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珉因为这种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冷漠态度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在裴清泓沉默了好一会之后却又忍不住率先打破了这糟糕的气氛:“你想好什么了?”

    “我昨天想……”裴清泓刚刚开口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你们两个不进府去,在这里干什么?”

    裴清泓转过身去,发话的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正是这裴府的一家之主裴延,他立马回了一句“我和子珏讲些话,待会就进去。”

    裴清泓原本要说的一肚子话被这么一打岔,便全部从喉咙处咽了回去。事先打算说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又过了一遍,便觉得处处都不合适。

    等裴延进了府之后他才侧过来来,声音像深潭古井一般平静无波:“没什么了,咱们先进去罢。”

    在裴清泓没有下决断之前,兰珉是没有什么立场去干涉对方的想法。虽然他昨日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兰府头上,但若是裴清泓够狠心,完全可以把他休回家去,并不管他的死活。

    在不知道兰珉和太上皇的纠葛之前,裴清泓完全不用担心,休个男妻回去会伤了自己的名声,即使兰家有理,若是按个偷鸡摸狗或者是与人通奸的名声在他的头上,舆论自然会站到裴家的这一边。

    依着裴清泓的名声,休了名声狼狈的男妻,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京城里思慕裴二公子的好人家男子也不在少数,裴清泓喜欢的类型既然是白面书生型的,那爱慕者中自然有愿意为了情人雌伏身下的,若是裴清泓只喜好男色,重新娶个男妻也不是不可能。

    兰珉会选择坦白,不过是捏住了裴清泓念旧又和善的性子,赌的就是对方的这一分不忍心。当然即使裴清泓真的动了休妻的念头,他也另有法子让裴清泓绝了这一份心思。

    裴清泓和对方一前一后的入了府,兰珉被他撇在后头,两个人之间差不多隔了大半部步的距离。这期间两个人一句也没说,这样的追随一直持续到裴清泓走到书房门口。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没吭声,跟着他的兰珉有些漫不经心,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的撞到了前者的怀里。

    不过还不等他接触到那个泛着草木香气的怀抱一只手就把他给挡住了,面上没什么表情的裴清泓站在书房的门口用右手把自己向前倾的男妻给扶正,语气比起之前多了一缕柔和:“行了,你先回去歇息吧,你再让我想想。”

    兰珉没吭声,就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裴清泓也不多说些什么,径直就把门关上了,等到过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有人敲响了裴清泓书房的门。

    敲门的人是个漂亮姑娘,身上穿着的是裴家大丫鬟的常服,纤腰盈盈不堪一握,黛眉琼鼻,明眸皓齿容貌很是出挑,除了胸部平坦一点,其他地方都很完美,美人说起话来声音也是娇滴滴的,婉转如树上啼鸣的黄莺:“二少爷,是我,竹缨。奴婢尊了夫人的吩咐的给您送复元汤过来。”

    屋子里传出来男子低沉且温柔的嗓音:“进来罢,门没锁。”

    竹缨随即一手推开门,又迅速地把推门的手放回来托着那冒着热气的瓦罐汤。等到把汤罐放好,这貌美侍女又转过身去把房门关好,还上了栓。

    裴清泓正在算开邮局的预算最多多少能够达到审批,等这边的事情弄完,他就准备直接去叶氏那里,虽然他的娘亲身为弱女子,但在商会上却是个说话极其有分量的大商人,叶氏出马总能让那些人心甘情愿合作。

    等进来屋门,先前女子婉转冬天的嗓音便陡然转变成男子的低哑粗嘎,竹缨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襟直接从自己过于平坦的胸膛里取出一个中等厚度的信封来:“二少爷,您想知道的兰家的事情,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今儿个奴才接到的信,都在这里了。”

