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问道,苏苏姐,你的意思是

    余下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出口了。

    不不不!彣苏苏疯了一样的跪在地上,姐姐刚才都是说的疯话,我可能最近一直情绪低落,所以胡说八道的

    越描越黑。

    戚九连着退了好几步。

    你说认我做义弟这件事恐怕也只是另有目的吧

    戚九的心口仿佛压下重碾,把他的所有曾经拥有过的美好情感,碾作尘芥。

    他本不该来,正如他现在立刻就该走。

    戚九环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任何埋伏的迹象,然而轻松就能击垮的一些信任。

    永远不可再生。

    他翻手拿出雷肜伞来撑于头顶,在彣苏苏满是懊悔的面孔前遮住了孱弱的身躯。

    应该说声各自安好。

    但是强烈的背叛感令他如梗在咽。

    刹那间,彣苏苏亲见他的身体融化在纸伞里,就那么一丝一毫地溶解,仿佛被什么消磨殆尽。

    戚九走得极快,完全没有察觉出对方怔若木鸡的骇人表情。

    等人走得不见踪迹,彣苏苏始才哇得一声尖叫,直刺入林,悚厉的声音仿佛能撼摇大地。

    接着她开始不停地呕吐,宛若食用了鹤顶红一般,连黄绿色的胆汁险些被吐个干净。

    有人踏着矫健的飞步,从星畔海的另一端折来。

    居然是龙竹焺,他临行前右眼一直跳得厉害,极度担忧自己失算,上官伊吹会跟着戚九来,所以派了几个特殊的人去截杀上官伊吹,布局谋划才更为妥帖。

    此一来,就看见彣苏苏蹲在地面上,生不如死的可怖表情,三步并作两步把人抱了起来,忧心忡忡道,戚九没来吗!或是他刚走!该死的,他对你做了什么!!反复催了几次,彣苏苏只是神魂颠倒道。

    他竟是那个样子,他竟是那个样子

    我们做的事,师父做的事,千千万万筑幻师们做的事完了,全完了!

    像是一语双关,彣苏苏疯狂焦灼的内心,反而平静如波涛万倾的江底,所有的事情都归于死寂。

    从自己苦心经营,到伪装的身份被随便暴露亦好,从得知某种见不到的传闻秘事也好,甚至是戚九那种绝对不能外传的模样也好。

    真的全都付之一炬。

    第122章 诸君皆是垃圾

    如果能大操大阀弄软一个男人的腰, 上官伊吹最想做的第一件事, 即是把戚九没日没夜干到腰腿齐断, 绝对不能轻迈出一步的地步。

    上官伊吹如是想,两只眼睛已然喷出丈高火来。

    晌午才前来告状的陌川瞧他变脸, 骇得提着衫角低头就跑。

    没有时间多作安排,仅得叫轲摩鳩盯死了余下的人,以防龙竹焺突袭。

    上官伊吹抄起玉屏笛,笛音遂化出一只鲮鹤, 片片鹤羽皆是鱼鳞,鳞次栉比堪露华光,上天入海均畅通无阻,一路直奔星畔海去。

    唯恐丢了戚九的任何踪迹,上官伊吹动用了北周境内的所有破魔裸子塔。

    上万个子塔如遍开大地的檀幽婆罗花,自塔心释放出虚离绯红的馥郁香气。

    这些靡靡冉冉的异香恰如寻主的鬣狗, 在苍穹之光下编织衍化, 香尘飞涨, 终而嗅见戚九某丝特殊的气息, 渐渐凝汇成一道若有似无的红线,潜在低空处,云移旖凫。

    上官伊吹但瞧锁定了位置,水妍的眸子横溢煞气,催着鲮鹤旋风一般腾腾杀去。

    许是远眺星畔海的青山碧涛, 远远地自地平线山闪烁金光, 再观红线的位置毫无旁支, 始才舒了半口薄气,惴惴不安的心跳才缓了一刻而已。

    一群恶鹫不知从何处突然横空幻出,突如其来的暴袭简直猝不及防。

    上官伊吹完全来不及调转方向,溃堤的枭兽群起而攻之,爆向上官伊吹的坐骑。瞬间就如噬肉的浪涛,四面八方围堵至滴水不露。

    上官狗贼!候你多时,且拿命来吧!最大的一只恶鹫身上,骑着一位蓝色霹雳衣男子,他掌心的夜极鸟幻印十分霸道,正处在升阶的状态,一指而下,成百上千的恶鹫径自扑向上官伊吹面前,似要分裂他的肢体,啖饮血肉。

