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霑端起眼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视线往四周的景象幽幽扫了一圈。

    静心园是地处在深山林间的一座庭院雅居,雅居四面环林,意境通幽,美不胜收。

    清晨的阳光洒向院落,空气里都充满了万物复苏的清新感,几丝暖意,几缕闲情,格外舒适安逸。

    “嗯,不错,真是好景好风光。”黎霑好整以暇的欣赏了半晌,才漫不经心的开口:“不知慕老在这里住有多少岁月了?”

    慕振国想了想,语气亲和,带了些许敬意:“十六年有余。”

    “有十六年了啊……”黎霑津津有味的品酌了下这几个字,继而笑着调侃:“你本该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却被迫委身至此十几余年,可有后悔和不甘?”

    慕振国摇头轻叹一声,坚硬的语调,又带了一丝寂寥:“这些年来,老夫已过惯了这样的生活,外面纷杂乱尘,血雨腥风,又怎能比得过这山间的宁静致远?老夫能带家妻安居至此,老夫心满意足。”

    “是吗?”黎霑闻言,像是不信他的话一样,又咄咄出声:“当年慕老你可还是个刚毅果敢的男儿,家中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你一无所知,难道就没想着去追查?去过问?”

    尽管黎霑再怎么戳旧年伤疤,慕振国始终面容沉静,语带敬意:“霑公子说笑了,老夫虽非贪生怕死之人,却是知道家妻来自何处,她……”

    顿了顿,他开口的语气忽然夹杂了丝丝伤感:“……老夫亏欠她太多,自当求仁得仁,甘之如饴,尊重她的一切决定,更可况,当年不是公子你言说这一切本是天命有归,已成定数,既是如此,那仅凭老夫一介武夫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如今随遇而安的生活也甚好甚好。”

    一番饱含了惆怅和无奈的话,却让黎霑听出了真诚,他伸出手,拍了拍慕振国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说,然后起身,往正对面的房间里走。

    那是黎恩所住的房间。

    慕振国面容一顿,放下手中的茶杯,跟着站起身。

    “留步,我自个儿去瞧瞧。”黎霑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朝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跟过来。

    看着黎霑往房间走去的背影。慕振国从容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紧张,他没有再往前迈开一步,目光却一直尾随,直到黎霑开门进去,又将门紧闭。

    ……

    黎霑这一瞧就是一整天,从日出到日落。

    落日晚霞下,慕振国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望着前面紧闭的房门,漆黑深邃的目光中弥漫着是满满的希冀。

    终于,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黎霑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始终云淡风轻。

    慕振国连忙站起身,盯着走来的黎霑,似迫切的想问什么,却还是没有问出声。

    黎霑一出来,就生生的撞见慕振国充满了询问味道的目光,他脚步顿了顿,才走了过去,只有简短又饱含深意的三个字:“辛苦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慕振国期待了一天的希望被一下打破,他再从容镇定的内心,此刻也难免崩塌。

    “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夫知道公子今日并非无意而来。”慕振国浓眉紧皱,他一面说着,一面抱拳又屈膝:“不管为何,老夫还请求——”

    “慕老严重了。”像是知道慕振国下跪要求他什么,黎霑连忙伸手扶起了他,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我今日来就是来提醒你,这样孤寂安逸的日子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慕振国还没将这话其中的意思理解清楚,黎霑继而又出声,多给了他一个定心剂。

    “对了,夜儿那小子也长大了,很听话,还有前段时间,我碰到灵丫头了,小丫头也是乖巧听话,机灵得紧啊。”黎霑一边言不由衷的说着,又一边摇着头自说自话:“真的,是真的好……那两个小冤家哦……”

    伴随着黎霑的话音越来越小,他的身影也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最后一抹落日余晖中,不见踪影。

    直到黎霑的身影完全不见,慕振国才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被塞了一封信,他没急着打开信,而是大步冲着房间里走。

    房间没有任何变化,躺在床上的女子亦是无声无息。

    慕振国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盯着床上的女子看了半晌,才将手中的信纸打开。

    心中内容很短,却言简意赅,直击心骨。

    慕振国对信中内容再三斟酌,最后还是交代了几个伺候的下人,当夜就匆匆离开了静心园。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慕梓灵已经赖在夜雨楼吃吃喝喝了两天。

