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从香城来这里是经过了直升飞机和游轮、汽车的一路辗转,最后才到了这里。

    第四天的早晨,悠悠起来看到白言初还在睡,就独自坐在窗台上静静看着外面枝头的小雀嬉戏。

    这几天晚上,白言初将他在南非和美国的全部经历都告诉了她。

    当她听到他被毒枭关在地窖惨遭折磨的情节时,她扑进他怀内一边啜泣一边发抖。他就像哄小孩那样劝了半天,她才恢复平静。

    其实,她还是很喜欢这个新地方。这里安静,美丽,洁净,跟繁华的大都市香城完全是两码事。这儿简直就是一个未被污染的童话世界,人都好像活在油画里面一样。

    只是心底还是有一丝牵挂。其中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父亲。

    他肯定是舍不得自己漂洋过海的。可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幸福,为了让自己跟白言初无牵无挂,他还是忍痛让唯一的宝贝女儿离开了自己。

    床上的男人起了床,披上薄羊绒睡袍走到她身后,抱住她轻声问:“想什么呢?”

    他低下头,将她满脸的淡淡惆怅一览无余。

    她却淡淡笑问:“言初,这几天你又在想什么?”

    他心底微震,然后拉开窗帘,笑了笑:“我想什么?我打算带你和宝宝去买一些新鲜蔬菜和水果,中午我们做意大利面吧!”

    悠悠站了起来,说:“好的,我去叫童童起床!”

    跟她不一样,女儿很快适应了这个新环境、新地方。孩子的适应能力就是强,因为她无忧无虑。她最爱的爹地妈咪就在身边,她哪里会有不高兴的事呢?

    不过,孩子幸福就是悠悠最大的幸福了。除开这些,她又图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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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西兰这边找个华人保姆真是不容易。花了一周时间,白言初才找到一个四川籍的女保姆。可惜她只会做麻辣菜,而悠悠又吃不惯辣的,所以她只有亲自学下厨做自己喜欢的菜。

    千金小姐首次下厨,简直要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不是灶台忘记关火了,就是切菜的时候发生血腥事件。几番磨合下,悠悠倒还是学会了使用锅碗瓢盆。

    一周之后,她学会了做像模像样的蛋炒饭。白言初父女俩很不幸,做了她一星期的小白鼠。

    童童终于进了当地一家教会学校读小学,开始了她的小学生涯。

    这天起了风,屋后的林子里沙沙作响。保姆在厨房里洗好碗筷,悠悠就去阳台修剪玫瑰花。虽然搬到了国外,但是她喜欢养玫瑰的习惯依旧没变。

    修剪好几处老枝叶之后,她上楼走到卧室里。进去后,看到白言初正在收拾行李。

    她心里暗惊,问:“你要去哪里?”

    白言初手上忙着,笑着答她:“我要回去美国开个会!毕竟,如风刚建立,很多事需要处理。”

    然后又腾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脸,柔声道,“我后天就飞回来!”

    悠悠当然理解他。像他这样有抱负的男人,没有事业就犹如鱼离开清水。所以,当时他在华安做得样样出色,就是为了证明他是做大事的人。

    父亲唐鹤礼也曾说过,多年之后,阿初就会是香城商界的一个领军人物。

    他又捏着她的手,叮嘱道:“我不在家的这两天,记住最好不要出门,晚上要锁好门。做饭的时候要小心火,还有刀!知道吗?”

    悠悠见他简直把自己当小孩子了,忍不住笑道:“你怎么把我当成童童了?”

    他却贫嘴:“我有两个女儿啊!一个大女儿,一个小女儿。”

    悠悠脸红,一手捶在他胸上。他却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到怀内,轻柔问道:“悠悠,喜欢这里吗?习惯了吗?”

    “这里挺好!我在渐渐适应。”悠悠在他怀内说。她也知道他很担心自己的心情,所以每天都会询问她适应了这边的环境没有?为了让她离开香城之后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她也看得出他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那就好!”白言初温暖的呼吸滑过她头顶。

    “言初,”悠悠突然问,“你这些天是不是有心事?”

    已经是多年夫妻了,自然是能感觉到他心底有事。虽说自从复婚后,白言初对她已经是跟以前完全不能比的好。但是,对他一些情绪的微妙之处,她还是有着特有的敏感。

    他应该有心事。而且有事瞒着她。

    他却选择了不承认,摸摸她的后脑勺笑道:“傻丫头,你想什么呢?其实我也在适应新环境啊!你快去洗澡吧!”

    悠悠望着他笑意蹁跹的黑眸子,心底一阵暗沉,就只好说了句:“那我去看孩子做功课去!你收拾完早点休息吧!”

    看着她起身离开的背影,白言初心底漫起一阵忧悒和焦躁。

    她会明白吗?

    五月六日一天天临近,还有一个月加一星期了。那一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他无从想象,却又充满恐惧。

    这种恐惧,是他当初在南非被关进黑暗地窖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

    可是,他能开口跟她说吗?他看得出她眼内的不安,有时候他甚至不敢迎望她清澈的眼。

    凌晨时分,白言初坐上了开往美国华盛顿的飞机。他走后的两天内,悠悠都在家里做家务,养花,弹钢琴,或者给女儿做手工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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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的深夜,正要睡觉的悠悠听到了下面有声音,然后是保姆的叫声:“先生,您回来了?”

    白言初回来了。

    他走上卧室,脱去黑色西服,问她:“还没睡?”