    等到“她”把衣服给扣上,裴清泓这才准过身来,抽出来一叠厚厚的信纸。上头写着的小字密密麻麻的,所幸字很是娟秀,看起来不是太费力。

    等全部看完,裴清泓脸上别说是笑了,就是稍稍柔和的神情都找不到了,清俊的面庞上黑得能够滴出墨来。这会天还尚早,书房里自然是没有燃灯的,青年看完最后一张纸把东西叠好,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身上有没有火折子?””啊有的,主子您稍等一会。”名为竹缨的“侍女”又从自己的腰腹处摸出个火折子递给裴清泓。

    后者把搁在书桌上的灯的灯罩拿开,便伸出手从面前的人手里接过火折子点燃了烛火,一张张地把那些信纸烧成了灰烬。”行了,你退下吧。”

    竹缨转身便离开,又被男子低沉却清朗的嗓音唤住:“等等,你来的时候,他还在吗?”关上门之后,他就没往外头再看一眼,自然不会知道对方再外头站了多久。

    “您说郎君吧,奴才来的时候,郎君还站在外头,奴才等了他估摸有大半个时辰等他走远了才进来的。”

    裴清泓沉吟道:“方才离开的么?”

    竹缨点了点头,肯定的道:“是的。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青年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这对夫妻两个的晚膳今儿个又是分开用的,等裴清泓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皎洁的月光洒在花园里每一处角落上,借着这满院清辉,他即使不需要提着灯也不会担心自己迈错步子走到花丛中去。

    以前若是他没来得及回来,屋子里的灯都是小厮提前点亮的,而现在他的屋子同样是亮着的,只是窗纸上映出来的却是一个男子手执书本的清瘦剪影。

    等裴清泓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只是一只手拿着书本,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他进来的脚步其实很轻,但是还是一下子把人给惊醒了,对方霍然一下起了身,声音还因为处在弱势有些低:”沐之回来了,你,想的怎么样了?”

    裴清泓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细细的端详了这一张脸,也不准备再去揭开这个人的伤疤,最终道:“明日还有回门礼,我会陪你一块回去,如果洗漱过了,就早些歇息吧。”

    兰珉当着他的面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也多了几分绯色:“沐之能够体谅,是我之幸。”

    裴清泓吹熄了屋内的烛火,在两个人都和衣睡下之后,他转过脸来对着枕边人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强迫你,不过上次迷药的事情不要再提。仅此一次,莫再骗我。”

    第21章 陪你住下

    第二日裴清泓自然是上完早朝再回来的,他提交了昨儿个做好的预算,就等着太上皇朱笔一批,皇帝手上的玉玺一盖,户部把钱批下来就能开始动工。

    等他回了府,裴家已经准备好了厚重的回门礼,沉重的红木箱子里头装着的是各种奇珍异果,延年益寿的药材,还有许多出自名人之手的古董字画,都是按照规矩又迎合了兰家长辈的喜好放进去的,列了长长的一张单子,虽然比不得当时送进裴家的聘礼,但也可以说是极其的隆重了。

    在大岚,新嫁娘一般是第四日回娘家,丈夫会不会作陪,陪嫁的价值具体几何都能折射出新人在丈夫家的地位高低。若是丈夫愿意陪着新嫁娘在娘家住上一晚上,那新娘的面子就更足。

