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谬赞了,老奴知道您心里想的是什么,可那有什么法子呢?老奴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这皇上没有子嗣这大晋江山该怎么办?皇室宗亲会怎么看待皇上?朝廷大臣会怎么议论?百姓会怎么想?光想想都头疼不已。

    可不就是这样,哎

    可是后来想想,皇上有庭哥儿,他前几年过的一点不快乐,成天睡不着觉,睁眼闭眼都是朝政,好不容易有了可心的人,生活有了盼头,日子有了激情,如果连这点快乐也要舍去,那坐在那个位置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徐嬷嬷反过来安慰沈老夫人:您看开些,就当多了个儿子,除了没有孙子,其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柳县主很快就要进门了,到时候一个屋檐下住着,我心虚啊。

    柳县主那是个明事理的女子,说不定她比您看的还开呢,否则又怎么会在沈大人不在的日子来府上,大家都是女人,这辈子所求的无非就是那几样,她能进沈府不知多开心呢,好几次对皇后说,沈家老夫人老太爷都是好相处的,她不能给沈家留后,心怀愧疚,只盼着能侍奉二老,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那才最重要。

    我是能理解,就怕老头子以后知道这件事容不下嘉嘉这段感情,太惊世骇俗了,谁敢信啊?

    那就先瞒一天是一天,老太爷看着也是心宽的人,以后一点一点告诉他,循序渐进,大不了生气打一顿就是了,还能将沈大人赶出家门不成?

    沈母想想也是,然后说:到底是女人一辈子一次的喜事,我们还是该隆重一点,嫁衣那边自己准备,新房的家具过几天也要抬过来了,我去库房翻翻,看看有没有喜庆一点的装饰,给放到新房去。

    徐嬷嬷见状点头说:您要是喜欢什么尽管开个单子,皇上必然是会满足您这点小心愿的,说白了,这亲事也是双方点头确认过的,目前知情者除了这两对夫妻也就咱俩了,外人看来,可不就是一段好姻缘么。

    有下人送来了新郎官的喜服,沈母看了几眼,料子是最好的,刺绣也是最好的,她儿子长的如此出众,穿上这喜服必定是全长安最俊俏的新郎官。

    去,派个人将这喜服送去户部,盯着老爷试穿,哪里要改的记下来,顺便提醒他一句,可别忙的连婚事都忘了。

    沈嘉收到喜服愣了一下,他这段时间住在户部,连门都没出几趟,确实忙的忘了日子,算算,离他成亲的日子也就一个多月了。

    大家见他手里提着大红喜服愣神的模样,纷纷打趣道:沈大人这是忙的连娶媳妇都忘了,这下可好,沈大人这一脸憔悴的模样,怕是做不成俊俏的新郎官了。

    还好日子没与迎亲的日子冲突,否则让新娘子知道大人忙的不修边幅,恐怕得躲在被子里哭。

    沈大人估计是第一个在衙门试穿喜服的新郎官吧?这份毅力真是令人佩服。

    因为这件事,忙活了几天的会计司官员突然想通了,连上峰都这么拼命,他们有什么理由抱怨呢?

    为了大人成亲之日更风光,大家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第八十章 赏赐

    我算出来了!一声高亢兴奋的惊唿打破了会计司的宁静,这几日大家埋头苦干,屋子里多数时候都是打算盘的啪啪声,以及翻阅资料和书写的沙沙声,地上到处散落着用废的草稿纸。

    佐姜毅拿着一张纸跑去找沈嘉,大人,给,这是最新的数据,应该没错了。

    沈嘉从文案上抬起头,一双眼睛发红,下巴的胡渣也没时间刮,少了几分光鲜亮丽,却莫名让人觉得沉稳。

    好,你去休息两个时辰,顺便让大伙去把饭吃了,可别饿出毛病来。

    大家并没有高兴地离开,而是让随从将饭菜送到门口,有的蹲在门口随便扒拉几口,脑子里还在算刚才演算的数据,有的吃到一半放下食物跑回去将数字填上。

    经历过这几次大数据统计,他们其他能干没见增长,这算数的本事可是蹭蹭蹭的往上涨,现在再让他们看普通的账本,一目十行看完绝对没问题。

    还有最后三天了吧,能成吗?一名主事蹲在地上抽了两口水烟,这东西不能带进屋里,他只能在屋外抽几口,提提神。

    能吧,不都差不多了吗?

    可这样算出来的数真的有用?

    大人也说了是估算,是预测,肯定与实际有差,但放眼整个大晋,这点误差其实不算什么,不过多算几遍,我发现四川那边的账本有问题,怎么可能一亩地才产几十斤粮食?

