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咯咯冷笑,花楼里待久了,见贯了所有的尔虞我诈,所有的解释都是掩饰,难道你不懂吗?

    戚九叹了一口气,我承认自己欺骗了你,那是因为你我身上的银碎,它是个活物,纵使它赐予我们无穷无尽的幻力,然而付出必有代价,谁知道它会从你我身上汲取些什么

    少骗人了!陌川愤恨的声音持续回响,你手上贴了那么多,怎得不见上官伊吹叫你取下来,我不过分了一杯羹而已,你就处心积虑欺我骗我,实乃小人之举!

    戚九抚摸着额头上的白纱,似有痛心疾首,没错,当初情况危机重重,我深怕伊吹出事,才借助了银碎的无尽力量,而且在日后的每一次劫难中,也是通过此物助我逃离危险。

    莫说是你,连我自己也深深耽溺在此力量中,甚至占为己用,许久都未曾考虑过卸除银碎。

    我确实没有资格说你是非,因为我也是同类人。

    呵呵呵,陌川笑得不怀好意,谁管你后不后悔,我现在只想留下自己应得的宝物,不再受鲤锦门的监管。

    言及此处,他不由再三警告道,鲤锦门的势利太强大了,我想要活得自由自在,只能借助你的躯体逃出虎穴,所以你最好配合我,否则我凭借一张嘴,也能叫你把所有人都得罪光。

    戚九经历两次,如今十分清楚陌川藏到了自己的身体内,愈发觉得银碎诡谲多变,不由诚心建议道,陌川,你别冲动,这些银碎若能取下来最好,你何苦要把危险留在自己身边呢?方才大人也说了,龙竹焺寻得就是你。

    陌川又是一阵冷嘲热讽,那你又准备什么时候取下手上银碎?

    待太平时自然会取下来。

    永远都不会有太平日的,陌川直言不讳,只要有人在的地方,世间永远不会太平。

    你大约仗着鲤锦门领首的宠爱,觉得自己纵使手负银碎,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如果你失去了这份宠爱,立马会跟我一样身陷囹圄,继而万劫不复。

    戚九闭嘴,他完全说服不了一个一意孤行的人。

    陌川像是冥冥中呼吸了什么东西,一副陶醉的音调苏中带狠,即如蜜膏中的银针,佳酿里的鸩毒,你只要协助我顺利离开,并保证我不会被鲤锦门捉到,否则我就一辈子寄居在你的身体里,跟你分享一个男人的恩宠。

    你!

    陌川哈哈大笑,上官伊吹的艳名在外,能被他上一次的话,我做鬼也是无憾的。

    记住,不要试图挑衅我的力量,否则,我就亲自毁了你。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戚九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更新稍有些不稳定,考试准备太多了,抱歉T﹏T

    第126章 我们的家

    上官伊吹一直等到轲摩鳩走出来, 对他招招手, 与东佛三个人聚在一起, 恰好谢墩云也赶到,白式浅依旧无声无息地矗立偏远一些的位置, 确保自己能听得见就行。

    见人集齐,上官伊吹的目光再扫过戚九的门廊,不由蹙眉淡声道,我有些怀疑陌川把阿鸠控制起来了, 然而究竟使用了什么方法,并不好解释。

    余下几人纷纷狐疑,尤其谢墩云才来,前因后果并不清楚,故而否决着,绝不可能, 陌川那家伙娘们儿一般, 性格温和, 再加之我们待他不薄, 何苦要对救过他的小九九出手。

    东佛忙插嘴道,救陌川的人是俺,小兔崽子当时死活不同意。话一出口,立马后悔极了,如此邀功, 岂不是抢着说自己引狼入室吗?

    谢墩云对东佛能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简直刮目相看, 当即把他搂来夹在手臂下,一番感怀道,小佛子够仁义,也够坚强,老子先前错看了你,以后老子也是你亲哥。

    东佛不太习惯他的这种肢体靠近,连连点头谢他,不停推开他的纠缠。

    轲摩鳩最看不过二人满身的江湖浪气,翻翻眼,仅对上官伊吹倡议,也许是陌川与戚九发生了口角,出手错伤了人,再瞧自己闯祸,此时已经偷跑了去。

    然而并不是,上官伊吹坚定不移道,你也查过的,阿鸠的首后同遭了一击,若是发生口角,绝不可能从身后下手,况且地面的血迹斑斑,并没有走出门的足迹,倘见陌川未跑。

    那小九九现在岂不是很危险!谢墩云挽起袖子,准备要闯门救人。

    不必了,上官伊吹微一阻拦,阿鸠并未给我任何需要帮助的暗示,说明他或想先与陌川交涉。

    轲摩鳩补充道,纵然如此,陌川图什么呢!

