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群青一大早就来敲芙儿的房门,笃笃笃。

    她几乎整夜没睡,听见有人敲门,慌忙捂住脸蛋,跑到镜子前整理一番。

    门开了,少年一身墨蓝劲装,青丝高束,身形颀长高挑,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精神。

    他忽然凑近,仔细打量道:“你眼睛好红,昨晚哭了?”

    芙儿老实回答:“哭了一小会儿。”

    “谁欺负你。”他作势按住剑,“你告诉我,我找他单挑。”

    这番话是明知故问,存心试探她对方墨飞的态度,芙儿果然掩饰:“我想爹爹了,所以才哭,不关别人事,你不要找别人打架。”

    叶群青敏锐:“你记得你爹?为什么不早说,告诉我是谁,我带你下山去找。”

    芙儿慌乱道:“我记不得了,只是有个人形,说出来你也不知道的。”

    叶群青有些狐疑,上下扫视一番,见她身形单薄可怜,便没有再问,转而道:“我要下山采买,顺便回天山派,你跟不跟着一起?”

    “为什么喊我?”她指指自己,不知所措。

    “别管那么多,就问你去不去。”叶群青的耳根染上一丝微红,“你就、就权当散心吧。”

    昨晚芙儿经历了不愉快,此刻余气未消,听叶群青说天山派,也生出好奇,一时间竟然把燕周的嘱咐忘之脑后。

    她犹豫道:“要多久呢?”

    “往返四天左右。”

    芙儿算了下时间,今天是向冬离开的第二天,他说七天后回来,那还能赶在他回来之前,就是时间紧了点。

    叶群青巴巴等了半天,催促道:“去不去给个准话,我可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天山派,你愿意跟就跟,不爱跟拉倒。”

    芙儿截然道:“我去,我想出去看看。”

    她想起文莲居的事情,既然在山寨里无人敢问,外面说不定有更多的江湖人了解内情。

    叶群青心头有些不知名的喜悦,不禁轻勾嘴角,低声道:“那你快收拾一下,换身简便的跟我下山。”

    “现在就走吗?”

    “不然你还想拖到晚上?这附近崇山峻岭,狼多得很。”

    芙儿咋舌:“那你等等我!”

    她说话的时候,调皮地吐出一段粉粉嫩嫩的小舌,无端让他想起昨晚在芙儿门前听见的淫词浪语,少年脸颊泛红,转身低吼:“快点!”

    芙儿进去换了身简单的,两人准备一同下山。

    阿银见是七统领,不敢拦着,只得目送他们远去,在心里暗暗叫苦。

    这下怎么跟燕寨主交代!非得被活扒一层皮不可。

    这回芙儿上马车已不再像第一回那般生疏,她个子不高,只能手脚并用往上爬。

    叶群青轻捷一跳,在车上蹲下,朝她伸出手:“握紧。”

    芙儿借着他的手攀上马车,但觉掌心火热,不禁捏了捏,叶群青浑身一震,尴尬地松开,却忘了芙儿还没站稳。

    惊呼一声向后倒去,叶群青慌忙揽住她的腰,少女腰肢柔弱无骨,两人站定后,脸上皆是一红。

    “谢谢。”芙儿小声说。

    “啰嗦。”叶群青脸色泛囧,转身拉起缰绳,“你进去坐着吧,外面风大。”

    语气虽凶,却含着隐约的关心,芙儿心里一暖,从山上到现在,除了燕周和刀将军,几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

    她软声回应:“你在外面驾车会不会很累。”

    叶群青低咳:“放心,不会。”

    他打算先把烦心事解决掉,回来的路上再行采购。两人一路无话,马车颠簸,芙儿迷迷糊糊地靠着头睡过去,中间她饿了,叶群青就递来一块饼,或者寻个村镇匆匆吃饭。

    等到最后一次睁眼时已是暮色沉落,月明星稀。

    叶群青跳下车,将马绳系在山门口的枯树上,打了个巧结,回头喊道:“芙儿,出来吧,我们到了。”

