耐烦地摆弄着手里的墨镜,镜腿被他掰得咔嚓咔嚓响。

    沈秋羽心底咯噔一下。

    糟糕!

    难道原尚是在吃醋?

    因为刚才自己睡在顾濯床上等下,那也是他的床啊,二副给的房间就一张一米三的单人床,总不能让他惨兮兮地睡地板吧?

    沈秋羽沉痛道:下次我一定把床让给顾濯,我打地铺。

    原尚:???

    原尚拧着眉觑他,你们睡一张床,真的什么也没做?

    沈秋羽反问:我们能做什么?

    他觉得原尚这话莫名其妙的,他和顾濯俩0能做什么?

    原尚看他反应,意识到这俩人真的没发生什么,心情瞬间明朗不少。

    他嘱咐说:在我们协议结束前,不要跟别的男人睡一张床,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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