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丽人笑道:“你要将倪坤与那八十六个穷凶极恶的家伙一起分配?为何?你是否怀疑,他的传承纵非修罗道神通,亦有可能与外域相关?”

    晁锋道:“是的。倪坤虽为中土宋国人士,出身清白——这个往他家乡一查便知。但既然连师姐你都未曾在宗门古藉当中,看到过类似记载,那么倪坤身负的传承,很可能与外域有所牵连。

    “虽我中土天地,在大劫之前,就与外域各界有过不少往来,便是倪坤奇遇得了偶尔流落至此的外域传承,也未必就是坏事,可当今不同往昔,行事必须慎重。

    “我玄阳门风,自古便是堂煌烈阳,光明正大,固然不会无故穷究弟子私密,亦不屑侵夺弟子私人传承,可为防万一,还是不能草率地将倪坤放入本宗下院。

    “综合考虑,道兵院方是他最好的去处。若他能通过道兵院的考验,再录入下院也不迟。”

    倪坤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跟八十六个恶棍一起,被分配进了“道兵院”。

    此时此刻,他正与楚司南站在舱室一角,小声说着话。

    “公子,你的光球有没有水缸那么大?资质是不是高到惊掉一地下巴?”

    “这个不重要。”倪坤表面毫无波澜,语气一贯地淡定从容:“重要的是,我的资质,与你一般,都属于‘论外’。”

    “什么?我居然与公子同属‘论外’?”楚司南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兴奋地挥了挥拳头:“这岂不是说明,我将来有一天,也能像公子你一样厉害,手撕修士?”

    倪坤嘴角微一抽搐,但还是点点头,威严又不失和蔼地给予鼓励:“努力,你可以的。”

    楚司南满脸憧憬:“嗯,我一定努力!”

    楼船一路往南,不知不觉,已飞过数千里,深入到西南蛮荒,十万大山深处。

    蛮荒十万大山,自古以来,在中土列国人士眼中,便是穷山恶水的极劣之地,是原始丛林、毒虫猛兽,乃至妖魔鬼怪的乐园。

    对于中土之人来说,蛮荒十万大山,简直就不是人类能够生存的地方。唯独那些与猛兽、妖魔无异的南荒蛮族,方能在十万大山这种环境中苟活下来。

    然而,就在这被中土人士鄙弃的穷山恶水之中,一座四面皆被险山危崖环绕的盆地之内,赫然驻立着一座城池。

    那城池四四方方,城中道路横平竖直,自天空俯瞰下去,仿佛一道棋盘。

    城池正中央,伫立着一座高塔,高塔顶部,悬挂着一面玄阳宗的“千山烈阳旗”,以及一面仿佛军中大纛般的血色旌旗。

    玄阳宗楼船飞至城池上空,于一座宽敞的校场上方停止前行,缓缓朝下降落,距地面百米时方悬停于空中。

    而那座校场上,已然有十余人静静等待。

    那十余人,为首者,乃是一位身着黑色战甲,披血色披风,身形雄壮魁梧,面容威严冷酷,望之犹如军中猛将的中年男子。

    而他身后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披挂甲胄,站姿如松,仿佛军中将领一般。

    这十一人静静伫立校场之上,抬头望着空中楼船。

    楼船上有人翩然降下,正是晁锋与那位白衣丽人。

    二人落至校场,中年猛将身后十人齐齐抱拳一揖:“素师伯、晁师叔。”

    那中年猛将亦抱拳行礼:“素师姐,晁师弟。”

    白衣丽人微笑还礼:“赵师弟。”

    晁锋亦是抱拳还礼:“赵师兄。”

    这中年猛将,正是玄阳宗道兵院主,金丹修士赵牧阳。

    “这次一共有八十七人,要交予赵师兄严加管教。”晁锋将一卷名册递给赵牧阳。

    赵牧阳接过名册,问道:“可有需要‘特别关照’的?”

    他所说的“特别关照”,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晁锋沉吟一二,说道:“有一位叫做倪坤的十六岁少年,虽在凡俗之中,有相当响亮的恶名,但那些恶名流言过于无稽,当属恶意中伤。

    “不过那少年身负某种炼体功法,一时分辨不清其传承来历。我恐其传承,或与外域有所牵连,故将之分配到道兵院观察。

    “对此子,师兄倒也不必太过另眼相待,毕竟他本人还是出身清白,因此麻烦师兄暗中观察一二,观其有无异动便是。”

    “或与外域有所牵连?”赵牧阳神情稍显凝重,重重颔首:“师弟但请放心。为兄会盯住那小子。”

    就在晁锋、白衣丽人与赵牧阳交接名册之时。

    楼船之上。

    倪坤所在的舱室。

    一位玄阳修士出现在舱室门口,环视舱中众人一眼,淡淡道:“齐国张大富、秦国耿非、宋国倪坤,你们三个随我来。”

    倪坤不明所以,但既然上了玄阳宗的船,就得服从玄阳宗的管束,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与一个吨位惊人的年轻大胖子,以及一个满脸苦大仇深的黑脸青年一起,随那玄阳宗修士走了出去。

    “倪坤被叫出去做什么?”楚司南好奇地问乔孟炎。

    乔孟炎耸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有好事?”