    里头寂静无声。

    莫不是睡着了?叶群青眉尖挑起,又唤道:“芙儿,你别睡了,我们拿了东西就走,路上有你睡的。”

    回应他的仍然是一片静默。

    叶群青心中暗道不好,手已警觉地握上剑柄,口里还似未察觉:“我数叁声,你不出来,我亲自去捉你。”

    他果真数了叁声,故意一声小似一声,人却在慢慢走近,待到叁出口时,剑锋一挑,划破门帘,直往里面刺去。

    刚刚喊的那几下蓄足内力,是头睡猪都该醒了,里面却不闻一声,必有歹人挟持。

    他料定这一剑刺不中,对方不会白白让人质送了性命。

    果不其然,里头窜出矮小黑影,臂间夹着个少女,他一跃至树上笑道:“好小子,倒算你机敏。”

    复沉下脸来:“馆主真是料事如神,要我在这蹲了半个月,功夫不负有心人呐!”

    叶群青面如寒冰,一剑指着他:“放人,否则教你身首异处。”

    来人又是一阵大笑,他本来身材佝偻,似侏儒般伶仃可叹,此刻一笑,喉咙里呼呼作响,更显诡谲恐怖。

    芙儿被他带在树上,脸色惨白,不敢哭也不敢动。

    一柄尖刀划过她的颈子,细细划破肌肤,侏儒男舔了舔刀上的血:“好甜啊!小妞儿,你是谁?是不是这个小子的姘头?”

    她恶心得简直想吐,低头不答,侏儒男把她的脸转过来,喝道:“老子问你话呢!”

    芙儿再也无法忍受,一口咬在他的手上,侏儒男吃痛,一巴掌甩过去。他是习武之人,少女柔嫩的脸颊怎么受得了这一下,立刻出现五个红肿指印。

    仓皇后退,一脚踩空,眼看要掉下去,侏儒男手抓着她胸口的衣服,一手挽着刀狞笑:“我先砍你条手臂,好让那小子......咦?”

    他眼光下移,原来方才一番纠葛,芙儿衣裳乱了,外衣下的玉佩露出来,在月光下闪着一片冷白。

    “这玉佩、你,你是他的什么人?”

    侏儒男面色骤变,他还来不及多问,凌厉掌风已至。叶群青逮到机会腾身而起,一手‘拿云握雾’把他从树上抓下来,一时烟尘纷飞,惊得两匹马前蹄扬起,嘶鸣不止。

    芙儿差点掉下去,手忙脚乱地抱住树干,小脸儿上惊魂未定。

    叶群青一脚踩在侏儒胸口,眸色冰寒:“说,是谁让你在这里蹲我。”

    他手中宝剑‘方寸’是掌门叶素亭的爱物,将这剑赐他倒不是叶素亭偏爱小儿子,反而是因为不喜叶群青性情叛逆,希望借方圆有度之意把他引上正途。

    剑尖缓缓下移,刺入肋骨缝隙,‘方寸’本来就削铁如泥,对付人体组织更是切豆腐一般轻松。

    侏儒惨叫出声,头上已见冷汗涔涔,右手闪电般拔出一把小刀朝他脚踝削去,叶群青视若无物,脚下一震,侏儒哇地吐出口血,心知五脏已碎。

    “你方才说,馆主。”叶群青俯身,“告诉我,是谁。”

    侏儒男咬牙不语。

    叶群青把他从地上提起,点他两处穴位,不多时,便在地上痛得翻滚不止,惨叫连连:“我、我招,好汉饶命!我家......啊......馆主是、是宣清......”

    “给我讲重点。”叶群青手上不容情,削了他一只耳朵。

    侏儒男捂着满脸血嘶哑道:“好汉饶命!主家正是宣清馆主人,小的.....咳、小的是猴丑,特奉馆主命令在此蹲守......来去人员.....以伺机取叶群.....”

    血光飞溅,叶群青没能让他说完最后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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