    图他额头的银碎不被夺走,上官伊吹容颜微怍,他不该仓促建议陌川取下银碎的,阿鸠手上的银碎数目众多,或许被他无意间看去了。

    阿鸠最近一直刻意避开陌川的眼睛,竭力不在他面前使用幻术,可是今天阿鸠破例了,又恰被陌川看个正着。

    东佛的脸瞬间苍白无力,俺,俺俺不知道此事。单手触摸自己新得的手臂。

    上官伊吹正色道,此事阿鸠也有疏漏,他不该瞒着陌川在前的。想来自己了解戚九至深,纵使对方从未解释,但他就是猜得出来。

    再道,叫诸位出来,也不仅此一件事情,陌川根本威胁不到任何人,他自以为控制了阿鸠足以耀武扬威,然而换个角度,我们也是间接控制住了他,莫叫他偷跑了四处招摇,告知大家亦是怕大家误会阿鸠,各闭嘴巴,暂不要打草惊蛇。

    谢墩云直言不讳道花鲤鱼,你既胸有成竹,自然不会有什么纰漏,大家伙也会配合着演戏,不过咱很想听听你第二件要说的事情。

    上官伊吹道,龙竹焺与彣苏苏果然一伙的,而且还与筑幻师有些关系。

    众人的表情又是一惊。东佛抬手,把衣服上宽大的帽子笼罩头际,遮住双眼,仅留下青黑色的胡茬,始才脱口而出道,大人方才问俺,是谁偷袭了俺,就是龙竹焺!

    怎么可能呢!阿官早说过龙竹焺是绝不可能的!轲摩鳩似愤愤不平,况且你除了那身皮囊,也不过个无名小卒,偷袭你能有什么大作用!

    东佛的身躯明显在宽袍里面瑟瑟发抖,如同提及到一个刻意遗忘的名字,骤而魔魇压身,不自觉得抽搐起来,喉头发着嘶嘶倒抽气的声音,幻臂不停地摇摇曳曳。

    谢墩云扶着他瑟瑟发抖的身躯,愤愤不平道,话不能说太满了,小佛子亲身经历了那么可怕的地方,连老子也险些死在那片废林里,难道他被吓傻了,连谁想杀自己都不知道!

    就是龙竹焺,就是他没错!他想要俺的皮!东佛突然失控,疯疯癫癫地从嘶哑的喉头滚出几句断语,他想要俺的皮!你们根本就不懂!

    谢墩云立马扶着东佛,防止他突发的惊症误伤自己,怼着轲摩鳩道老子兄弟不舒服了,本来好好出来晒太阳的,你们两个当官的压人一头,索性列位大人做决定后直接下命令就行了。恕不奉陪!

    架着东佛送回房去,东佛的情绪转而低落,病去如抽丝,疯来如山倒,可况丢了一条胳膊,闹得益发厉害。

    谢墩云只好点了他的昏穴,强行叫他睡觉。

    窗棂上蓦地被一颗小石子精准打了一击,噔!他耳朵尖,走出去对空荡荡的廊檐下笑道,老子就送一下病人,你还跟过来抓.奸啊?

    白式浅可没有功夫开玩笑,冷冰冰道,我怀疑上官伊吹根本就知道我的存在。

    不可能,不可能,谢墩云连说两遍,你以为老子每天仅是嘴皮子逞英雄吗,这伙人咱都盯得极紧,私底下连威胁带利诱,不可能偷着出卖你。他对他的心思早就种下许久,如何不在乎对方的一丝一毫

    谢墩云又道,再者,你仅是暗中跟着小九九,从未做过伤害任何人的事情总而言之,老子决心护得人,纵使身死,也不叫你伤一根毫毛。

    白式浅蓦地有些感动,经年累月封固的理智俨然不受控制,老痞子,我出现在这里,其实是因为我要

    他有些顾不得深藏肺腑秘密的重要性,许多年了,他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潜伏于雷肜伞底,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可疑举动,冷静完成自己的使命。

    可他一直活得孤寂,像一块会呼吸的冰石。

    然而现在,有人给了他温暖,如唤醒蛰服于冻土里的虫蛹,迎着燻燻光芒苏醒,结茧,因贪图而振翅,因慕渴而追索,自此不甘寥落。

    他想与他分享一切,包括不能外道的秘密。

    谢墩云怕是太了解白式浅了,寻着他惯有的绵冷气息,探出手摁住伞底那张冷薄的唇瓣。

    别说,千万别说。

    冥冥中的恐惧令他只图着眼前的开怀。

    为了转移话题,对白式浅道,方才,上官伊吹提及了龙竹焺与筑幻师之间有勾结,他想怎样

    白式浅道,引蛇出洞。

    谢墩云大惊失色,他想动龙竹焺的家族!

    依我观察,上官做事应有准则,不过这次他有些积气成怒的劲头,不可能放任筑幻师的余孽而不去铲除。

    谢墩云闻言,忧虑明显加剧,他准备怎么对付龙氏一族!

