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坐在木轮车上放风筝,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她乌黑的发髻上,美不胜收。

    忽觉贺兰徵没再说话,不经意回头,目光触及贺兰徵深沉的眸色,她愣了愣。

    贺兰徵很快回过神,稳步上前,分寸恰好地将晏凌头上的樱花花瓣拈下来,尔后不带一丝停顿地收回手,动作自然又坦荡。

    “可要去秋千架坐坐?”

    他是个很有风度的男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女子反感,一言一行把握得刚刚好。

    即便是存心保持距离的晏凌,都不能对他生出什么恶感。

    晏凌转眸望了眼随风微微晃动的秋千,抿了抿唇,语气意味不明:“不用了。”

    贺兰徵笑笑:“口是心非可不是好孩子。”

    晏凌眼中含讶,她很久没听人用“孩子”这么形容她了,尤其是这个词从同辈口中说出,更加怪异。

    贺兰徵扬起下颌示意菖蒲:“老这么呆坐着也不好,扶你家姑娘去荡荡秋千。”

    菖蒲连忙应了,推着晏凌去秋千架旁。

    晏凌仍不太愿意,荡秋千需双脚挨地,她现在两条腿都没了知觉,再去荡秋千也太古怪了。贺兰徵却温言道:“不用担心摔倒,孤在一旁看着你,这秋千修得很高,坐上去,整座东宫的景色都能一览无余。这可是一般人享受不到的,你是东宫的贵宾,孤给你这个特权。”

    晏凌觉得好笑,贺兰徵这种暴发户的口吻她还从没听到过,于是促狭地眨眨眼:“如果我继续拒绝,貌似就是不识好歹了。”

    贺兰徵从善如流:“为了不让孤颜面扫地,你还是接受孤给你的特权吧,储君丢面子非同小可,传出去要笑死人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菖蒲扶晏凌坐到秋千凳上,她瘦了很多,身段虽然高挑,身形却比从前更加纤细,连菖蒲都能不费什么力气抱起她。

    贺兰徵静静地看着晏凌,神色莫测。

    晏凌坐稳,握住两侧用藤蔓缠绕的绳索,菖蒲在身后轻轻一推,秋千便载着晏凌在春风中浮荡,红衣在贺兰徵眼前划过一道惊鸿翩影。

    贺兰徵静立原地,注视着在漫天花雨中摇荡的女子,目若幽波,浅浅的暗光在眼底淌过。

    “太子,”近侍碎步走来,不敢看秋千架上活色生香的倩影,悄声道:“镇国公和世子来东宫求见。”

    贺兰徵眸光倏然一凛,他又抬头晲了眼逐渐放开手脚的晏凌,淡声道:“知道了。”

    说完,他走近秋千架,似是心血来潮,他也学着菖蒲在后头稍稍推了一把,力气不大,只把晏凌送到了隔地面半丈远的高度。

    晏凌警觉地侧头,对上了贺兰徵温和的眼眸。

    “孤有急事要处理,暂时失陪了,你不用急着离开,何时尽兴了再走也不迟。”

    晏凌点点头:“太子请自便。”

    贺兰徵交代菖蒲:“好好照顾姑娘。”

    等贺兰徵走远,菖蒲笑道:“姑娘,太子这个人最是亲和不过了。”

    晏凌眼波微动,笑而不语。

    ……

    顾罡父子在花厅等了一会儿,气定神闲地喝完半盏茶,贺兰徵出现了。

    “微臣见过太子。”父子二人齐齐行礼。

    贺兰徵抬手虚扶一把,态度温吞:“舅父快别多礼,我们是一家人,现在又没外人在场,不必讲究那些虚礼。”

    顾罡坚持行完礼,肃声道:“礼不可废,君臣朝纲岂能慢待。”

    话说到这份上,贺兰徵也不再推辞,大大方方地受了顾罡父子的礼,尔后,一转身,在主位上撩袍落座。

    “舅父此次前来可是为了信国公的事?”

    顾罡沉声道:“不错,微臣已查明,姜韧确实私底下有招兵买马的不轨行为。”

    贺兰徵捧起茶盏,悠悠一叹:“这是何必?孤登基对三家人都有好处,怎么大舅父就是想不通?非得跟司天佑搅和到一起?扶持贺兰谆一个毛孩子,无非就是想手握大权罢了。”

    说来话长,贺兰徵的外祖母是二嫁之身,先后生了一双儿女,一姓姜,一姓顾。

    顾罡沉着分析:“十三皇子今年才十二岁,离弱冠还有好几年,姜韧只怕是想给自己找个傀儡,十三皇子的生母惠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两伙人凑到一起可谓是狼狈为奸。”

    贺兰徵挑眉,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一个两个蠢货都往近凑,一网打尽也不错,省得孤再费心思了,斩草除根,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孤是孝子贤孙,不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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