    黑羽如乌云压境,严冬再临。

    上官伊吹临危不乱,唯一派置身事外的清风,淡淡道,我现在有急事,是你自寻死路的。

    他的身躯坚如磐石,并没有挪动一下的意思,冲来的恶鹫仿佛被他死寂的镇定骇住一般,于撞击之前,侧翅错滑,纷纷从上官伊吹的鲮鹤后闪过,衍如倒戈的梭刀,黑压压一片重新杀回筑幻师的身边。

    活见鬼!筑幻师心里厌恶,自己竟被小觑了!

    摧动一波新的恶鹫腾空折起,巨大的羽翅织如密云,层层叠叠好不透风,鸟堆的重峦叠嶂遮挡了半壁视野,连当空日色亦被惊扰,转暗无光。

    反戈的恶鹫毫无惊慌,疯了一般横冲直撞,杀如敌忾,霎时间哀鸣之声四起,喷溅的血雾与零落的鸟羽如鹅毛大雪一般洋洋洒洒。

    杀光激荡跌伏,凄厉高昂的惨鸣益发持久,仿佛万千冰柱倾倒入海,分明晓之所在,却又无处不在,煞羽,鸟鸣,贯彻于天地之间,徘徊回旋。

    蓝衫筑幻师心存震怒,掌内夜极铮铮啼吟,预备幻出更残暴的鸟兽反攻,坐下恶鹫仿佛被什么重物踩踏一下。

    抬眸时,一柄锋利的环月弯刀透过重重血气,冷然得架在他的肩膀上。

    上官伊吹趁乱从鲮鹤上跃至恶鹫,百丈高空上翩若一片鸿羽,又轻似霞光。

    啊!蓝衫筑幻师大叫一声,整条右臂被上官伊吹齐根砍下,刀法既快又狠,仿佛卸除牛骨的快刀手。

    带着夜极鸟幻印的右臂洒着汩汩血花,一路翻转,被上官伊吹一脚踩在官靴之下。

    上官狗贼!蓝衫筑幻师捂着血流不止的深邃创口,眼底翻搅着强烈的恨意与惊悚,均被眼前的枭艳男子满满倾占。

    上官伊吹道,应该不止你一个,再喊得声音大一些,把你的伙伴一齐招来!免得麻烦。

    呸!你休想!筑幻师凄厉无比道,你杀了那么多筑幻师,手里积了累累血债,杀我一个不过是多添一条命而已!

    你说的没错!上官伊吹转刀一抹,对方的气息尚未咽下,脖颈上旋即喷出一道血泉,尸身滚入万丈深渊。

    我赶时间,不与你废话。

    伏身抠出残臂掌心间的幻印,夜极鸟幻印自上官伊吹鲜血淋漓的掌心中,方才还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倏然振翅翱翔,眨眼蓝光燚燚,落尽时变作一只青骢。

    上官伊吹抖手,去吧!

    青骢幻印顷刻悬垂于半空之中,大放瑩光,无穷无尽的青色幻丝招展,引得未死半残的恶鹫煞气大振,化作滚动如飓的兽潮,自他身周刮起阵阵惊天悚地的漩涡。

    空中一片黧黑,须臾引来了三五个筑幻师的注意,念想着蓝衫筑幻师或许升阶了,前后从地面赶来援助。

    待三五人驾驭旋翼幻兽临入九霄时,不约而同看到风暴的中央竟是一抹异艳绝伦的俊骨擎立。

    强劲的风潮足以撕裂一切。

    而他静止

    是

    是他!