    不,白式浅曾经也耳闻过鲤锦门是个极其可怖的部制,直属女帝统管,位极尊位之下,纵得龙氏一族座座金山片片银海,也挡不住上官伊吹的一根手指。

    他已经开始动手了。知会你们一声,也只是为了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多放在戚九身上。

    而且这人的心思真是可怕,若不是我一直旁听竟不知道,他放任陌川表面是说要控制陌川,实则是让戚九疲于应付对方,就无心关切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白式浅见谢墩云眼底浮光掠影,并不祥和,其实早有些疑问存留肺腑,戚九究竟是谁?!

    不知道,老子与他认识也是巧合。谢墩云悄然避开他的追问,回忆着当初有人把戚九藏在幻彧里,是自己把戚九重新带回人间的。

    目前看来,或许人间不再,炼狱即将复起。

    戚九提着菜篮走在市廛,今日的街里巷间喧闹依旧,只是热闹里又透着三分蹊跷。

    总觉得门铺店户里少了什么,有几条街道旁的精致门面连牌匾亦被摘除,大门封死,里面幽黑狼藉,路过的行人皆掩面快走,仿佛多停一步,即会引火烧身似的。

    陌川道,难道几日前施米施菜的那几家龙辰泰出事了?连这种穷乡僻壤的破店都会被查封,莫非是开罪了哪位爷爷了?

    擦肩而过的人用瞧见鬼的眼神打量戚九。

    戚九扶着隐隐发痛的头部,无可奈何道,不要在我的身体里面擅自说话。又问,龙辰泰或许仅是自己经营不善关店整修,门上也没贴封条,你怎么知晓是被查封了

    陌川咯咯娇笑,你是不是傻?

    戚九感觉他那银铃笑声倏然变作击罄,狠狠敲打脑仁 ,苦不堪言道我脑子本来就不聪明,被你敲了两下,肯定更傻了。言罢随便买了些青菜鱼肉。

    折回去时看见小栈门口车马粼粼,停着一排气派非凡的马车,车帐锦红鲤绘,远远折射金光,犹胜瑶池里彩鳞栩然的蝶尾。

    上官伊吹立在门口石阶最上,一身艳红色官服修得身长肩阔,恰似兰花吐露幽香,然而眉目冷艳异常,更是清高几分。

    他的门徒在下面站了一排,各个耳提面命,连抬眼与领首对看一眼都不敢。

    上官伊吹匆匆扫视晚手里名册,丢给其中一个门徒道,该抓的抓,该杀的杀,留着过年吗?

    门徒们神色肃穆,应了声诺,领着所有人匆匆离去。

    戚九总觉得上官伊吹今天看起来,美艳容颜里掺杂了暴戾血气,想着不该干涉他的政事,偏叫对方一抬眼就看见了。

    遥遥招手道,阿鸠,你来!

    陌川明显哆嗦道,不不耽误大人的重要事情了。

    上官伊吹旋即走上前,把肩上的百鹤衔云斗篷脱下,披挂在戚九的身上,把人卷成一团,你我不谈耽误。走吧!随手接过他的菜篮子,丢给门徒抱住。

    去哪儿戚九说不出话,陌川倒问出口。

    回我们的家。

    第127章 瞧这破嘴

    巨大的插销反铆木质轮碾压过细砾路面, 发出稀碎又铿锵的声音, 马儿们鼻间喷着湿热的气, 车帐远似彤云,一路奔西, 秋阳并不高照,不论人或物皆是身心舒畅。

    戚九坐在车帐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上官伊吹张开嘴,啊

    戚九探手碰触他的齿门, 被上官伊吹蓦地咬住,舌尖蜻蜓点水,自柔软的纤指处舔了一舔,挠了戚九的苏痒筋儿,耳后侵了些粉红气,旋即要收回手去。

    嘴却说, 大人倒挺有情趣的, 不若把我的每根指尖都含一遍呗。

    戚九皱眉。

    上官伊吹掏出手帕, 把口里的牙模取下来擦拭干净, 并不言语,只微笑着递去。

    戚九仔细收了牙模,脖子上沉甸甸的牙骨项链取下稍作对比,细微调整顺序,前前后后摆弄清楚。

    上官伊吹仿佛耽溺于他的认真模样, 深邃的眼眸脉脉地着戚九灵巧的双手忙碌不歇, 禁不住搂他肩膀, 爱意缓缓流徜,若老去,给我安了此副义齿,岂不是耆老之期尚能啃动你的肌骨皮肤

    戚九十分喜欢他谈论同老去的事情,窃笑未达,陌川已然替嘴道,大人的牙口能好到那个时候

    上官伊吹:好想把陌川揪出来撕烂。

    戚九:好想把陌川的嘴撕烂。

    戚九收好一切,气恼的时候什么事情也不想做,尤其第三个人在场时,与大人说的每一句甜腻的爱语都像是掺了沙子的荔枝膏,索性抬手掀起车帘。

    恰见谢墩云跨着高头大马,一副堪与日头试比高的洋洋自得,白式浅正襟危坐在他后面,二人低声说些什么。

    戚九遂起了些顽意,抬手变出一只黑甲虫,阖指一弹飞在谢墩云的赖皮老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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