    裴清泓愿意陪兰珉过去,这就是肯定了他的地位,而这些回门礼的数量则说明裴府对兰珉的看重。裴家再怎么财大气粗,也不会为了个不在意的人挥霍如斯。

    兰珉对自己下药的时候裴清泓自然是没有对自己的爹娘诉说,他查对方是不是真的兰珉,也没有刻意瞒着二老。

    在不知裴清泓新婚之夜昏睡一晚的情况下,叶氏自然对兰珉多了几分同情,连裴清泓的脸色不怎么好也被她当做是次子对兰家的愤慨。

    她会花这样的大手笔,倒不是为了让兰家得多少好处,只是让人看清楚兰珉在裴家里的地位不低,到时候兰珉在兰府受到的待遇自然水涨船高。

    兰家讲究规矩,兰府虽然是男人,但作为出嫁的一方,逢年过节还是得回去看看,裴清泓也不可能次次都作陪。看在裴清泓的面上,叶氏显然这一次给足了兰珉的面子。

    上马车的时候裴清泓拉了自己的新婚妻子一把,等到马车在兰家停了下来,裴清泓又撩开衣摆先下了马车,伸出手当着兰家人的面半拉半扶着兰珉下了马车。

    这么浩大的阵势,自然是惊动了兰府的人。兰家人知道兰珉今儿个要回门,一炷香前就派了下人在外头等着。

    裴清泓刚刚到门口,管家就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带路,他看着是个心宽体胖的中等身材,圆圆一张脸,细长眼睛塌鼻子,下巴还一撮短短的羊胡子,笑容很是可掬。

    “老爷和夫人一大早就吩咐小的在这里守着呢,姑爷和表少爷请随我进府吧。”

    裴清泓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跟在管家后头,兰珉垂下眼睑脸上没什么回娘家的喜色,前者见状,便直接抬袖去牵了他的一只手。

    兰珉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抬眼一看,又连忙把那只准备收回去的手握住,脸上是个带了感激又有几分安心的笑。

    管家见状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今儿个家主吩咐的是若是兰珉独身一人前来,那就通传了再请兰珉进来。若是兰珉是由裴家公子陪着进来的,那就先恭恭敬敬的请进来再说。

    说谎话七分真三分假最是能唬人,裴家的人去调查兰家时期的时候,虽然里头掺了一些他伪造的东西,但很多事情确确实实兰府有做过,兰珉派出去的属下,也不过是在裴府的探子调查的时候“不经意”的就让人知道了一些事实,再隐瞒一些结果和真相,非常容易就会给调查的人做成一些错觉。

    兰家是个爱惜名声的家族,端着的是书香门第的名声,讲的也是古人圣祖的规矩。当初兰珉的母亲会郁郁而亡,未尝没有兰家人的原因在里头。说是逼死倒也不至于,但按照裴清泓调查出来的情况,若是当年的兰家二老多对这个女儿关心点,对面子不那么在乎的话,也不至于酿出兰珉娘亲的悲剧。

    兰家大宅的建筑风格比较偏向裴清泓记忆里的苏州园林风格,每一处都十分的精巧别致,处处可见青竹兰花这种风雅植物,连空气里也像是掺了墨香,管家领着裴清泓从青石子路上走,绕过亭台楼阁,穿过回廊花园。

    领到某处的时候,裴清泓突然就停下脚步来:“这一处倒是别致,不知是府中哪位建的屋子,不知我能不能进去看一看。”

    裴清泓自己就是工部尚书,年少的时候到不少园林景观去采风过,还虚心在好些有名的工匠底下请教过,弘愿寺的金元主持也曾为这裴二公子指点一二。作为一个知晓府中府外事的好管家,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裴二公子有这种喜好。

    因为他有兴趣,管家便也停了下来,抬头一看,这面色就有点尴尬,而被裴清泓的手牵着的兰珉见着这屋子神色也有点儿复杂,他握紧了几分裴清泓的手,清雅的男声开口道:“这里是娘亲昔日的闺阁。”

    那管家连声道:“对对对,这里是苑小姐当年的闺阁,只是后来苑小姐香消玉损了,这地方也就空了人,老爷有叫佣人准时打扫,也不准人入住进去。若是表姑爷想看看,待小的请示了老爷就可以。”兰珉的母亲的闺名便是兰苑。

    “没什么,也不是特别想看。”裴清泓轻拍了拍了兰珉的手,转过脸来对着管家道:“接着走吧。”

    那屋子周围的翠竹和兰草长的很是杂乱,通向屋子的路也是长满了青草,显然是久没有人打理过,管家显然是在撒谎。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儿对兰家来说那就是一个污点,即使是死了那也是污点。这院子没有新人搬进去是因为晦气,现任的兰家家主也根本不可能会让人时时打扫。

