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料子又□□带彩,即含有紫罗兰与绿色的双色翡翠,是人们非常钟爱的翡翠之一。近年来,春带彩越来越少了,价格更是居高不下。

    虽然从颜色上的稀有度来说,这春带彩比不得她那块的四色翡翠,但诚然那块四色翡是长得有些投机取巧,绿色和红色都是极淡极小的一抹,且解出来的重量仅有三公斤不到,质地也只是堪堪到冰种。而这块春带彩,从露出的天窗来看,是实打实的玻璃种,且体积又那么大。

    苏青荷估摸着,哪怕这毛料里有五分之一的春带彩,且无裂无绺没变种,那若用这料子去斗石大会,别说她的四色翡了,云映岚的那块玻璃种蓝花翡也得歇菜。

    这块料子至少会被拍到八万两以上,破十万都有可能。

    苏青荷摇摇头,这种天价的开窗料,不是她能买得起的,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便宜的全堵料上罢。不过买不起归买不起,苏青荷还是很好奇这毛料里究竟有多少春带彩。当用异能将这块毛料彻底摸了个底朝天后,苏青荷恋恋不舍地、几乎是硬强迫自己把手指缩了回来。

    苏青荷无比肉疼地望着正在和别人谈笑风生的古老爷子,很想对他说一句:“这么好的料子您怎么就舍得拿出来义拍呢,到时候,占便宜的可就成别人啦!”

    没有什么比看到好料子却没钱买更难过的了。

    苏青荷心痛地别开眼,却从穿梭的人群中,恰好看见了薛定山对着一块黄梨皮毛料微微皱眉的一幕。

    她记得很清楚,那块黄梨皮是块彻彻底底的垮石,但忽悠人的是,那块料子品相很好,要莽带有莽带,要松花有松花,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错来,连古晟看到时,都有些心动。

    苏青荷眼里闪过若有所思的光,为什么他仅仅上手摸了下,就皱眉离开了呢?

    感到肩膀被人拍了拍,回头一看,是殷守。

    “在看什么?古伯伯这料子你不看好?”殷守低头看她,唇角带笑。

    苏青荷收回神,摇摇头:“没有,这料子很不错,你打算入手吗?”

    “届时看看情形再说罢,肯定有不少人会抢。”殷守想了想道。

    罗霄上前凑近看了看窗花处的翠肉,只见那水头足得快要掐出水来,不得不承认这次义拍,他又败在了古家的风头之下。

    拿开窗的玻璃种料子来赌,这老头子也真是拼了,撒钱买名声到这份儿上,他认栽!平心而论,他若有这么一块料子,绝壁舍不得拿出来义拍的。

    罗霄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古兄,老实说这料子,你压仓库压了多少年?你这次也算是拼了老底啦!”

    古晟想是没听出来他的讥讽,笑着摆摆手:“哪里,咱们矿下工人的家眷大都落户在这城,他们采矿辛苦,我们身为矿场主,偶尔为这城镇作作贡献也是应该的。”

    苏青荷这一旁听着,只道这话倒是不假,古代又不像现代有挖掘机,矿洞都是矿工们一点点徒手刨出来的,有些翡翠矿点生长在水流汹涌的江底,工人们几乎是用生命在采矿。

    “古兄真是好觉悟,这般体恤下人,罗某自愧不如啊。”罗宵几乎是咬牙说出这话,不甘心地扫了眼这春带彩,不等古晟回应,直接转身拂袖走了。

    古老爷子成功煞到了罗家的威风,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嘴角到底没忍住地抖了抖,每条皱纹都好似在狂笑。

    苏青荷不太理解土豪老爷爷们互相攀比的乐趣,只管低头跟着古晟继续往前走,然而余光却一直追随着不远处的薛定山。

    断断续续观察了许久,苏青荷注意到他看毛料,会先与普通人一样,远距离地整体看两眼,然后再蹲下来,手搭在毛料上,观察莽带松花。

    尽管他有刻意的收敛,苏青荷还是轻易地捕捉到了他收回手后,脸上浮现出的或失望或惊喜的表情。

    这些反应在别人看来十分正常,不过就是看好一块毛料和不看好,但落在苏青荷眼中,这些微妙的表情就很值得推敲了。

    因为只有她很清楚的知道,让他流露出失望神色的毛料皆是清一色的垮石,而那几块让他驻足停留的毛料,都是真真切切“肚里有货”的!