    “有好事的吗?”楚司南满脸羡慕,“怎就不叫上我呢?”

    然而倪坤可并没有觉得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因为那玄阳宗修士,一路带着他和那个大胖子、黑脸青年,朝着底舱行去时,又有不少人被他从各个舱室叫出来,汇入到队伍之中。

    以倪坤强悍的眼力,自是一眼就能看出,不管这些被叫出来的人,表面上如何和善、温驯、恭顺,骨子里恐怕都是些无法无天,乃至穷凶极恶的家伙。

    更何况还有一些人,要么獐头鼠目、面目可憎,要么满脸凶煞、眼神残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不对啊!”倪坤看看周围那些绝非善类的准修士们,一时颇有些莫明其妙:“我倪坤这么一个宽厚仁义、有口皆碑的大善人,怎么就跟这些家伙聚到一起了?”

    就在倪坤心里直犯嘀咕时,旁边与他从同一舱室走出来的,那位吨位惊人的大胖子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些家伙,看着就不是善类哪!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张大富乃是敦厚仁义、有口皆碑的大善人,怎就跟这些家伙混到一起了?”

    听此人言语,与自己心声惊人相似,倪坤不禁诧异地看了这大胖子一眼,说道:“兄台是?”

    “在下齐国张大富。”

    有着三层大下巴,整体形象浑似圆球的眯眯眼大胖子,笑得跟尊弥勒佛似的,看上去和蔼善良又充满喜感:

    “小兄弟便是宋国倪坤吧?我听过你的传言,都是些无稽之谈。像小兄弟这么儒雅斯文的俊秀儿郎,怎么可能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

    “张兄好眼力!”倪坤肃然起敬,“虽说以貌取人并不可取,但有道是‘相由心生’,像张兄与我倪坤这般好相貌的人,无论如何都跟坏人沾不上边……”

    旁边那个与他们自同一舱室走出来的,满脸苦大仇深的黑脸青年耿非,闻言嗤笑一声:“要照你们这么说,那斯文败类、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等词语就不会被造出来了。”

    “兄弟,说话最好注意一点。”大胖子张大富笑嘻嘻看着黑脸青年耿非,眯眯眼中凶光一闪,语气却柔和好听:“乱说话会死人的。”

    “我倪坤素来心胸宽广,一般不计较别人的少许失礼。”倪坤亦是笑得温文尔雅,好似断水流大师兄一般彬彬有礼:“但得罪了我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被倪坤、张大富一左一右笑嘻嘻地盯着,耿非只觉似是被一头磨牙吮血的绝凶恶虎、一头獠牙如锯的肥胖鳄鱼盯上了一样,背脊陡地一寒,浑身毫毛都竖了起来,当即就吓得一个激灵,把脖子一缩,停下脚步,落到了后方人群中,再也不敢与他俩并行。

    吓退了耿非,倪坤、张大富不禁相视一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不教而诛谓之虐。张兄被人无礼冲撞,不但不恼,还好意提醒,果然是大善人!”

    “哪里哪里,倪兄弟心胸宽广,儒雅随和,张某也是佩服之极……”

    两人商业互捧了几句,越聊越是投锲。就这样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便随人群来到了底舱厅中。

    接下来,底舱大厅地面,打开一道门户。门户上方,一座篆刻在天花板上的圆形法阵,投射出金色光束,笼罩住那道门户,并一直延伸到地面。

    之后倪坤等人便照着玄阳宗修士吩咐,依次走入金光之中,如同此前上船时一样,在金光笼罩之中,好像乘坐电梯一般,被稳稳投放到地面之上。

    落到地面,走出金光,倪坤左右张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校场上,左右两侧都是整齐的兵营,正前方则有一座点兵台。

    一位身形伟岸的黑甲将军,负手屹立在点兵台上,十名身披甲胄的男女,在他身后一字排开。

    “兵营?”倪坤有点儿惊讶:“怎把我们投放到兵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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