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孝羽静然而立,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垂着眼帘,目光平静地俯瞰着罅隙下的大片火色花海,眼底时不时地闪动淡淡的流光,像是在计算琢磨着什么。

    原本就寂静的罅隙高处,此刻变得更加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不知不觉的在无形之中慢慢流失……

    乐天蹲在一旁争分夺秒的炼制解药,一炷香的压力所致,他被搞得虚汗涔涔,忙得不可开交。

    鬼影亦蹲守在旁,时不时帮着打下手,递东西。

    而此刻,龙孝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座屹立在云雾之间的雕塑飘渺虚幻,完美无缺,精致怡人。

    他浑身上下透着冰冷而又雅致的冷色气质,在炙阳的渲染下,若隐若现的弥漫出生人勿近的凌厉气息。

    都说安静下来就觉得时间会变得很长。

    然而,此时此刻看似过了冗长的一段时间,却实则不过才过了龙孝羽之前给乐天定下的一炷香时间。

    忽然,龙孝羽静淡无波的冰眸中闪过一道炫亮绮丽的光泽。

    却似乎,此时此刻下方那一片无止境的花海迷宫,在龙孝羽眼中已经变成了一条条清晰无比畅通无阻的路。

    龙孝羽眼波微动了下,凉薄的唇角几不可见地泛起了一抹清冷的弧度,似乎心情不错。

    这一笑,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美若星辰,衬得他周身原本凝滞的空气都变得活跃了起来。

    龙孝羽在精准算计着下面花海迷宫的路线的同时,同样的,一炷香时间也被他精准的把捏住。

    一炷香,没多一秒亦没少一分。

    时间一到——

    只见龙孝羽冷冷地收回凝视着下面花海的视线,直接投射向此刻已经狼狈蹲坐地上忙碌的乐天。

    明明是无声无息的,随意的一道视线扫过,却让深深沉浸在炼药世界中的乐天浑身打了个激灵。

    不过,也在这一瞬间,乐天手中拿着终于在最后一秒炼制好的解药,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其实,乐天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炼制出解药,这最主要的还是靠慕梓灵知道给的灵孕水。

    由此可见,灵孕水的用途有多美妙了。

    可是要知道,那些灵孕水,乐天一直都藏着掖着舍不得用。

    但是,让乐天觉得苦逼的是——

    现在竟然仅仅一次,就在龙孝羽专制独裁的强烈压迫,不容置喙的淫威之下,他迫不得已的将灵孕水用了个精光。

    单是想想这个,乐天都不由地感觉到阵阵肉痛,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找慕梓灵要东西,一定不会再客气了。

    这个时候,乐天一边抬手擦着额上落下的涔涔冷汗,嘴里一边开始哀怨地抱怨道:“老大,你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这以后能不能从宽……”

    谁知,乐天还没抱怨完,对上龙孝羽瞅着他的那静默无比的眼神,他抱怨的舌头顿时打了结。

    好吧,跟祈王殿下祈求宽宏什么的,那决计是又在作死,给自己找苦力活干了。

    思及此,乐天不敢再唠叨抱怨半句,赶紧将解药麻溜地递到龙孝羽面前:“喏,这就是血色玲珑花的解药,直接吞服就行。”

    知道龙孝羽是要闯下面的花海迷宫,乐天抿了抿嘴,看了一眼下面那一片煞人眼的致命花海,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是要……”

    跟龙孝羽混的日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然祈王殿下的心思总让人看不透,也虽然不久前作死的问了,但是乐天哪里会相信龙孝羽真是会因为接月玲珑而来?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所以说,龙孝羽此番特地来陇月宫,必然有事!乐天心中很肯定的想到。

    果不其然!

    只见龙孝羽眼底闪过一抹诡谲的光芒,他拿出紫影金鞭,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它粗糙的鞭绳。

    半晌,他眸色微眯,淡淡地说了四个字:“玲珑花母!”

    继而,不等乐天被‘玲珑花母’这四个字震懵而反应过不来,龙孝羽就已经毫不犹豫地夺过被乐天呆呆拿在手中的药瓶。

    他从里面倒出一颗解药吞下,然后丢给鬼影。

    鬼影也被刚刚龙孝羽的话,而震得有些惊愕地瞪了一下瞳孔。

    不过鬼影很快回神,眼疾手快地接过龙孝羽丢来的药瓶,也跟着倒出一颗解药吞下。

    随后,龙孝羽微微蹙眉,视线落到地上那一堆被搞得乱七八糟的药物物品之中。

    在那堆乱物中有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玉壶,龙孝羽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冲着乐天丢下一句话:“把它装满了。”

    话音未落,龙孝羽一个纵身,顷刻间,他的身体犹如大鹏展翅,呈直线一路扶摇直下。

    眼见着龙孝羽的身影快要埋没在花海中消失不见,鬼影迅速推了下还在发愣的乐天,旋即跟着飞跃下去。

    与此同时,愣神的乐天被鬼影刚刚那不重不轻的一推,冷不防地趔趄了一下。

    等乐天稳住趔趄的脚步,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不见了龙孝羽他们的踪影。

    乐天俯瞰着下面那一片渺茫的血色花海,心中到现在却还隐隐的被龙孝羽刚刚说的话而感到微微震撼。

    敢情祈王殿下来陇月宫不是闲来瞎逛,更不是来找月玲珑,而是为花而来?

