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被对手压制,就处处难受,雷横感觉自己像是被困住了的豕,似乎那一刀早晚就要落下似的,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恐,却又很不甘心。因为他手里至少还有五千赵军,不管怎么样,在他看来,至少还有一搏之力。

    夜晚,敲碎了岸边的碎冰,小船轻轻的推开仿佛要凝结的河水,朝着对岸的火光划去。

    送走信使,雷横也发狠的命令军营之中的士卒开始修建营寨。但是不同于卫军,卫人是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的修寨子,可是他却要担心卫人是否会偷袭,自己一旦派遣太多的士卒去砍伐木材,会不会让营地的兵力不足,万一砍伐木材的士兵遇到了偷袭……

    “快逃啊!卫人骑兵又来了!”

    在林子外,出来几个倒霉蛋被乱箭射死之外,赵军一窝蜂的逃出了林子,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苦砍伐的木材被卫人装上大车,缓缓的朝着卫人的军营而去。

    “花呀呀,耶耶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鸟气!”

    带头的赵军军官差点被气疯了,拔出佩剑来,似乎要冲上去和卫人拼命。却被手下的士卒给拦下来了:“大人,这是卫人的奸计,就是等着我们冲入卫人的圈套之中啊!大人,三思啊!”

    大胡子莽汉这才作罢,想起了将军雷横的无奈,他这才警觉,心中暗道:“好阴险的卫人。尽耍小手段害人,有本事堂堂正正的干一场?”

    自始至终,卫军都没有想要和赵军决战的样子。反而在给予了赵军莫大压力的同事,不断的袭扰。袭扰这样的战术,在对手警觉的时候,效果真不怎么。想要引诱赵军的效果一般,偷袭的机会没有出来,似乎只能把赵军气地暴跳如雷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效果。

    可边子白就用这样的招数一点点的磨掉赵军的锐气。没错,就让赵军发疯,发狂,然后赵军大营里军心浮动起来。

    一旦赵军忍不住了,那么对于边子白来说,他不介意提前发动总攻。

    马邑城外,赵军大营之中,庞爰接到了部下雷横送来的消息,卫人一再增兵之后,北岸的局势已经到了危在旦夕的局面之下。卫人的兵力至少已经是三四倍于河岸大营的赵军,甚至还包括秦国的骑兵。为什么秦军会出现在卫国军队之中,庞爰已经不想去探究了。他需要解决的问题是:退兵?还是继续作战?

    退兵?

    是他如今最好的选择。但是遭受巨大损失的赵军,一旦退兵,造成的影响是庞爰无法承受的灾难。邯郸方面的怒火,恐怕他都无法承受。

    至于继续进攻?

    庞爰也不认为他能够在短期内找回脸面,至少马邑很难攻克,更不要说戚邑和帝丘了。赵军已经失去了持续作战下去的锐气。更让他担心的是,粮草,已经好几天没有一车粮草从陶丘运抵前线大营。他把所有的问题就归结为卫人在大河北岸集结,担负押运粮草的镰仓手中兵力不足,无法突破卫人的封锁。可是……信使呢?

    既然没办法按时运送粮草,难道连派遣信使都做不到吗?

    这让庞爰对大河以北,甚至陶丘,都开始担心起来。

    理智告诉自己,退兵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在大河河面上出现卫人水师之后,连这一点也变得困难起来。白天渡河不太现实,晚上安全无法保证。而且如今河水冰冷刺骨,掉下去基本上就没有活命的希望。更何况赵军基本上都是旱鸭子,夏天掉河里,一个个都像是落水的饺子,往下沉。

    裹着厚实松软的狐裘,公子重却依然感受不到温暖,手脚发冷,背心冒汗。总之,这次军旅之行,原以为是他走上朝堂,成为赵国朝堂之上赵氏宗族的代表力量,这也是他竞争储君之后,能够给予的最大的安慰。

    在离开邯郸之前,他意气风发,还以为这次军旅生涯会极其简单,就像是荣誉触手可及一般轻松。可到现在,他恐怕真不敢抱着这样的念头了。赵国边军大营对面的马邑之中,卫国的公子岐,和他一样,都是争储失败的倒霉公子,但是对方表现出来的忍耐力,已经远远超过自己。这让公子重有种难以言说的危机感。

    尤其是边子白一口吞下赵国边军主力骑兵之后,消息传到了大营之中,给他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公子重发现,他恐怕很难像离开邯郸时候拥有轻松和自在,反而要如履薄冰一般的小心翼翼,将边军剩下的军队带回去。或许这样才能免除在他身上的责难。终于赵国相之位……他已经不敢奢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才是他如今的心思。

    之所以心急火燎的见庞爰,因为他听到了北岸信使来了,那份紧张感跃然出现在他还年轻的脸上,看似庄重,却带着无比的恐慌:“大将军,情况如何?”

