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与事,因为罕有,所以当真正拥有的那一刻,才会显得格外的珍贵。

    许久之后,顾眉生松开了手,她掩唇轻咳,对栾亦然说,“栾先生,但愿你不要像我,要注意身体,别生病了。”

    “……”某人表示很心塞。原来她刚才那样主动而甜美的吻,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地想念他,而是为了要把她的感冒“传染”给他。

    经过刚才那样亲密而深长的吻,栾亦然早已经百无禁忌。他低头轻咬了一下她的粉唇,“坏。”

    栾亦然拉着她坐上车的时候,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累啊。哄小女孩去医院看病,实在是个技术活。

    挂完号,医生就问了顾眉生几个问题,又看了看她的咽喉,然后说,“去验个血吧。”

    顾眉生想都不想,起身就要逃。

    栾亦然连忙拉住她,“验血又不是打针。”

    顾眉生摇头,“我真的不行。”

    栾先生说,“你乖乖去验血,我答应你三个要求。”

    眉生依然是摇头,“你不逼我验血,我答应你六个要求。”

    栾亦然已经懒得与她啰嗦,一下子把她横抱在怀里,从医生手里接过单子,往化验科走去。

    一路上,顾眉生一张小脸不知道多惨白,她简直都快要哭了,“能不能不验,不验也不会死啊。”

    栾亦然不看她,问:“验了会死?”

    顾眉生沙哑的嗓音里哭腔很浓,“会。真的会。”

    栾亦然依然不去看她,而且脚步还加快了一些,直接把她带到了护士面前,“给她验个血。”

    他才不信顾眉生会因为验血而哭。

    顾眉生知道这次真是逃不过了,只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准备,然后把整个手臂伸到那个护士面前,紧闭眼,“来。”

    那护士有些奇怪看她一眼,“去医生那里等结果吧。”

    顾眉生睁开眼,“不验了?”

    栾亦然没忍住,脸上泛起了笑。他拉着女孩起身,“人家早扎完了。”

    “……”顾眉生低下头,果然看到自己右手的食指上有团棉球。她盯着看了半天,然后望着栾亦然,“好像完全不疼。”

    栾亦然眼中笑意深浓,他伸出手,将女孩极亲昵地揽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顾眉生认为栾亦然说得绝对是句反话,她轻轻抿了抿唇,表示不爱搭理他。

    打她屁股,坏人。

    逼她扎针,铁石心肠。

    可是,下一秒——

    顾眉生已经重新整理好情绪,自己转头看向某人,笑着说,“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害怕扎针了。栾亦然,谢谢你。”

    窗外只有极短促的三寸日光,却照得女孩年轻的脸庞熠熠生姿。

    栾亦然极温柔拂上她隐隐苍白的脸庞。他心里很清楚,他其实也没有做什么,顾眉生心上所有的恐惧都是靠她自己驱散的。

    他对顾眉生说,“小女孩很坚强,比其他小朋友强多了。”

    栾亦然这话刚说完,身边就有一个小男孩走到顾眉生身边,将手里的一根棒棒糖递到她面前,“姐姐,姐姐。你打针都没哭,好厉害。我请你吃糖。”

    顾眉生:“……”

    她抬眸,望着走在她前面的栾亦然,轻咳了几下,然后说,“我讨厌生病。”

    栾亦然牵着她的手,轻嗯了一声。

    顾眉生用嘴撕开了糖纸,将小男孩给她的糖放在嘴里,慢慢地舔着。

    栾亦然回头看她,问,“好吃吗?”

    顾眉生点头,笑着说:“甜。”

    见她心情变好,栾亦然也笑起来,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温情。原来一个不起眼的棒棒糖已经能哄得她这样开心了。

    是谁说顾眉生变了呢?

    在栾亦然眼中,顾眉生与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根本全然一样。

    她没有变,依然是那个轻易就能撩拨起他心中所有美好和柔软的女孩。

    从医院离开,栾亦然并没有直接放顾眉生回秋波弄,而是带她去了皇廷酒店。

    顾眉生吃过药,栾亦然抱着她去睡房,“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到晚饭的时候我叫你。”

    他又把一块姜片放到顾眉生的喉间,“觉得辣吗?”

    顾眉生摇头,“不会。”

    “好。”栾亦然说,“含块姜,你睡觉的时候就不会咳嗽了。”

    *

    栾亦然走出客厅,刚在电脑前坐下,就接到了蒋梨的电话。

    蒋梨说,“你现在是否有空见一面?”

