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家门,孟轲却一点都不惊讶公子虔竟然和他同路,毕竟府里还住着几个老秦,聒噪的很,不喝酒吧,一副可怜巴巴无精打采的样子,喝了酒就有哭有笑,闹腾的如同办红白事,一会儿仰天大笑,一会儿哀鸿啼哭。

    惹得边子白实在受不了,断了这帮秦人的水酒供应。

    边子白喜欢酿酒,他仅仅是喜欢酿酒的这个过程,将一种全新口味的酒带到这个时代,自己却不好酒,于是庄园里就多出了很多存酒,而且有越积越多的迹象。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想要将熟悉的东西搬到身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孤单。

    作为穿越者,心中藏着天底下最大的秘密,而且绝对不能说出口的那种苦楚,宛如打入敌人内部的地下党,天天与狼共舞,甚至还需要担心自己说梦话吐露出一些什么要命的东西。

    公子虔臊眉耷眼的走到了边子白的府邸前,看着高大的门楣,他的心境有种恍如隔世的苍老。

    似乎一夜之间,他被掰折了,也成长了。

    临了,孟轲还在门口对公子虔宽慰道:“大个子,你不用在意刚才的事,你是外乡人不知道王夫子在帝丘城内的恶名。不少人都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公子虔觉得被孟轲小看了,瓮声瓮气道:“还不是仗着自己年纪大,是长者,倚老卖老。我们老秦的长者绝对不会像他那样!”

    秦国在很多偏远的地区自耕农,已经在破产的边缘了。

    年长的秦人老者,为了不和年轻人,甚至幼儿争食物,会选择决然地离开家门,他们的结局多半是饿死在山林之中,或者是葬身于猛兽口腹之下。这等悲壮,也就是秦人默默地承受着。不得不说,秦人有着比山东诸侯更加强大的忍耐力,而这也是秦人彪悍的原因。他们只能用命去搏明天,没有第二种选择。夫子有句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秦人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怎么可能去和山东诸侯那样,学习繁琐的礼仪呢?

    公子虔看不到这些,但是公子梁却能看到,这才是他们之间为什么一个自信过头,一个谦逊过头的原因了。

    但对于他们来说,都不能算是好事。

    孟轲笑了,公子虔顺势看下去,甚至能够看到这小家伙的槽牙,粉白粉白的,他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孩子嘲讽,应该也算是丢人的事情吧?

    “你不知道王夫子的名头,他可是武力一点都不比吴子差的人,尤其会使剑,剑法飘逸却招式邻里,号称朝歌剑圣。据子思大爷说,当年吴子恐怕也不是王夫子的对手。”

    公子虔心说:你一个小屁孩嘲讽我就算了,还欺负我智商,来哄骗我。语气不善道:“他如何能和吴子相比?”

    “多简单呐!吴子是将军,他在战场上会不要命,这是为将者的勇;但是王夫子是士子,他上战场就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孟轲表示在背后诋毁王诩的清誉,一点都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公子虔瞠目结舌地看着孟轲,良久才问道:“你是说,如果当时我动手,会被那个三寸丁老头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孟轲挺起胸膛不满道:“你怎么不信我说的话?再说了,王夫子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矮,他只不过长得与众不同而已。”

    公子虔道:“可是你说的太离谱了,让我怎么去相信?”

    两人都很有道理,毕竟没有真正比试过之前,一个武人不会相信自己不如别人的实力。尤其是公子虔这样的年纪,正是一个人身体到达极致之前的阶段。他对自己的武力值有着一种盲目的自信,而这种自信会让他轻视任何对手。尤其是王诩身上看不出任何可以爆发强大实力的外表特征。

    孟轲眼珠子一阵转悠,想到了一个比较的办法:“大个子,你也别不信,我就说老师府里发生的事,老师身边的武士赵武你见到过吧?”

    “有点印象!”公子虔木然地点点头。

    “当初你们一大群老秦住进来之后,赵武大叔不知道为什么和你们中之间一个叫司马的人闹不愉快,双方比试了一番拳脚,然后……”

    “你是说司马予?然后怎么了?”

