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苑内,紫苏正在院子里浇花,一抬头便看见姜酒翻墙回来,表情臭臭的,一身低压,让人不敢接近。

    紫苏算是摸清了她的性子,要是她生气的时候,最好离她远点,省得殃及池鱼。

    但偏偏,有些不怕死的又撞了上来。

    “啪啪啪!”

    “苏九!你给我开头!别装死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紫苏拍了拍额头,有些头疼。

    这二小姐怎么又来了?

    姜酒刚踹开房门呢,听到苏胭的喊声,便停住了脚步。

    紫苏忙道:“小姐,我立马去把二小姐打发了。”

    “打发什么啊?”

    姜酒眸色阴郁,嘴角勾起了一抹阴森的笑。

    “来者是客,还不赶紧把门打开?”

    她正愁一腔火气没处撒呢,苏胭这不是来找死吗?

    正好她也被她烦透了,索性今日一次性解决了。

    苏胭满腔的气势,在看见那扇门缓缓打开的时候,蓦然消散。

    尤其姜酒还站在门外,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苏胭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苏九!你想干什么?”

    姜酒捏了捏拳头,“这不是该我问你吗?闹了这么多天,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胭看见她靠近,更是吓得连连后退。

    “你别过来!你害了我娘不够,还想害我不成?”

    姜酒嗤笑一声,“说我害你娘,你倒是拿出证据啊。”

    “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知道,就是你干的!也只有你这种残忍恶毒的女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残忍恶毒?

    姜酒勾起唇角,“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又残忍又恶毒,是我又如何?你要报复回来吗?”

    她这么爽快地承认了,苏胭不仅没有一丝畅快,反而更生出了几分恐惧。

    “苏九!你就不怕我去告诉爹爹吗?”

    “去告啊,你看他信不信。”

    苏胭就是怕极了她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因为没有顾忌,所以不知道她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

    一想起柳氏屋子里的那些残肢断臂,还有那些随处可见的头发指甲断指,苏胭便浑身发毛,忍不住尖叫一声。

    “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看着苏胭吓得落荒而逃,姜酒久久没有动。

    明明站在烈日之下,她浑身却泛着冰冷的寒气。

    没错,她是魔鬼,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

    她可以眼睁睁看着紫兰摔下悬崖,可以伸手把苏月推向邵世明,可以屠杀云致母女,可以面不改色地将尸块一块一块地送给柳氏。

    苏胭说得没错,容肆也说得没错。

    秦砚,沈玉卿,苏易,他们说得都没错。

    她是暴君,是祸害,所以他们要替天下将她除去。

    可是明明,是他们先动手的啊,她反击也有错吗?

    姜酒素来我行我素,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包括天下众人。可是今日,却因为容肆的话,而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以及厌弃。

    四九楼,子桑从外回来,带着一身淡淡的血腥味。

    那日那些杀手悉数被他屠尽,剩余几个漏网之鱼也没放过。既是要斩草除根,便要除个干净。

    只是没想到一回到四九楼,便听白洛说姜酒来了。

    三楼,姜酒坐在窗台上,双脚慢悠悠地晃着,对着外面的夜色,无聊地饮着酒。

    窗外一轮圆月,极目便是云京城繁华的街道,远眺而望,是点点星火蔓延,直至熄灭。

    子桑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像是许久未见,像是隔世相逢。

    那抹红影逐渐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一样的清瘦懒散,却带着几分媚蛊风流。

    曾经无数次希望祈祷她没死,可是当她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子桑反而有些害怕。

    害怕这只是梦,害怕去面对她。

    听到身后的动静,姜酒也没有回头,灌了一口酒,声音沙哑道:“站着干嘛呢?过来。”

    她知道是他。

    子桑眸光微动,提步走上前去。

    她偏过头,明亮的美眸犹如蒙上了一层水雾,泛着星河波澜,就那么撞入他的视线之中。

    她的鼻子动了动,娇憨道:“好重一股血腥味,你去干嘛了?”

    子桑稍稍后退了一步,垂着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没什么,解决了几个宵小。”

    姜酒淡淡应了一声,也没有追问,明显不太感兴趣。

    子桑小心翼翼问道:“你……心情不好吗?”

    姜酒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笑了笑,语气轻松道:“没有啊,我心情很好。”

    子桑看着她一口接着一口灌酒,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包括她的习惯,都是那样熟悉,又怎么瞒得过他?

    “别喝了。”

    子桑夺下了她的酒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姜酒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伸手贴着他的额头。

    “你没病吧?”

    那酒香中带着一丝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子桑几近贪婪地深呼吸一口气。

    伸手将她的手拽了下来,有些舍不得地放开。

    “谁惹你不高兴了?”

    姜酒撇撇嘴,把酒壶从他手里夺了回来。

    “惹我不高兴的人多了去了,你还能帮我一一都杀了不成?”

    子桑十分认真道:“我能。”

    姜酒扯了扯嘴角,轻笑道:“还是别了,免得又惹他不高兴。”

    他?

    子桑皱紧了眉头,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容肆。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说,容世子吗?”

    姜酒没有说话,仰脖灌了口酒。

    子桑也知道了她的答案。

    “容世子他……便那么好吗?”

    便是对沈玉卿与秦砚,子桑也未曾发现,姜酒那么在乎他们的想法。

    可是容肆,不得不说,姜酒待他,确实与那二人不同。

    从前子桑并未在意,可是现在知道了姜酒的真实身份,他不仅在意,更是生出了几分醋意。

    说起容肆,哪怕她因为今日他的话而生气,可此时眼里亦是如同星河闪耀一般,一片璀璨。

    “他啊,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但她就是喜欢,所以好与不好,都成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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