    这些以后再告诉大人,估计你报表给大人看一眼,他心里就有数了。

    这倒是,大人打算盘不如我快,但算数是真快,我看过他的稿纸,都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大人说那是他自己用的数字,看着简单明了。

    这个我知道,好像叫阿拉伯数字,古里古怪的名字,不过表格上换了这些数字确实非常简单,但就跟看天书似的,反正我是看不懂。

    好了,不说了,吃完干活去,我手上的数据最迟今晚也能算完了,终于可以回家睡个好觉了。

    沈嘉确实忙的没空回家,但家里每天都会给他送食物送衣服,否则一套官服穿十几天早就馊了。

    这天傍晚,沈嘉吃完饭在院子里熘达,门房带了一名小厮进来,说是来找他的。

    沈嘉见是个生面孔,刚要发问,对方笑着做了个揖:沈大人,小人是县主府上的,替我们县主给大人送点东西。

    送东西?沈嘉诧异,他和柳嬿婉就见过一次,还是对方光明正大上门拜访,眼看婚期将近,两人是不能私下见面的,也不能互送东西,虽然沈嘉不觉得有什么。

    是的,我家县主听说大人日夜在衙门操劳,命小人给您送了些消暑的茶包,还有一些耐放的吃食,她请您多保重身体。

    后头的官员听到这里纷纷起哄道:大人,真是嫂夫人怕你不爱惜身体特意来关照您的,快收下吧。

    嫂夫人肯定是怕您成亲那天累得爬不起来迎亲,让您注意身体呢。

    这人还没过门就开始关心未婚夫了,嫂夫人真是贤惠啊。

    可不是,我家那位只管每天送一套官服来,什么关心的话都没有。

    那怎么能比,人家是新婚,咱们家那都是老夫老妻了,别说半个月,一年不见也不会想念的。

    可别这么说,我到是有点想念我家婆娘做的焖肉了,天天吃酒楼的饭菜吃的有些涨肚。

    沈嘉一头雾水地收下东西,让他代自己谢过县主,回头就对大家说:那今晚我让家里送些家常便饭来,清淡些,想吃什么可以报来。

    大家只是有感而发,并不是真的发牢骚,忙说:不麻烦了,再坚持坚持就能回去了。

    那好,大家加把劲,忙完了给大家放假。

    大家精神来了,为了美好的假期多加班今天也是甘愿的。

    大晋朝的官员每个月三天假,每年也就过年放个十五天长假,其余时候基本都在忙着,尤其户部,责任重大,账册又多,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沈嘉又熬了两天,等看到成果出来的那一刻心情难免有些激动,在信息化年代,这些数据只要后台联网就能查到,计算机算法又快又精确,但在这里,就只能靠一个个人一点一点的拨弄算盘算出来,一旦错了就得重来,好几个官员差点被数据搞疯了。

    沈嘉最后将总数与历年的账册上的数对过,确认偏差不大才敢往上报,否则就要闹笑话了。

    从衙门出来,沈嘉觉得连对面马路上的两棵歪脖子树都格外顺眼,也不上马车了,一路走着回家。

    路上遇到同僚,大家都震惊地看着他,一个个想认不敢认,最后还是通过他的贴身随从才确认他的身份。

    沈大人?你这是大家同情地看着他,以为沈嘉被这件事打击的破罐子破摔了,连形象都不要了,这看着可不像是完成任务的样子啊。

    有人认真一算,呵,半个月期限已经到了,明天就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到时候沈嘉就要这副模样上朝吗?难道是希望皇上看在他劳苦功高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刚忙完,着急着回家,先不跟兄台多聊了,改日再叙。沈嘉心神还有些涣散,不想应酬这些官场上的人。

    沈嘉沿着路边慢慢走着,好几次差点撞到人,大家见他身上穿着官服都急忙避开,尤其那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的样子有些吓人,不敢惹。

    何彦看到路边有卖烧饼,去买了两块给沈嘉,沈嘉闻到香味啃了几口,问何彦:我不饿,你买这个做什么?

    何彦一本正经地回答:这是召唤您回人世间,看您这神游天外的模样,你知道刚才遇见的那人是谁吗?

    遇见谁了?沈嘉一脸茫然。

    何彦也不想和他说,又去买了一串糖葫芦塞给他,拿着,酸酸甜甜的比较醒神。

    沈嘉左手拿着烧饼右手拿着糖葫芦,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门房差点没认出他来,好在何彦还是那个何彦,老爷哪怕不修边幅也依旧是个帅气的老爷。

    沈嘉一进家门就受到了一家子热情的招待。

    他从小在家里就是个宝,如果不是他灵魂里换了个人,说不定就被这家人宠坏了。

    不忙,我先去沐浴,身上都臭了。沈嘉逃回房里,没想到沈母追了过来。

    沈母端着一碗参汤等在屏风后,告诉他几个姐姐亲自下厨,准备给劳累的弟弟做一桌美食补补身体。

    你也真是的,怎么能接这样的事情呢,别人都是想法设法把事情往外推,你倒好,居然还上赶着给自己找事情做,要不是你大姐夫听人提起,我还不知道你这么逞强呢。

    赶紧洗好了出来,把汤喝了,饭菜也做好了,吃饱了睡一觉,可别把身体搞垮了,还有,不管你心里乐意不乐意,婚礼当天都得给我精神奕奕地去迎亲,把人漂漂亮亮地娶进来,听到了没?

