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远的地儿他都能找去?林时安纳闷儿了。

    曹哥的脸色有些苦闷,眉宇间是浓浓的愁绪,我昨儿出门的时候他就开着车跟在我后头呢。

    因而电影没看成,来回路费也不是笔小数目,曹哥回来之后就接了一单,打算回回血。

    可真行。林时安喝了两口面汤,咂摸着嘴说。

    曹哥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卧室门忽然开了,他登时闭了口。

    许佟澜有些惊讶地看着起的格外早的林时安,愣神片刻的功夫,就让林时安顺势捋了捋毛。

    你头发翘了。林时安的笑衬着刚升起来的红色太阳,暖融融的光洒在他侧脸上细小的绒毛,镀出一道浅浅的金边。

    许佟澜咽了口唾沫。

    等着,林时安把他的目光收进眼底,转身去给他重新煮面,没多儿的功夫又端出来一碗,最上头横着几片儿薄薄的肉片。

    一旁吃完了早饭正健身拉肌肉的曹哥见了,酸道:你从我家的冰箱里拿材料,怎么我的那碗就没肉?

    许佟澜闻言看向那薄如蝉翼的肉片,眼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许佟澜第一次来,借花献佛表示欢迎嘛。

    林时安支着下巴,衔着笑意冲努力压嘴角的许佟澜扬了扬,心里乐开花儿了,想笑别忍着。

    谁乐了?许佟澜夹了片儿肉喂进嘴里,偏开了头,对曹哥说:昨儿晚上家里进贼了,曹哥你检查检查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虽然那非主流说是从他们房间里翻进去的,还没来得及去别的房间,加之昨晚林时安领着他极其不人道地给摔伤的非主流搜了身,总归还是谨慎些好。

    进贼?曹哥放下哑铃,和林时安对视上,你怎么不叫我?

    那贼太蠢,自个儿跳楼下去了,林时安说:再说,我又不是打不过。

    于是曹哥又重新举起哑铃,不怎么在意道:家里最值钱的就是我了,放心,咱家不怕进贼。

    最值钱的明明是咱们许学神好吗?林时安吓唬曹哥,人家这脑袋,可是能考上清华北大的。

    举哑铃的曹哥闻言闪了腰,撂下哑铃毕恭毕敬地给许佟澜端过来一杯茶,摸了摸剪成板寸的后脑勺,一副手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模样。

    我的乖乖,他感慨道:可不得了,以后我得跟我未来的儿子说,清华的学霸住过咱家,睡过咱床。他想了想,一拍脑袋决定,干脆那房间以后就给我儿子住吧。

    咳咳,林时安愣是把自己笑呛着了,揶揄道:我和他也就差个几十名,没见你这么夸张。

    能考上清北和你能一样吗?曹哥冲他撇撇嘴,转头问许佟澜:那个许同学,吃水果吗?

    许佟澜摆摆手,熟练地商业互吹道:林同学比较优秀。

    对这条巷子里的街坊四邻来说,大多都对学校好坏没什么概念,大抵说起211985全当是彩票号码,唯一知道的就是一个清华北大的名头,top2的学校,国民度几乎到了无敌的程度。

    想当初林叔还没病的时候,被巷口的算命师傅忽悠了一圈,那算命师傅舌灿莲花,掐指一算说林时安吉人天相,大富大贵之命,铁定能考上清北,乐的林叔合不拢嘴,最后交了五十块的智商税。

    事后被芳姨揪着耳朵唠叨了好多天,家里头才消停。

    林时安看着眼前呼啦啦吃面的许佟澜,忽然就没头没脑地羡慕起来。

    如果他也那么优秀,林叔估计能乐得让超市打折促销三天。

    哥,林时安凑近了许佟澜,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帮帮我呗?

    正在吃面条的许佟澜猝不及防撞上他的眸子,叼着面条呼吸一滞。

    林时安眼里缀着晃花人眼的笑,男朋友想和你一起上清北。

    ☆、第 21 章

    好在许佟澜自己都没搞明白心里头那一点儿莫名的情绪时,一个电话打断了林时安的笑。

    他拿起手机,任越?

