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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惜晴离开后,阿宴在屋子里真个是坐立不安。

    她紧紧捏着腰间的那玻璃种散紫飘翠如来佛玉坠,玉佩流光溢彩,莹莹泛着紫色,很是可人。

    她摩挲着这玉佩,拧紧了眉头,不止一次地猜测着这九皇子的意思。

    他特意对自己哥哥叮嘱说要来这茶楼的。

    一时又想起那一日他拦住自己,冷冷地逼问自己要嫁给谁的事儿。

    阿宴并不是一个懵懂的少女。

    她之前完全不曾细想,是因为在她眼里,这九皇子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罢了,完全是个小孩儿,再者这九皇子将来可是九五之尊,是以她根本不曾往某个地方深想。

    如今经惜晴隐约的提醒,她细想曾经的一切,包括九皇子拦路的那个傍晚,九皇子抱着受伤的她,九皇子守护着受伤的她,九皇子攥住她的手腕,面目冷清地逼问。

    还有那一次,他搂着自己,迫人的气息,少年的清冽味道直直冲入耳鼻,火热的紧紧靠近。

    阿宴面目绯红,愣愣地坐在那里。

    很久后,她终于忍不住,纤细秀美的双手捂住了脸。

    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真得是她猜的那意思吗?

    如果是的话……

    想到这个可能,阿宴心跳如鼓,脚下发软。

    如果真是这个意思,那她,那她……她颤抖着手,捏着那如来玉坠。

    真得是这个意思的话,她实在不知道摆在她面前的,是怎么一个坦途……

    阿宴激动得浑身都在发颤,几乎不能自抑。

    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阿宴想着应该是惜晴回来了,便轻轻“咳”了声,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激动,轻声道:“进来吧。”

    门开了,一个挺拔清隽的身影就这么走了进来。

    来人逆着光,只见那英武颀长的身形一个暗色的剪影,却看不真切那么面容。

    可是那身形,阿宴一眼就能认出来!

    阿宴捏着玉佩的手那么一抖,玉佩就这么无声地滑落在地上。

    九皇子凝视着屋中的阿宴,只见她紧咬着唇站在那里,秀美的身姿轻轻颤着,两颊红得犹如傍晚的霞光一般,水漾的眼眸藏着说不出的无措和惊惶,还有一点点的羞涩。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地上那块玉佩上。

    那是一个玻璃种散紫飘翠如来佛玉坠,是早年间父皇赏赐下的,和另一个玻璃种散紫飘翠观音玉坠是一对儿的。他知道这是一对罕见的珍品,当时蓦然想起一些往事,便干脆将那玉佩送她一个。

    而此时那个成对的观音玉坠就在他的腰间。

    阿宴感觉到九皇子的目光落在那地上的玉佩上,顿时有点发僵,别人送的物事,就这么当着别人的面摔在地上,总是不太好吧?

    她艰难地目光下移,还好,总算是没摔坏的。

    就在她想着自己应该弯腰拾起这玉坠的时候,就见门口的这位,身形一动,已经来到她面前。

    然后呢,他弯腰,拾起了那玉坠在手里。

    阿宴羞涩的目光落在他手上,只见那手实在是修长,手指头骨节分明,看上去整个手是自己的两倍还多呢。

    此时那曾经挂在自己身上的玉佩,正捏在他那大手里呢,他低头摩挲着那玉佩,良久后,才抬头看了眼她。

    他的目光,依旧是清冷的,不过那清冷里仿佛有点其他的意味。

    一时之间,阿宴不敢直视。

    她手指头轻轻颤抖着,她努力地控制住这种感觉,攥紧了拳头,在心里轻轻舒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总算是没赌错的……

    这九皇子,其实对自己到底是不同吧?

    想到一些可能,阿宴只觉得心里那个最尖尖的地方,仿佛有什么轻轻蹭过,又酥又麻的,轻轻战栗着,说不出的滋味。

    九皇子摩挲着那玉佩,半响,凝视着阿宴,只觉得她犹如三月枝头一朵红得醉人开得娇艳颤巍巍在风中抖着的花儿一般。

    一瞬间,忽然想起在某个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梦里,她就是这么娇美地站在一片扑簌迷离的桃花中。

    一时又想起,初初见面时,她小手攥着那枝桃花儿,颤巍巍的花骨朵已经被□□得渗透出了汁液,不过她依然努力地笑着,将那花枝献宝一般地送到自己面前。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烫在他胸臆间酝酿,他忽然有那么一刻,冲动地想走上前,紧紧抱住她。

    不过他到底是深吸了口气,压抑下了。

    她现在的眼神犹如一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正小心翼翼地握着小拳头,竖着耳朵等着自己反应吧。

    他唇边情不自禁地绽开一点笑意,清冷的眸子也渐渐有了柔意,压抑下心间的狂喜和一丝的躁动,他沙哑清冷地开口:“你,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阿宴原本确实是竖着耳朵听他说话的,此时忽然听他开口,还问自己是不是有话要说,顿时心口一缩。

    她低下头,细白的颈子仿佛都均匀地氤氲着一层米分红的上等胭脂:“是……”