    兰家家主对待自己从小一块长大的同胞妹妹尚且如此,那象征着家族污点,又和他自己一点感情也无的兰珉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可想而知。

    因为有人事先通报,这边管家领他们过去,兰府家主也带着若干女眷一起过来迎接。倒不是说兰家人势利眼。

    裴家虽然能量大,但兰家人和兰珉关系不好,兰府的男人又都是极其爱惜自己面子的,自然不会想去腆着脸靠自己认为是污点的人的裙带关系来得到仕途上的好处。但若是因为得罪了裴家,兰家子弟在出仕上头受了阻碍,他们也对不起族中子弟。

    向来民不与官斗,对兰珉热络说不上,但裴家的二公子,正二品工部尚书亲自来,他们就不能不给这一份面子了。

    两方人马是在假山边上的路相遇的,裴清泓作为晚辈和兰家人见了礼,后头一干女眷时不时的偷瞄这年轻俊美的裴家公子一眼。也有几位会在裴清泓不经意的时候向兰珉投来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

    在长辈面前,裴清泓和兰珉交握的手自然早早就松开。

    孙氏因为是长辈的缘故,唤起裴清泓来就多了一份亲热劲:“今儿个我们可要留子珏在这住一晚上,就不知清泓……”

    “娘亲你糊涂了,清泓哥明儿个不是还有早朝要上吗,怎么会留下来呢?再说,表哥那屋子也就一个人住,裴大人怎么能住那种地方?”插嘴的是孙氏的独生子,他向来是瞧不起兰珉的,自然不会唤他挺崇拜的裴清泓为哥夫。

    “也对。”孙氏尴尬笑笑,“那我……”

    裴清泓看了一眼兰珉:“明日我休沐,留下来也不碍事,也不用再收拾一件屋子,我和子珏一块住就可以。“看着自己爹娘对兰珉和裴清泓热络的样子,站在父亲和孙氏后头的兰依依眼里却不由得多了几分怨毒。

    娘亲原本为她谋的一门婚事被人给退了,她还在不久前莫名的受了长辈一顿责罚,而且还从三房那里得知这都是由她那讨人厌的表哥兰珉引起的,她心里早就窝火的很。

    今儿个她一反常态的未吭一声,听到裴清泓要住下来,她垂下眼睑,嘴角微微的向上扬,露出个有些恶毒的笑来。

    第22章 推波助澜

    兰府是讲究规矩的人家,对这一次的回门宴置办的也教人挑不出什么错处,完全是按照家主女儿后女儿归宁来办的。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区别,一般新娘回门会有专门的一个环节来表达新娘对长辈的不舍,感谢长辈的教导之恩。兰珉的生身父母具不在人世,赠礼便给了兰府家主。

    兰家家主扯不开那张面子去虚情假意,兰珉言谈举止间也完全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舍之意。甥舅两个完全是按照流程讲了些客套话。

    而因为兰珉生父未知,又是以男子之身出嫁的缘故。回门归你宴上有个展示自己才华做出承诺的翁婿互动环节被取消了,这原本是为了翁婿之间的情谊能够表达铺展开来。

    裴清泓完全没有和兰家人打好关系的想法,而在兰珉的舅舅看来,自己的外甥嫁了个出色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毕竟兰珉嫁的男人越优秀,反而越像是在打他这个家主的颜面。

    等到热热闹闹的回门宴结束,裴清泓就陪着兰珉从十分热闹的前院挪到属于兰珉的小院落去。这块巴掌大的地方还没有当年兰家小姐兰苑的闺阁一半大,不过打理得很是清雅,幽雅僻静,是个刻苦读书的好地方。