    林哥,沈哥出事儿了,你快过来。任越的声音有些焦急。

    林时安微蹙了眉,下意识抬眼瞟向曹哥,然而下一瞬,对面一阵窸窣,再传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沈余尔的话音,小林子,把曹歆喊来。

    大概是手机漏音,曹哥蹭地站起来就去换衣服,林时安和许佟澜面面相觑半晌,挂了电话,对许佟澜欲言又止:你

    把人联系方式给我,我替你去进货。

    林时安登时抱住许佟澜的双手,千恩万谢就差在他脸上吧唧一口了,哥,你真够意思。

    许佟澜磨蹭着抽出手,一时看不出神色,在林时安的视线盲区无意识摩挲着指尖。

    等着曹哥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林时安缀着他出门,临了回过头,没皮没脸地跟许佟澜抛了个飞吻。

    许佟澜刚挑起了一口面条从筷子上滑了下去,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沈余尔的酒吧很近,然而曹哥心急火燎地一路狂奔,林时安刚跟出去就没了人影儿。

    直到林时安骑着共享单车超过他的时候,曹哥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拍脑门儿,把林时安从车上丢了下去,骑上车走远了。

    被留在原地的林时安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儿,默默腹诽了一句:你俩就折腾。

    说完迈着步子小跑着追过去,推开门就见着酒吧深处的棋牌室一片狼藉,各色的玻璃酒瓶碎了一地。

    林时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桌上的一束只剩残枝败叶的玫瑰花上掠过。

    沈余尔已经被任越扶起来了,半靠在床头,一个劲儿地拽着曹歆。

    曹歆给他检查完伤,咬着后槽牙坐在一边,一双锐气的眉挑得老高,你昨晚摔了为什么不叫急救,搁这儿等死吗你?

    任越今天早上是来沈余尔酒吧附近买早餐的,然而瞅着他家店没开,这才多看了一眼,然后就见着沈哥瘫在地上,跟烙血煎饼似的。

    吓得他着急忙慌跟林时安打电话,连120都没顾得上打。

    好在曹歆人还是清醒,一来就打了急救电话,这会儿正一边等车一边训人。

    想跟你卖个惨。沈余尔扬了扬盖在身上的薄毯,轻飘飘道。

    曹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偏过头去不看他,那你昨晚怎么不找我?

    这不是心疼你,沈余尔作势去拉他,我担心你晚上睡不好。

    你是傻逼吗?曹歆猛地站起身来,手扶着床栏,凑得极近,恶狠狠地瞪着沈余尔的双眼。

    不堪重负的床板摇摇晃晃,沈余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撇撇嘴道: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

    昨晚接单了。曹歆面无表情道。

    沈余尔无甚意外地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凉意,一双眼跟浸了冰水的钩子似的,谁都可以,就我不行,是吗?

    林时安的目光在两人诡异的气氛中逡巡片刻,当机立断地捞着任越出了门,俩小伙子一左一右坐在酒吧门口,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林哥,沈哥没事儿吧?任越压低了声音问。

    没事,林时安安慰他。

    他和曹哥从前身上总是带点儿伤的,几乎是看一眼就知道沈哥身上那伤并不严重。

    再者

    昨天原本和曹哥相亲那姐姐他是认得的,也是了解的。

    那姐姐性子看着软,实际别提多硬了,家里头还有两个彪悍妹控的哥。

    如果他猜得没错,多半是沈余尔半路截胡,结果等曹哥走了之后又直接甩了那姐姐,这才惹来了血光之灾。

    任越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别的事儿来,你觉不觉得,曹哥和沈哥怪怪的?

    街坊邻里一块儿长大的交情,任越同他一样,和沈哥曹哥都是相熟的。

    只是有一点不同,打小儿撑起半个家的林时安在曹哥眼里勉强算是大人,但从小在爸妈照顾下长大的任越,却是个娇贵的苗儿。

    林时安不轻不重地掐着手指,为了不刺激任越,还是没把自己心里头那点儿猜想说出来,索性含混道:老板和房东闹矛盾,你说我该怎么办?

    任越想了想,找金主?

    好主意,林时安摸了摸任越的脑袋,拨通了许佟澜的电话,在哪儿呢?

    出租车上。

    不忙的话,聊五块钱的?林时安嘴边挂着笑。

    中彩票了?那边语气温和地揶揄道。

    林时安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抠着手指,你给我付五块钱的那种。

    话音刚落,到账的消息发来,林时安怔忪了一瞬,好笑道:你是提款机成精吗?