    “公子也看看吧!”庞爰将雷横送来的信件给了公子重,长叹道:“如今的情况是雷横失去了信心,而我军想要增援对岸,恐怕有些难以为继。”

    “怎么会这样?”

    公子重看完信之后,一提着的心彻底掉落在冰窟窿里,那种刺痛般的寒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像是个死刑犯,没找没落的等着审判的结果,却发现到头来连个死都是奢望。

    庞爰并不喜欢这种谈话的感觉,很颓丧,仿佛陷入绝境之中一样,除了投降,没有第二条路走似的。可他手中还握着四万大军,兵力上绝对强于卫军。明明是实力占据优势的一方,却处处被动,老将军也开始琢磨,是否真的被那个不到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给看透了?

    “公子,不必忧心,别看现在卫军在北岸似乎占据主动权。但是你不要忘记了,大河封冻不过是一场寒潮而已,一旦大河封冻之后,我军就连成一片。在随后的两个多月里,卫军如果不想和我军野战的话,就只能躲回城邑去。”

    “尤其是在大河上的卫军水师,要是被冻在江面上,这些战船几天就会全部毁坏,卫人肯定无法承受如此损失。战船在寒冬不拖上岸的话,明年卫国就没有水师可用了。如今的卫国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想要逼迫我军渡江好乘机偷袭,坐等渔翁之利,某岂能让边子白这小儿如愿?”

    庞爰很能说,别以为当将军都是愣头青,在军队之中,愣头青基本上活不过三年,或者两场大战,就该死绝了。能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能说会道不见得能成事,但是连蛊惑士卒给他卖命,要没有这份本事,庞爰能够当几万人的将军?

    都能忽悠到人给他卖命了,就知道他的口才肯定不会差。

    庞爰别看说了这么多,但是汇总起来就一句话:别看卫人跳的欢,耶耶早晚要他拉清单。

    而卫人蹦跶欢实的时间也告诉了公子重,几天。就几天,卫人就要玩完了。

    唯一不同的表达方式的不同,文人,辩士的战场在朝堂,语言华丽,言辞堆砌起来的华藻之感,让人有种登上大雅之堂不相匹配的汗颜和心虚。而将军们最实在,往往三言两语能够洞悉本质,勾住人心中最为关心的事。

    公子重越听,越觉得庞爰说的有道理,可是他却发现将军们的世界好邪恶,阴谋诡计一个接着一个,作为赵国朝堂上被扶持的公子,公子重成为赵国相的机会很大,别看他打了败仗,其实公子重自己心里明镜似的,打败仗才好。要是一出场就是大杀四方,他在赵国朝堂上的威信是有了,名望也不会差,但是他兄长赵哲才是储君,将来赵国的国君,他能放心自己吗?

    铁定不能啊!

    除了心中有些不甘之外,公子重基本上也认命了。但是他也有底线,全军覆没肯定是不行的,有胜有败才是稳定他身份和地位的关键。想到以后自己一旦出任赵国相,必然少不了要带兵出战,如果遇到的对手都是边子白这样的计谋百出的对手,他恐怕以后要凉啊!于是他在担心,紧张之余问了一个问题:“庞将军,是否征战的对手每一个都会像卫国上军将主边子白这么难以对付?”

    每一个对手都是边子白?

    庞爰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要是他从军出道之后每一个对手都是边子白,他坟头的蒿草都长了好几茬了,还能活到现在?不过他看到公子重凝重的表情,顿时明白了公子重的担忧,宽慰道:“公子不用担心,边子白此人……是例外。谁也想不到他这个年纪会有如此奸诈。卫人总是出一些让人琢磨不透的家伙,比如说……”

    公子重紧张道;“比如说吴起?”

    庞爰气地没搭理下去了力气了,只是不屑的冷哼道;“他也配?”

    别看武将都是骄傲的,尤其是有过辉煌战绩的武将更是如此,可是吴起,庞爰就是再狂妄也不敢想自己会有他老人家的高度。至于边子白,他也不认为有这份才气。这小子是运气,运气使然,肯定是这样。

    不管是骗自己心安,还是别的原因,庞爰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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