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vr导视系统得到全面普及。

    顺连茹所在的公司一跃成为顶级科技公司。

    在各行各业争先恐后进入vr这个虚拟和现实交互的世界,一家生物公司在脑电波方面取得的突出进展,脑电波的应用开始逐渐影响年轻人的生活方式。

    经济低迷,年轻人精神麻木,vr沉浸式体验项目在世界各地兴起,有游戏,竞技,旅行,教育......

    国家颁布《虚拟世界上网法》,要求所有进入虚拟世界的人必须注册,并在虚拟世界实行和现实世界的征信制度同步的“社会积分”。

    这个积分制度出现得太早,几乎伴随着虚拟世界的出现同时现身,据说是大数据预测出统治阶级为了稳固社会,迟早都会采取的制度之一,预计提早了十年提出,于是诞生了几百万年,一直坚实地立足于脚下之地的人类,忽然让他们在仿若睡梦的虚无之地循规蹈矩,绝大多数都无视管理法,只将虚拟世界当做现实的宣泄之地,肆意妄为。

    虚拟世界影响人类之深,隐藏的资源之多,那已经是后话了,而在当时,只有极少数人具有绝对的前瞻意识。

    身在研发前端行业的原因,顺连茹就是其中之一。

    她不知道他升职了多少次,只知道他已经是公司研发部门高层。

    不然没法以员工培训的名义用公款送她去学习。

    “注意啊,你们要习惯用眼睛‘兵分两路’,一只看现实,一只看虚拟。”教员对下面十来个“蛙人”讲解作为导视系统基建员,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

    他们上课的地方,为了避免磕碰,四周都空荡荡的,没有桌椅,地上铺着柔软的垫子,而学员都穿着贴身连体的传感服装,脸上戴着硕大的导视眼镜,乍一看,确实是下水前的教学现场。

    其他学员都学得专心致志,格外用心,回家路上都戴着导视眼镜,她却像被家长扭送进学校的小学生,经常迟到,或者忘记带学习工具,现场学习理论知识时也不太专注,教员对她不止一次摇头。

    顺连茹提醒过她,后面会有考试,合格了才会上岗,提醒多了,她也急了。

    “我又不是你们的专业,基础本来就不好,你不能要求我跟你们公司培训的那帮新人一样,那对我不公平,我又不像你,是个天才。”

    “我不是天才。”沉吟半晌,似乎在组织语言,他慢慢地说,“天才对事物有天生的认知模型,我不是天才,硬要说我和天才的关系,那我就是站在天才肩膀上的人。”

    她好奇,“你认识很多天才?”

    “嗯,用知道比认识更合适。”

    她没管,继续问:“都沉晏那种吗?”

    “他们共同特点,是在对事物的认知上,能解构能组合,能识别,能反抗,认为自己能改变世界是天才的基本素养。”

    然后他又告诉她:“基础跟不上也没关系,理论考试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但基于你在网络游戏里方位感缺失的表现,操作课你得多加努力,那是靠肌肉记忆的,熟,就能生巧。”

    她后知后觉他说了什么,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

    “你要帮我在理论考试中作弊?”

    “是的。”

    “天啊......天啊!”她不住惊叹,为他的直白。

    “你为什么这么高兴?”他的严肃板正又出鞘了,“靠非正常手段通过考试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没高兴!”她紧紧捂住手腕。

    一定是她的脉搏心率又出卖她!而且还精准解析出她的激动来源于兴奋。

    她一直介意他窥探她隐私,可又舍不得摘掉传感器。

    “......先学习理论是循序渐进的学习方式,你一向不按常规办事,所以我们可以尝试别的方式吸收知识......”

    她整个人懵懵的,他的话时远时近,有时在耳边,有时又在天边,不变的是重复一句话——“没关系,我来帮你作弊”。

    一颗炸弹炸毁了很多关于他的既有印象,也炸掉了梗在她与他之间的心结。

    有个人,完全地站在她这边,全心全意为她考虑,不惜改变自己的行事原则。

    当晚,她做了个梦,多年后她都还记得那个梦。

    在梦里,总是干枯颓败的荒野,无边无际令她无望跋涉,却有细细密密的草从脚下钻出,就像土地长出一层绒毛,绿油油而充满生机。

    除了富饶,别无他物。

    女学员遮住她的眼睛,推她进门。

    眼前出现蜡烛的晕光,再往下就是一座叁层的生日蛋糕。

    毕竟从前职业做到过管理层,也有过和同事共度温馨时光的经历,她的反应很恰当,惊讶又开心,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人,男学员全都来齐了。

    她问身后的女学员:“是不是少了一个人,一位中年大叔?”

