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公子虔语言组织能力不行,主要是文采方面并非他的专长。但是至少他能体会到‘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句话的真实意境。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

    ……

    总之,公子虔对自己在卫军之中的打短工经历更加期待了,他甚至以为等熬过战争之后,他可能成为卫国军队中的战神,因为这支军队给人的感觉太没有气势了。

    现场尴尬之极,这场面就算是苟变也觉得挺尴尬,他虽说控制了军营,效果也不错,因为赏罚分明,士卒也对他这个曾经声名狼藉的将军有所信赖。但他知道,他在治军的才能,有很多是通过老师子蒙的言传身教。

    但更多的来自于边子白的开导。当然,边子白并不是那种耐心很好的老师,遇到苟变不明白的地方,还解释了一番之后对方还是一副听天书的模样,顿时没有了耐心,会丢下一句话:“按我说的做。”就不再去管他了。

    从内心深处,他对边子白是无比信服的人,用佩服不足以诠释,当然还有畏惧。

    但是这些心里话,他却难以给在座的将领们说清楚,边子白有多么恐怖的才能,他即便下达了一些看似荒唐的命令和训练办法,但只要坚持下来,并非都是要无用处的东西。可是,这些将帅们并知情,也不会去选择信。加上边子白和军队官僚几乎没有接触,倒是和司马府的大司马公叔旦关系还不错。可是大司马哎,高高在上的卫国将主,在中层军官眼里,几乎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怎么会给这帮没多少见识的家伙吹嘘边子白的才华?

    当然,公叔旦也不清楚边子白到底牛逼在哪里?冒失还为边子白这个人才而惋惜,运气太差了,被卫公任命为卫国上军主将,这要是上了战场,但愿不要输的太惨,让卫公想要赦免边子白的过错,都没有办法开口就好。

    至于边子白的军事才能让南丰和卫公就相继推崇不已,甚至已经有拜将的准备。对此,公叔旦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但有一个人却不一样,他是真正经历过边子白临战指挥的将领,虽然不过是个下大夫,但实际上,他这个下大夫的官职得来,是占了边子白的光。这个人就是仲叔牙,不过因为小妾被的事,让他成为了继苟变之后,帝丘城内的笑柄。小妾被禁军老上司掳走,回来的时候小妾挺着个大肚子。

    很明显,他是被绿了,而且还是被绿的很彻底的那种。

    介于自己尴尬的处境和名声,仲叔牙就算是从禁军出来,投效了边子白进入上军,都会选择夹着尾巴做人。平常和同僚之间的往来几乎没有。在军营之中也很少说话,几乎从来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默默地执行上司苟变的命令。

    这让他在上军之中的存在感大大降低,几乎是可有可无的样子。

    但是他看到边子白在军营之中被轻视了,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状况,他实在忍不住,站了起来。

    “诸位同僚!”

    “仲叔大夫,可有话说?”

    临近的几位军将都表现出诧异的目光。这位进入军营之中大半个月,几乎从来不和同僚往来,也很少说话,大家都知道仲叔牙似乎很不得志。从禁军之中出来之后,进入了城防军。然后被苟变拉来了上军之中。

    至于有多少才华,并不知晓。

    但是同僚之间会有攀比,仲叔牙的军队虽然是比上军低一等的城防军过来的偏师。但底子都是禁军底子,装备也是禁军的装备,与上军没有差别,甚至在装备上会更好一些。但这不会引起同僚之间的注意。

    在军中,在和平时期,唯一能够让人高看一眼的是士卒;如果在战争时期,就是主将的战功。

    这两样,似乎仲叔牙都有。

    这才是仲叔牙一个外人,还是一个闷葫芦,却能够在上军之中不受排挤的主要原因。为将者恪尽职守,士卒有彪悍之气,就是有本事的人。虽然名声不太好,但能力至少摆在明面上,让人嫉妒不来。而仲叔牙开口,还是让人很吃惊的,尤其是在将主突然进入军营之中交接军权的时候,更是让人猜测不已。

    仲叔牙因为小妾的关系,心肯定是碎了,还是摔成一团渣渣的样子。总感觉周围人的目光带着嘲讽。但是帝丘城外庄园一战,是他人生之中最为闪亮的时刻,而指挥这场小规模战斗的灵魂人物,就在面前,却遭受了他无法忍受的诋毁和轻慢,这让他难以忍受,才站了出来。

    “诸位同僚,鄙人仲叔牙。”

    刚开口,就引来一阵轻笑。但仲叔牙并不在意:“鄙人曾任职于禁军一旅帅,不知诸位同僚是否记得几个月前在帝丘城外赵军骑兵突然出现,与禁军交战,并全军覆没的战斗?”

    “这等大功,我等如何不知?”

    “是啊!此战甚好,我卫军也能绞杀赵军精锐,此战仲叔旅帅也在场,乃苟副将指挥,可是我等询问苟副将,上官却从不给我等解释。此情此景,不如仲叔大夫说说,以涨军威。”

    “仲叔大夫,几年来,唯你的师和赵军有过交战,布防传授我等临战经验可好?”

    ……

    这些话,听在苟变的耳朵里,甚是刺耳。原本应该是属下们拍马屁的奉承话,却有种揭他伤疤似的难受。

    仲叔牙面无表情道;“此战乃仲叔毕生之耻辱,之前实乃不肯说,而是羞于出口。”

    “啊!”