    栾亦然说,“今天不大方便,您有什么事,不妨直接说。”

    蒋梨在电话那头稍有迟疑,然后说,“我急需一笔大约500万美金的注资,你是否有认识的客户希望可以在荣城投资的。”

    栾亦然没有回答,他故意将电话放在一边,令那一头的蒋梨觉得他很为难。

    蒋梨看不到栾亦然的表情,无法准确地猜到他的心中所想。

    然后,栾亦然说,“待曼倒是很愿意和白氏合作的。”

    蒋梨委婉拒绝,“待曼最近在荣城势头很好,如果给白氏注资,怕是会影响你们自己的发展吧。”

    栾亦然沉吟,“我替你想想办法。但是这一次,我要20%的佣金。”

    蒋梨一咬牙,“可以,但是要尽快。新一届的股东会议定在后天,如果这笔注资无法及时到账,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而就在蒋梨打电话给栾亦然的同时,白沫先也同样在为这件事而烦恼。

    白沫先实在没有想到蒋梨居然会得到近乎半数股东的支持。

    她光凭蒋梨是蒋勋的女儿这一点,就已经能够令许多股东将票数为她保留了。

    而这对于白沫先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与蒋梨之间究竟谁会成为新的白氏掌权人,就全看谁能在新年伊始为白氏拉到一笔足够份量的注资,来缓解白氏在去年年末因为经济危机而亏损的数额。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顾鸿华总要对白沫先表示关心吧。

    他给白沫先打电话,“你如果真有需要,这笔钱我可以借给你。几十年的朋友,总不能看着你玩了一辈子女人,最后却栽在了女人身上。”

    白沫先活到今天这样的份上,又怎么会为了几百万美金向自己的死对头服软。

    他心里憋屈得简直想要杀人。

    电话那头,顾鸿华挂断了电话,找来了苏棠。

    他问苏棠:“眉生现在在哪里?”

    苏棠说,“她感冒了,多半是去医院了。”

    “谁陪着她呢?”

    “大概是太太吧。”

    顾鸿华望着苏棠,点点头,“多半,大概。”

    苏棠垂眸不语。

    顾鸿华转身望向窗外的无敌楼景,“你与眉生从小亲厚。我知道她去年在股市里赚了不少钱,但你认为,靠着那些钱,能令她得到她心中真正想要的吗?”

    苏棠轻道,“眉生的野心并没有您想得那么大。”

    顾鸿华轻笑起来。从他的角度望去,这座城市里,许多人都只是挣扎着生存的蝼蚁——渺小,迷茫,脆弱不堪。

    他对苏棠说,“你现在给她打电话,你问她:整个白氏,她想不想要。”

    “如果她也是用大概,多半这样的字眼回你。那么,眉生的确如你所说,她的野心并不大。而她也绝不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整个鸿云集团的继承者。”

    苏棠没有办法,只得给顾眉生打电话。

    顾眉生出现在鸿云集团的时候,她正在发烧,但精神却很好,除了偶尔控制不住的几声咳嗽,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此刻的顾眉生正在生病。

    顾鸿华并不在办公室。苏棠问顾眉生,“热茶好吗?”

    顾眉生摇头,“如果可以,给我几片生姜。”

    “好。”

    顾鸿华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副书法作品,白色精致宣纸上写着八个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顾眉生不时捏着眉心,后来苏棠给她送来姜片,她将小半块都放进了嘴里,咬得粉碎,任由那股辛辣的味道在自己的口腔中放肆地蔓延。

    原本浑浑噩噩的脑袋终于感觉清晰一些了。

    她问苏棠,“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钱?”

    “150万美金。”苏棠说,“白氏夫妻现在争的,是一笔500万美金的注资。就算顾先生帮你把这笔钱补齐了,白沫先又怎么会肯收顾家人的钱。”

    “再说,注资不过是第一步,之后呢?想要彻底拿下白氏,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眉生,你要考虑清楚。”

    “白沫先老奸巨猾,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借这个机会想要反过来吞噬鸿云集团?”

    顾眉生不时用手揉着太阳穴。终于,她点点头,“你说的对。与其给白氏注资500万,倒不如想个办法从白氏夫妇的手里赚到这500万美金。”

    隔壁的会议室里,顾鸿华满意地望着顾眉生,对陈越说,“我女儿很聪明,是不是?”

    陈越应了声,说:“眉生小姐是我见过思路最清晰的女性。她会听旁人的意见,却不会被其他人的观点所左右。这点最难得。”

    *

    年初六这天傍晚,蒋勋家中来了两个客人。

    蒋家众人望着来人,心中皆惊。蒋勋拄着拐杖从主位上起身,“两位找谁?”

    “我们收到举报,蒋平南先生名下有一笔高达500万美金的钱款,请蒋先生随我们回去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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