    “没有中年大叔,公司的传统就是每个员工生日都会有蛋糕。”女学员冲她眨眨眼。

    是吗?他们应该以为她也是顺连茹公司的员工,并不知道她根本没有入职,要是本次培训不合格,不会退回原部门,而是打回无业游民原形。

    她戴着寿星帽,接受一切寿星安排,终于履行完寿星职责,就站在窗边喝能量饮料,退出大众视线,看屋子里的男男女女打情骂俏。

    有个男学员长得很逊,但嘴巴格外大,嗓门也大,就听见他一个人声音盖过好多人:“你们女的矜持一点,早知道叫老秦不通知你们来。”

    老秦是学员的领队,等同于学生时代的课代表,公司里小组长的角色。

    大嗓门一说完,秦领队马上就接话:“可别胡说,我一收到公司邮件,就在学员群发过通知,谁叫你们私下建那么多小群,没看到我发的通知。”

    但因为他是男的,男学员拥护男领队,所以男学员都通知到位,女学员一看不是重要的事,有男朋友跟家庭的便自动装没看见,来的两个都是标准的单身饥渴女,平日里就跟男学员亲近超过同性学员。

    看上去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自然而然,可从进门那刻起,她老觉得似曾相似,老感觉,有人媒瘾又犯了,打着庆生的旗号给她安排相亲流水席。

    上一次也是——对了,第一次五人群聚会,是什么时候?那也是顺连茹做媒癖的开端。

    她查看了番五人群的聊天记录,通过“聚会”关键词顺利地找出当日的聊天记录,然后她愣住,以前没注意到的信息清晰出现眼前,与现在重合。

    狐狸通知她聚会不要迟到,下一条给出聚会地点,以及时间。

    时间是去年的今天,她的生日,尽管她没有好好吃完那顿饭,对那中年大叔的殷勤全程摆脸谱。

    眼角又酸酸的,热闹的阴影中,她一个人静静淌着眼泪。

    也许自始至终,这样的聚会,背后组织者都是顺连茹,因为除了他,还有谁记得她的生日?

    她的亲人,包括她自己,都不记得。

    “静,过来啊。”人们后知后觉招呼看上去备受冷落的寿星。

    “来了。”她举起手中饮料,大灌一口,眼里的水光沉入眼底,取而代之的是下定决心的坚毅。

    到了理论考试那天,考试还挺严格,进入考场时,身上所有仪器都要摘掉。

    但轮到她进去的时候,检查的人就跟眼瞎了一样,就放任戴着耳麦的她进入考场。

    大概是没看见吧,她想,就不好意思大喇喇戴着耳麦进去,就将捆起来的头发放开,遮住耳朵。

    她知道,顺连茹一直在线,不用她搞出太大动静,只需一点暗示,他就会支援她。

    可她直到考完理论,耳麦都是关闭的,没有给予他出手相助的机会。

    到了下午考实操,她更是一帆风顺,让考官不住地对她点头。

    考毕,考官主动跟她握手,“恭喜你,很快就能持证上岗了。”

    间接宣告了她考试合格。

    又转头对另一位动作辅导考官说:“上面的眼光果然独到。”

    她微一愣,便明白这些考官都提前收到照顾她的委托,所以才以为她是个走后门的小白,没有一点专业度,不会好好完成考试,于是对她一天的考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她虽然不是他们公司的员工,没有在大公司耳濡目染的环境呆过,基础理论前期也确实跟不上,但导视系统实操讲究的是方向感和随机应变,她在大街小巷东奔西窜一年,经历丰富多彩,在模拟城市中,其他人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她却像鱼游回水,老马识途,轻轻松松。

    当实操一跟上,再回头看理论知识,简单得就像小学算术题。

    而且,都成年人了,职业培训都过不关,未免太菜了点吧?

    可顺连茹不这么觉得,好像她本质是个小孩一样,他要手把手地扶持她,教育她,大有耐心到天荒地老的趋势。

    而她也很享受这种照顾,平日上课得过且过,考试时一点没有“走后门”的耻辱感。

    “那当然,我有今天都是顺叔叔的功劳。”她大声回应考官。

    待到别人露出微惊吓和莫名其妙的表情,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尴尬不失礼貌地微笑,逃也似的离开了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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