    有青凌这个话唠在,这两天的日子一点也不枯燥,而她和龙孝泽两人在皇城中所经历的事,也在她侃侃生动的讲述下,慕梓灵像也是身临其境经历了一番,难以言表。

    藩王府诈尸事件,让慕梓灵没有想到,但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龙孝泽的惹事能力。

    那个半不着调的倒霉孩子,居然能在短短时间内,搞出那么多事来,非但如此,竟还误打误撞,顺理成章的让龙孝南当上了太子。

    说起龙孝南,慕梓灵印象还是深的。

    在她的印象里,龙孝南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却不乏心有城府和谋略,实实符合百姓口中宅心仁厚的说辞。

    总而言之,今有龙孝南做储君,未来的加洛应该能一如既往的国泰民安。

    对于皇家这些事,只要不惹己身,慕梓灵素来就只是听听就作罢,并不会多放心上。

    此时,看着坐在餐桌上的青凌,三句两句不离龙孝泽,慕梓灵有意无意的跟着附和了一句:“那么说来,平时我们都小瞧小泽子了。”

    青凌不以为然地哼哼道:“也就那样吧,还不是有我和鬼魅帮衬,不然他哪有那么容易从藩王府脱身,事后还能搞出那些事来?”

    慕梓灵像是不认同般,继续旁敲侧击:“不过他也还挺聪明,挺厉害的啊,惹那么大事都还能以不变应万变,将事情处理得天衣无缝……”

    都话说,人是不经夸的,慕梓灵这边话还没说完,忽然厢房内的门被人粗暴的打开。

    只见龙孝泽风风火火的从门外冲了进来。

    不知从哪个地方火急火燎赶来的他,气喘吁吁:“三……三嫂,你在这啊,快……快跟我走。”

    龙孝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没说清楚,拉着慕梓灵就往门外冲。

    还坐着悠哉吃饭的慕梓灵,猝不及防被拉了趔趄,险些连人带椅跟着摔倒在地。

    幸好慕梓灵反应及时,稳住了身子,她挣脱开龙孝泽的手。

    谁知,慕梓灵才一挣开,手落了空的龙孝泽,立马又伸手抓来。

    也不知道龙孝泽在急什么,出手的力道没轻没重,感觉手要被扯得脱离身体的慕梓灵,倒抽了一口冷气:“龙孝泽,我手要断了,快给我松手!”

    转头见慕梓灵疼得五官都拧在一块,龙孝泽忙不迭松开手。

    青凌见慕梓灵的手腕被扯得通红,凶凶地斜过去一眼:“你怎么回事,赶着去投胎啊?看看你给抓的。”

    龙孝泽悻悻地看着慕梓灵,神情既是焦急,又是歉疚:“三嫂,对不住,你没事吧?”

    “我没事。”慕梓灵动了动手腕,刚想问怎么回事,就看到龙孝泽背后居然背着一捆稻草。

    许是匆匆跑来的缘故,他乌黑的发丝上都插了几根,横七竖八,那模样看起来狼狈又滑稽。

    青凌这也看到龙孝泽这副滑稽面相,不由噗哧一声笑出来:“我说小泽子,你这是要去做鸟窝,还是刚去帮农民伯伯收干草?怎么搞得这一身回来?”

    慕梓灵也是忍俊不禁:“怎么回事你?”

    相比两人对自己形象的嘲笑,龙孝泽一点也笑不出来,反而是急得要哭了:“哎哟,先别说了,三嫂,求你快跟我走吧,再不走就要出人命了。”

    人命……

    慕梓灵蹙了蹙眉:“你又惹什么事了?”

    “决计没有!”龙孝泽摇头否认,继而挺直腰板,夹紧屁股,面容郑重的举手发誓:“天地良心,我真什么事也没干,就是我进了一趟宫,然后我皇帝老爹一看到我,话都没说上一句就吐血昏了过去……”

    话到最后,龙孝泽的语气明显小了,小到没有一点底气,若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他最后嘀咕了些什么。

    “……”慕梓灵动了动唇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别说文胤皇帝了,就是她瞧见他这副模样,都瞧得拳头直痒痒。

    虽然心中着急,但龙孝泽却没再对慕梓灵冒失,反是弱弱的央求道:“真的太吓人了,三嫂,你赶紧跟我去瞧瞧吧,详情我路上给你说好吧?”

    这厢听闻,青凌也做起了说客:“事情紧急,你们赶紧去吧。”

    慕梓灵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跟着去一趟了。

    -

    急速去往宫中的马车上。

    慕梓灵双手环胸,盯着仿若做了坏事,心虚得连头都不敢抬的龙孝泽,抬了抬下巴:“说说吧,怎么回事?”

    龙孝泽缩着脖子,抬眼瞄了一下,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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