    她的声音特别小声,比蚊子呐呐声并大不了多少。

    不过九皇子还是听到了。

    九皇子捏着那玉佩,低头凝视着她那一如既往般美好的颈子,低哑地道:“你说吧。”

    九皇子近在跟前,她都能感觉到他灼烫的喘息声。

    一瞬间朦胧中记起上一世,她好像上一世从来没有机会距离这个人这么近过。

    他是尊贵的九皇子,俯瞰天下万人跪拜的帝王,而她只是卑微到尘埃中的小小人物。

    她低着头,却又不着痕迹地小心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年纪小小的少年,却已经生得身量高挑,挺拔冷峻,少年的面,已经有了刚棱有力的轮廓,双眸深邃,鼻骨挺秀,面目如玉,俊美得犹如画儿一般。

    他往日神情总是淡淡的清冷,阿宴是见识过那种让人孤高的清冷的。

    尤记得,曾经因为沈从嘉去参加宫中的宴席,宴席上众贵妇语笑嫣然,可是作为皇上的他后来忽然出现了。

    他一出现,所有的人都不敢说话了,低着头胆战心惊地站在那里。

    沈从嘉说,这是天子之气。

    所谓寡人,正是如此,孤高绝冷,俯瞰天下。

    可是现在,这孤高清冷的天子之气仿佛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如玉面颊上一点微红,以及紧抿成一条线的薄唇。

    阿宴只觉得周围的气息都变得闷热难受,她几乎有种窒息的感觉,不过她还是拼命地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低声地道:“上一次,我打了你,是我对不住你。谢谢你不曾追究。”

    九皇子闻言,却是挑眉:“哦,你要谢谢我?”

    阿宴咽了下口水,小心点头:“是。”

    九皇子俊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唇依然是抿成一条直线,不过那神色间却有几分不悦之气。

    他真得是生来的真龙天子,不悦之下,周围的气息都冷了下来。

    阿宴顿时一慌。

    九皇子凝视着阿宴,淡淡地开口:“你既说要谢我,难道空口就几个谢字?”

    阿宴听到这话,有点想哭,不过还是忍住了:“九皇子,那您要我怎么谢你?”

    这九皇子缺什么吗?不,他生来锦衣玉食,后来更是荣登宝座,他实在是什么都不缺。

    阿宴好生为难,低声地问道:“九皇子,你……”

    话刚说到一半,九皇子忽然用火烫的目光凝视着她,沙哑地道:“你欠下我的那一巴掌,我自然给你记下,以后会讨还的。不过——”

    九皇子微挑眉:“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阿宴微窒,握了握手,她清晰地感觉到手掌心有湿润在慢慢渗出。

    她记起初初见面时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比现在勇敢许多,那时候的自己牵着九皇子的手,大方地喊着她的名字。

    当下她攥着汗湿的手,咬紧了唇,低声道:“永湛……”

    九皇子犹如天上星子一般的黑眸定定地凝视着她,声音依然低哑粗噶:“好,阿宴,现在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阿宴低着头,她连看一眼他的勇气都没有,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意:“你是不是娶我们府上的四姑娘?”

    九皇子目光盯着她那因为散发着米分泽的幼滑脸颊:“顾松跑过去问我这个,是你让他问的吧?”

    阿宴轻轻点头,羞涩地承认。

    九皇子忽然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真得很好看,就好像万里冰封轻轻地融化,千年铁树悄然花开。

    阿宴仿佛都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她骤然抬起头,发亮的湿润眸子直直地望向九皇子。

    九皇子目光如火,火势燎原,阿宴只和那如火的眸子对碰了一下,便目光一抖,瞬间撇开视线。

    心里面慌慌的,就跟里着了火一般,一时之间站都不知道怎么站了。

    九皇子越发笑了,低声道:“阿宴,你若要问什么,可以亲口问我。”

    阿宴别过脸去,就是不敢看这九皇子。

    她咬着唇:“那你说啊!”

    话一出口,阿宴自己被自己的声音羞到了,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撒娇和任性的味道。

    九皇子慢慢收敛了笑,认真地望着阿宴,郑重地道:“我从来没有要娶四姑娘,也绝对不会娶四姑娘。”

    这话一出,阿宴顿时觉得心都放到了肚子里,暖融融的滋味。

    只要九皇子不娶四姑娘,那便一切都好。

    九皇子审视着阿宴的神色,见她唇边挽起那么一点笑来,顿时他眼睛迸射出别样的光采,唇边忍不住重新绽开笑来。

    他低头,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然后伸手忽然握住阿宴的手。

    姑娘家的手,滑腻软嫩,握在手里跟握着豆腐一般,那手开始的时候还试图挣扎了下,不过他硬是握住不放,于是那手就颓然地不再挣扎,只是越发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了。

    九皇子略带粗糙感的指头摩挲着那纤细的手腕,只觉得那手腕就仿佛是枝头上脆弱的一缕嫩茎般,稍微那么用力就会折断。

    他目光颜色逐渐变深,略带歉疚地想起那一日自己握着她的手腕,生生勒出红印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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