    “然后那个叫司马予的家伙就被赵武大叔没有几下就打倒在地上,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都没有起来。据几个老秦说,赵武大叔的实力,欺负两个司马予玩似的。”孟轲黑漆漆的眸子放光道:“你也别不相信,去找司马予问一下就全知道了。但是我告诉你,赵武大叔当日被找上门来的王夫子一巴掌就打倒在地,半天都没起来,你就知道厉害了。”

    虽说心头满是震撼,更是心惊不已。要是王诩真有这等实力,卫国的老头子也太阴险了。

    当然同时也对赵武的实力有多忌惮,公子虔要是抛去身份,全力以赴的话,对付两个司马予也可以。但会非常吃力,至于三个司马予,就不用想了。但是他觉得司马予可能当时轻视了,加上怕和主人闹不愉快的担心,才一上手就吃了大亏。要不然司马予也不会如此不堪,虽说公子虔对司马予的评价不算高,但他也知道司马予已经不错了,足以担任他战车上的驭手。

    战车驭手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身份,要是主将的驭手,实力必定不会低。

    可是嘴上却不饶人,就见公子虔恶狠狠道:“司马予太废物了一点,他是我们老秦人中饭马的小厮,根本就不是勇士。”(饭马:喂马的意思)

    “大公子!”

    公子虔一回头,尴尬了,司马予正一脸幽怨的看着他,背后诋毁人就够低级了,还让人抓了个现行。

    孟轲也是有眼力的小子,看到了气氛的不善,佯装关心道:“没事的,大个子,你也别往心里去,人生难免起起落落,想穿了就行。这种事情睡上一觉,就忘了。明天照样开心。”

    公子虔脸色抑郁的看着孟轲的背影,他怎么可能遭遇了人生如此大的挫折之后,还没事人似的睡一觉就会好?他恐怕这个月都好不了。不过,眼下还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身后还有一个麻烦需要解决:“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一些。”

    “从哪儿开始听的?”

    “就从公子说小子是饭马的废物。”

    司马予觉得公子虔意有所指,他是个武士,可不是什么饭马的小厮,被公子虔在后背恶语中伤之后,多半也猜到了一些原因。可是……他一点不弱啊!只不过和公子虔这样的家伙比有些不如而已,真要是放在军队里,斩将夺旗不敢指望,但两军交战之际,也是能够屡立战功的勇猛之士一枚,什么时候成废物了?

    公子虔微微点头,似乎表示他知道了司马予的委屈,只是接下来开口的语气颇为像刚才孟轲宽解他的语气:“你也不用多想,本公子刚才那样说,是不想坠了我老秦的气势。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忘记了。”

    司马予很惊恐,他竟然发现公子虔用骗小孩的手段来打发他。

    不对。

    刚才小轲似乎也对公子虔说了同样的话,不会是公子虔也遭遇了什么不堪的场面吧?

    “怎么还站着不走?说,是不是二弟让你来找我?”公子虔的语气颇为不耐烦,他虽说在王诩面前吃瘪了,但他可不希望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不自然,就像是心里放着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却会让他难堪,尤其是这个秘密还不怎么守得住的时候。任何一个人的目光汇聚,他都有种芒刺在背的不适感。

    司马予还能说什么?

    确实是公子梁让人去找公子虔了,似乎还出了大事,因为公子梁怕一时间找不到公子虔,派出了三拨人。这让司马予感觉有点小题大做了,公子虔刚来帝丘,就算是要找女闾,去寻欢作乐一场,也不见得能探到门路。

    甚至在帝丘城内迷路都是有可能的。

    不同于秦国,中原的城邑大起来,真的让秦人有种自卑感。

    帝丘是不如朝歌大,但朝歌是按照王城的规格建造的,在殷商就营造了将近两百年。帝丘原本也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邑,卫国定都帝丘之后也开始了扩建城池。相比之下,秦国的雍城除了宫殿群似乎有点样子之外,其他任何区域都没法和帝丘相提并论。雍城和帝丘相比,简直就是乡下地方。

    这不,司马予在边子白的府邸门口就撞见了公子虔。

    不过他挺好奇,公子虔怎么和孟轲走到了一起?

    这两人的岁数差不小呢?

    而公子虔之前在秦国的时候对小孩子可没有什么好脸色,自己家的孩子还讨厌呢,更不要说别人家的孩子了。

    不过这也不是司马予该去关心的问题,对他来说找到公子虔,然后就去交差才是正经。不过当公子虔迈开步子往府邸走的时候,他却拦住了公子虔,硬着头皮开口道:“大公子,错了,二公子不在城内!”

    “不在城内,在哪里?”公子虔觉得有点好笑,他的这个二弟也学会和他玩捉迷藏了。

    “在城外的大营里。”司马予见公子虔似乎还有点不乐意,急忙道:“大公子,还是快点启程吧,二公子都等急了。”

    公子虔也没有和司马予掰扯的道理,两人匆匆来到了城外秦人大营。刚入远门,公子虔就嗅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气息,周围的萧杀之意非常浓烈,有种在战场军营之中的感觉。

    公子虔皱眉道:“怎么回事,竟然戒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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