    可是他找玲珑花母要做什么?乐天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玲珑花母,顾名思义就是血色玲珑花之主干。

    玲珑花母亦是血色玲珑花最精髓所在,单单一株玲珑花母就延髓着这么一大片花海。

    要知道,玲珑花母既是这一大片血色玲珑花的主干,那么,如果断了其主干,花亦毁。

    不过龙孝羽要取玲珑花母,亦毁花海,这个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血色玲珑花虽是植物,却是比动物活跃得更甚的危险植物。

    不说它们富有跳跃的生命力,单说它们花蕊中带有的毒,那花中的毒性,那是在这世间排列的剧毒中,几乎占据着极高的位置。

    一朵血色玲珑花的毒都是如此残狠,何况大片的血色花海?再更何况牵引着这大片花海的玲珑花母?

    要知道,玲珑花母虽极具万花精髓,但是它之中带的猛烈毒性,连乐天都无法预料。

    却也要知道,要在这一大片四通八达的毒花海中找玲珑花母,那简直形如大海捞针。

    最关键的是——

    悉知的人都知道,血色玲珑花不仅是月玲珑喜爱之花,更是陇月宫的镇宫之花,如果今日就这么被祈王殿下毁了,那陇月宫宫主还不得怒了跳墙?

    可是,刚刚龙孝羽竟然跟他说,来陇月宫的目的是因为玲珑花母?这让乐天怎能不傻眼,不震惊?

    不过,先也不说那带着剧毒的花了,单单说下面那花海可是一个无止境的毒迷宫,龙孝羽眼睛都不带眨的跳下去,这得多危险呀!

    想到这,乐天下意识地挪了两步,然后没有形象地趴在崖顶边缘,低垂着脑袋往下望去。

    此刻,望着下方那一片像是随时会吃人的花海,乐天冷不丁地哆嗦了下身体。

    因为他看到的是,下面除了一片刺眼的火色,什么都看不到,且隐隐散发着诡异的死亡气息,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忽然,乐天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懊恼地拍了下脑袋,然后就冲着下方大声喊了一句:“一粒药效只能顶两个时辰!”

    虽然已然看不见龙孝羽他们的人影,但是乐天很清楚的知道,他这句迟来的提醒,龙孝羽决计能听得到。

    大声提醒完之后,乐天心中虽然还有些担忧,不过他知道,龙孝羽这只逆天妖孽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更不会做无聊之事。

    也虽然不知道玲珑花母的毒性多强,但至少,乐天担保自己刚刚炼制的解药用来抵抗血色玲珑花花毒,那是杠杠的。

    基于以上几条理由,他在这里怎么干操心,那也是白搭。

    所以,且等着吧!

    想通了之后,乐天又趴着看了一会儿下面诡异的花海,仍旧不见龙孝羽他们半点踪迹,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才从地上起来。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角余光瞄到地上在烈阳照耀下而变得有些刺眼的玉壶。

    看见那个玉壶,乐天忽然想起龙孝羽临走时吩咐的话‘把它装满了’

    顿时,乐天整个精神的面色就耷拉了下来。

    他走过去将空玉壶拿起,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眼前晃着折射着光的玉壶,乐天苦笑地摇摇头。

    要说刚刚被用短暂时间压迫炼解药的事,还真不值得一提呢,眼前这个才是真的苦差事啊。

    -

    血色玲珑花丛中。

    虽说是花丛,但是这血色玲珑花每一株都高然耸立,犹似参天大树,鳞次栉比,层层叠叠。

    每一株的花叶和花瓣密集葱郁,完完全全的将上面的任何光线遮挡得严丝合缝,密不透光。

    所以,龙孝羽他们一窜入花丛中,就像是闯入了一间幽暗无比,却还泛着血红色的可怖大空间,毫无出路可走。

    诡异的空气中还泛着淡淡的血腥之味,但是这并不是真正的血腥味,而是血色玲珑花散发出来的毒气。

    所以,在这个毒气弥漫的花丛中,仅除了血色玲珑花,再没有任何一个活的生物。

    一路上,龙孝羽的速度很快,就像游鱼一样在花海中穿梭。

    鬼影紧随其后,一秒不敢停顿,就生怕一不小心给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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