    上官伊吹!

    上官伊吹的环月弯刀历经血水洗涤,锃亮得仿佛雪水消融后折射的月镰,散发着幽幽而夺目的锋光。

    他大约扫了一眼几人,皆是中阶,或是初阶的,根本不算敌手,不由散淡道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嚣张的态度配合他那张异美绝伦的散淡表情,既销魂,更蚀骨。

    一人裂石破云道,跟他拼了!为我们死去的千万弟兄报仇雪恨!

    另一人唤道,亦把大禅从他手里救出来!

    上官伊吹眉眼一跳,手中的环月弯刀已经冷冰冰掷出。

    谁也不能提此事,犯者立当绝命。

    幻月弯刀破风一斩,含着电光火石,将那人首尾一劈作二,血尘随烟,两截身落,原地里似乎人影尚存时候,只一眨眼已湮灭殆尽。

    幻刀噙电冷旋一周,回到上官伊吹的手中时不沾一滴血迹。

    余下几人冷汗如瀑,颤抖着手摧动掌中幻印,不知是人慌,或是风剧,猎猎狂风掀翻着众人的飘然衣摆,足底的幻兽自风涌中颠簸,连人亦跟着晃动不安。

    蓝色的幻丝终于交织一处,庞然大物隐约浮出些轮廓。

    上官伊吹一瞧便知。

    六爪鹰隼。

    战力真是弱爆了的。

    筑幻师纵而精少,却也分天资良莠。

    上官伊吹心内一阵轻蔑,嘴巴上便咄咄逼人起来,你们区区中阶的夜极鸟幻印,竟敢与我的青骢对幻,真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几个中阶筑幻师始才注意,恶鹫狂潮中间包裹着一个青色的高阶幻印,初放开,流光四溢遮天闭目。

    人呢!某人大唤起来。

    这绝不可能!幻织六爪鹰隼的筑幻师瞠目结舌,幻印离开原主肉身,皆会自行毁灭!为什么这枚幻印与众不同!!

    上官伊吹真是等不及了,你们不过是一群空皮囊而已,竟敢以解救者自居。

    你们的大禅从来都不需要你们自作多情。

    都给我离他远一点!

    青骢幻印骤如九天银河,引渠垂下般,远近高低的恶鹫均受了幻法滋补,涨作数倍巨大,锋利的尖爪可削山峰,断河脉,各个威风凛凛,密密麻麻地扑向了那几个可怜巴巴的筑幻师。

    一个初阶筑幻师当场便吓得溺在裤子里,跪下来磕着头道,毋要作幻了,毋要作幻了!好可怕啊!

    冲在最前面的恶鹫嘶鸣厉叫,一口且把胆小鬼吞入口内,嚼也不嚼,伸长脖子咽入腹内。

    另两个见对方的幻法诡谲多变,凄厉呐喊道,鲤锦门的领首竟然精通幻法!自犯国法,若是传出去女帝必定诛你九族!

    上官伊吹散散一笑,活着且不怕你们说出去,何况是死的。

    数不胜数的巨大恶鹫团团围住六爪鹰隼,一口一口把孱弱的幻兽蚕食鲸吞,须臾连血渣都不剩一丝一毫。

    闻者皆怔。

    另一个筑幻师准备遁逃,被吃不上肉的恶鹫围攻上去,寥寥数口就再也听不见撕心裂肺的声音回响。

    上官伊吹凝着最后一个仅存的。

    那筑幻师俨然吓呆了,倒在旋翼幻兽的双翼间,不停地挣扎退缩道,别过来!别过来!如此战战兢兢,如此绝望无助,但也像死守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上官伊吹!他从腰带间掏出一柄炻纹短刀,比划在自己的脖颈上,士可杀不可辱!你想要的东西,我诅咒你一辈子都求而不得!即使得到了,也会转瞬失去!叫你尝尝人间炼狱的极苦!

