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轩去了后院荷塘边的一棵柳树下,蹲下身姿刨土取酿。

    他一身素雅简洁的白色仙袍,优雅得不染纤尘,手刨泥土泥染手,却染不了他那脱俗的神姿。

    后院的这片荷塘是他为天浴雪所修建的,看着溟轩一介神君一再而再为自己做这种种琐事,天浴雪觉得自己负债累累,恐一生都还不清溟轩与沐风两位神君对她的厚爱。

    之后她与溟轩小酌期间,溟轩对于昨日之事仍旧只字未提,好似昨日那个心怀万般期许让她移居溟月宫的他把这事给抛到脑后了般。

    可他越是如此,越让天浴雪心里负担不起。

    今日的溟轩酒饮得异常猛,一杯接一杯,虽然脸面上平静无痕,看不出不好的情绪来,可天浴雪还是深深感觉到溟轩的反常。

    一坛桃花醉三分之二的量皆被他一人饮下,见此,天浴雪阻挡,道:“溟君今日喝得够多了,不可再喝了。”

    “溟轩今日难得放开,醉一场没什么不好。”

    话落,他又举杯一饮而尽。许是心中藏事,气行不顺,一口酒猛饮而下他被呛到咳了两声,“咳咳。”

    “溟君”,这样的溟轩天浴雪见了心疼不已,可她却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才能抚慰他此刻失落的心。

    沐风为她痴癫白发,溟轩为她失常态。要知道,天界的神仙看破多少俗世凡尘,心境清明,大智大慧,却因她变得都不再是原本的自己。

    她心中有种负罪感。

    “雪儿是担心本君会醉?”溟轩问着。

    天浴雪没开口承认,因为此刻溟轩的失落神色极为心酸。

    别看他表面风轻云淡的说着话,可他的神色早已出卖了他的伪装。

    “酒醉伤身,溟君真不可再喝了。”天浴雪再劝了一句。

    溟轩淡淡的笑了,笑中带着悲凉,语气轻微如尘埃,“溟轩今日在雪儿面前失态了。

    时辰不早了,雪儿该回宫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那种淡和静。

    以前,回回她来溟月宫溟轩都不舍得她走,今日他居然破例主动撵她回宫?

    本就心存负罪感的天浴雪,今日来此也是还溟轩一个失望的决定,她自觉无颜面对他,现下他让她回宫,她哪有多留一刻的勇气。

    “浴雪告辞,溟君珍重,改日浴雪再来看溟君。”

    她驾云离去之后,溟轩从虚鼎之内将一副丹青取出施法浮空在自己的对座处,望着画上的女子,孤独饮酒。

    “让你这般为难于此,不如让你离去,放过你,亦放过我。”

    溟轩对着画上的天浴雪自言自语,画面好生凄凉,惹人同情。

    静远在一旁看着,见他家神君乃是天界最最雅致的神君,从不被诸事所牵,不想自从认识了天浴雪变了好多。

    一百年前天浴雪闭关修炼,他家神君一向心朗清明,定力够稳,却在那段时日在溟月宫待不住了。

    他发觉自内心杂念甚重,便以笛音消减自内心杂念,不想,那曾可抵御万妖王的招魂幻术的笛音,却怎么也消减不了他内心的忧扰。

    甚至可以说是起不到丝毫作用。

    于是他便下界游历了一百年,天浴雪出关,自他从凡间归来后变得反差更大。

    雅致的神君一贯喜欢宫院素雅的他,居然前院栽花种草,后院修建荷塘养鱼,还采桃花酿酒。

    他家神君对那雪莲精灵可谓是真心喜欢,他想让她移居溟月宫,可那雪莲精灵却终究令他失望。

    溟轩神态悲凄得可怜,曾总是一副静雅从容,眉宇皆是朗朗乾坤的他,今日神态纠结,内心深处忧扰纷纷。

    借酒浇愁愁更愁的道理静远怎会不知。他上前劝他家神君,“溟君,这桃花醉您已喝得够多了,我且扶您下去休息吧。”

    溟轩悲凄一笑,后而又举起酒杯一饮而下,望着画上唯妙唯俏的女子,目光幽深,转头看了静远一眼,问:“天界诸神皆说本君最与殿下神貌相似,可本君觉得自不及殿下神姿的万分之一,不及他心境那般清朗。”

    静远如实道:“天界四位神君各有秋豪,溟君何必作茧自缚,自叹不如呢。”

    溟轩是指他与寒昱相貌相似,奈何天浴雪对他无意,而静远误解为溟轩这是与寒昱在作比较,故而来了这么一句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溟轩悠悠摇头叹息,继续借酒消愁。

    今日的他不想让静远在身旁守着,便一句话让静远退下了。

    天宫霞光万丈,云淡风轻。

    严烈棋瘾又犯了,有些时日没来沐月宫的他,今日不巧来了。

    他驾云来至沐月宫外,见宫门外站着两名神将,见他来此先礼后兵,说:“拜见严君,严君请止步!”

    严烈浓眉一皱,语气粗赫:“为何不让本君进去?”

    面善的神将躬身回答:“严君息怒,我等奉天后之令把守沐月宫门,来者一概不许入内。”

    “为何?”严烈怒怒一问。

    面善的神将说话向来慢,条条理理得绕个半天才能拐到要点上,脾气臭臭的神将嫌他言语表达太过繁琐,便赶在他第二次还未开口前,替他快刀斩乱麻直说重点。

    “回严君,沐君因千年雪莲冲撞了天后,被罚禁足思过,严君若想探望沐君,请在沐君解了禁足之后再来。”

    “千年雪莲?”严烈重重咬口而出,看得出他怒得不轻。

    他没问前因后果,只见他怒火冲天,咬牙切齿,似气沐风为了天浴雪被禁足,真真有失神君的颜面似的。

    他气得甩袖离去,本来想回宫的,中途又想去溟月宫看看溟轩。

    宫院里的花草都是溟轩一手打理出来的,可现下静远正觉无事可做,就想代替他家神君给院里的花草松松土,却见严烈突然驾临无此,赶忙放下手中铁铲行礼,“静远拜见严君。”

    见溟月宫院内花草满院,严烈有种自己走错到沐月宫了的错觉,特意跑到宫门外一看宫门牌匾的确是‘溟月宫’没错,这又返入宫院,一脸纳闷的把溟月宫方周探视了个遍,眉间疑惑甚重,问静远:“这院中的花草是你种的?”

    “回严君,这满院花草是溟君所栽。”静远躬身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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