    半晌没听到回话,沈母探头一看,发现沈嘉趴在浴桶上睡着了,眼底的青黑实在明显,还有那一脸胡渣看着可真是不习惯。

    她走出去喊了两个小厮来,让他们把沈嘉抬出来,擦干身体放床上去睡。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沈嘉睁开眼,看到卧室里有灯光,侧头一看,赵璋就坐在床边看东西,他咳嗽一声,问: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昨夜,醒来就起来洗漱吃东西吧,老夫人说你昨天回来就没过东西。

    沈嘉睡了一个好觉也觉得饿了,爬起来靠在他身上,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是自己写好的奏折,笑着问:这份答卷还满意吗?

    赵璋已经半个月没看到他了,沈嘉一直住在户部,他也不可能去户部找他,昨夜知道他回来了,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来看他一眼,结果这一眼就惊呆了,随之而来的是心疼,然后就再也不想走了。

    赵璋摸了一把他的下巴,扎手,然后推开他的脑袋,时间不多,赶紧去梳洗,你这个样子进宫,恐怕满朝文武都猜测你要自暴自弃了。

    沈嘉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形象不佳,早知道就把密道口锁了不让赵璋过来,现在最邋遢的模样都被他看到了,实在不是个好现象。

    等他打理好,赵璋已经离开了,枕头边留了张纸条:奏折朕先带走了,回头见。

    沈嘉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官服,戴好官帽走出去,三个姐夫居然都来送他,仿佛他这一去就回不来似的。

    姐夫们这是干嘛?我只是去上朝不是去受审的,在家等着便是。

    贾听风送他到门口,拱手说:嘉弟,家里已经买好了宅子,今天就准备搬了,等过几天安顿好了就请大家过门暖房,这段时日多谢你的招待。

    张禄也说:是啊是啊,麻烦你们太久了,你公务繁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等过几天一定去家里聚聚。

    沈嘉淡淡地笑道:那是自然。

    坐在马车上,何彦突然问了一句:老爷,两位姑爷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之前可没听说他们急着搬啊。

    沈嘉不咸不淡地说:这有什么,房子找好了就搬呗,还能一直住在岳父家?他们买了哪里的房子?

    这何彦知道,跟沈嘉说了两个地点,沈嘉对长安也不是很熟,并没有听说过,想来不是中心的位置。

    不过也能理解,等他们在长安住一段时间就知道长安居大不易,到时候又是否会后悔全家搬来长安呢?

    听说两家人为了能来长安把家都分了,田也卖了,只剩了一座老宅,这魄力可比咱们家强多了。

    沈嘉闭上眼睛没说话,别人家的家事他不会管,只要别伤害到他姐姐就行,在长安没什么不好,自己能关照得到。

    宫里一如往常,沈嘉入宫的时间不算早,许多大臣已经到了,看到他出现纷纷停下议论,将他从头扫到尾,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楚荣威故意大声问周擎,周尚书,沈郎中能来此,想必已经完成任务了吧?

    周擎当然已经看过奏折了,户部任何一道折子都不可能越过他上呈,说实话,他有被惊讶到,但他没细问,具体过程并不了解。

    嗯。他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周围的大人更好奇了,等鼓声响,排好队依次入殿。

    皇上并没有第一时间谈论这件事,就在昨日,边关传来急报,说是鞑靼内部有些异动,似乎正在召集队伍,准备对边境用兵,如果消息是真的,那沈嘉这半个月的数据白做了,因为一旦要备战,朝廷是不可能减免粮税的,甚至还会多征一些。

    西南刚安定下来,北边又不太平,这天下就没个安稳的时候。

    鞑靼人的铁骑一旦南下,西北边境又将战火连天,也不知这一次能否阻拦他们南下的步伐。

    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鞑靼年年南侵,不也年年被赶回草原?

    大臣们私下的议论并没有传入皇帝的耳中,他看完兵部呈上来的折子,这回可不是对付西南那零散的土人,而是拥有牛羊成群,战马彪悍的鞑靼族,那是大晋最凶险的敌人,一旦正经开战,整个国家都要被拖进备战状态,其他的一切都是小事了。

    他将奏折丢还给兵部尚书,做的不够详细,光一份文字说明怎么够,三日之内,朕要看到西北如今的兵力情况以及粮草准备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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