    尤其是古老爷子那块春带彩,他看完后眼中亮光大盛,特意走到毛料前面,记住了那春带彩的编号。

    这薛定山之所以被称作赌石界的泰山北斗,拥有如今的地位,多半源于他在赌石上的眼力,有传言说他出手必涨,混迹赌石圈二十余年,从未赌垮过一块料子。

    起初,苏青荷对这传言是不信的,多半的赌石爱好者也对这传言持怀疑态度,薛定山已经很久没在人前赌过石了,他最出名的一次,就是在二十年前的祭玉节上,赌出过极品的帝王绿。或许是这件事给人们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一传十,十传百,不知不觉便把他的赌技神化了。

    但通过今日的观察加上这玄乎的传言,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苏青荷越想越心惊。

    赌石二十余年,怎么可能会没赌垮过一块毛料,除非他……苏青荷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心渐渐沉下来。

    第68章 祭玉节(三)

    “那块春带彩委实不错,”薛定山一边负手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身旁的儿子,“这次出来,银票可带够了?”

    “爹您放心吧,我将存在钱庄的所有闲钱都取出来了,把这儿所有的毛料拍下都绰绰有余了。”薛琏隔着衣服,拍了拍怀里的一沓银票。

    “看来是我高估了这次的义拍水准,毛料的出翠率明显没有去年好。”薛定山走到下一块毛料的位置,在看到那长满霉松花的毛料后,有些失望的说道。

    霉松花,是所有松花中,人们最不愿意见到的一种,赌涨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五。

    然而本着不放过一块毛料的心,薛定山还是半蹲下身,用手指蜻蜓点水般地划过毛料的表皮。

    然而仅仅是那一瞬间传入脑海中的画面,让他整个人都僵硬了,瞳孔不可置信地紧缩,匆忙再将整个手掌附上那长满点点霉松花的皮壳上。

    没有看错,居然真的是……

    薛定山深深地吸了口气,那只粗糙且带着薄茧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父亲,如何?”薛琏见他这般异样的表情,猜不准是好还是坏,有些紧张地问。

    儿子的这句话完全没有传进他的耳朵,薛定山还沉浸在震撼之中,眼里流露出冗长深邃的光芒,像是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二十三年前,他在祭玉节上赌出了帝王绿而一战成名,而二十三年后,同样的时间和地点,薛定山双眼微眯,嘴角掩饰不住地勾起志在必得的笑容,还真是老天爷赐给他的缘分,躲都躲不掉。

    “先走罢,我慢慢同你说。”他赌石盛名在外,有不少人盯着他,巴望着能从他手里捡漏。于是,薛定山没敢多停留,暗自把那编号牢记于心,接着同薛琏一起转身走开了。

    殊不知这一切被苏青荷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苏青荷心里好奇得发痒,什么毛料会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边管太守已经在催促了,有不少坐在前排的人已看好了中意的毛料,坐回藤椅上,而这边,苏青荷几人才刚刚看完第十块毛料,且照古老爷子这温吞的看石速度,定是看不完所有的毛料了。

    古韵兄妹俩那不买全赌料的习惯,许是继承了古老爷子,若不是十分中意,不会轻易出手全赌毛料。而这次义拍,除了古老爷子自己拿出来的那块,清一色的是全赌料,于是古家人是抱着走哪儿看哪儿,凑凑热闹,多看少买的心态。

    且古老爷子本人退出赌石圈多年,借此机会,他更多地是传授一双儿女赌石的心得,每看一块毛料,得从头到尾,连一条莽带松花都不放过,絮絮叨叨地讲大半天。

    古老爷子虽然某些见解有些古板,但几十年的赌石经验不是大风刮来的,苏青荷听着也受益匪浅,只是她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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