    悠悠望着他略带疲倦的俊朗脸庞,问:“飞机上吃过东西吧?”就帮他接过西服,慢慢挂在衣柜里。

    白言初伸手拥过她,细细端详着她的脸,笑问:“这两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悠悠瞪眼:“能发生什么?你指的是艳遇?”

    他佯怒,低头在她雪白的颈上轻轻啄了一下,说:“你敢?”

    她笑了笑,伸手抱起他的颈,在他唇上印了一吻,柔声道:“快去洗澡。”

    他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深意,就坏坏一笑:“心急了?”就脱去衬衣和裤子,拿起浴巾走进了浴室。

    待他洗浴完之后,两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绞缠起来。橘黄色的灯光里,床不断剧烈晃动,男女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和低-吟声时高时低。

    白言初好像忘却了因长途飞机带来的身体疲惫,反复索要了她好几次。这是他们来到新西兰后做得最为激烈的一次。悠悠从他猛然贯穿的动作里感觉到,他似乎打算连自己的骨髓都要狠狠占有一般。

    大床继续剧烈摇动,发出暧昧的吱吱声。悠悠最终忍受不住发出喊叫,让他的灼-热激流在自己体内彻底宣泄撞击。

    完成之后,她用纸巾擦了一下自己两腿间残留的液汁,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看着躺在身边仍旧喘息的男人问:“你怎么了?不睡吗?”

    白言初也调整了呼吸,问:“悠悠,你是不是打算有什么事跟我说?”

    他感觉到她仿佛有事想跟他说。可是她也不知从何处开口。

    悠悠眸色一沉,说:“嗯,其实我想去外面找份工作。”

    她是最近这两三天才有这样强烈的想法的。她呆在家里不是说不好,而是总会忆起香城的人和事,让她放不下,心情烦闷。

    “在家很闷吗?”白言初神色清冷地问。

    悠悠感觉到他有些不赞同,就低头说:“是有点!在家里我很容易胡思乱想,老是想着香城那边!就打算找份工作转移一下注意力。”

    白言初却说:“再过段时间好不好?等我美国那边没那么忙,我就带你去找工作!”

    悠悠只好点点头:“好的。”

    他明显是不赞同自己在外工作,虽然她还没猜出是什么原因。也许,他是怕自己在外面招惹其他男人,让他吃醋;也许,他是担心自己人生地不熟,做工作遭人歧视,也或许是其他更多原因。

    白言初看得出她的失望,就轻轻拥着她说:“悠悠,你别怪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太劳累,也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那我怎么办?”

    他只能说到这里了。他怕说太多了会引起她的猜忌。

    悠悠理了理鬓发,笑道:“你说得对。我人生地不熟,找份工作谈何容易?还不如在家里呆着好。”

    他在她脸颊上吻了吻,低柔说道:“你好好呆在家里就好!我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佯怒:“我又不是猪!”

    他呵呵直笑,边笑边重新将她压倒,再次领她进入欢乐的激情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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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平静。白言初每周会飞去美国那边一趟,但是他没再回去香城了。悠悠跟父亲唐鹤礼经常有电话来往,并得知他准备跟林如月协议离婚,可是林如月没有答应。

    悠悠问:“爹地,你为什么想跟她离婚?”

    “她还年轻,守着我这个糟老头过一辈子不值得。离婚后,多少钱我都会给她。可是她就是不同意。”

    悠悠却说出自己的见解:“爹地,也许月姐是真心爱你的!”她又问了一个她长期以来没想通的问题,“爹地,你们为什么一直没要一个孩子?”

    林如月嫁给唐鹤礼的时候才二十八岁。可是十多年来,他俩一直没要过孩子。

    唐鹤礼说:“阿月不能生育!这也是我当初非要娶她的原因。”

    悠悠惊问:“为什么?”

    “我不想让她留有后路,以后跟你争夺该有的东西!悠悠,我会把我所有的财富都留给你!”

    悠悠心里一暖,又问父亲:“爹地,你满意我对华安做出的安排吗?”

    电话那头的唐鹤礼似乎笑了笑:“我已经不在意那些了。反正,你拥有公司最多的股份,你有权决定它的一切。”

    悠悠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深深说:“爹地,我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也许有一天,自己再也看不到他老人家了。这样一想,心里一阵酸楚。

    唐鹤礼似乎怔了一下,说:“我会的!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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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又向前迈进。五月来临,气温上升,天气晴朗。

    但是,悠悠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越压迫着自己。具体是什么原因,她也说不清楚。

    当初在父亲病房里做的那个奇怪的梦,那个神秘人的话,越发在她心底翻滚。

    其实重生之后,她都觉得每过去一天都是一种奢侈。所以,这样的日子究竟可以维持多久?她不敢去想象。也许总有一天,上天还是要将一切全部收回去。

    越是这样想,悠悠越是心慌不安。她也是个凡人,她是贪婪的。她想要更多更多,这不能怪她。

    人都是有贪念的。

    而白言初也似乎心事越来越重,清晨总是独自对着窗台抽烟,抽完一根又是一根。卧室里尽是烟雾缭绕。

    五月五日这天下了一场毛毛细雨,地面全都湿了。而这天恰好是周末,童童的小学没有上课,就待在家里画画。

    电视屏幕上,放着一个美食节目。新西兰的人很懂享受,电视台一天到晚都在播放美食烹饪。

    悠悠静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节目,心却飘到了别处。

    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呢?那个梦中人说的,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不笨,当然也往那方面想过。最坏的打算,莫过于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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