    嗯,许佟澜声音很低,压在风声里显出几分含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却莫名其妙地落在林时安心里发烫。

    林时安屈起手指咬出一排牙印,忽然道:谢了。

    急救车由远及近,硕大鲜红的120撞进林时安的视野,他挂了电话,收起了情绪。

    ☆、第 22 章

    不出所料,沈哥没什么大问题,各种检查跑了个遍,最后总算办了手续住上了院。

    林时安和任越还得赶回学校上课,虽说今天是国庆,但锦山对此无动于衷。

    按部就班地当做月假放了24小时,周六晚上放假,周日晚上都得坐回教室,让老师耳提面命着:庆祝国庆最好的方式就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林时安从林叔的超市里带了些生活用品,打算回宿舍收拾好了再上教室去自习,却正好碰上了许佟澜还没走。

    林叔让我给你提了袋零食,他招呼着许佟澜,把硕大充实的塑料袋丢在他桌上,不料正低头写作业的许佟澜忽然拉住他的手腕,一双好看的眸子里,映着他的倒影。

    为什么叫林时安?许佟澜摩挲着他的腕骨,忽然问。

    林叔说希望我时刻平安。

    许佟澜闻言眸色闪烁。

    今天他替林时安进完货,也不知怎的,就和林叔唠起了嗑儿。

    心里头一直想着好些卷子没做,阅读摘抄也没背,然而听着林叔讲的故事,却怎么都说不出要离开的话。

    林叔能和他说的无非是有关林时安,同这世上从成千上万的疼着自家孩子的家长一样,夸完他再夸自家孩子,最后拜托他在学校多带着林时安好好学习。

    许佟澜曾经见过的每个朋友的家长,几乎都和他说过这样的话,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林叔是养父。

    我和芳姨去福利院□□的时候,原本没想选他。他看着病蹶蹶的,小小的个子,营养不良似的。

    可他一笑啊,我和你芳姨就挪不动步子了。

    这小孩的眼睛里有种东西,像个怎么都吹不灭的火苗子似的,明明瘦成那样儿了,却笑得比谁都乐呵。

    听说他被遗弃在福利院的时候已经七八岁大了,这么大的孩子,愣是说自己不记得爸妈是谁,不记得家在哪儿。

    你说怎么可能嘛,林叔拍着他的手,中年人布满老茧的指腹带着粗糙的触感,冲淡平和的话却字字诛心,时安明明那么聪明。

    许佟澜挥开眼底思绪,捞起林时安的手,往他手心里拍了什么东西:国庆节快乐。

    林时安垂眼,看见手掌心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枚平安符。

    他愣了片刻,打量着许佟澜的神色,直到后者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偏过头去,他才笑道:你是不是想送我礼物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就借节日的名头。

    不是。许佟澜冷静道。

    他轻笑一声,忽然一手撑着许佟澜的椅背,低头凑过去,谢谢你。他说完,在许佟澜的颈侧重重地吧唧亲了一口。

    许佟澜嫌弃地偏开脸,惹得林时安咯咯咯地笑。

    两人一触即分,林时安拉开外套的拉链,把平安符塞进校服内面儿的口袋。

    许佟澜好奇:你校服里面为什么有内荷包?

    自个儿缝的,林时安问:你要吗?说着就去扒拉他的衣服,许佟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上只剩了一件短袖。

    林时安在他将信将疑的眼神下云淡风轻地掏出针线包,挑了白色的布片,穿针缝线一气呵成,嘴里还不忘碎碎念,我这针脚可是一等一的好,家里的衣服坏了,扣子掉了,都是我弄的。

    他咬断绷直的白线,偏头冲许佟澜眨眨眼,快夸我三个字在脑门儿上呼之欲出,就差直说了。

    一双月牙儿似的卧蚕衬着两个小梨涡,许佟澜忽然觉着心跳有些快。

    他舔了舔下唇,干巴巴道:厉害。

    林时安捧着衣服递过来,你摸摸针脚。

    许佟澜的手贴上去,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仿佛能与衣服下头的另一只手相接,他突然垂着眼,手像碰到火苗似的弹了回来。

    林时安微挑眉,转到他身后示意他把胳膊肘塞袖子里,吐槽道:多大人了,还得别人服侍着穿衣服,也就我对你这么好了。

    许佟澜咽了口唾沫,忽然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金主啊,林时安绕到他身前,我可就指着你过活了。

    如果没有钱的关系呢?许佟澜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

    那谁服侍你?林时安漫不经心地拽着他的校服下摆,衔着三分笑,拉链拉好。

    顺着话音落下,他捏着拉链头一路拉到最上,给许佟澜把脖子挡了个全。

    看着林时安抱着教辅走出宿舍,许佟澜忽然后知后觉地冲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竖起的领口,心跳躁如擂鼓。

    他缓慢而迟疑地拉下拉链,看见脖颈处欲盖弥彰的通红印记的瞬间,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得拉起了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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