    众将皆面露惊色。

    仲叔牙却开口道:“当日赵军出现在帝丘城外,内史令边大夫临危受命指挥禁军一个旅前往城外探查。”当然这里面有些内幕仲叔牙打死也不会说。毕竟当日他是听到了好友治市官张永的密报,他的小妾被偷偷安置在城外的一处庄园内。

    边子白也是被他接连恳求才从丁祇哪里求来了一个旅的禁军作为解救人质的帮手。

    没想到,在帝丘城外遇到了赵军。

    说白了,一切都是意外。本来以为是强人,没想到还是赵军精锐。要不是子氏和南氏都很照顾边子白的面子,带来了上百私军,才没有让赵军脱逃。就靠着五百禁军,遇到一百多赵军骑兵,恐怕结局会不堪设想。

    对于仲叔牙的解释,众将用不太相信的目光看向了苟变。

    苟变点头沉声道:“仲叔牙说的没错,此战乃我军旅之首耻,愧不敢当。最后却是惨胜,还是全赖边大夫的指点,要不然,苟变也有可能已经战死。”

    因为苟变的亲口承认,让仲叔牙的述说变得可行起来。而仲叔牙一改往日给人的印象,缓缓而道;“当日,我禁军五百,边大夫又邀请了子氏和南氏的私军一百多。除了南氏的私军在濮水准备船只,防止赵军从水上脱逃之外。禁军和子氏的私军都赶去了事发地点。当时我等接到的密报是赵军探子和商队近二百人,藏匿于城外一处庄园。但当我们抵达庄园之后,发现是赵人骑军。”

    “当时情况非常紧急,赵军骑兵破墙而出,而边大夫也在同时下令,禁军结阵,由苟副将担任指挥。而他指挥子氏和不到三十的弓兵,总计不到七十人在岸边结阵,诱敌。”

    “这……私军不善军阵,如何能够诱敌?”

    “是啊,这简直就是送死。”

    “当时我等也不知大夫用意,尤其是某被授予少量游骑跳出战圈之外,隔河而视。职责是抓捕脱逃赵军。当时禁军之内还发生了一件临阵逃跑之事,要不是边大夫身边的驭手赵武驾车冲击,斩杀叛逃副百人卒卒长,禁军当时就危机了。”

    仲叔牙虽然不善言辞,但毕竟是亲身尽力过的战事,虽说此后闭口不提当日战场情况,但是在内心之中多次推演,想到如果当时是自己指挥结果会如何?

    让人沮丧的是,仲叔牙从来没有看到自己单独指挥这场规模很小的战斗的结果,会以近乎全军覆灭的结局结束自己的军旅生涯。

    尤其是赵军破墙而出的那一刻,骑兵几乎是一下子就跳到了步卒的面前。给人反应的时间就不过毫厘之间而已。要是骑兵冲庄园大门,一百多骑兵,会忙乱一阵。但是破墙之后,将是整队整队的骑兵从庄园内冲出来,战马跑起来之后的速度,甚至连严密的步兵方阵都难以抵挡。

    更何况,赵军真的如同边子白预料的那样,朝着边子白给他们下好的套钻进去。

    不过,当事人并没有说话。边子白是有苦说不出,他当时想逃来着,可是人少了,觉得不安全,人多了,过不去河,你让他怎么办?

    而赵军也没有太多的迟疑,几次试探之后,就扑向了边子白在河岸边上准备的却月阵之前。

    吸引赵军的就是边子白那辆从南卓手上赢走的华丽马车。

    “赵军难道都是被战争所杀?”

    “大部分是,当时我等都非常紧张,因为边大夫身边人很少,私兵也无法配合战争。唯一能够抵挡部分赵军的就是十几辆辎车,一字排开成弯月,可以阻挡赵军片刻。但是赵军发动攻击之后,很快发现,他们的几次进攻都被挫败了。不仅如此,而且士卒伤亡每次都差不多,在二三十人左右,三次进攻无果之后,赵军主将才发现他们兵力消耗近半,却奈何不了战阵丝毫。”

    众将兴奋道:“善!”

    公子虔原本以为听故事,可看苟变的仲叔牙都是仿佛亲历者回忆过往的表情,顿时心中迟疑起来,难道这是真的?

    而边子白也没有丝毫脸色有愧的样子,显然,这场战斗的指挥者是他无疑。临战也没有任何的犯错,可圈可点。

    这时候苟变才开口道:“也是苟某过于想要建功,眼看赵军放弃了大夫车驾,转而针对步卒,苟某想要一口吞下这支赵军,却没有考虑到士卒的不足。最后造成步卒方阵乱阵,让赵军有了可乘之机。要不是边大夫救援,苟某难辞其咎。”

    “此战,大夫以伤十多人的代价,换取了赵军七十多精锐,无一战死。但是赵军却用六十多骑兵换取了我禁军百五十步卒的伤亡。战后哀鸿一片……”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原来边子白如此之神?

    险些错过了大能。

    苟变是时候道:“如今军营之中的步卒训练也是大夫所传。”

    虽说众将对边子白的感觉大大改观,但是听到如今手下士兵的训练还是出自于边子白之手,不仅没有意料之中的敬仰之情,反而脸色古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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