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灵替苏莘解了蛇毒,处理好伤口后,便让伙计扶她去房里休息了。

    乐天拾掇干净出来,本想顺道拐去瞧瞧,但想到那是女儿家的闺房,他一个男子去了不合适,只能作罢,下了楼。

    天也不早了,慕梓灵叫上早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慕容星,准备回房。

    乐天站在楼梯口,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灵儿,人……”

    他欲言又止了。

    慕梓灵知道他想问什么,她配合他一本正经:“放心吧,苏姑娘身上的蛇毒已经清干净了,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然后她正经不下去了,没忍住逗他:“待明日一早,如果苏姑娘愿意的话,你可以约她去采药,就再去别采茶了, 毕竟那是人造茶园,一到下雨天土松泥又多,路多不好走啊。”

    慕容星揉揉惺忪睡眼,关切地补了一句:“乐天大夫,那你可要好好休息哦,养好了精神才能采好药,才能有力气背人。”

    无法辩解的乐天急眼了:“真是路上偶遇的!”

    他真没骗人,的的确确是他去林子里采药的那天一早,在门口偶遇的苏姑娘。

    然后接下来几天就偶遇了一次又一次,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这该死的缘分挡也挡不住,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也好无奈。

    无奈得想找人诉说。

    然而这会儿两姑娘都发困,没心思再听他偶遇苏姑娘的故事,一前一后上楼休息去了。

    有趣的人都走了,欧阳飞宇兴致缺缺,也起身。

    路过乐天身边时,他拍拍他的肩:“乐兄,可以啊,我说这几天不见人,敢情是有佳人作陪,真是羡煞人也,羡煞人也啊。”

    乐天脚差点跺起来:“我说了是偶遇!偶遇!”

    欧阳飞宇打开折扇,清风阵阵,笑声朗朗:“解释等于掩饰,掩饰等于有故事啊乐兄。”

    这人也是近墨者黑了吗?一大男人这么八卦。

    乐天险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儒雅气质,一脚将这八卦男踹上楼。

    不用等他踹了。

    人倒霉的时候,有时候站着聊天都会天降横祸。

    咚——

    咚——

    两粒小石子从天而降。

    “嘶!”

    这一声是被石子砸中肩头的乐天叫的,不疼是被吓的,他叫得不大声。

    “嗷!”

    这一声是被石子砸中脑袋的欧阳飞宇叫的,好像出血了,他叫得好大声。

    “谁啊?!”

    这一声是两人望向屋顶,一起叫出来的。

    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漏了个小窟窿,就一块琉璃瓦的大小,刚好可以看到夜空上高悬的圆月。

    没有人,但有声。

    “出来。”

    这声音,堪比六月飞雪,褪了温,只剩下冷。

    还能是谁?

    欧阳飞宇摸了摸脑袋上冒血丝的伤口,好一阵气闷,他看了眼乐天,心情顺了点:“乐兄,我收回方才羡慕你的话。”

    他拍拍乐天的肩,深表同情:“你这日子是真不好过啊。”

    可不是不好过了?

    乐天心中苦啊,但还是要保持微笑:“欧阳兄,你这话我可不认同,我与屋顶那位只是主雇关系,之间只有利益,怎可能一起过日子?倒是欧阳兄你……”

    他也拍拍欧阳飞宇的肩,更深表同情:“找他做情敌,在下真是为你坚硬的脑壳子担忧啊。”

    幸亏丢的是石子,要是瓦片,那脑袋可能得喷浆。

    两人相望无言,只叹一声:都是天涯同病相怜人啊。

    不叹了,不然等会儿真丢瓦片了。

    天幕上,月正圆。

    屋顶上,三道人影。

    欧阳飞宇刚上来,还没站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下去。

    他手里接住了两样龙孝羽丢来的东西,好烫手:“祈王你这是何意?”他隐隐猜出来了:“你莫不是要拿这两样东西来还我人情?”

    是两样东西,但其实是一样,沉甸甸的,拿的欧阳飞宇手直抖。

    龙孝羽瞥眼看他:“不行吗?”

    苍穹顶上银白月光与整个世界融在一起,都不及他一身自带的光芒。

    欧阳飞宇都要给闪瞎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很下意识地叫了出来:“你疯了吧!”拿整个天下来还一个小小人情。

    当初在冥狱协议的时候,他是有假想过找龙孝羽要整个天下,但那也只是想想而已,从未当过真。

    竟没想到,眼下真成真了,比做梦还不现实。

    乐天瞅了一眼欧阳飞宇手里颤颤拿着的诏书和玉玺,好突兀地“呀”了一声,一点也不惊讶,老淡定了。

    他是个明事人,也是最了解龙孝羽的人。

    他拍拍欧阳飞宇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欧阳兄,给你你就拿着,别人想要还要不起呢。”

    “我——”欧阳飞宇气一提,他想拒绝,但内心蠢蠢欲动的权欲扼住了他的喉。

    野心谁都有,当然他也不例外。

    他就不信龙孝羽没有野心,没有雄心壮志。

    只是龙孝羽把整个明月江山当做人情礼送给他,那他龙孝羽的野心又是什么?

    欧阳飞宇心想,不是龙孝羽疯了,而是他要被龙孝羽搞疯了。

    这白白到手的天下,他倒底是要得,还是要不得?

    怎么办?

    好挣扎,好纠结啊。

    就在这时,屋下有人喊:“太子殿下。”

    来者是原北宁一名忠肝义胆的老将臣子,年过花甲了还一身铁骨。

    欧阳飞宇垂眼看去,忽而愕然:“陆老将军?你怎会在此?你不是……”

    当初北宁降国加洛,按照先前两个降国该受的惯例,北宁皇族和将臣都该被控制,限.制自由,这位陆老将军可是曾北宁朝的元老级人物,可不仅是要限.制自由,而是要被关押的。

    本来茫茫然从关押地被放出来的陆老将军,现在又茫然了:“不是太子殿下您秘密传的消息,让老臣召集咱们北宁的臣子和将领来此,您说是、说是……”

    最后的话可能招杀身之祸,他点到为止,朝后指了指:“太子殿下,我们的人老臣已经全召集过来了,随时听候您发令。”

    远处密林里有一片星星闪闪的火光,看似有好大一队人马。

    这意思再明了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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