    因为兰珉要回来,这些院子里的老人兰家也没有辞退,只是这几个人的月银都是从当初裴家送来的聘礼里头扣,兰珉也专门留了一笔钱养着这几个人侍弄自己的小院子,保证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都能住到干净整洁的屋子。

    裴清泓推开门的时候有点儿惊讶,院子里屋子里头密密麻麻的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画,粗略估计有好几百副。画纸的大小不同,多是未曾装裱过的,其中山水风景居多,而且绝大多数画作色调偏冷,画风有一种孤寂之感。有人的是少数,即使画的是母子其乐融融的场面也教人生出作画人内心寂寥之感。

    这些画作显然没有一副是出自名家之手,而且往里头看,还有不少笔法稚嫩的书法画作。

    “这些都是子珏画的?”裴清泓像是在画展一般,先是走到最前面,接着慢慢往后面看,遇到有兴趣的就驻足欣赏一会,不然就匆匆掠一眼,又迈开步子往下一副画作挪。

    在外头扫院前槐花树的花瓣的老人忍不住插了句嘴:“回姑爷,这些画都是公子画的,丢了的更多呢,最里头那张是公子十岁画的,柜子里还有好些没用过的画纸,一摞摞的,可惜公子嫁出去,这些画纸也用不着了。”

    裴清泓便转过脸去看站在自己边上的兰珉,对教导兰珉的老师有几分兴趣:“子珏师承何处?”

    后者的面上浮起淡淡薄红:“舅父未曾为我请过这习画的老师,都是当对着画作和自己见过的风景画的,全部都是些闲来无事的涂鸦之作,有些喜欢就留着了,上不得台面。”

    “子珏真是过谦了,当年我十岁的时候可连一只鸟儿都画不好,当时还被先生责怪,说我是故意画只翻白眼的八哥嘲笑他。”裴清泓面露怀念之色。

    “那后来呢,那先生怎么样了?”兰珉好奇问道。

    “当然是被我气跑了啊,他也是教导兄长的老师,便常常拿我与兄长比较,我在他手里学了两年的画,经常把先生气得哆嗦,当年先生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孺子不可教也。要是换做子珏来被他教导,想必先生每日要笑得合不拢嘴。”

    “我哪有你说的那般好。”兰珉嘴上谦虚,但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显然是对裴清泓的这番夸赞很是受用。

    这个是裴清泓上一世就养成的习惯,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他极其擅长发现并且挖掘他人的优点,并且从不吝惜自己的赞美去肯定对方的优点。偶尔扯扯自己的黑历史去鼓舞别人是常有的事情,毕竟他觉得对方出色的地方,那一定是做的比他好的。

    而且因为他的夸赞发自真心,他的人缘一直都很好,手底下的员工往往都比以前干活卖力些,那些与他有经济人情来往的人也对他这张嘴很是受用。这一世他年岁尚小的时候叶氏更是时常拉着他应酬。

    不需要她教什么话,裴清泓就能把脾气最不好的贵妇哄得心花怒放,当年也为叶氏拉来了不少大生意。

    在这种很是融洽的气氛下,裴清泓陪着兰珉在画中走了几步,然后在一副女子画像面前站定下来。画中的女子和兰珉有五分想象,弱柳扶风貌,眉目间透着几分坚毅,眼神深处又感觉有种深深的哀凄。

    裴清泓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但还是选择了出声询问“这画中人是?”

    兰珉原本向上扬的嘴角被抹平了弧度,眼神变得幽深复杂:“画中人正是家母,不过她在我幼时就去世了,她的模样我记得也不是太清楚了。”

    夸赞人的话,裴清泓很会讲,但安慰人一向是他的弱项。怕自己说错话,安慰人的时候他一向少言寡语,只是一只手搁在对方的肩头,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紧接着退了两步,对着这画像上的女子遥遥一拜:“岳母大人在上,小婿在此起誓,若兰家子珏对我裴清泓不离不弃,不违诺不欺瞒,小婿必爱之护之,此生为君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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