    一刀刺下,抹得不是自己的脖子,竟然是右掌间的夜极鸟幻印。

    说时迟。

    上官伊吹的手精准地挡住那柄精刀的去路,锋利的尖刃自他的手骨缝隙间插了进去。

    筑幻师大叫道,你是疯子!!

    然而尖刀穿透的皮肉无觉,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淌,上官伊吹的手掌里干涸得仿佛仅剩他的生命。

    你是个魔鬼!!筑幻师骇得面色惊白,宛若气绝欲死的尸体。

    上官伊吹一把掐住他的下颌,眼眸里的艳光沸血,有种吃人的美感。

    他道,我要你,把刚才咒我的每一个字眼,一个一个给我吃回去。

    做梦呃呃呃呃下颌的气管被人紧掐着。

    筑幻师完全透不过气,惨白的脸转为青灰,而后泛着饱胀的红黑色。

    上官伊吹眸光犀利,那就从我们的世界滚出去!五指紧缩紧缩紧缩。

    筑幻师缓缓咽了气,四肢百骸顿化作一摊软烂,从旋翼兽上滚了几滚,如秋叶一般从高空坠落。

    他掌心的幽兰幻印,亦如泯灭的油灯,耗尽灯油之后,光明殒没。

    戚九焦急的声音迢迢回荡。

    伊吹!伊吹!伊吹!

    玉毒蝙蝠乘风破浪,自云海里穿梭如帆,载着忧心忡忡的戚九焦急奔来。

    遮天蔽日的恶鹫主动退移,给他让道,戚九满心放在上官伊吹的身上。

    终于靠近了他站立的旋翼幻兽,居然第一眼就看见上官伊吹的手上负伤,刀子与皮肉交割的位置,血泉滴滴答答地打在他的心里。

    伊吹!!戚九欲要上他的幻兽。

    上官伊吹攥着右手腕,谨防血流不止,看亦不看戚九的脸,跃回了鲮鹤之上,言行举止冷冷冰冰,仿佛心死。

    第123章 叫他心疼

    被甩了冷脸, 戚九自知理亏, 本来是顿足不前了, 但是一瞧上官伊吹的手在滴血,心疼与懊悔双重敲击他的心扉, 如何也不能放着不顾,厚皮赖脸催着玉毒蝙蝠靠近了去。

    真诚关心道,伊吹,你的伤口快叫我看看, 莫要伤了手筋,影响你日后使刀。言辞凿凿,水滴融入眼鸿,自淡珀瞳仁里兜兜转转,即要淌溢出来。

    上官伊吹居然无视,垂了眸子, 一把将插在掌心的刀拔了出来, 淋漓的血花迷了戚九的眼, 让他的唇禁不住挂了一层干死的白霜, 颤如枫叶。

    他错了。

    戚九咬了咬嘴,终而出口求道,伊吹,我错了。

    你何错之有上官伊吹冷面一哧,不似对情人那般呵护尤佳, 倒如面对一个陌生人般凉薄。腿长在你身上, 随便你来去自由, 手长在我腕间,任凭完整残缺。

    谁都不欠谁的,何来对错之说。

    戚九的心都快要揉碎了,他猜测上官伊吹真是生气至极的,否则不可能说出如此话来斥他。

    若是毒打他,拘.禁他,或是捅他一刀都是最好的发泄。

    若是不理睬他,疏离他,便是日日夜夜长长久久腻味在一起的感情,亦会瞬间分崩离析。

    此一想,戚九顿时慌了神,不怕跌落摔死,紧跟着上官伊吹的步伐,跃到了鲮鹤的背脊上。真心实意再道一句,伊吹,我真错了,以后再不犯了。

    上官伊吹听他忏悔,脸色如常,把自己的环月弯刀与玉屏笛扔在一旁,擒着炻纹刀道,不要用任何幻法,我们来打一架吧!我用贯写字的左单手,你可双手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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